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星河
「大殿下。」虚里向星瑶行礼,望向澈然,瞧了一眼,简单做了揖,却不发话,那神色,可称作不太友善。
「虚里,这是…。」星瑶正想替他引荐,虚里却打断她道:「我知道他是谁,翼山少神。」他淡淡道了声:「炎火氏。」
澈然同他对视了一眼,这虚里面色还真傲得很,对那树谷星瑶,也没几分敬意。
澈然起手淡淡一揖,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你该知道时,便会知道。」虚里一脸轻蔑,别过了眼,并不理会他。
澈然何曾受过这般神色,不自觉皱起了眉,这头他计较的可不是尊卑,明显是这少神无礼。然心细如他,只见老上神走上来,对虚里那态度似乎不以为意。
「澈然。」老上神身影一晃,已到了叁人跟前。呵呵笑道:「在我这处,不重排行,但首次见面,我同你讲讲。他算起来,是你大师兄,青桐虚里。」
青桐…。澈然心想,青桐一氏,便是火凤一族,亦是鹿岭王后氏族。这青桐虚里,竟还是什么大师兄…。他听闻鹿岭谷地内听道修仙诸灵多繁,习武修练者亦不少,但能入真境由青桐真人亲授,一向只有四徒,这回破了例,再收了他澈然。这么着,可连这小鹿栀月都算是他师姊了。而这虚里,多半便是那星瑶提过的什么火凤师兄。
澈然暗叹了口怨气,揖道:「澈然受教。」遂向青桐真人跪地扣拜,行了拜师仪。
「起。」老上神抚了抚飘飘仙须,面色显得慈眉善目,倒和方才指教虚里时的凌厉非常不同。
「你。」他手一晃,揪过了小鹿栀月,故作瞠目道:「见了师父,没规没矩;定不下仙身,不要不紧,没想见了夫君,也能半点不害臊。」
小鹿一楞,歪了头,圆润的大眼眨了几眨。
「上神,亲事云云…栀月不晓得的,您怎给说了。」星瑶笑了笑,澈然面不改色,虚里,则显得一脸淡漠。
这今天见着的人里头,还有哪个能是夫君,小鹿栀月四肢一颤,一个惊跳,警戒似的望着澈然。
澈然淡淡别过了眼,凉冷的面色,却藏不住微微透出的红。
她呆愣一阵,彷佛天旋地转天崩地裂天诛又地灭,愈想愈羞,忽然窜起身直往青桐真人袍上乱钻,岩地都让她后蹄刨起了尘。
「行了。」青桐真人呵呵两笑,止住了她道:「你的益元散,调配得如何?」
星瑶听青桐真人问起正事,揖了揖,正行礼要退。
「星瑶。」青桐真人却唤住了她。「你…虽不是我真境之徒,为师倒以为,要为王者,那太清河面不妨多往来,能助你心思清明,择善弃恶。」
星瑶勉强一笑,低下头再一揖,道:「星瑶明白。」
瞧星瑶那脸色,澈然想她并不怎么爱来往这太清河。
「随我进来吧。」青桐真人浅浅一笑,回过了身。
几人随后走进岩窟,穿过了岩顶镂空透光的武场,又继续前行。「澈然,在为师门下,益元、赋形与医道为主要;武道、常术,则因人而异。」说着,众人拐进另一处穹顶大石室,一面石壁上横竖镶满木抽屉。宛若一间巨型药铺。
「这处,是药堂。」青桐真人且道,仙神依其仙魄,各有其合用的仙草,抓出适宜之方,能助其定下仙身。
「去吧,栀月。将你那方子挑来给我。」青桐真人绕至一块浑然天成的梧桐木案后边,坐了下来。「虚里,不准帮她。」
微朝栀月俯身的虚里停了动作,小鹿栀月怯怯望了青桐真人一眼,只好上前,在石壁前徘徊了一阵。她叼开几个抽屉,拉出了几种草药,堆在一块儿,又来来回回叼到案上,抬起前肢攀在案缘望向青桐真人,一小搓鹿尾巴摇啊摇,倒还几分得意。
