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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啼长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楚潆
公主站在桥对面的树影里,从木槿花丛中望去,那个穿青色衣裙的绿萝,缩成一团蹲在花墙后。
李萱儿并不想阻止她,她要看看就后面的结果。
只听木香紧张的说:
“公主,长安殿有人出来了。”





凤啼长安 第004章 立威
看见元妃带着一群人,正往石桥这边走,木蓝着急道:
“公主,我们要不要找地方躲躲?”
“不用,我猜,过来的只有我母亲。”公主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群。
元妃并不想要晁美人的命,她只不过是,对圣上把最靠近自己寝宫的明义殿,分派给了晁美人,表示深深的不满。
听到说话声,蹲在渠边的绿萝,“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水渠宽三丈,因为渠底堆满了淤泥,若是不陷下去,水深不足一人高。萱儿细看,绿萝并没有生命危险,她只管扑打着水面叫“救命”。
李萱儿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分辨着母亲的身影。
果然,赵合义跑过去说了什么,晁美人惊叫一声,朝渠边跑过来,赵合义和两个小太监紧随其后。
就在赵合义要帮着晁美人挤过花墙的时候,李萱儿冲到桥上,向母亲连连挥手,喊道:
“母亲!有个宫女落水啦!快叫人救她!”
晁美人看见桥上的萱儿,明显吃了一惊,对后面的太监说了两句,自己转身向桥上跑去,焦急道:
“萱儿,你没事吧?母亲听说,掉下去的是穿着青色襦裙的女子,还以为是你……”
“我正在瞎逛,听到有人叫就过来看看,刚好看见您跑过来。”李萱儿扶着母亲,朝救上岸的宫女走去。
“怎么这样不小心?采个花都能掉水里?怎么不淹死你?赶紧滚回去......”
赵合义没料到,公主会突然出现,只恨他还没来得及把晁美人推下去。只好先把绿萝捞起来,就着骂了一顿撒气。
绿萝低头含胸,用手臂尽量遮挡着,湿水之后一览无余的身体,听到赵公公呵斥,正想往殿里走,公主却拦住了她:
“且慢。”
李萱儿回头从木蓝手臂上取了披风,亲自过去给绿萝披上。
木蓝这才知道,出门前,公主让她带上披风,原来是有这个用处。公主……也太料事如神了吧?
只听公主漫不经心的问:“你是长安殿里的宫女?”
“是……”
“不是!”赵合义见公主这样问,正想替她否定,可绿萝已经答了出来。
“你说不是,她却说是?”李萱儿似笑非笑的盯着赵合义:“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个殿的?”
赵合义却不以为意,他根本没把一位公主放在眼里:
“先前是,很快,她就不是了。这是元妃宫里的家事,奴劝公主少管闲事。”
李萱儿见元妃带着众人已经走了过来,便抬高声音道:
“这个闲事,我偏要管!我问你,长安殿里的婢女,本季穿的都是桃红,为何你却违反宫规,穿着不能识别身份的青色?难道是要冒充什么人,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没有!奴婢没有!”
绿萝急忙否认,可穿青色的原因,她也不能说啊。
赵合义忙上前道:“定是这婢子不老实,偷了谁的衣服,怕被发现,便躲在这里。来人!拖下去给我打死!”
“大胆!”
李萱儿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赵公公的脸上,怒斥道:“我几位母妃在此,天朝后宫,可由不得你一个阉奴定生死!”
公主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吓住了:这真是承欢殿的温文尔雅、不管闲事的万寿公主?今儿才及笄,就像变了个人......
只见她转身向元妃,正色道:
“元母妃,我父皇以仁德治天下,您协助太后管理六宫,定不会发现异常,查都不查。若她有罪,再杀不迟;若她无罪,错穿衣裳,罪不至死。”
元妃心里就像豆豉煮醪糟,真不是个滋味:
本以为戏弄晁美人是件小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李萱儿,现在要查,不就查到自己身上了吗?
赵合义虽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但这个时候,他哪能让元妃下不了台?
他连忙腆着脸上前,替绿萝扯扯贴在身上的披风,挤眉弄眼的赔笑道:“奴也是气急了说这一嘴,您看,有公主您的披风护着呢,哪能就打死了去?”
李萱儿不由分说,上前又是一巴掌,骂道:
“死狗奴!我堂堂天朝公主的衣裳,哪由得你个贱奴乱摸?岂不是让我没脸?”
