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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豆沙殿下的西芋
果然比燕尧大了一圈!
也不是五大三粗的壮汉模样,看上去还是单薄精瘦的,但身量和骨架明显比燕尧纤细的身材不同。
悦人道:“刚刚好,一模一样。”
应龙不好意思道:“不用恭维,这明显有差别。”
悦人道:“真不是,他本来就这个样子。后来落入化骨池,整个骨架都缩水了。”
应龙道:“听起来挺疼的。不过要是如此,还真是巧了。那啥,小伙子,让你意中人过来。”
燕尧不等路简开口,主动走到应龙跟前。应龙感觉到有东西靠近,指着床上的身躯道:“来来来,躺上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应龙说得像试衣服一样简单,路简却忍不住紧张起来。燕尧终究是聻,若时此番不成空欢喜一场,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燕尧迟迟不动,只是仔细盯着那具身躯。应龙虽不是个急性子,也忍不住提醒道:“干啥呢?赶紧进去呀,还等身体自己诈尸呢?”
应龙又有滔滔不绝之势,燕尧受不了他废话,一挺身躺了下去,与那具身体融为一体。
一刻钟过去,那具身体仍旧未动,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待,连应龙都没有废话。
路简等得内心焦躁,问道:“这,怎么还不动呢?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
应龙对自己的能耐十分自信的,他听不得别人质疑,当即不满道:“说什么呢?有这么诅咒自己爱人的吗?你俩是真心的吗?”
“说什么呢?有这么调侃晚辈的吗?您是长辈吗?”
声音从下方传来,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睁开眼。漂亮的大眼嬉笑地看向一旁的路简。
面对同款句式的质疑三联,应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兴奋自夸道:“醒了!我就说嘛,我这么厉害怎么会出错呢。”
万物寂静,路简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燕尧起身,挨着路简站着,目光瞟向他的头顶,笑道:“本以为我比你高呢,谁知道就算恢复,也还是矮了板寸。”
路简哆嗦着张了张嘴,眼睛通红,他伸手握住燕尧,看了眼二人紧握的双手,激动道:“我我,我,我终于又碰到你了。”
燕尧的手跟之前摸起来不同,没有了厚茧,掌心柔软细腻。应龙毕竟不了解燕尧,不肯能面面俱到。路简放下心,这才想起自己失态,有些赧然。
应龙满意地看着燕尧,继续称赞:“看看这胳膊腿儿,多灵活。真是好看,瞧咱这手艺,果然非同凡响。”
路简觉得应龙真的很玄妙,明知不礼貌还是出口提醒:“燕尧本来就好看。倒是您老人家,一直这样乐于自我欣赏吗?”
应龙真的很介意别人对他用敬语,称呼他为长辈。刚才光顾着自我感动,没跟燕尧一般计较,这番可再也忍不了,说道:“你们两个小的怎么回事,说了不要对我用敬语,别提长辈的事。现在的孩子都怎么回事,这么不懂得尊重老人家的意愿。”
路简怀疑应龙独自在这山中待久了,整条龙精神都不好了,道:“你这条龙怎么回事?一边不让别人喊你老人家,一边自称老人家。”
应龙脸色一沉,空气都凝滞了。燕尧拽了拽路简的袖子,示意他注意态度。尽管他自己刚才也没忍住怼了应龙,可过后他还是反应过来,应龙于他有恩。
路简也知自己失言,脑海飞速运转,思索补救的办法。应龙眼神不悦,死死盯着路简,他向前一步。路简忍不住后退,可身后是床板,退无可退,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哈哈哈哈……”应龙放声大笑,眉目间又恢复了最初的和善,他道:“太有意思了,我好久这么跟人拌嘴了,真是尽兴!”
路简犹疑道:“您……是被我气着了吗?”
应龙摇头,再次提醒道:“你这小孩儿怎么回事,说了别对我用敬语,怎么屡教不改呢。”
“呃……那你是被我气着了吗?”
这么一闹,路简早就忘记了刚才的羞惭与紧张。
“哪能啊,我要真生气了,不等你们察觉就没命了。”应龙眸光微动,像是回忆起过去,感慨道:“我一个人生活太久,都快忘记与人拌嘴逗乐的快意了。”
悦人道:“小孩子不懂事罢了。”
应龙看着陆湜,感慨道:“我曾经希望陆湜也能跟我这样吵吵闹闹,可惜,他的性格像极了曾经的我。”
很难想象应龙了经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路简腹诽,不敢再造次妄言。
“倒是你,”应龙的看向悦人灰白的脸色,道:“真的不用我给你也造一颗心?”
