七情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陈施豪
“什么?”千旭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她开口,低下头,疑惑地看着她。
洛兰粲然一笑:“我没有加班,是被歹徒劫持过来的,不过幸亏你来了。”
千旭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洛兰微笑着闭上眼睛,连头痛都似乎轻了几分。
千旭突然停住脚步。
洛兰以为到了,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却看到辰砂和封林站在前面,她心里一惊,立即清醒过来,下意识地就要挣扎着下来。
“别动,你的脚不能用力。”千旭对她安抚地一笑,洛兰真的不动了。
“指挥官。”千旭双脚并拢站直,向辰砂致敬。
辰砂没理会他,径直走到洛兰面前,面色严肃地问:“哪里受伤了?”
洛兰简直要急哭了,眨巴着眼睛,满脸哀求:“报告指挥官!我是生命研究院的研究员骆寻,被两个歹徒挟持,是千旭救了我。初步检查,头部和腿部有伤。谢谢指挥官关心!”
她一口一个“指挥官”,希望辰砂能明白她的意思。
辰砂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看向千旭:“歹徒呢?”
“一名被我击毙,一名被骆寻关在b283室。”
辰砂下令:“把骆寻交给封林院长,你和我去b283室,需要你向紫宴和棕离陈述事情经过,协助调查。”
“是!”
千旭把洛兰抱给封林,对洛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地随着辰砂走了。
洛兰松了口气,对着辰砂的背影,轻轻说了声“谢谢”。
她知道辰砂听得见,希望他能接受她的感谢。
封林心中狐疑,虽然千旭和洛兰几乎没有说过话,连声“再见”都没有说,可一举一动中透着默契,完全不像是刚认识的人。
封林一边帮洛兰处理伤口,一边试探地问:“你和千旭以前就认识?”
“嗯。”
“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在研究院无意中碰到的,有一段日子了。”
“他不知道你的身份?”
“研究院里除了你和安娜,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洛兰的每一个回答都没有问题,可封林总觉得不安:“千旭救了你,你是不是很感激他?”
“是。”
“辰砂的表现是不是让你很生气?”
“没有。”
封林却完全没听进去,忧心忡忡,自顾自地说:“你千万别生辰砂的气。”
到底什么意思?洛兰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失忆了,要不然她怎么不记得辰砂做错了什么,需要她原谅。
“辰砂不是不在意你的安危,只是,当时我们都以为那些人是冲着执政官来的,完全没想到你会有危险。”封林暗自懊恼,自从洛兰来到奥丁,一直太太平平,他们都疏忽大意了。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不过,十年前,辰砂就和她约定了只是利益交换的假夫妻。辰砂没把她当妻子,对她没有情感;她也没把辰砂当丈夫,对他没有期待。所以,一个在危险时毫不迟疑地离开了,一个被丢下时完全没想到要介意。
洛兰笑了笑说:“没有关系,谁都想不到会有人想抓我。”
封林很心虚,那一刻,习惯成自然,他们七人各司其职,不但辰砂没想到洛兰,她这个好朋友也完全忘记了洛兰,还是紫宴问起来时,他们才发现洛兰不见了。
拨打她的个人终端,没有人接,也没有办法定位她的位置,他们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最后是紫宴通过智脑确定了洛兰有可能在研究院。
封林诚恳地说:“辰砂赶来的路上,把车开得飞快,看得出他心里很不好受,真的不是不在意你。”
洛兰觉得头又重又晕,一边“嗯嗯”地答应着,一边昏昏沉沉地迷糊过去。
研究院的中央监控室。
封林给智脑指令,让它调出监控视频,回放之前发生的事情。
紫宴坐在椅子里,沉默地看着——
洛兰站在安全门前,因为拖延开门,被打得头破血流。
电梯里,洛兰被一拳打到脸上,人跌跪在地上……
紫宴突然说:“停!”
他指指洛兰弓着的身子:“放大这里,放慢速度。”
图像放大后,可以看到洛兰快速碰了下个人终端,痛苦地弓着身子擦嘴时,手掬着,故意把嘴里的血都吐到手掌里,把手掌全染红。
封林惊讶地说:“天哪!洛兰是算好的,她故意刺激歹徒去打她?”