青桐真人瞧了一眼,浅浅一笑,道:「还行。但,你那栀子花,得少吃些,我瞧你那望舒岩的栀子院,花没几朵,你自个儿去瞧瞧,就是挨着你那位置石窗外的栀子树,花都没剩多少。」青桐真人朝一石桌石椅旁比划。后来,澈然晓得,那是栀月平日习课的位置,窗外,栽了几棵栀子树。「还不说我这柜子,总缺栀子实,栀子苦寒,不宜你聚仙身。」他瞧了眼虚里,续道:「近来,也别乱喂她吃东西,她要是馋了…。」
听青桐真人滔滔不绝,什么馋了馋了,澈然跟前,半点不替她留面子。小鹿栀月一阵局促起来,往青桐真人案上乱拨散了那堆仙草,一股脑儿窜出了岩穴。
歸心 週末小番外:進德膳房
主线之外,情节之中,进德殿日常侧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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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膳房,我同你讲讲。」
朱鶯带着青蓿,走进她日后常要进出的膳房。
把水袖往上捲了捲,青蓿随朱鶯来到膳房入门墙边,学着她以一圈镶在壁上汩汩流泉的精緻金环,涤净了双手。
她新奇地四处打量,膳房挺宽敞,四面环窗,每道窗上了透明仙障,光线明亮,一片整齐清爽。
朱鶯随手指了指窗,道:「这处呢,尊上、侍从仙婢走过廊,一眼便能瞧见你了,对尊上膳食,也算是种保护。而这里边所有器具要使用,得配着你进德神官宫牌,那宫牌重要,千万别落了。明白么?」
青蓿点了点头,道:「明白。」
想了想,朱鶯煞有介事的说道:「这里面呢,首重清洁,二重收纳,手艺嘛…,不大要紧。」
清洁,收纳,青蓿听着,仔细收在心里。
「先说这鱼吧。」朱鶯走到一玉柜前,取出了一面白净光洁的玉石盘,又领她来到一小潭縈縈繚绕寒气的晶透玄冰前。
「这玉柜与冰潭,对过你宫牌上的仙气,便能开啟。而这冰潭里头,左半部,是仙使一早送来的溪鱼,像是…这鱒鱼、鱖鱼;右半部,有仙家进贡的稀罕海鱼,但溪鱼清甜,尊上喜欢溪鱼多一些。」
朱鶯顺手拣了条鱒鱼,道:「不管什么鱼,总归去头去尾剃刺切片送去,别切得太薄,食起来软烂,也别太厚,否则难咬。约略就这么个厚度。」
「喔…。」青蓿仔细瞧朱鶯亲手指教了一遍,只见她乾净俐落,使了个刀咒,立时将那鱼料理得漂漂亮亮。
青蓿眨了眨眼,似乎看了,又好像没学着什么。
「冰潭再过来这处,木架上,摆的是果子和香草。」墙上,也镶了个净手金环。
「弄完鱼,要是碰这些东西,得先净手。尊上如今用膳不重食量,倒重香气,莫要将味道弄混了。这里呢,有尊上喜欢的月橘、柚花,桂花,芝草、兰草,还有这梔子花,不用我再说了吧。果子呢,有蟠桃、仙枣、蜜李,香苹、葡萄。」
青蓿瞧那些果子,多是甜滋滋的,想这尊上,不大喜欢偏酸的果子;香草,则多是雅洁清香一类。
「尊上呢,固定就食这么几种。每种果子和香草,都有自己的位置,别搁错了,尊上很忙,要是自己来这膳房,不喜欢找东西。」
朱鶯讲解完了木架,便接着领她到一边石案旁,石案上,置了一座一呎高的沙漏状玉器。
朱鶯拍了拍那玉器,笑道:「这个呢,是咱们公子哥儿的创举,尊上落咒雕出来的,里头,记下了不少气形。我瞧着挺适合你这对赋形不大嫻熟的草精。从这上头,将润元倒进去,朝它吩咐一声,下边便会出现对应的膳食。但这润元速成的食物,没那么可口,我若告假,或是尊上正好想要的东西没了,这凑合着用。」