“多谢,不过我用不上。” 悦人瞳孔开始涣散,声音都带着僵冷之意。
“真是可惜。”应龙有道一声可惜,破天荒没再继续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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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龙也是工具人,至于他经历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反正他没有故事就对了





荼蘼 故事的始终7
路简看着绕着渡缘镇的界碑转了三圈,终于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他们又回到了渡缘镇。
他分明记得是在从平城城门处入的山,按说回来时他们理应出现在同一个地点。然而,他们现在又回到了渡缘镇。
路简对着界碑研究了许久,得出结论:“这……难道应龙藏身的山,也是一座妖山?”
“不是。”悦人从储物锦囊中拿出一顶轻纱斗笠戴在头上。她的肤色更加骇人,为了不吓到旁人,必须遮得严严实实。
她道:“那山就跟我的废宅一样,一定程度上不属于现世,并没有具体位置。伏念山也是同理,你们下山落脚的地方取决山的方位,可你们回山的地方不一定在山的附近。关键是进山的条件,伏念山的条件是山中之物,应龙的那座山唯一的条件是陆湜。”
陆湜脚下一顿,瞬息间又恢复正常。路简走在他身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刚刚进入镇子,他们便察觉镇子十分怪异。人们行色匆匆,不停想四周张望,好像警惕着什么。他们神色憔悴,每个人眼下都一团浓重乌青。哪还有活人的面相,活像一只只游魂。
当日平城出事,也是类似的景象。路简正要疑问,街边几只买菜的“游魂”鬼鬼祟祟聚头。
“哎,你们家怎么样?”一只黄衣“游魂”神色几张想周围瞄了一圈。
“嗐。”另一只褐衣“游魂”没有那么警惕,声音却压得很低:“还能怎么样,整夜都不敢睡觉。”
旁边的白衣“游魂”应和道:“谁说不是呢,这要是睡过去了,谁知道还会不会醒来。”
褐衣“游魂”叹息:“这样下去怎么撑得住,现在给我一面墙,我都能倚着睡一觉。”
黄衣“游魂”紧张道:“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平城发生了什么事吗?”
路简侧过脸,耳朵朝着她们的方向。
褐衣无力埋怨道:“我知道,可我这气色,跟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似的,说我是新妇谁还信呀。”
她若不说,路简真当她是个老太太。他止住准备上前打探的脚步,重新审视着几只游魂,思索如何称呼才不至于失礼。思来想去,叫得年轻点从没有错。
“几位……”路简刚说两个字,几只“游魂”只听到他的声音便大惊失色,宛如惊弓之鸟,迈开小碎步转眼便消失。
路简问燕尧:“我有那么吓人吗?”
燕尧道:“应该是因为我们比较正常。”
路简道:“正常也有错?”
燕尧道:“但如果大多数人都不正常时,正常人反而会变成异类。他们显然受到了威胁或者惊吓,对于跟大众明显不同的人,都会有所警惕。”
刚才听到“游魂”们提到了平城,所以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还是要回到平城。
悦人知道他的心思,抖了抖袖子,露出隐藏的右手。她指着西南方,道:“先回一趟废宅。”
废宅多日无人打理,仍旧跟离开时一样,院中桌椅板凳不染半点尘埃,好像悦人从未离开
“吱呀”一声,其中一间房的房门打开,走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路简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蜀茴,热情走上前去,“蜀大夫,你怎么在这里?”
蜀茴道:“我本来就在渡缘镇生活。”
“嘿嘿,”路简笑道:“这不是看你在平城呆了那么久,以为要你要在那儿定居嘛。”
“平城现在没法住人。而且我担心……”蜀茴看了眼悦人,也没说担心什么。目光收回时,他扫到一旁的燕尧,停顿了片刻,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惊讶道:“你是燕尧?好久不见,离开平城后还好吧。”
蜀茴也想起了燕尧,只是他记忆里的燕尧不是突然消失,而是离开了平城。
燕尧道:“最近有些私事处理,走之前未能道别,实在失礼。”
“失什么礼呀,当然是自己的事情最重要。”
路简还记挂着平城的事,问道:“你刚刚说平城没法住人,平城发生什么事了?”