紫宴目光幽深,没有置评,只是说:“继续播放。”
洛兰像是完全无意地在电梯按钮上和电梯门上都留下血迹。
封林喃喃说:“只要有人经过电梯,就会看到门上的异常;只要他进入电梯查看,就会知道异常发生在哪个楼层。千旭肯定是这样找到洛兰的。”
洛兰带着歹徒走进研究院为研究突发性异变专门建立的观察室……
封林说:“这个房间里看着仪器很多,其实只是个预备观察室,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洛兰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给这两个浑蛋任何信息。”
紫宴沉默地盯着眼前的虚拟成像——
光头男掐着洛兰的脖子拎起她,警告她老实一点,洛兰脸色惨白,足尖痛苦地挣扎着想要碰到地。
玻璃罩落下时,洛兰向外冲,光头男紧追在后。
封林明知道洛兰被千旭救了,却依旧捏着把汗。
洛兰冲进药剂储藏室,她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却隔着玻璃门,趾高气扬地对光头男竖起了中指。
封林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轻松地说:“千旭应该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
可是,千旭并没有出现。
在光头男扫射玻璃门的声音中,洛兰镇定地调配药剂,封林的脸色变了。她完全没想到洛兰轻描淡写的一句“千旭救了我”,过程竟然是这样。
紫宴问:“她在做什么?”
“一种简易的毒气炸弹,洛兰想同归于尽。”
紫宴盯着忙碌的洛兰,一言不发。
玻璃门碎了,光头男走向洛兰。
洛兰的手藏在裙子里,眼神在一瞬的恍惚后,变得清澈坚定,嘴角微弯,还带着狡计即将得逞的得意。
明艳的红裙,像是一团烈火,包裹着她。
当她抬手要砸瓶子的一瞬,封林差点失声尖叫。
幸好,光头男突然倒下,洛兰看到千旭,手停在半空。
洛兰处理完自己配置的毒气弹,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时,封林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潮湿,千旭再晚来一点,洛兰就会用性命去兑现十年前许下的承诺。不知不觉中,她对千旭的几分不悦荡然无存,只剩下庆幸,幸亏有他牵挂洛兰,幸亏他及时出现了!
封林低声说:“我们都应该对洛兰好一点。”
紫宴若有所思地盯着柔声安抚洛兰的千旭:“把这段视频发给辰砂。”
洛兰被伤口疼醒时,发现已经在自己的卧室。
辰砂坐在床边的扶手椅里闭目假寐。她醒来的一瞬,他也睁开了眼睛。
“楚墨说伤口会有点疼。”辰砂把一个冰袋按在洛兰的脸上,“你应该能扛过去,我没让他用止疼药。”
止疼药的副作用其实小到几乎不计,但是,军队里有一种暗暗流传的说法,如果想成为3a级体能,甚至传说中的4a级体能,就一定要少用止疼药这种东西,保持身体对疼痛的敏感。
洛兰抽着嘴角说:“你对我还真有信心。”
“你扛不过去?”
“不是这个,我是说你竟然还没有放弃让我成为3a级体能者的想法,你难道不知道全联邦只有两个3a级体能者吗?”
辰砂沉默不语。
洛兰看着他坚毅的面容,完全不能理解:“你真的相信我能变得像你和执政官一样?”
“不是相信,是希望。我希望我的妻子是3a级体能。”
洛兰心里谢天谢地,她和辰砂是假夫妻,这位非人类对老婆的要求太高了,不是一般女人能消受的。
黑暗中,辰砂静看着洛兰,目光寂然,比夜色更晦涩难懂。
洛兰觉得很古怪,没话找话地说:“被我关起来的那个歹徒呢?”
“我赶到时已经自尽了。”
洛兰苦笑:“意料之中,他们行事狠毒,成功的话不会留我活口,失败的话不会留自己活口,反正都不会留下线索。”
“星际中的雇佣兵组织很多,看上去线索断了,查无可查,但纪律这么严明冷酷的可不多,本身就是一条线索。”
对啊!洛兰眼睛一亮:“执政官那边有线索吗?”
“抓住了几个活口,是那些组织专门培育的杀手。除了杀人,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紫宴正在审问,但根据以往的经验,问不出有用的信息。”
“什么人会既想刺杀执政官,又想要基因研究的资料?”
“也许是外敌,也许是……”辰砂紧紧地抿着唇,目光冰冷如刀刃。
洛兰渐渐反应过来,也许是自己人干的!难怪斯拜达宫和军事基地的照明系统都会被入侵,两个劫匪没有触动任何监控警戒,就挟持着她进入了基地内部的研究院。似乎,只有内部有人帮助才解释得通,而且这个内鬼的权限不低。
事情复杂得已经完全超出洛兰的理解,她问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但毫无疑问,辰砂的身份让他处在激流旋涡中。
洛兰说:“你去休息吧,有机器人照顾就行了。”
“封林让我陪着你,她说你在生气,我应该哄哄你。”
洛兰诧异:“你几时这么听封林的话了?”
