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春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意千重
福王府的人向来眼高于顶,总觉着从这道门出去的都要高人一等,那嬷嬷才听福王府下了命令,便摩拳擦掌地点上一群人要去找檀悠悠麻烦。
倒是裴扬的妻子闵氏觉着不妥,匆忙劝道:“婆婆容禀,咱们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能因为双方曾经遇上就把罪过算到安乐侯府头上,闹起来不好看。还是先等大夫看过再说罢?”
福王妃怒火攻心,哪里听得进去?当即喷了闵氏一顿:“都怪你日常没有看好世子,若是也能似别人那般,把夫君牢牢笼在身边,他也不会到处乱跑乱窜招惹祸事!”
“……”闵氏无言以对,更是悲从中来,捂着脸哭个不停。
她早和裴扬定了亲,裴扬一拖再拖,害得她和娘家脸面丢尽。
好不容易成了亲,她又有了身孕,裴扬便不再与她同房,在外有红颜知己、狐朋狗友,在家又有无数美婢歌姬伺奉着。
来了去了,做什么,吃什么,玩什么,从来不要她管,也不会和她说。
她偶尔提及一两句,总会被嘲讽得狗血淋头。她性子懦弱,管不住裴扬,只能放任他去。
想着生下来的是个儿子就好了,母凭子贵,她也能在福王府中立稳足跟,不想肚子不争气,生下来的竟是个姑娘。
裴扬倒也没说不好,平时也挺宠女儿,就是福王妃淡淡的,不停催她赶紧生个嫡子出来,也不想想她生了头胎才多久,要不要调养一下身子。
这回可好,裴扬出事,屎盆子全扣在她头顶上。
闵氏越想越委屈,哭得泪水涟涟,不想又惹恼了福王妃,用力一拍桌案,高声喝道:“住嘴!嚎丧么?可是死人了?”
这话颇重,闵氏再不敢哭,只拼命咬着嘴唇,憋得脸红脖子粗,全身抖啊抖的。
“晦气!”福王妃心里烦躁,恰逢有人来寻,说是孩子哭闹,便趁势把闵氏赶走,催人再去寻福王:“王爷为何还未归家?赶紧去瞅瞅!”
倒是没有再提立刻冲去安乐侯府捉拿檀悠悠问罪的话。
她虽不知丈夫和儿子在做什么,倒也得过福王吩咐,说是让她这几天小心行事,不要惹祸。
既然如此,那便等到大夫看过再说,左右安乐侯府就在那里,檀悠悠跑不掉!
大夫看过裴扬,轻轻摇头,转身就往外走。
福王妃被吓到了,赶紧拦住人:“大夫开方子啊?听说这种吐血,银针可以止住的,为何不下银针?”
大夫叹道:“方子不开了,银针也不用下了。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赶紧的。”
犹如晴天霹雳,“轰”的一下把福王妃打懵了,她不信,她不服,这不刚才发病呢吗?怎么就交待后事了?
她追着大夫问:“是什么病呢?这么厉害?会不会看错了啊?”
大夫只是摇头,她便气得要使人拿棒子把人打出去。
下头的人都看出来不对了,只是没人敢劝。
幸好这个时候,福王赶回来了。
男人理智得多,听福王妃哭哭啼啼说完经过,又把明桂叫来问话,听大夫说完,再看裴扬,差不多知道了真相。
一边严令福王妃不许闹腾,一边让人去请相熟的御医过来看。
御医虽如钱兽医所言那般,为了减少风险,小病拖成大病,到底也是个中翘楚,自有其过人之处,尤其对于宫中的阴私手段门儿清。
看过问过之后,便推测是中了毒,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日子有些久了,已经没得治,断不可能好转。
福王两口子如坠冰窖。
半晌,福王妃才哭出声来,扒着昏迷不醒的裴扬,只是心肝儿肉地喊,又逼着福王去求皇帝赐医赐药,无论如何也要救下裴扬。
福王却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心思百转。
寻常人家有不起这样精妙的药,只能是宫中流出来的。
他是天子胞弟,裴扬是天子亲侄,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深的仇恨,要置裴扬于死地呢?
他不敢想。
思及最近种种迹象,不是皇帝就是二皇子。
皇帝是要给他警告,掩去家丑,无声无息解决那件事。
二皇子呢?也就只有设法脱罪、死无对证一个原因了。
能去求皇帝吗?不能。
无论哪种情况都不能!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福王妃见男人木呆呆的,心头火起:“你不去,我自己去!无论如何,舍去我这张老脸,总能求得陛下赐下医药!”