青蓿看了看那玉器旁,列了张清册,诸如葡萄用半珠润元,洗净剥好的葡萄则要一珠;鱒鱼二珠半,切好的鱼片,便要五珠了。
五珠润元…,青蓿觉得还真不少。她在夕珠巖忙活,盈月也不过能换十珠多些。虽然承熙有的是润元,这玉器也得润元养着。这又昂贵又不好吃的东西,她觉得还不如少用,动手片个鱼,也不算难。
「像这种玉器,浣衣房也有一座,用来替换衣裳,尊上这进德殿内仙婢仙使比别处少,各种功用的玉器倒是很多。好处呢,是避免人多口杂,玉器简明易懂,也快速方便,缺点呢,就是一成不变,只能幻造固定的几样,除非尊上又存些新气形到玉器里头。」
「唔…。」青蓿听着觉得稀奇,也怪不得这忙碌的尊上,还能总是道「我自己来。」
「好啦,就这些吧。那窑是一般灶炉,剩下的那柜子,是贮茶与药草的地方。饮水呢,将玉壶拿到那位置接雪泉,一壶置书房,一壶置寝房。晨起和就寝,各替一壶新的,热过便能冲茶。」朱鶯将膳房扫视了一遍,该也没什么遗漏。「你做不来的,就用那玉器帮忙,总之东西收好,别让尊上找东西要紧,知道么。」
「知道了。」青蓿吸了口气,仔细回想了一遍,又将各种食材与器具的位置,牢牢记在心里。
这些不那么依赖灵力的工作,她应该还能做得不错吧。
按:所谓「气形」,约莫是咱们凡界程式码的意思(笑)。
歸心 (簡)周末脑洞小番外进德膳房篇
主线之外,情节之中,进德殿日常侧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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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膳房,我同你讲讲。」
朱莺带着青蓿,走进她日后常要进出的膳房。
把水袖往上卷了卷,青蓿随朱莺来到膳房入门墙边,学着她以一圈镶在壁上汩汩流泉的精致金环,涤净了双手。
她新奇地四处打量,膳房挺宽敞,四面环窗,每道窗上了透明仙障,光线明亮,一片整齐清爽。
朱莺随手指了指窗,道:「这处呢,尊上、侍从仙婢走过廊,一眼便能瞧见你了,对尊上膳食,也算是种保护。而这里边所有器具要使用,得配着你进德神官宫牌,那宫牌重要,千万别落了。明白么?」
青蓿点了点头,道:「明白。」
想了想,朱莺煞有介事的说道:「这里面呢,首重清洁,二重收纳,手艺嘛…,不大要紧。」
清洁,收纳,青蓿听着,仔细收在心里。
「先说这鱼吧。」朱莺走到一玉柜前,取出了一面白净光洁的玉石盘,又领她来到一小潭萦萦缭绕寒气的晶透玄冰前。
「这玉柜与冰潭,对过你宫牌上的仙气,便能开启。而这冰潭里头,左半部,是仙使一早送来的溪鱼,像是…这鳟鱼、鳜鱼;右半部,有仙家进贡的稀罕海鱼,但溪鱼清甜,尊上喜欢溪鱼多一些。」
朱莺顺手拣了条鳟鱼,道:「不管什么鱼,总归去头去尾剃刺切片送去,别切得太薄,食起来软烂,也别太厚,否则难咬。约略就这么个厚度。」
「喔…。」青蓿仔细瞧朱莺亲手指教了一遍,只见她干净利落,使了个刀咒,立时将那鱼料理得漂漂亮亮。
青蓿眨了眨眼,似乎看了,又好像没学着什么。
「冰潭再过来这处,木架上,摆的是果子和香草。」墙上,也镶了个净手金环。