蜀茴道:“平城的人都睡着了。”
自从路简被崇予掏心后,他们早知平城的事情不会善终。然而等了几天,平城并未出事。直到路简他们离开,阿成仍旧没有放弃拜师,每日缠着蜀茴。一个月前,他突然开始每日哈欠连连,神态十分困倦。不仅是他,平城的街上随处可见困倦异常的行人。最开始蜀茴以为冬日天寒,人体容易倦怠,并未放在心上。有一天,阿成站着睡着摔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
蜀茴刚发觉得不对,李宅的门就被敲响了。原来很多户人家,都出现沉睡后无法苏醒的人。眼前场景何其相似,蜀茴当即判断,这是织梦仙的能力,这些人被困在梦中。可他只能治病,对梦境无能为力。
后来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平城的人相继陷入沉睡,不久之后便无人上街。平城的城门早就开了,人们也尝试过出逃,可一一都被送回平城。
平城被怨灵封城时,有一批人被路简送出来。他们出来后到处跟人说平城的事情,本来已经引起恐慌。后来这批人又被莫名其妙回到平城,接着平城人全部陷入昏睡,这件事彻底吓坏了世人。
一群修士自高奋勇去平城查明真相,却都没有出来。世人不敢猜测修士们遇到了什么,住在平城附近的人,纷纷乔迁至外地。然而这只是开始,各地都开始出现长睡不醒的人。世人再也不敢安睡,生怕下一个醒不来的人就是自己。
路简发现了问题:“等会儿你说多久前?我们离开了多久?”要发生这么多事情,一天显然是不够的。
蜀茴道:“一个多月呢,都快过年了。” 他活了一千多年,对时间的概念也模糊,平日里不会数着日子过,也只能说个大概。
路简在那山上就睡了一觉,也就睁眼闭眼的事,哪里能想到过去那么久。他道:“可我是昨天早上离开的平城?”
蜀茴以为他发烧,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怎么,你烧糊涂了。”
路简向后躲开蜀茴的手,转头去问燕尧:“难道我睡过去了?”
燕尧也面露疑惑,他不睡觉因此记得清楚,十分笃定:“的确是一天。”
路简感慨:“这也太奇妙了。”
世间早有有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说法,神仙的日子,果然是比凡人漫长悠闲。路简暗叹,他们要是再晚一步,只把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我也觉得很神奇,不过一个月,这世间已经变了副模样。崇予到底要做什么?”蜀茴以为路简心思飘远,把话题拉回。
路简想起之前在梦境中与崇予对话,思索道:“难道他想将世人困在梦中,借此来报复世人?”
燕尧不了解崇予,但他了解织梦仙,他道:“梦境由执念催动,这得是多强大的执念,才能同时控制这么多梦境。”
路简道:“所以他才需要鬼车的诅咒。这诅咒本来就是鬼车代代累积的怨恨和执念,上次我将他困在梦境中,亲眼看着他改变梦境的细节,打破梦境的结界。这么才开始动作,应该只是在适应诅咒的力量。”
崇予是天帝,蜀茴想不出他报复世人的理由,问道:“可他为什么要报复世人?”
