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进化[无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棠心淡加酒
她以为自己的视野开阔,一眼就能看见岑潇潇。却没有想到,视线被一道背影挡住,楚宁祈的背稍微弯了一点,但是并没有和他们一样跪伏在地上。
岑潇潇也有些惊讶,她的嘴唇微张,眼中划过一抹钦佩和忌惮。
楚宁祈缓慢扭动了一下脖子,说道:“三十秒?”
话音落下,岑潇潇的脸色一沉,蝴蝶刀也向他身后刺来。岑潇潇能够自由控制分配重力,当他们身上的压迫力越强,她的蝴蝶|刀就能越快。
刀子快成了一道寒光,肉眼几乎捕捉不到它的轨迹。
“嗡——”
风擦着叶因的脸颊划过,身侧传来嗡鸣声。一线血丝从她侧脸的皮肤之下渗出,火辣辣地疼。在距离她手背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插着一把泛着寒光的蝴蝶|刀,锋利的刀刃无不昭示着它的危险性。
如果不是楚宁祈关键时刻的一击,这把刀将直入她的眉心。
岑景锐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失望之色越来越明显。这个老家伙的脊背越来越弯曲,颓然地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念在心里的亲生女儿是这样一个狠毒的角色。
岑潇潇以为自己不会再在意岑景锐的态度了,但是余光扫见岑景锐的神色的时候,心里还是一抽。失落和悲伤却瞬间被更加浓郁的愤怒和不甘取代,她盯着叶因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楚宁祈扭动了一下手腕,说道:“十秒。”
岑潇潇冷冷地看了楚宁祈一样,对蝴蝶|刀的方向伸出了手。利刃瞬间回到她的掌心,她放弃了楚宁祈身后的叶因,目光转向了叶缘。
在超强重力的压制下,这个看起来风轻云淡的青年也并没有那么轻松。她还就不信了,对方能救下叶缘。
叶因洞悉岑潇潇的动机,目眦欲裂。
蝴蝶|刀即脱手而出,就在这时,街道上空传来数百扇玻璃窗碎裂的声音。数不清的碎玻璃从两侧向街道中央飞射而出。岑潇潇的重力分配并不针对除叶因一行之外的其余物体,根本没有预料到这次突变。
她睁大了双眼,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漫天的玻璃从天而降,岑潇潇立马收回异能,试图使玻璃片变成失重状态。即将没入叶缘眉心的蝴蝶|刀因为重力的增加,擦着他的脸颊掉下来。
玻璃雨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但这一次岑潇潇的异能时效本来就没有多少秒了,她几乎马上就失去了对玻璃雨的控制。
在岑潇潇的视野之中,头顶的玻璃雨像一片片刀子一样,齐刷刷向她砸来。在她身侧的何曼黎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这样的场景是何其壮观。
烛光在玻璃的晶体中点缀着星光,街道的半空是一片冷暖的光线交织。
瞬间的静止之后,玻璃雨如同天上的流星一样,带着一种毁灭的态度坠落下来。
“温室的花朵!!”岑潇潇大喊一声,她的头顶凭空出现了一片玻璃罩。玻璃和玻璃相击,清脆的碎裂声连成一片。但玻璃雨受到阻拦,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而叶因三人早就被楚宁祈一把捞起,搬到了安全地带。
眼见着岑潇潇要躲过一劫了,叶缘拉起长弓,射出一枚火焰箭。
岑景锐的手指动了动,下意识想要阻拦,但是想到刚刚岑潇潇的所作所为,狠狠闭上了双眼。
他没有拦,也不知道能以什么立场阻拦。
绚丽的玻璃雨交织出一片锐利的乐章,在叶因的眼中,它们各自有各自的准则,虚空中有无数条只有她才能看见的丝线,记录着碎玻璃片们的轨迹。
玻璃落下,她的大脑也像是被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头重脚轻地栽了下去。
楚宁祈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接,但是叶缘更加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接住了自己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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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因沉浸在一片无尽的深海之中,她全身乏力,头脑昏沉,胸腔中的空气被积压得一丝不剩,整个人还在不断下沉。
沉浮之间,她好像看见水面上站着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
叶因勉力仰着头,静静凝望着那道身影。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水面上传来。有人问:“找到了,应该是她,不过她早就死了。”
“——这就比较麻烦了,我的能量按理说还能进行两次回溯,但是回溯的同时复活一个人……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他说:“那就试一试。”
那人笑:“其实这件事情失败了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你们真的会灭亡。”
过了一会,那人的笑声淡了,“你真就这么相信我?”
