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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星河
其实,他觉得那小鹿梔月,还挺有趣。
听澈然那应答得体,将亲事云云推还父尊,鹿岭王微微一笑,也不再提。只又问道:「尊上可好?从前为护你二哥,与红漠王那一战,耗了元气。我屡劝他来鹿岭短住疗元,他偏不肯。」
他听说澈然父尊仙元衰弱,为了澈然之母,却不想再疗復仙元,近来,政事都交由太师无相发落,这么捱着,就只等着澈然接下尊位。
「谢殿下掛怀。父尊闭关静养,气宇清和,只忧心澈然不成才。澈然此番入岭,定尽心修习,不让尊长掛心。」
气宇清和,无牵无掛,听起来,反倒适合淡归太虚了。
鹿岭王一叹,点了点头,道:「有你这样出眾的儿子,他还有什么好担忧,也不枉你母后的用心了。」他又一叹,苍凉两笑:「倒是我那小女儿,不成气候。澈然,你在太上真境,与她也是同门,若得空,还望你提点提点她。」
澈然一揖,道:「二殿下大器晚成,或是…时候未到罢了。」
「好一个大器晚成,你这孩子,聪慧谨慎,还挺会说话。来,喝酒。」
鹿岭王向澈然扬杯,一饮而尽。酒杯搁上了桌,他若有所思。「我听说,你入岭,没带半个侍从。我不和你父尊明说了,天少武侍尽管带来,不用介怀,你这身分尊贵,总不好身旁没个人。」他望了澈然一眼,续道:「我派人给你…,又怕你不安心。不然,我即刻命蓝雉遣些川流家的武士到你东阳居去。」
「澈然谢过殿下好意。这次入岭,不用这天少的身分,父尊说了,这也是修练的一部份。澈然以为,还是清简些好。」
鹿岭王微頷了首,叹道:「好吧,也免得那青桐老儿不快了。」
他说的青桐老儿,自然是太上真境的青桐真人。
澈然第二回细瞧这鹿岭王,他年迈的脸上,一双眼神深沉柔韧,说起话来温文和稳,和他父尊祥治从前凛然刚毅的气宇很不一样,反倒,与太师无相的幽深沉歛,有些雷同,而那神情之间,又比无相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苍凉。
听闻他盛年,还是这大渊霸主,翼山挑起战事朝鹿岭发兵,他忧心两军战火连天,只让隔了条龙谷地界与鹿岭比邻的红漠赤狰有机可乘,便约定与祥治天尊一战定尊位。至终,他在武场上败了,毅然止战撤军,让出了大渊之尊的地位。他曾这么对祥治天尊说道,对他鹿岭仙神而言,权力,云烟罢了。守护鹿岭,才是他树谷家世代之责。
从前听闻这段过往,澈然只觉鹿岭王输了尊位,究柢是弱者。近几番来鹿岭,让那安和仙气浸拂着,他忽然觉得,或许鹿岭王那般抉择,有其道理。
他缓甄了杯酒,双手举杯,由衷道:「澈然虽是后辈,敬鹿岭,仙灵繁盛,敬大渊,长治久安。」
鹿岭王仍是厚沉沉两笑,讚赏道:「好!敬翼山与鹿岭,交谊久长。」再一仰首,饮尽了杯。
那日入岭,未避免引人耳目,殿上无迎宾排场,无礼乐歌舞,只有那同席对饮,还有澈然每每回想,总难以忘怀的苍凉。





歸心 (簡)鹿岭
越过连绵青野,银川环着一座地势不高的仙山,远看似水般清蓝,近一些,湛蓝水色化成了满山绿意。仙山至高处岚雾缭绕,雁鸟翱飞,云间闪烁着虹光。澈然回忆幼时来过鹿岭几回,最深的印象,便是那道虹霞,如今听蓝雉之言,才知那是忘忧飞瀑水气与彩云透出的光泽。
鹿岭比之翼山,色彩斑斓,生气蓬勃。他一颗年少仙心,有再多责任、再多约束,都不免微微雀跃起来。
入山之处,林木渐密,澈然随蓝雉疾飞,进入闻名仙界的鹿岭桐林。