「弄完鱼,要是碰这些东西,得先净手。尊上如今用膳不重食量,倒重香气,莫要将味道弄混了。这里呢,有尊上喜欢的月橘、柚花,桂花,芝草、兰草,还有这栀子花,不用我再说了吧。果子呢,有蟠桃、仙枣、蜜李,香苹、葡萄。」
青蓿瞧那些果子,多是甜滋滋的,想这尊上,不大喜欢偏酸的果子;香草,则多是雅洁清香一类。
「尊上呢,固定就食这么几种。每种果子和香草,都有自己的位置,别搁错了,尊上很忙,要是自己来这膳房,不喜欢找东西。」
朱莺讲解完了木架,便接着领她到一边石案旁,石案上,置了一座一呎高的沙漏状玉器。
朱莺拍了拍那玉器,笑道:「这个呢,是咱们公子哥儿的创举,尊上落咒雕出来的,里头,记下了不少气形。我瞧着挺适合你这对赋形不大娴熟的草精。从这上头,将润元倒进去,朝它吩咐一声,下边便会出现对应的膳食。但这润元速成的食物,没那么可口,我若告假,或是尊上正好想要的东西没了,这凑合着用。」
青蓿看了看那玉器旁,列了张清册,诸如葡萄用半珠润元,洗净剥好的葡萄则要一珠;鳟鱼二珠半,切好的鱼片,便要五珠了。
五珠润元…,青蓿觉得还真不少。她在夕珠岩忙活,盈月也不过能换十珠多些。虽然承熙有的是润元,这玉器也得润元养着。这又昂贵又不好吃的东西,她觉得还不如少用,动手片个鱼,也不算难。
「像这种玉器,浣衣房也有一座,用来替换衣裳,尊上这进德殿内仙婢仙使比别处少,各种功用的玉器倒是很多。好处呢,是避免人多口杂,玉器简明易懂,也快速方便,缺点呢,就是一成不变,只能幻造固定的几样,除非尊上又存些新气形到玉器里头。」
「唔…。」青蓿听着觉得稀奇,也怪不得这忙碌的尊上,还能总是道「我自己来。」
「好啦,就这些吧。那窑是一般灶炉,剩下的那柜子,是贮茶与药草的地方。饮水呢,将玉壶拿到那位置接雪泉,一壶置书房,一壶置寝房。晨起和就寝,各替一壶新的,热过便能冲茶。」朱莺将膳房扫视了一遍,该也没什么遗漏。「你做不来的,就用那玉器帮忙,总之东西收好,别让尊上找东西要紧,知道么。」
「知道了。」青蓿吸了口气,仔细回想了一遍,又将各种食材与器具的位置,牢牢记在心里。
这些不那么依赖灵力的工作,她应该还能做得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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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心 (簡)白身
那日之后,她旷学了七日,听同门师姊雪鹊说道,死劝活劝,栀月就是不肯出她的闺居。
「解铃还须系铃人,澈然,你帮个忙吧。她再旷学,用那野鹿身迎五百劫,可不有趣。」一日课后,青桐真人这么将澈然留了下来。
「师父…,我…。」他一阵局促,彷佛连手也不知道摆哪里好,这么上进了五百年,他岂会像他那哥儿们炎火寰明一般,熟门熟路的哄姑娘家。别说姑娘家他不懂,那小鹿儿家的心思他又如何明白。
「同你相熟些,不就行了么。那头鹿没什么心思,就爱逃学,爱吃花,尤其是栀子。得那颗鹿心嘛,可比姑娘容易不少。」青桐真人彷佛看穿他似的,眨眨眼,俏皮地笑了笑。
瞧他师父那神情,月老似的,澈然心头凉凉一笑,只好揖了揖手,遵照了吩咐。这事,他确实也不好放着不管。
当日晚了,他便想将这事拖到隔日一早。