她清楚的看到,赵合义虽跪在地上,却悄悄握起了拳头,心里不由得暗暗冷笑。
元妃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心里更是翻江倒海:
我竟瞎了眼,没看出大公主还是个悍妇。你打我的人,不也是让我没脸?晁美人是个软柿子,生个女儿却成了母夜叉。
可她毕竟是大公主,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这两巴掌下来,别说周围的奴婢,就连几个淑人、才人,脸都被打绿了。
连元妃都没面子,以后谁敢惹她?别说她,就连她母妃也不能惹。
“赵合义,你竟敢冲撞大公主,罚你到御马房喂马半月。绿萝,下次再有错,一并受罚。”
元妃面不改色说完,见大家都尴尴尬尬,便道:“我看各位姊妹都乏了,不如散了,各自回宫歇着。”
众人散去,萱儿搀着母妃慢慢往明义殿走。
两人沉默了片刻,晁美人拿起萱儿扇巴掌的手,轻轻摸了摸,问她:
“疼不疼?”
萱儿摇摇头,只微笑着看自己母亲。
“从没见你发这样大的火......我知道,你是恨他们故意骗我到渠边,难道他是想趁机推我下去?这渠水也淹不死人,何苦......”
晁美人叹了口气,拍拍萱儿的手背说:
“天朝皇室,从你祖君开始,就不立皇后,说是不希望皇后管他亲近嫔妃,其实,他是不希望再有女人,如武后、韦后般出来夺权。
后宫里的女人,生了儿子位份也不高,只有没子嗣的赵氏,这回升了妃位。她能甘心吗?隔三差五给我们找些麻烦,也不是大事,忍忍就过去了。”
李萱儿知道母亲是担心她闯祸,轻声答到:“女儿知道了。”
她比她母亲更清楚的是,今天这件小事,并不足以将赵合义置于死地,但她已经成功激怒了他。
一个人只要发怒,那他就有了致命弱点。
她记得,过不了多久,柳婕妤就会因犯了宫规,被打入冷宫,元妃会趁机,将婕妤六岁的儿子,昭王李汭接养在膝下。
李萱儿前世并不知其中原因,出嫁后,更没有关心,柳婕妤为何在冷宫悄悄死去。
这一次,她要找到事后真相,她坚信,这一定与长安殿有关。
她不仅要灭了赵合义,更重要的是:
九郎李汭,将来应是阿兄最好的帮手,而不是觊觎他的皇位。




凤啼长安 第005章 收心
回了承欢殿,李萱儿立刻对木蓝说:
“你去太医署,拿些治跌伤创伤的药,再拿些吃的,趁着天黑,想办法给长安殿的绿萝送去。”
木蓝愣了一下,不明其意。
宣儿笑道:“刚才绿萝没有被罚,可元妃会放过她吗?回去一顿打肯定是躲不过的。她不过是个婢子,错不在她。”
木蓝鼻子一酸,在宫里,公主向来不爱管他人闲事。现在却连长安殿里的宫女,她都能考虑周全......她的主人变了。
李萱儿重生回宫的第一天,就遇到这许多事,她得好好想想。
她翻翻桌上的书,都是《女则》、《女诫》之类,想起自己在寡居的二十年间,就靠郑颢那一屋子的书度日。
郑颢看书喜欢在书头做笔记,她就顺着他的笔记指点,一本一本的看完了历朝历代的史书政要。
不可否认,郑颢是个博学多才的人。
只是自己太骄傲,凡事不愿多做解释,郑颢对公主这个身份又带有偏见,中间还隔着个阴魂不散的卢敏,他们两人终归走不到一处。
不过,郑颢的书房,给了李萱儿极大的帮助。她自小有两个长处,一是读书过目不忘,二是临摹以假乱真。
写满了笔记的书房,为她打开了郑颢眼中的世界。
李萱儿铺开一张纸,她得给自己那个大两岁的同胞阿兄,列一张读书清单。
父亲最喜欢的女儿是她,最喜欢儿子,并不是她的亲皇兄,那个后来继位做了皇帝的大郎李温。
他喜欢的是,比李温小十一岁的四郎李滋。
所以父亲给夔王李滋,配备了谏议大夫、兵部郎中等几位老师,而对长子却未做任何储君培养。
阿兄是长子,父亲去时,四郎还未成年,再加上父亲并未立太子,规矩和偏爱,必定会成为朝堂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
若是废长立幼,四郎可以,三郎为何不可?五郎、六郎也有支持者。
结果就是,她的四位异母弟弟,在那场争斗中夭折。
胸无大志的阿兄,被宦官拥上皇位,很快被他们牢牢把控。宦官掌握着十八万禁军兵权,阿兄知道无法反抗,便开始了放任自流。
父皇如何治国,她可以提醒,决策却还是在自己强势的父皇。
可自己的阿兄年纪还轻,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将成为昏君的阿兄,就是挽救自己将破败的国家。
李萱儿很快写好了书单,墨迹未干,她拿起纸来吹,听到门口有人怯生生的叫她:
“阿姊!”