他说:“我相信,也只能相信你了。”
话音落下,一股巨大的浮力将她往水面上托举。眼前的光亮越来越大,终于,她冲出了水面。
“醒了。”耳边响起叶缘的欣喜的声音。
也不知道哪个傻缺将莲花灯拉在她的脸边,叶因眯着眼睛,一时半会适应不了这样直白的光线,眼前的人影变成了模糊的轮廓。
她的眼珠子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只觉得有一种古怪的熟悉感。
叶缘又问她:“姐姐,你没事吧?你晕倒之后眼珠子一直在疯狂转动,吓死我们了。”
她还听见了楚宁祈的声音:“……做梦了吗?”
叶因的呼吸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待她仔细思索的时候,脑海中又什么都不剩了。她摇摇头,说:“没有。”
又说:“大概没有。”
其实她也不太肯定,就在她昏迷之后的一小段时间中,似乎她看到了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看见。就像很多人做梦梦醒的时候一样,梦在瞬间消散,一点痕迹都不剩了。她只是疑心自己或许做梦,但连有没有做梦这一点都不能肯定,更遑论想起自己梦里的内容了。
适应了光线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沙发上,房门有被破坏过的痕迹。沙发扶手上放着一盏莲花灯,就是晃她眼睛的那个罪魁祸首。
她面无表情地将莲花灯移开,从沙发上坐起来,看见蹲在茶几边上的岑景锐。
岑景锐整个人都要缩成一团了,浑身丧气。
仔细一看,他双手托着腮,目光呆滞,还在掉金豆子。
哭相十分丑陋。
而他的手臂上有一道道血痕,鲜血将他的皮肉和衣袖粘黏在了一起,十分狼狈。
叶因有点看不过去,轻声询问:“岑叔叔,怎么了?”
岑景锐一个惊醒,仰起头定定看着叶因,忽然嚎啕大哭:“叶因,叔叔对不起你——”
看这个老家伙哭得涕泪纵横地,叶因有点过意不去。她身旁的叶缘用鼻子哼了一声,拖长了语调:“那的确是对不太起。”不过他也就嘴上说说,一双眼睛还是紧张地盯着岑景锐,遮掩不住地担心。
叶因奇怪地看了叶缘一眼,叶缘继续解释:“他最后放走了岑潇潇。”
叶因沉默了一下。
岑景锐低着头,特别心虚地说道:“叔叔实在没有办法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他闭了闭眼睛,眼前又出现了浑身是伤的岑潇潇的模样,她趴在地上,一手抱着胸口插着火焰弓箭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何曼黎,哀戚地望着她,就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兽:“爸爸,你真的准备眼睁睁看着我被处死吗?”
那一刻,他心软了,他哀求叶缘和楚宁祈放过她们,就最后一次。
哪怕他知道岑潇潇是在用自己可怜的姿态骗他。
但是就像全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他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孩子去死。
非自然进化[无限] 往事(修)
岑景锐忐忑地望着叶因,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叶因终于开口。岑景锐的心一松,随后一紧,他听见叶因说:“可以理解,但我不想原谅。”
她可以理解一个父亲面对女儿的临死恳求时的心软和摇摆,但是不能原谅他就这样放走了一个企图将她和叶缘杀死的未遂犯。
特别是,那个未遂犯压根就没有放弃弄死他们,有朝一日必然卷土重来——是一个没有办法忽视的巨大隐患。
岑景锐的背颓废地佝偻着,他看了叶因许久,忽然说:“你愿不愿意听叔叔讲一个故事?”