境内,岩壁上所见石穴尽是古老仙居,经年累月的仙气隐隐涤荡,澈然不禁生了些敬畏之心。他翼山虽然如今为大渊之首,就是鹿岭王室也俯首称臣,然或是与凡事接触久了,他总觉得翼山神忙忙碌碌,混浊庸常,虽然善战,却还没有这处博大悠深的古典气息。
蓝雉领他飞越桐林高处,翻过山脉另一侧,进入太上真境修业弟子的穴群。
他的穴居,唤东阳居,方向朝东,视野开阔,倒是贴心的营造与他翼山进德殿相似的光线。听蓝雉道,这处云浓时,海涛流金霞,云淡时,还能见到翼山。他不禁又觉得鹿岭仙和暖又体贴,他父尊与师尊,真该常来鹿岭走走。
蓝雉领他绕了遍仙居,微微一笑,问道:「澈然,你要先歇歇么?」
「不了,先拜见王上好些。」澈然见这川流君,长他至少五百岁,已是个千年上神,似个兄长亲切,眉宇间,又不失战士之威。
两人还说着,灌木间一阵窸窣,钻出一颗鹿首,晃了晃脑,摇开了面上落叶。
她…不是那树谷栀月么?澈然诧异地望着那小灵鹿,不自觉又对上她的眼。
「二殿下。」蓝雉一笑,倒不似对她姊姊多礼,蹲下了身,双手一摊,要她上前。「你啊,还是偷溜来了。」
小鹿栀月凑上前,挨到蓝雉怀里蹭了蹭,一双圆滚滚的黑瞳,仍不忘打量澈然。蓝雉持着她前肢,将她举抱起来,凑到澈然跟前道:「你是想来见澈然吧?」
澈然一愣,这头,是要将她接过来么?他那手还没伸出去,只见她四肢一颤,吓得唉鸣了一声,空中拼命蹬着足,似是急着要蓝雉放她下来。
蓝雉浅浅一笑,将她搁下了地,她一阵逃窜,拐到蓝雉脚后,怯生生缩着首,又探出头来嗔望着他。
「好了,二殿下,我们得去见你父王,要不,你同我们一道去吧。」
听见蓝雉这么一说,小鹿栀月欣然一跃,摇着她鹿尾,蹦蹦跳跳朝前奔了去,不时,又回过头来望他。他试着朝她一笑,她便连窜几步跑得老远。
蓝雉与澈然,随后一道入了林。
茂林葱郁清幽,清风徐徐,棵棵青干梧桐疏枝展叶,一浪一浪飘逸婆娑的阔叶间,日光点点。
鹿岭全境,至高处不过这桐林,林间温暖宜人,鸟禽灵兽多繁。走着走着,他不觉生起一股闲逸之感。难得,出了翼山,脱离尊长,还能卸下天少两字,简直何其自在,无比逍遥。
然其时的大渊,他父尊祥治已现衰微之相,他那未曾谋面的哥哥,且败在宿敌赤狰氏手里,大渊各界野心勃勃,就是他翼山诸神,都等着看他如何接下这尊位。内忧外患,太师无相待他,特为严格苛刻。幸得他生来天质佳,后天又战兢勤勉,论起灵力修为,放眼仙界千年神,再无人能出其右,几番战下挑衅之敌,又出了不少治凡之策,为他里里外外打下了基本的声望。然太师无相,一再提醒他,真正有能力威胁他的,是翼山两大战族,和仙界称之赤狰双煞的赭王灰刃与玄王弋猎。赤狰兄弟尽是千年神祉,修为都在他之上,论起战,可不会有人因他年纪小而礼让。
于是,那闲逸念头一闪过脑海,他立时又拘束起来。看着小鹿左跳右跳,东嗅吸嗅,他不禁提醒自己,这入岭修业,可不是让他拿来逍遥的。
蓝雉领他行至位在南侧山脉的王殿桐林。
林道通入王苑,时花繁盛,道旁流着粼粼小溪道,一片卵石幽洁。几只青羽灵禽待在苑里,宛转的啼鸣声此起彼落,其中一只金羽鸟儿,绽开尾羽,亮丽的火眼颤了几颤,向叁人这处喊来:「主人,主人。」
小鹿栀月望了一眼,朝牠摇了摇尾巴。
「那只传声鸟,五百年前来岭,青桐真人见了,道牠曾是上古天女的宠儿,如今,喜欢跟着二殿下,也喜欢待在这处,同那些青雀交游。」蓝雉随口解释。
澈然点了点头,他听过这种传声鸟,他大姊年少之时,这鸟儿也曾现踪翼山。而牠每次出现,总与龙谷震期同时,是也有传闻,牠是龙神解封的异兆之一。
穿过王苑,鹿岭王殿,位在一道耸直通天的山壁内,气势万千的石门外,凛立了两列武士,见了两人一鹿,纷纷垂首行礼。
小鹿栀月雀跃地转了几圈,往石道内奔去。