“你敢!”福王眼球充血,面目狰狞,劈手抓住福王妃的领子,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若想死,我成全你!敢要拖着全家一起死,我弄死你!”
福王妃仿佛第一次认识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澹春山 第487章 千万别手软
福王府紧闭大门,许进不许出,只怕走漏消息叫外头知道裴扬中了毒。
一家子守到半夜时分,裴扬突然醒来,圆睁着眼睛,颤巍巍地抓住福王的手,牙关紧咬,却是说不出话来。
福王难过得只是流泪,低声道:“快说是谁害的你!”
裴扬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二皇子一人而已,于是颤抖着伸出两根手指。
福王瞬间明了,眼球充血,果然是那没本事的缩头乌龟,想要杀人灭口!于是沉声道:“你放心地去,为父定要叫他血债血偿!”
裴扬目光四处逡巡,福王妃赶紧挤过来,哀声道:“儿啊,母妃在这里,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裴扬拼尽全力,从齿缝中挤出一个“闵”字。
这是要见妻儿最后一面。
虽不爱,到底夫妻一场,总要见见女儿,终究是他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
福王妃懂了,当即便要让人去把闵氏母女接来,却被福王拦住:“闵氏胆小,怕吓着了她,实在不必。”
福王妃额头青筋爆绽,咬牙道:“她男人就要没了,还怕吓着她?总要叫孩子过来送终的吧?”
福王阴沉沉地盯着她一言不发,福王妃不肯相让,夫妻二人正较劲之时,下人尖叫道:“世子殁了!”
裴扬圆睁双眼,是个死不瞑目的样子。
福王妃惨叫一声,扑过去抚尸痛哭,几欲昏厥。
福王面无表情地擦一下眼角的泪,镇定地道:“给世子装殓,放入棺中,加冰,哪儿凉快搁哪儿。从即刻起,世子便是病了,外头若是传出任何不好听的话,我弄死他全家!”
福王妃本就悲痛欲绝,听到这里,忍不住尖叫着扑过去厮打福王:“你不给儿子办丧事?你要把他怎么办?你要做什么?中毒不能延医,临死无人送终,死了不能安埋,他和你有仇吗?你好狠心……”
福王木着脸,“啪”地一记耳光,将她抽倒在地,冷声道:“王妃因为忧心世子的病,也跟着病了,来人,送王妃回房静养。”
所谓静养的意思,便是要灌下安神药,让人安安静静的不出声、不生事。
这种事,福王妃不是没做过——对于福王那些不听话的姬妾,这种手段她没少使过。
奈何这种滋味落到自己头上,且是在这样悲惨的时刻,那就分外不能接受了。
福王妃张着两只涂了鲜红蔻丹的手,要朝福王扑去,却被她的心腹围上来,掩口压手,拖了下去。
变故一桩接一桩,在场众人皆都吓得不敢出声,只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福王踏着这满室静寂,步履沉重地走到裴扬面前,跌坐在绣墩之上,怔怔地盯着那张满是死气的年轻面孔,半晌,哭出声来:“扬儿!是为父害了你啊!”
他的头生嫡子,聪慧漂亮,弓马谙熟,长得极其像他,亲手带大到现在,怎会不爱不疼呢?
只不过,还有这一大家子要活下去,所以只能忍,只能藏。
——*——*——
自见到裴扬呕血落马之后,檀悠悠便一直等着福王府传出最新消息,比如说,福王世子重病,或是福王世子殁了,要办丧事等等。
然而一连等了七八天,始终没听见任何消息,福王照旧日日外出,与人谈笑风生,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檀悠悠想看热闹没看到,急得只是抓耳挠腮,无奈之下只好跑去寻裴融:“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想听到什么动静?”裴融歪在榻上晒太阳看书,他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行走自如,只不能做重活,还需多养。
“譬如说,重病?病因?死了?”檀悠悠用屁股顶顶他,让他给她挪个位置,等他挪开了,就挨着他一起挤在榻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翠绿的缎袄,米色洒金的裙,很是肤白貌美,裴融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漫不经心地道:“越是没有消息,越是说明里头有鬼。他们在怕。”
“怕什么呢?”檀悠悠是真无聊。
裴融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低声道:“若是重病,病因是什么?若是中毒,为何中毒?若是死了,就更可怕了,死因是什么?毒杀。为何毒杀?谁毒杀?这都是问题,拔出萝卜带出泥,在这多事之秋,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提最好。当下,若真有人去问,必是说裴扬感了风寒之类的小病。”
“可这借口支持不了多久啊。”檀悠悠把裴某人东摸西搞的手拿走,低嗔:“还没好就不老实,小心挨揍哦!”