问完之后,他静静等待了十多秒,没有等到叶因的明确反对,就直接开口了:“故事的主人翁是一个没有什么天赋的书呆子,他对科研十分热爱,但天生就不是干这行的料。从学生时代开始,他的研究就按部就班,没有创造力,没有突破性。”
“他知道班上有一个男生,他聪明、勤奋、敏锐,身上有一切他羡慕的天赋,同时,还有能力。听说那个男生的女朋友也是这一行的,也是年级前几的学霸。还没有毕业,他们俩就加入了一个官方的机密项目,作为学生参与最新技术的研发。因为保密协议,班上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研究些什么,只知道,他们的课业越来越繁重,在校园内越来越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书呆子十分羡慕他们,也很景仰那些能够参与官方项目的人员。因为书呆子的家境不错,家族本来就是国家上流社会名权财俱备的古老家族,他走了关系,成功进入项目,成为了一个帮着整理资料、打下手,兼职煮咖啡的打杂人员。”
“这是一段平静而美好的生活,虽然家中的妻子是联姻的关系,但他养育了一个十分冰雪可爱的女儿。在辛苦做完一天的工作之后,回到家听听小姑娘甜甜叫一声爸爸,他就觉得多累都不算幸苦。虽然和妻子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对方对他也十分尊重,他似乎也逐渐爱上这种亲人的感觉。”
“在这段时间里,他似乎没有发挥自己的什么价值,但是能够帮助到那些真正有才学能力的研究员,他就已经很高兴了,而且他可以学习了解最新的机密研究。”
“他疯狂汲取知识,虽然脑子不够聪明,理解这些东西比较吃力,但是他肯用功,逐渐也将新东西掌握了七八分。研究组副组长,也就是他的那个学霸同学看见了他的努力,破格让他旁观实验,也愿意解答他的疑问。书呆子站在巨大的光屏之前,终于知道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了:有一场一直被隐瞒的物种大进化正在进行,人类被自然界抛弃,只能自寻出路。”
“这个项目,叫做‘方舟’。这是一个十分激进的项目,在一个二十多年前的系统基础上加以改进,制造关卡……这个项目一直有进行人体实验,但是那时候书呆子并不知道。其实,这也并不符合伦理道德。”说到这里,岑景锐停顿了一下,脸上呈现出犹豫、愧疚糅杂着坚定地复杂情绪。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并不认可这种方式,但又在某种特殊的情景下,不得不默认这种安排。
“……书呆子并非核心成员,无法触及许多机密信息。这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是一种遗憾,但如果不是这种遗憾的存在,他或许并不能活下来。有一天,正午的时候,发生了重大的实验事故。实验室的所有人,除了在最角落整理资料的书呆子,全死了。”岑景锐的呼吸一滞,像是被某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喉管,半点没有喘过气来,“他能活下来不单单是因为幸运,还因为有个人在困境之中伸出了一只手,她将压在他身上的砖块挪开,让他得已重新呼吸。那个时候,书呆子的意识已经非常模糊了,他吃力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了一双眼睛。”
这一段话岑景锐说得很急,没有做多余语气的渲染,将当时情况的惊心动魄掩藏在简短的语言之下。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地望向叶因,他的目光落在叶因的眉眼之上。叶因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尾,手下肌肉的走势微微上扬成出一个微小的弧度。这双眼睛,很像她的母亲,是她脸上唯一配得上大美人颜值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从这一刻开始,他的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疗人员到了,他被送到了医院。一个月之后,他离开了icu,回到工作的场所。所有人都来迎接他,脸上如出一辙的欲言又止。他们怜悯又复杂地望着他,终于,一个领导告诉他:‘上面希望你能领导这个项目。’他愣住了,笑了笑:‘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挑起这个重担?’领导沉默了下来。”
“在所有人的沉默之中,书呆子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定定看着领导,过了好久才问:‘他们呢?’领导露出可惜的神色,说:‘只有你,活了下来。’”
“书呆子方才可悲地恍然大悟,难怪要赶鸭子上架,同意他这么一个没有什么能耐的人上阵。那个机密项目的信息没有外传,如今看来,最了解项目的那个人也只有他了。”
“领导还将一个项链递给了他,他说:‘这小项链是副组长死前死死护在怀里的,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信息,我就没有直接交还给家属。’书呆子接过项链,将它攥紧,项链的八个尖角深深嵌入他的掌肉之中,映出了八个深刻的痕迹。那个东西他一直没能打开过,后来交给了副组长的女儿。”
叶因攥紧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沉默了一会,问道:“这就是你无法回家的原因吗?”