路简这才想起,先前自己对万事态度冷漠,也不曾说过自己织梦困住崇予的事。他解释道:“崇予杀了我之后,我用最后的力量制造一场梦,他在梦中告诉我,他也是鬼车的一支。若真是这样,恐怕他对世人的怨恨非常深重。”
“不对。”燕尧否定:“准确的说,不是世人,是平城人。千年前平城连续三年灾害,所有人险些饿死。百年前鬼门大开的地点也是平城,就连怨灵复仇的地点还是平城。现在首当其冲的依旧是平城。我觉得,这不是巧合。”
蜀茴认同:“有道理。而且凭他的能力,真要报复把人杀光就好,何必大费周折,将人困在梦境。”
“崇予不是鬼车。”悦人在一旁观听着,这时突然插话道:“你们见过的,他是一只漂亮的凤凰。”
路简的确见过,他也承认崇予的原型,比传说中凤凰还要好看。可如果他真是凤凰,又怎么会承认自己是鬼车。如果他是凤凰,又怎么会怨恨世人。悦人的话显然说不通,明知她是白泽的后代,在场却每一个人在意。
悦人转向蜀茴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他是谁吗?一千年前,是他帮助了渡缘镇呀。”
蜀茴想起了什么,当即明白悦人的意思,道:“真的是他?难怪他的声音那么耳熟。”
路简仍旧蒙在鼓里,“什么意思,一千年的鼠疫?那不是蜀大夫一个人……”
刚说到一半,他也发现了问题。一千年的鼠疫的确是蜀大夫解决的。然而,当年渡缘城十里八乡都被封锁,那种情况下,人出不去东西也进不来,势必会造成物资紧缺。当地储备的药材根本不够,能救活几人都是万幸,更别说正个渡缘镇,乃至渡缘城十里八乡。
蜀茴又一次想起当年的困境,饶是他再大的能耐,也不能凭空变出药材。他一个人,不可能同时照看病人又寻找药材。正当他焦头烂额知识,一个人出现在蜀茴面前。那人带着珍贵的药材,解决蜀茴的燃眉之急。蜀茴只记住了那人的声音,因为他带着面具,自始至终未曾露脸。
当年冒死留在渡缘镇的,不止蜀茴一人。还有一人不曾出面,因而未被世人记住,这个人叫崇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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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忘记埋伏笔的点……




荼蘼 故事的始终8
“你确定是一个人吗?”
不光路简怀疑,就连当事人蜀茴都低着头,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悦人没再说话,单看她的态度,答案昭然若揭:是一个人。
“我去阻止他!”
路简拍桌而起,转身就要朝外走。事已至此,没有别的选择。
燕尧拉住他,路简道:“你要阻止我?”
燕尧:“我跟你一起,但我们总不能盲目行事。”
路简的确是冲动了,他有坐回去沉思。崇予使用的是梦境,说道梦境,路简如醍醐灌顶,一拍大腿,大喜道:“我们有悦人呀,她可是最强织梦仙!”
悦人:“抱歉,这次我不能跟你们过去了。我的能力本来就大不如从前,现在他拿走鬼车的诅咒,我也束手无策。”
路简立刻丧气,燕尧却道:“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你忘了,悦人梦境的细节你都可以更改,也许你有办法阻止他呢?”
路简道:“可我连织梦都不会哇。”
悦人道:“不用织梦,你此去是要破梦,把那些被梦境困住的人救出来。”
路简道:“所以,破梦有具体办法吗?”
“有的,”悦人道:“你们要做的,就是告诉那些陷入梦境的人,他们要做梦。”
路简道:“我记得我曾经对着苏大喊,你在做梦,他压根听不到。”
悦人道:“梦境来自于人的意识,如果做梦的人不愿相信自己面对是梦,那你说了也没用。这也就是为何,苏在经历丧子之痛后,你才能道出实话,因为他宁愿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梦。梦境越是光怪陆离,与现实区别越明显,做梦的人越是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也就越容易醒来。反而跟现实类似的梦境,越不容易醒来。”
“原来如此,”路简明了,“也就是说,让他们梦境脱离现实,变得奇奇怪怪,他们会自己醒来。”
悦人道:“没错,我从来不告诉织梦仙如何入侵意识,是因为麻烦,领悟起来颇废功夫。我猜想,崇予还未掌握入侵意识的办法,所以你们要尽快阻止他,不然一切都晚了。”
路简起身,“那还磨蹭什么,出发吧,就这么坐着也不知道梦境的内容。”
蜀茴也下定决心:“我也去,我一定要亲口质问他。”
陆湜也道:“我也有一笔账跟他算。”
悦人坐着不动:“我祝你们一路顺风。”
天色还早,他们决定立即动身。悦人送他们,就送到了庭院,便不再走了。