裴融微微一笑:“揍,我就在这里,千万别手软!”
檀悠悠抡起拳头对着他的脸比划几下,冷哼一声,放过了他。
深秋的日头不那么烤人,光线也没那么刺目,散漫地落在榻上,晒得二人都有了些睡意。
这不是睡觉的时候,裴融又和自己扛上了,挣起身来要去拿书来读,被檀悠悠劈手夺走书,盛情邀约:“一起困个觉?”
裴融不动声色地顺着她的意思应了:“好啊。”
他不想和她正面冲突,让她不高兴,但他可以用其他办法让她睡不成觉,比如说:“大舅兄的婚期近在眼前,那边的房子都收拾好了吗?家私仆从都弄好了?朱家可满意?岳父母不知走到哪里了,算算也该到京了啊。”
檀悠悠果然很有兴致地和他说起来:“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哥哥很通庶务的,驾轻就熟,仆从只打算买个看门的和车夫,再请个厨娘,其余就将现在的用着,不浪费钱。
朱二婶她们很满意,既怕我爹和太太会挑剔……走到哪,我还真说不上,不过是快了……”
裴融又引着她说腹中胎儿的事:“给起个什么名儿好呢?你有想法么?我这几日常时在想此事,总是不得要领。”
檀悠悠果真被他引着越说越高兴,忘了睡觉的事。
谈兴正浓,柳枝兴高采烈地道:“世子,夫人,老爷和太太来啦!到啦!”
“呀!到哪里了?”檀悠悠忙不迭地穿鞋子,整理衣服头发首饰:“也不让人提前说一声……”
澹春山 第488章 檀知府来了!
安乐侯府大门外,儒雅正气、眉目清秀、唇角含笑的檀世超仰头看着那块御赐招牌,一字一顿:“安乐侯府!御赐的墨宝就是好!笔力不凡!笔力不凡那!”
在他身后,依次站着他的妻妾儿女们,整整齐齐、井然有序,除了周氏以外,所有人都在附和地陪着他一起笑。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也不让人提前知会一声,我们好去城外接你们?”檀至锦狂奔而出,袖口还带着写字洇染上的墨汁,可见刚才是在下苦功念书。
“太太说是认得路,你们也忙,咱们自己来就行了,不必兴师动众的给你们添麻烦。”檀世超不慌不忙地扶起长子,含笑打量一番,夸道:“不错,这京城果真养人,五女婿果然是名士,我看你不但人才变好,才学也增长了啊!”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檀世超说这话时,刚好裴融和檀悠悠等人走到门廊处,将这些夸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檀悠悠一下子乐了,这熟悉的腔调啊!真不愧是檀老爷呢!夸儿子的同时,不忘女婿,夸女婿的同时,也不落下儿子。谁都没被冷落忽视,大家都很重要!
她跳出去,叫道:“爹!你只顾着夸他们,那我呢?大哥长得好,学得好,都是因为我饭做得好!不然饿着肚子怎么长?怎么学啊?”
檀世超看到檀悠悠,一双眼睛更亮了几分,扶着她的手臂上下打量几回,哈哈笑道:“长高了,长胖了,也长得更好看了!看你笑得这么高兴,说明这门亲事没结错,对吧?”
檀悠悠抿抿嘴,故意道:“结错也没办法,总要过日子的嘛。”
檀世超脸色丝毫不变,亲切又温和地跟裴融说道:“女婿啊,看看她这张嘴,都是你惯的!她比你小,不懂事儿的时候该教还得教,当然了,该让也得让,我承你的情!”
裴融这会儿才插上话,恭敬行礼:“岳父言重,夫妻本就理应互相扶持,女婿笨拙,悠悠灵巧,正为互补。都是岳父岳母教养得好!”
周氏和梅姨娘笑吟吟的,互相交换眼色,表示看这互相吹捧的……
檀悠悠打断这翁婿二人的互捧臭脚:“行啦,进屋说吧,这么一大群人总站在门口,不累呀?”