岑景锐苦笑了一下:“他签了保密协定,工作时间无限增加,加上脑子不好使,他不得不投身于无尽的科研事业。这仿佛是年轻的时候梦想的实现,所有人都在恭贺他的升职,没有人知道他身上顶着的压力,和压在内心深处对家庭的想念……他发现自己竟然超乎想象的传统,最热爱的事情其实是回家和家人呆在一起。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意识到一件事情的宝贵。”
他记得他不知道多少次在下班的时间走出研究所,蹲在有信号的路边,用手机连接了车载电台,听着电台中播音腔念着一条条道路信息,最后听见六点整的铃声,和主持人习惯性地一句:“现在大家应该都在回家的路上了,一天繁忙的工作结束了,好好休息吧!”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他会将电台掐断,不由自主地打开手机,看着通讯录里何曼黎和家里的电话,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近乡情怯没有一刻像当下这么浓烈,他无数次颤抖着指尖拨出家里的电话,又无数次在信号没有连接上的时候挂断。
然后长吁一口气:“今天依旧很繁忙,就不回家吃饭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和谁说的。
叶因:“挺不幸运的。”
岑景锐摇头:“不对,我活了下来,是最幸运的。我可以拒绝领导,但是既然上苍选择我活下来,我就要完成他们所有人没有机会完成的毕生心血。这是我的选择。”
“我选择了投身项目,忽略了岑潇潇的教育,我收养了你们,没有关注你们的成长。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长辈,你们之间的矛盾会变得这么深刻也和我脱不开干系。我是所有不幸的源头,我要郑重向你道歉。”他同时想:潇潇,我也要向你道歉,但你可能并不想听。可以理解,如果是他,他也不会相信一个从来不出现的爸爸的口头上的轻飘飘的关爱。
叶因抬起眼:“你是想告诉我,你对岑潇潇有多么愧疚吗?”
岑景锐愣住了。
“我应该没有理解错,你的确表达了这个意思。”叶因说,“你在和我解释自己为什么这次放过了岑潇潇,在请求我的原谅?”
她不解:“我从来都没有不理解你的选择。但其实你没有必要和我解释,想要杀了我和叶缘的人毕竟不是你,而站在父亲的立场上,你要是眼睁睁看着我们杀了她,我才会觉得你冷血无情。”
岑景锐摇摇头:“不是的。虽然错的是她,但是我没有办法将她的行为和我的行为明确地划分开。这句对不起我不能不说。”
他忍不住想,如果他在过去的十几年间能够多回家看看自己的女儿,关照一下叶因、叶缘,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了。岑潇潇不会变成现在偏激恶毒的模样,叶因性格不会这么冷淡,唯一看起来还好的叶缘……不会身上带着一层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讨好的影子。
但是他太笨了,他什么都学不会,原研究组的研究员花短短一天能看明白的东西,他要花三天,别人花一周能想到的问题,他要花两周。他经常长久地坐在实验桌前,揪着自己的头发,用尽全力回忆原实验组的其他人是怎么进行这项工作的。闭上眼睛,眼前却是一片刺眼的白光,在他的脑海中,实验事故爆炸的火光将所有以前的回忆吞噬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非自然进化[无限] 往事
他曾经问过副组长:“我真还挺笨的,你们看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我总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副组长是怎么说的,岑景锐想起来了,他笑了一下,说道:“别着急,我们慢慢来,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但是他没有来得及把所有的东西都搞清楚。
睁开眼睛,他会对上十几双期待的眼睛。这些是真正的激进派,认为只有人类自己努力,才能摆脱困境,他们坚定地相信着“方舟”的力量。
有时候,他们会在实验室中激烈讨论:“听说保守派那些家伙又要克扣我们的工资!!”“有本事我们研究出东西来了,他们不要使用啊!”“就是!!”“要我说,我们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进展了。”
说话的声音一停,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期待地看着他:“组长,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有进展了?”