拖只拖了一夜难眠,一早天光未亮,澈然茫然走入梧桐林间,脚步还几分拖沓。
青桐真人道她的穴居,唤望舒岩,就在他东阳居上方不远的山壁上,四围植满了栀子树,花香远播,甚好辨认。
她那双眼睛,灵气逼人…。想起她那时而羞怯,时而灵活的神色,他不禁腹间一紧,心跳快了些。这是怎么着…,她…甚且还是只鹿,难道自己便先动起情来么?。
不…他想,他不过是有那么些紧张。
一片树影天光,清风拂来,他深吸了口气,沉淀沉淀思绪,要安静心神,不如好好思想青桐真人那套足以令众徒都沉睡,仙元都沉寂的艰涩道理。
「天地万物有灵,出自大气,同归大气。你我这等仙族,灵力无边,寿与天齐,非历个千万年劫,不肯脱身。执迷不悟中之执迷不悟,就属这兽中兽,仙中仙了。」
他初时还不懂来这鹿岭有何好学。论杀伐武略,阵法术式,他在翼山早学了个全;要论基本化元,他练得勤,早在叁百岁便能随心化气。岂料听了几听,这话却如烟绕在心头,颇耐人寻味。
他一向以强者为尊,生在冷岸氏声望备受质疑的年代,他以为,要不愧己心,且不负众望,除了强,还是强。怎地青桐真人天道论来,寻归讲让。
「万物由太虚所生,太虚之气,下沉聚合为形,为仙元。元气流动,依其造化,各自长出心神情治,内里为仙魄,外显为仙形。仙气加以修练,即所谓仙神之灵力。」
青桐真人万年来参悟太虚,理出一套化元赋形之说。万物修练飞仙、仙胎形体幻化,即化元;摸索太虚之气流动与聚形,称赋形。化元之术,只要具有仙质,顺着仙元长成,好比白鹿转仙身,修练来尚不太难,只要小仙肯努力,多能驾驭;然青桐真人化元一说更上层楼,讲究的乃徜徉天地间的不死仙神,肯看透生死存灭,散尽仙元回归太虚,颐养大气,那时,修炼的不只是术,倒是心了。
想想,他在仙族中还实属年少,思辨起这道理,彷佛自己老了千万岁,遑论通透了。
还想着,忽觉隐隐一阵幽香扑鼻,澈然凝神一望,只见不远处山石前,一院茂盛的栀子树,稀疏开了些白花,一朵泛褐将谢的花也见不着。
他缓步走上前,又见一群巴掌大的小花精忙着照拂栀子树,似要设法多滋润出几朵花苞。见了他,一丛丛花精躲躲藏藏,连忙消了影,只余一阵咯咯笑声此起彼落。
院里,梧桐枝上一阵窸窣,澈然抬头,只见一绺火似的尾羽,幻做光影,消失在枝头。
是他…。澈然微凝了眉。那气息,是那青桐虚里。想来是让青桐真人伤得不清,化了原身减少耗损养伤。澈然且有些惊讶,虚里还是未结业的少神,仙龄未满千岁,却也将这幻光之术练得娴熟。太上真境的化元之术,不论那上乘散元,就是这基本幻化,也有其可道之处。那头小鹿,这么迟迟修不出仙身,定是贪玩又爱逃学给耽误了。
前移了几步,眼尖的澈然瞧见虚里栖身的梧桐树下,落了朵开得盛美的栀子花。他俯身捡了起,转了几转,不知怎么的,竟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穴内几步蹄声,一回神,小鹿栀月衔了一篮药草,跃出了岩穴,灵动得跳了几跳,来回徘徊了一阵,似在找人。
澈然一晃,飞身上了树。
小鹿栀月觉察了一番,朝他这处跳来。歪头歪脑,似又觉得疑惑。
「你在找谁?」澈然坐在枝桠上瞧她。那样子,那药草,自然是要找刚才那目中无人的火凤了。
小鹿闻声一吓,倏然蹲低四肢,随时要逃的样子。抬头一看清枝上的澈然,她一慌,回头要跑。
澈然翻了身,落在她跟前,道:「你逃也逃了七日。怎么,我有这么惹人嫌么?」他那几分生涩,让虚里一激,倏然杳无踪影。人都近水楼台的采了花儿来。他这准夫君,难道还默不作声…。