那是比她小五岁的异母妹妹李霜儿。
以前,萱儿不是很喜欢亲近,这些异母的阿弟阿妹。天家无父子,更别说兄弟姊妹。
与其将来寒心,不如素来冷清。这就是李萱儿前世的处世原则。
她一年后出嫁,弟妹都没有成年,自己在公主府受尽委屈,也再没心思回来关心他们。
“霜儿,快进来,你来看看,阿姊刚写的字好不好?”
李萱儿对站在门口的李霜儿招招手。
霜儿有些拘谨的走进来。
她已经学了几年字,只不过是停留在《孝经》之类,可萱儿知道,她后来在诗词上会有些造诣,与她的驸马作诗吟对、举案齐眉。
黄巢占领长安称帝,屠城三日,杀尽皇族宗亲。他们夫妇,都和自己一起死在反军剑下。
霜儿拿着阿姊写的字看看,问:“这是……书单?是阿姊要读的书吗?”
“不是,是你长兄要读的书。”
“对!他天天打马球,根本不读书,阿姊你要好好管管他。”
霜儿两手叉腰,腮帮子鼓着,一看就是宫里姑姑们,管教小宫女的样子。
萱儿将妹妹搂在怀里,才发现,妹妹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
岁月重来,如此美好。
姊妹俩正说笑着,木蓝匆匆走了进来,她给两位公主请了安,看看广德公主,她正想出去,李萱儿叫住她:
“直接说吧,霜儿是我妹妹。”
“大公主,您真的猜对了!”木蓝大概是小跑回来的,脸上红扑扑的冒着汗,她手里拿着萱儿给绿萝披着的披风:
“绿萝回去就被元妃拿来出气,狠狠打了一顿。长安殿的宫人,都不敢去给绿萝治伤。您看,您的披风也被她扔到宫外。
赵合义是元妃的堂侄,所以他进宫不久,就开始对宫女、公公们颐指气使,元妃也纵着他。这次赵合义被打,元妃还不知有多恨咱们。
哎,婢子多嘴了,婢子不该说这些......”木蓝想起,公主从不许她们议论宫里的人和事。
李萱儿笑笑,看了看一脸懵的霜儿,将她拉在怀里,对木蓝说:
“没关系,在我跟前,说了就说了,出了承欢殿不与他人议论就行。你在园子里认识的人多,以后,还要你多留意各处的消息。”
木蓝眼睛都瞪大了。
这还是自己从小伺候长大的公主吗?不过,这样敢生气、敢打人、关心人的公主,她好喜欢。
木蓝又说:“我刚才是托送柴的公公,把药和食物带进去给绿萝的。一般宫女被打之后,都会扔在柴房里两天,不死,才能回房。
林公公说,绿萝趴在地上动都不能动,还是他上的药......”
没等木蓝说完,李萱儿动容的说:
“奴婢都是那么惨的吗?以前我对你们过问甚少,只怕你们也受了不少苦。以后再不会了,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人。”
旁边的木香和木蓝一样,对今天的公主,既陌生,又喜欢。她过去满眼感激的笑道:
“大公主,木香这辈子都是您的人。”
“胡说,你将来还要嫁人,还要生两个漂亮的女儿。”李萱儿也笑出了泪花。
木香摇摇头:“大公主,您今天不是让皇上把驸马爷给退了?您都不嫁,木香也不会嫁。”
“退……退了个什么?”
霜儿这个小八卦,现在才知道有这件事,连忙拽着木香到一边,急着要把事情问清楚。
李萱儿笑着摇摇头,看着三个人捂着嘴说悄悄话的背影,将那张写好的书单折好来。
这多好啊!贴心的木香,热心的木蓝,善良的霜儿,恩爱的阿耶阿娘,全都活生生的在眼前。
霜儿走后,萱儿想了想,又拿出一张纸,将刚才那张书单重新抄了一边。
旁边研墨的木香歪头看看,有些奇怪的问:
“公主写的两篇字,样子怎么有些不一样?”
李萱儿笑而不答,将原来那张递给木香收起来,刚刚用父亲的字体写的那张,放在桌上晾干。
“木香,明天我们到毬场去找大皇子玩,你替我准备好骑装。”
“婢子晓得。”
经过这一天,公主再做什么奇怪的事,木香也不会吃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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