“因为恰好我也想做。”
“……”洛兰傻了。
“今晚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承诺了保障你的安全,却没有做到,对不起。”
“我没有生气,说老实话,我压根不在意。”
“紫宴说,女人说不生气时就是生气,说根本不在意时就是很在意。”辰砂打开一个复古式样的眼镜盒,里面有一副眼镜,“啤梨多星上的梨光石做成的眼镜,能隔绝宇宙间的有害光线,保护人类眼睛健康,很适合从事科研工作、经常用眼的女士。”他语气刻板,完全像是一个销售机器人在做产品介绍。
洛兰被刺激得一下子坐了起来:“你、送、我、礼物?”
辰砂研究着洛兰的表情:“你的反应和紫宴说的不一样。”
“紫宴的话你也会信?”大哥,你的智商被狗吃了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这应该是紫宴擅长的领域。”
洛兰简直要吐出一口老血,不知道间谍头子被认为擅长的领域是哄女人,会是什么表情。
她忍着痛缓缓躺下:“辰砂,我真的没有生气,相反,我很感谢你。”
“因为……千旭。”
“嗯,谢谢你没有揭穿我。”
辰砂低着头,慢慢地把眼镜盒关上,放到洛兰的梳妆台上。
他背对着洛兰说:“你不肯告诉千旭你是谁,究竟是因为你的公主身份,还是因为你和我的婚姻?”
洛兰张了张嘴,却没有办法回答。
她能说什么呢?难道告诉辰砂两个原因都有吗?因为身份是假的,婚姻也是假的,她不想欺骗千旭,只能什么都不说。
辰砂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欺骗像流沙,不管你想要什么,都无法支撑。”
洛兰愣愣地发着呆,因为她不愿意欺骗千旭,所以一直在欺骗他?
但是,她能怎么办?
即使揭开了这个欺骗,依旧是一片流沙,依旧什么都无法支撑。
七情沙 第30章 追加最终特典3 醉玲珑
昆仑苑位于宝麓山与伊歌城交临之处,自来是供天家及士族子弟游幸狩猎的场所。其苑地跨天都、连直、蓝安、合谷、怀滦五境,纵四百里有余,其中灞、沣、祀、易、镐、郎六水出入交汇,聚山湖美景如画,八大殿、十七宫、二十四观、三十九苑星罗棋布,气势壮丽,巧夺天工。
天朝穆帝迷恋仙道之术,在位时因宝麓山风水绝佳,曾动用十万民夫移山叠土连昆仑苑而造宣圣宫,历时十三年方成。
宣圣宫构造精巧,美奂绝伦,其前天阙高二十余丈,上有九凤展翅迎风而立,铺玉为阶通往神明台。神明台拔地而起,铸有一尊高举玉盘承云接露的仙人,神姿缥缈,出伊歌城百里仍遥遥可见。宫中多处造设复道飞阁,相连琼台瑶池,恍如九霄仙境。当今天帝虽对炼丹求仙之事不感兴趣,但却喜爱此处风景,登基后便将这里定为皇族祭天及举行重大典礼的场所,逐步扩建行宫,每年必有一段时间在此居住。
南苑围场深入山脉圈养百兽,形成可容千骑万乘的猎苑。卿尘同夜天漓纵马入内,眼前豁然开朗。天气一改往日闷热,不时飘着若有若无的蒙蒙细雨,丝丝缕缕涂抹着大地。丛林山野起伏铺展,似乎和远天接为一线,广阔连绵。
卿尘将马鞭在近旁一抖,收回手中。刚刚一路上她都十分气闷,夜天漓座下“追宵”宝马异常神骏,同她数次比试总占上风。她见夜天漓笑得得意扬扬,不甘心地道:“若不是马好,哪容你这么嚣张!”
“哈哈,早说了,别忘了你的马术可是我教的,难不成还想赢过我?”夜天漓抬手指了指方圆数百里的马场道,“这昆仑苑中骏马无数,你且尽管去选,换了马咱们再比。”
卿尘撇嘴道:“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能显出你这师父的厉害,你不会是怕我赢你,还暗中留了一手吧?”
夜天漓哈哈大笑,道:“你先叫声师父,我再多教你点驯马的法子如何?”
“哼!”卿尘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等着,待我去寻云骋,不信你不输!”
夜天漓笑道:“好说!来来来,本王带你去寻,只要它肯跟你,我就当场认输!”