檀世超这才笑吟吟地把着裴融的手臂,亲亲热热一起进了门,二人说说笑笑,比亲父子还要热几分。
周氏身后跳出个小鬼头,震惊地盯着裴融的背影叫道:“五姐姐,刚才那是五姐夫吗?我瞅着怎么不像了!”
却是最小的檀至敏。
檀悠悠看到他就乐了,上前揪着他白胖的脸蛋道:“怎么还是这么矮啊?别人都往长处长,就你往宽处长!看这脸蛋胖得……”
檀至敏夸张地“哇哇”叫着,朝梅姨娘叫屈:“姨娘姨娘,快让五姐姐松手,刚见面就欺负我!赶明儿我也去欺负我外甥女,看她心疼不!”
檀悠悠叉腰:“唷,还长进了,敢欺负外甥女啦?还记不记得我是谁啊?”
“你是五姐姐嘛,长胖了的五姐姐!”檀至敏逃脱她的魔爪,躲到周氏冲着她做鬼脸:“你也往宽处长了!”
“五少爷!”他的亲姨娘涨红了脸,窘迫地给檀悠悠和梅姨娘赔礼:“这孩子不懂事……”
檀悠悠摇摇手:“自家人开玩笑,没事,咱们赶紧进去。”
一群人说笑着往里走,檀悠悠粗略一点,发现少了一个人——檀如慧,于是看向檀至文母子。
檀至文神色平静、腰背笔直,虽才长途跋涉,一身寻常布袍仍然干净利落,仿佛褶皱都要比旁人少一些。
钱姨娘消瘦了许多,神情恹恹的,露了老相,再无从前的俏丽泼辣。
看来檀如慧是出了点事……檀悠悠微一沉吟,转头给檀如玉使了个眼色。
檀如玉便放缓脚步,落到后面与她一处立着说话。
“四姐姐嫁人了。我们回去之后,太太就和父亲商量着给她相看了好几户人家,都是秋城那边的乡绅,家中或是务农,或是营商,最后选了一户姓金的。”
金家是经商的,用檀世超的话来说,金钱不分家,夫家姓金,钱姨娘姓钱,这桩婚事正是天作之合。
确实也是很合适的,金家两个儿子,长子颇具野心,人也很有手段,一心想要求娶一个官家小姐好帮自家更上一层楼,檀如慧这样的很合适。
利益所求,意味着金家会对檀如慧颇多包容。
野心手段齐全,意味着檀如慧讨不了好,出不了格。
但檀如慧想要嫁的是高门大户,再不济也要嫁个前途无量的读书人,又怎么会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家的,当然是抵死不从。
钱姨娘也不干,周氏便让檀如慧一直“病”着,并且准备让她到附近州县一座深山老庙里出家做姑子。
一直把人拉到庙门前,揪着头发要剪时,檀如慧这才后悔,哭着表示自己红尘未了,想要嫁人。
然而周氏压根不理,一味只管让她落发,头发剪掉一半时,这金家长子突然跳出来为檀如慧求情,说是愿意真心换真意。
于是一拍即合,这桩婚事便成了。
大家都认为这桩婚事早成早好,于是还没等到檀如慧头发长好,就那么加着假发绾了髻,热热闹闹地把人嫁了。
檀悠悠瞪圆眼睛:“就这么着?都没写信告诉我们!”
檀如玉道:“父亲作的决定,又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你们这么远,不如不说,省得跟着瞎操心。”
太英明了!檀悠悠决定稍后给渣爹好好做个菜,这么体贴周到,很值得好好犒劳!
姐妹二人说着悄悄话走进去,恰逢檀如意出来找她们,气呼呼酸溜溜地道:“又在背着我咬耳朵说悄悄话!我就不明白了,五妹妹,你最难的日子一直都是我陪着的,为什么转眼就变了心!还有你,六妹,记不得是谁把自己的私房钱分一半给你啦?”
檀如玉怯生生地道:“三姐姐,我们是在说正事啦,不是悄悄话,我也很想念你的。”
澹春山 第489章 久仰久仰
“哼!什么正事要瞒着我?”檀如意仍然酸溜溜。
这姑娘的嫡女作派一直都在,容不得两个庶妹忽视她,恨不得都围着她转圈,即便心里知道不可能,也忍不住想要争取争取。
檀悠悠亲亲热热挽住她的胳膊:“能是什么?不就是四姐的婚事么?”
“她……”檀如意这才发现,檀如慧居然没跟着来,于是激动起来:“她怎么了啊?她的婚事怎么了啊?她怎么没跟来?我竟然没发现!”