小鹿慌了脚,回身又窜,瞧也没瞧仔细,俨然要往一棵老树上撞去,她轻身一蹬,想不偏不倚地穿过树干上的窄洞,毛茸茸的躯干一顿,却登时这么卡了住。
栀月一楞,钻了几钻,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澈然浅浅一笑,走上前蹲下来瞧她:「这你的地盘,这树洞,难不成是第一次跳么,还是…近来丰腴了些?」
其实,她身子不宽不胖,比同龄小鹿看上去还瘦小一些,然他要让树洞窄一些嘛,也不是什么难事。
栀月圆滚滚的大眼一片无辜,又羞又气,伸着颈拚死挣扎了一阵,只一阵徒劳。
「这花,是只火凤落下的。你要么?」他将那朵栀子花凑到她鼻前。
她一嗔,别过了头。肚子却拂逆其心,偏是咕噜了一声。
紧闭起眼,她且激动得摇了摇头。
澈然笑了笑,拨了片花瓣,递到她嘴边,道:「真不要么?我瞧你这院里,没多少花了,难怪这么让卡在这处。」
他揉了揉她的头,满手温软软毛茸茸的。小鹿栀月瞇起了眼,睁开,又是一脸怨怼貌。
「别气了。你答应跟我回太上真境,再不旷学,我便替你拆了这树枝。」这么哄孩子似的哄只鹿,还真是头一遭。
她虽还是鹿身,该有的灵力也有一些,但她使咒术弄了半天,这树洞半点不见有宽疏些。
她一愣,似乎终于恍然大悟,是这什么澈然的不放人。
澈然笑着瞧她,道:「如何,好好想想,要不,你就喜欢同我这样四眼相望,也行。你这双眼睛,挺漂亮。」讲起这话,他简直感觉自己寰明上身一般。
她一双水眸睁得更大,不敢相信竟让这痞子少神称赞了。而他也不晓得,他这张俊美的脸,扬起笑来盯着人家瞧,小鹿自然是要乱撞乱撞的。
瞧她眼里一片羞,偏偏转不过脸。澈然一笑,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她又羞又气,再挣扎了一阵,眼眶不争气地转起了泪来。
眼泪…?
瞧她一双鹿眼水汪汪,他有些紧张,难道自己过分了些,但…这话都说下去了,总得坚持片刻。他还是正经八百摆着脸色:「哭可没用,我可不希望你连这五百劫都捱不过。」面上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却伸手,替她抹了抹眼泪。
让他大掌抚过脸颊,栀月一震,感觉鹿毛从耳朵到尾巴竖了一轮。她四肢蹬了几蹬,使了平生力劲荡气一跃,倏然撑裂了树身。
鹿身跃起,窜进了林,连连一阵飞跃。
草地上她奔得飞快,澈然展翼腾飞如风,紧跟着她。她一吓,在林间左右乱窜起来,偏是甩不掉澈然。
她速度快,耐力却不长,和澈然耗了一阵,实在累了。怨了澈然一眼,她逐渐缓了脚步,歇在小溪畔。
「原来,你非得让人这么激一激,才会长进。」澈然停在她身旁,笑望着她饮水。
她还不明所以,却恍然撇见她水面的倒影,一身毛色,已幻了白。难不成,竟是方才那么使劲斗澈然,激荡了灵气。
她左跳又跳,转了一圈,不可置信地看着倒影,显是欣然得无以复加。这代表,她定仙身的时日近了。
她一双眼,又透澈灵动的望着他,这回,倒不气也不羞。她颤了颤耳,朝他呦呦鸣了几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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