岑景锐苦涩地扯扯嘴角,说道:“是。很快,很快他们就会知道我们才是对的。”
但是他自己心中仍有疑问。
心中的疑问越大,他越不敢停下来,只敢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更加疯狂地投身于工作。家人似乎被他抛在了脑后。没有人知道他的懦弱和无能,他在夜深人静地时候偷偷抹着眼泪,想着家中的一草一木;但在白天见到其他人的时候,他又会强大精神,带着所有人一起大喊着:“我们一定可以!”。
一开始,他大半夜回家,偷偷摸摸坐在岑潇潇的床边,在黑暗中虚虚地摸自己女儿的发顶。他甚至不敢真正将自己的手掌放在岑潇潇的头顶上,生怕吵醒她。何曼黎双手抱在胸前,等他出来的时候,冷声叫住他:“天天这么晚回来,干脆就别回来了吧,省得吵醒我们睡觉。”岑景锐呆滞地站在门口,最后苦笑了一下:“——好。”;后来,他十天半个月回一次家,感受着岑潇潇和何曼黎对自己越来越疏离的态度,笑着心酸;最后,他不敢回家,懦弱地对着空气说“我想你”。随着他头发中的白丝越来越多,他和家人之间的裂缝也越来越大。
他懦弱地以为只要自己看不见,这些裂缝就能不存在,但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最后,他只是证明了自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不论是在家庭,还是在工作上。
他不想推卸自己的责任,不想无视岑潇潇身上的不正常,也不想放下叶因和叶缘。
作为一个贪心不足蛇吞象且无能的人,他被岑潇潇离开之前最后失望和充满恨意的一眼钉在了原地,内心鲜血淋漓,竟然不敢跟上去。他懦弱地留了下来,想把一切的父爱都放在叶因和叶缘的身上,包括那份对于岑潇潇的。因为相比于叶因、叶缘,他更不敢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说到底,他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啊,不打商量就这样决定了,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愧疚。
说到底,他又是一个多么懦弱的人啊,不然为什么不敢跟上岑潇潇,只敢在叶因、叶缘这里无能地灌溉父爱?
岑景锐悲伤地看着叶因,等待着对方那句决定他去留的话,带着无限的卑微问道:“如果可以,我能不能跟着你们?我以后不会再一惊一乍,也会尽量不拖你们的后腿。”
过了很久,叶因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丢了一句“随便你。”
叶因说出这句话,没有错过岑景锐脸上迸发而出的一抹喜悦。但是很快,喜悦就被浓重的哀伤淹没,他大概又想起了岑潇潇。
她不好形容岑景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有没能理解他复杂的情感。或者说,她的情感更加简单一点。如果叶缘做了错事,惩罚叶缘的人只能是她自己,其他人想要伤害叶缘一根毫毛,她都不允许。类推一下,如果她是岑景锐,那她绝对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岑潇潇,哪怕岑潇潇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但她终究不会是岑景锐,叶缘永远不可能像岑潇潇一般心狠手辣。
她也不可能真的原谅一个放走了一个欲除自己而后快的杀人未遂犯的人,虽然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不管在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对叶缘有救命之恩,更为他们生活的稳定做出了一些努力。她对他憎恶也不是,同请原谅也不是,心情一时之间变得矛盾了起来。
但该报的仇并不会因为看见这个家伙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悲凉而重拿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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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潇潇这边,正经历着有史以来最狼狈的时刻。她躲在一个三面是墙的角落之中,紧紧抱着何曼黎,下唇都被牙齿咬出了血。听见了不断接近的脚步声,她全身肌肉都下意识绷紧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转角处走了出来,他定定望着她。
岑潇潇咬咬牙,呛道:“怎么了?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说:“不,差不了多少。只是我以为我劝过你,你就不会这样做。”
“击杀黑影莲花灯就会变暗,用纸条点灯五次就会彻底变成黑影之中的一员。你要我不要杀人,请问,我该怎么活下去?”岑潇潇嗤笑,冷冷看着来人,“我难道要活在不可信的幻想之中。”
她怀中的何曼黎□□一声,岑潇潇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她看着自己母亲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呼吸逐渐加重。难道何曼黎真的救不过来了吗?
那道现在让她有些心生不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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