两人话音未落,便见不远处猎猎驰来马群,当先一匹骏马色如霜纨长鬓扬风,似明月昼日雪影流光,自广阔的原野迎面飞奔而来。待到近前,那马似是奔驰得尽兴,冠领诸骑,缓步停下,奕奕双眼桀骜不驯,傲气十足地往这边看来。
卿尘眼眸一亮:“云骋!”
“呵,正说它呢!”夜天漓扭头笑说,卿尘已翻身下马向云骋走去。
云骋见到有人过来,不屑一顾地迈着长长的步子转身,嘶鸣声中众马分群,各自散开。卿尘知道马儿若不肯亲近你,追也没用,站下叫道:“云骋……”
云骋侧过头来,停了一停,大概是认出了卿尘的样子,记得她曾经照料过自己,轻轻打了个响鼻。
卿尘试着伸出手,云骋似乎并不排斥,慢慢靠近她身边,试探着嗅了嗅她的掌心,仿佛能感觉到她的友好,纯粹而漂亮的眼睛中流露出亲近的意味。卿尘连忙取出一粒松子糖,云骋显然很是喜欢,耳朵微微竖起,开始在她手心慢慢舔食,不时地抬蹄轻嘶,一副惬意模样。卿尘便借机抚摸它的脖子,柔声道:“云骋真乖,你的伤都好了吗?我上次来马场没见到你,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腕上的碧玺灵石散发着幽柔的微芒,云骋的眼睛映着微光,就像能听懂她的话一般,居然任她牵住缰绳,温顺低头,撒娇一样蹭了蹭她手掌。卿尘笑道:“你不喜欢那些驯马师对吗?我就知道,他们总想强迫你,换作是我,也不会喜欢他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松子糖给云骋吃。夜天漓见她一本正经和马说话,不由失笑,难得今天心情好,便丢开缰绳让追宵自去吃草,自己去近旁的树下休息。谁知不过回神的工夫,突然听得云骋一声长嘶,卿尘竟然翻身上马,一人一骑如银光闪电般向前奔出。
“卿尘!”夜天漓吃惊大喝,他深知云骋戾烈非常,这几年已不知有多少驯马师死伤在它蹄下,惊出浑身冷汗,呼哨一声召唤追宵,迅速上马追去。
云骋这时早已冲出数丈,追宵虽然神骏,放蹄疾驰,但云骋如御风腾云遥遥领先,始终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这时旁边随行的侍卫亦从四面追截过来,一时人声马嘶,吓得场中飞鸟小兽纷纷逃窜,方圆内马群皆尽惊驰。
卿尘大着胆子上马,起初亦被云骋的速度吓了一跳。但云骋奔跑虽快,却并不发性乱跳,只要略通骑术保持平衡,在马背上反而异常平稳。她发现云骋并不抗拒自己,又惊又喜,索性大胆将缰绳一抖,不但不加约束,反而纵容云骋尽情奔驰。
云骋时而放蹄长奔,时而左右疾冲,跑得尽兴时四蹄凌空,便如腾云驾雾一般。卿尘先前经夜天漓指点,此时马术已大有长进,俯身马上始终任它放纵,只是偶尔试着轻带缰绳。云骋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宝马,非但神骏而且通晓人性,对卿尘的指挥十分顺从。如此人马相互适应,跑出数十里开外,云骋似是十分欢喜,在卿尘的约束下抬蹄轻嘶,速度稍缓。追宵纵蹄如飞瞬间赶至近前,夜天漓对卿尘喝道:“稳住身子!”他靠近云骋探手扣向马缰,谁知云骋本来急速向前,此时却猛地停在当地,将追来的人马尽数闪到了几步开外,一个神龙摆尾般的大转身,扭头向后射出。
夜天漓兜马回身,手腕一抖,甩出套马索圈向云骋。
云骋灵巧地偏身斜冲出去,套马索竟蓦然落空。侍卫们先后出手尽皆无用,反而被耍得团团转。
跟着卿尘和云骋转了几个圈,夜天漓突然隐约觉得不对,留心一看,卿尘眼中波光盈盈满是恶作剧的神情,脸上尽是没心没肺的坏笑,哪里有半分害怕的影子?再看她身形稳当灵活纵马和侍卫周旋,他将马缰一带停住,心里又笑又气。
卿尘瞥见夜天漓的神情,知道被他看穿了,勒马回身,对他笑说:“敢不敢再比比看?这次绝不输给你。”她满心欢喜地抚摸云骋,云骋如她一般扭头给了夜天漓一个挑衅的眼神,竟是和她同声出气。
夜天漓惊讶万分,却更哭笑不得:“你想吓死我不成?你若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七哥交代!”