路简眼尖,一眼看到悦人身后的角落,一株荼蘼悄然绽放,笑道:“花开了,这是不是预示着,我们一定能成功。”
燕尧道:“奇怪,现在可是腊月,荼蘼花怎么会开。”
荼蘼花开在四五月份,那时春末百花尽谢,唯有荼蘼始盛开。
路简只想早点赶到平城,没心思纠结花期的问题,“管他呢,总归是个好兆头。”
“小简儿。”
路简第一次听到悦人如此唤他,他觉得奇怪却不排斥。他没有急切询问,静候她的嘱托。
悦人向路简伸手,看动作是想抚摸他的脸。路简没有躲,她却抬了一半又放下。她动动嘴唇,似是有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两个字:“保重。”
经历了这么多,路简是愿意承认悦人的,虽然他还没准备好唤她一声娘亲。第一次受到母亲的关切,加上身边还有他人,令他有些羞赧。他没有回应这种场景的经验,只能掩饰性搓着鼻头,说道:“放心,我会回来的。”
悦人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她的状态骇人,笑容也带着森然寒意。路简却从她涣散的眼神中,看到慈母般的爱怜。
“走吧。”陆湜一向舍不得悦人,此时却主动催促。
路简猜测,他想早点解决问题,好早点跟悦人团聚。若陆湜不是他爹,他还真相打趣一番。不过看他心思沉重,路简也不敢没大没小,只能遵命道:“好,我们出发。”
悦人目送他们离开,便在角落的荼蘼花旁坐下。她依靠着墙面,身体瘫软,活像没有骨头。
“弗念。”她轻声呼唤,眼神不聚焦,也不知看向何方。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我找你玩,你总也不乐意,我真的以为你是讨厌我。我的父母白泽和鬼车,伏念山的山灵和陆湜,包括后面抛弃我的阿姐。我以为所到之处,人人讨厌我不容我,可回过头来才发现,哪里都是家。伏念山是家,渡缘镇是家,爹娘和你是家,阿姐是家,陆湜也是家。只是我知道的太晚了。”
“我狠心诅咒陆湜爱而不得,万万没有想到,我们之间还会有路简。路简,也是他所爱之人。你看,果然不能起坏心,所有的报应都会落回自己身上。”
“可是怎么办呢?”悦人吃力地撑着墙起身,费了一番力气,才勉强站起来。接着,她一步三晃,朝化骨池走去。化骨池不远,她走了许久才走到池边。
“我也解不开这个诅咒,只有我彻底消失,诅咒才会失效。”
悦人望向池水,整个人岌岌可危,好像随时会跌落池中。
“对不起。”她低着头,似乎在对池鱼说话:“把你困在这里这么久。以后再也没有化骨池,你们可以放心离开了。”
悦人一脚踏出,接着栽倒在化骨池中。化骨池当即沸腾起来,好像一锅开水。池水不断的滚动,池中锦鲤变作一缕缕幽魂冒出,围着池子绕圈。池上的幽魂越来越多,池水渐渐平息,最后变成一滩死水。幽魂再次潜入池中,在没有变成锦鲤,便缥缈散去。
路简他们有事在身,本来应该御剑,或者使用缩地符,早日赶到平城,然而他们并没有。他心里隐隐不安,总觉下一次再来,渡缘镇就会变样,到界碑这一路,他们不约而同选择步行,谁也没有催促。
陆湜比往日更加阴郁,路简一个劲儿的讲笑话,试图令旅途轻松一些。快要道界碑时,路简突然闭嘴驻足,他回身看向废宅脸色一变,拔腿就往会跑。不用说燕尧也知跟悦人有关,他担心路简,也飞快跟上。
走得时候花费了些功夫,回来的时候,却好像在瞬息之间。路简还是觉得太慢,心理不由得焦躁起来。等他跑到废宅门口,只剩下到一个破落宅院。他向里走去,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凌乱的枯草,庭院的中央,有一个干净的水池,格外突兀。
悦人不见了。
陆湜就在他们身后,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呼吸一窒,但他并不惊讶。路简找了一圈,没看到悦人的影子,他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陆湜:“悦人呢。”
陆湜平复了一会儿,才颤声道:“别找了,路简,她不在了。”
他盯着不远处的池塘,双眼蒙上一层冰雾,他喉头动了动,像是咽下心头苦涩。他依旧俊朗逼人挺拔伟岸,唯不见身侧那抹艳丽赤色。
陆湜早就知道!
路简张嘴刚要再问,猛然停住,他想起来了。昨日应龙说给悦人造一颗心,悦人却说用不上。若是再细细深想,悦人诡异的肤色,早就说明了一切:她早就死了。
当时悦人在悬崖救下他后,出现的石头碎裂的声音,来自她的心脏。在加上后来使用白泽之力,心口的那块石头,早就撑不住了。石头裂了还是石头,它无法维持悦人的生命,依旧跟哺邪草的维持平衡。这种平衡能让悦人活动,却不能阻止身体的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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