檀如玉抿着唇笑,细声细气地又把刚才的事复述了一遍,并且特意交待她:“别提这事儿,钱姨娘蔫巴巴的,却特别爱哭,哭起来全家都受不住。光是她倒也无所谓,但你晓得的,三哥不是普通人。”
意思是让檀如意别得罪檀至文。
“要你提醒我,我自己晓得!”檀如意撇撇嘴,先是欢喜终于打发了檀如慧这个败坏门风的,随后又垮了脸:“我在别人眼里大概还不如她吧?”
檀悠悠慢条斯理地道:“你管别人怎么看呢?继续爽气着啊!咱小冯将军都不嫌,关别人什么事?若是有人胆敢当你面作妖,你不会打回去?之前不是做得挺好的?大不了不嫁人了,留我家帮我带孩子,萱萱不是挺喜欢你的?姣姣和安宝也很喜欢你啊。”
“去你的!谁要帮你带孩子?”檀如意陶醉起来,捧着自己白里透红的脸,春意盎然地问檀如玉:“六妹啊,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白净了很多,你摸摸,这脸就和才剥壳的鸡蛋白似的,又嫩又滑!”
檀如玉一路走来又累又憔悴的,摸了一把就缩回手,说道:“不就是跟着五姐吃得好,用的脂粉香膏好么?待我养几天,也和你差不离!我还比你年轻呢!”
“咦!这小妮子,竟敢顶嘴了!”檀如意虚张声势地喊了几声,也跟着笑了,春心荡漾的模样——爹和娘都来了,意味着她和冯宝山的婚事也会正式提上日程。
等了那么久,终于让她等到,真好。
“有些日子没见了吧?”檀悠悠这个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忍不住逗一逗。
檀如意红着脸不认账:“你说谁啊,我不知道。”
檀悠悠就道:“我还想着到时候帮着说几句呢,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你敢!不许你这样!你要真是这样,我就一直住你家,吃你的,喝你的!”檀如意跺着脚,撵着檀悠悠追。
笑闹声传入室内,檀渣爹跟着一起笑:“贤婿啊,真是辛苦你了啊。你看这一大家子,前前后后一直麻烦你,幸亏你脾气好,品行好,厚道,我都不好意思了。”
“岳父说什么话?小婿一直感激您肯把悠悠嫁给我,她……”裴融想要好好夸赞一下檀悠悠,但思来想去,似乎没有几十个溢美之词不能概括,不如言简意赅:“她旺夫!把我们家都带旺了!”
如此接地气的话……檀至锦几兄弟全都震惊地看向裴融,总觉得这个人和大家印象里的裴向光很不一样。
裴融严肃地起身掩饰自己的尴尬:“还请岳父、岳母,几位舅兄稍坐,我去请家父出来,大家见一见。”
檀渣爹跟着起身:“亲家公是主,我是客,该我去看亲家公,不是说身子不太舒坦,一直服药的么?”
裴融很认真地请他坐下:“成亲那么久,一直也没认亲,今日该认一认了。”
檀渣爹也就顺势落了座,话说坐了那么久的车,赶了那么远的路,还真累啊,屁股上就像吊着两个秤砣似的沉。
等到萱萱被抱来,渣爹就更不想起去折腾了,热乎乎地坐着,逗逗外孙女儿,多好啊。
萱萱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一点不怯场,乌亮的大眼睛灵活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梅姨娘一逗,就欢喜地舞动胖胳膊胖腿,“咯咯”笑出声来。
檀至敏凑上去,好奇地摸摸她的手,再戳戳她的包子脸,和檀悠悠说道:“五姐姐,你还说我胖,你姑娘更胖!”
“五少爷!”蒋姨娘这回真生气了,起身严厉地将他拖过去管着,要不是在外头做客,又当着周氏的面,铁定要抡圆了巴掌搧屁股。
“姨娘不必在意,五弟自来天真活泼,我们亲姐弟不在乎这些。”檀悠悠不以为意,笑嘻嘻地逗檀至敏:“小婴儿都是这样,不胖还奇怪。你这样的,就有些奇怪了。”
檀至敏跺脚,冲过去找周氏和梅姨娘给他做主:“刚见面五姐姐就欺负我,太太揍她!姨娘揍她!”
周氏温柔地摸摸他的发顶,笑道:“五姐姐如今是安乐侯夫人啦,我可不敢揍她。”
梅姨娘也道:“我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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