卿尘抿嘴一笑,夜天漓狠狠瞪她,又被她用无辜至极的眼神看回,再看云骋那漂亮的眼中居然亦带着狡猾笑意,当真有气又不知如何发泄。
云骋与卿尘如此投缘,不但之前待她亲热,让她敷药疗伤,现在竟肯任她驯骑,毫不反抗。夜天漓惊魂方定,心下诧异万分,忍不住上前打量,啧啧称奇。“不想你跟这马儿倒有缘分,还真肯听你的话了。”
“怎么,怕输给我们吗?敢不敢再比一场?”卿尘笑看着他,突然出其不意扬鞭往追宵身上抽去。追宵一惊之下扬蹄怒嘶,顿时向前冲去。
“开始!”卿尘娇笑声落,云骋如离弦之箭,飙射而出,竟瞬间便冲过追宵,领先而去。
“竟敢使诈!”夜天漓剑眉一扬,当即纵马紧追不舍。少年英姿,怒马如龙,两人于围场中尽兴奔跑,畅快淋漓。云骋确是百年难见的良驹,追宵纵是马中极品,却依旧频频落在它后面,终于让卿尘扳回败局。
正奔驰在兴头上,迎面远远过来一群人,竟是夜天湛带了两队御林侍卫。夜天漓一见之下便道:“不好,是七哥,若让他知道你驯骑云骋,少不了要训斥。”
前方马背之上,紧身窄袖武士服将夜天湛俊朗身姿衬得卓然不凡,白袍洒脱,飞马疾驰,片刻便到他们身前。卿尘和夜天漓一同下马,云骋毕竟非同寻常,她这时才觉得双腿又酸又累,晃了晃竟险些没站住。
夜天湛神情微变,翻身落至她身旁,抬手将她扶住,问道:“这怎么回事儿?”
云骋自己施施然步去一旁,卿尘抚胸不语,感觉这一番折腾身体颇有些吃不消,片刻后喘息稍定,才低声嘟哝了一句:“骨头要散了。”
夜天漓道:“谁让你去招惹云骋,人没摔着便是命大。”
卿尘抬眼,神采飞扬地道:“云骋肯听我的话,不好吗?”
夜天湛扫了他俩一眼,卿尘被他看得立刻不敢再说。夜天漓忙笑问:“七哥不是奉旨陪始罗可汗吗?怎么竟来了御苑?”
夜天湛道:“不来还不知道你们俩这么大胆,云骋上个月刚摔死了一个驯马师你也知道,竟敢让她去骑!”
夜天漓指着卿尘:“我怎么管得了她?刚才是我差点儿被她折腾得没命才对。”
卿尘悄悄瞅着夜天漓的苦脸,忍俊不禁,随即抬手打了个响指,云骋高傲地轻嘶一声才过来这边。卿尘伸手摸它鬃毛,又掏出一块松子糖,云骋毫不客气地舔去含在嘴里,顺便还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脸,卿尘“哎呀”笑出声来,伸手将它微乱的鬃毛理顺,十分开心。
夜天湛看着云骋对卿尘亲热的样子诧异万分,转向夜天漓目露询问。
卿尘道:“云骋很听话,不会伤害我的,反正也没出什么事,你就别生气了。”
夜天湛俊眉微蹙,道:“父皇和始罗可汗来了马场,正找云骋。”
夜天漓向那边一望,隐约能见御林军张起的黄色大旗,知道是天帝亲临了,冷哼一声道:“始罗可汗一来便找云骋,可是又想看我天朝的笑话?”
却说突厥一族盘踞漠北,数十年前因王位之争分裂为东西两部,一者建都可达纳,一者在古列河立国,虽然内战连连,却也自来便同中原干戈不断,时战时和。
圣武十九年东突厥频频兵扰边境,烧杀抢掠。天帝震怒之下发兵二十万北上,一路深入漠北腹地,直破可达纳城。东突厥不敌而降,始罗可汗亲入天都朝贡,同时带来了风驰、云骋两匹宝马,美其名曰是贡品,但大漠烈马难驯,等闲人碰都碰不得,若是天朝上下无人驯服得了风驰、云骋,即便是战场获胜,也难免有失颜面。
但始罗可汗未想到的是,往年两军征战,他们几乎每仗都败在天帝四皇子夜天凌手下,此次带来风驰、云骋,夜天凌眼见烈马摔伤了数人,便向天帝请命。虽然始罗可汗恨不得夜天凌摔死在马下,却眼睁睁地看着两匹马中性子最烈的风驰几个回合之后乖乖向他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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