特为高阔宽大的岩窟中,回音袅袅,泉声泠泠,自蔚蓝天光走入满殿温暖的橙黄,石穴内不若澈然以为的幽暗。抬首四望,殿顶错落垂下了优柔光体,是盛开的千百朵花蕊,细瞧花心里头,躲藏了不少幼小的灯花精灵嬉闹。他翼山的花草精,有些出自翼山植系,也有不少,引自鹿岭。这些小精一类在翼山,多是底层仙婢与劳力之属,他还从未见过他们如此活泼。
另一处光源,则是殿底聚飞在一池清泉旁的流萤。清泉旁,乳白青纹的大石王座,垫了层翎羽软席,鹿岭王树谷夜影,灰鬓苍苍,正坐在上头。




歸心 (簡)对饮
「殿下。」澈然敛了好奇,入殿向鹿岭王行了大礼。
「少神请起,莫要拘束。」鹿岭王笑着亲切问候他,好似家中尊长。「这趟远来,想来乏倦了吧。」
澈然方起身,只见栀月从他身旁奔了几步,跳上王座。直缩在鹿岭王膝上,呦呦鸣了几声。
「下来,你这头野鹿,特没规矩。没瞧见少神在这处么?」鹿岭王将她送下地,起身下了王座。
殿上早铺设了席,席旁摆落了食案,仙使川流不息,将酒水小点送了上来。又有仙使上前,领鹿岭王与澈然入席。
澈然有些惊讶,鹿岭王向仙使点头致意,道了声:「有劳仙使。」
他以为,她们不过是寻常仙婢,瞧上去,却各个端庄得体,笑容可掬,自有股不容低视的气质,不似她印象中的仙婢,畏缩来去。他不觉,也依样点了头,向仙使致意。
或是他那脸显得满是疑惑,鹿岭王顺了顺长须,厚沉沉呵呵几笑:「澈然,她们都是领职仙神,大概,和你翼山风气有些不同。太虚大气,本无差别,化了仙,各有其所,各司其职,为尊为王,能者多劳罢了。这道理,恐怕入了太上真境,你还要听得腻耳。」他持起酒壶,为澈然斟酒,笑道:「来,喝酒。」
小鹿栀月这时却悄悄凑到澈然旁,嗅了嗅一串只他案上有的紫葡萄。
「栀月!」鹿岭王撇见了,喝斥了声。
小鹿栀月一吓,几乎跳了起来。
见鹿岭王阻她那斥责之声严厉,澈然迟疑片刻,伸手拨下一颗递给了她。
「栀月,休得无礼!」鹿岭王盯着她,沉声出令。
「殿下,不要紧的。」澈然淡淡看着,想她会不会接这葡萄,又鹿岭王,会不会让她女儿吃这葡萄。
鹿岭王本还想出言,望了澈然一眼,却不再说话。
小鹿栀月犹豫地望了望他,又望了望那葡萄,半晌,伸首一接,又连忙飞身逃窜。
「哎呀,二殿下。」她不分南北直闯进了送茶点的仙列,险绊倒了一名仙娘。小鹿一惊,困在一幢幢裙裳中撞不着出路,霎时惊叫声四起,似喊得她更为紧张。
「栀月,别动。」鹿岭王皱起眉,朝殿外频喊:「谁来带她下去」。栀月闻令,只窜得更快了,反倒一列仙娘连忙收住了脚不敢再动,握稳了手上杯盏,就怕洒了酒水,还不好称是二殿下的错。
「父王。」连步疾走而来的,是大殿下星瑶。「我听川流君让栀月跟了来,定要闹事了。」
「星瑶,你来得正好!」鹿岭王瞧见救星一般,连声道:「带下去带下去,看好栀月,休让她胡闹。」
「是。」星瑶垂首一揖,应了声。
澈然瞧鹿岭王那神情一脸无奈,而那小鹿栀月,倒似乎挺怕姊姊,听见星瑶声音,倏然安分了不少。她盯着星瑶,忙将那口中葡萄的嚼了几嚼,又低下头,默默踱步远绕过星瑶身边,一转眼,拔腿急奔,就怕让星瑶逮住了。
澈然看得稀奇,还正想星瑶逮不逮得着那栀月,却听鹿岭王道:「那葡萄,是这季节第一批,量少质好。我近年畏湿怕甜,食得少了,本想拿来招待你正好,谁知让那头馋鹿瞧见了。」鹿岭王径自甄了杯酒,又叹道:「唉,澈然,让你这么见着那野鹿我可头疼了,这门亲…哎呀,终归也还没开布,你要是不愿,不如再同你父尊商量…。」
听鹿岭王之言,澈然想自己面上,或是显露了什么心思,同这万年神祉遑论权谋,就是那小心机都显得有些生涩。他只得不急不徐,再拨了颗葡萄就口吃了。
那葡萄香甜,滋味出奇的好,怪不得那小鹿栀月顾不得什么礼仪也要尝一颗。澈然想着她鬼灵精怪的举止,心里不禁有些笑意,然他那面上仍是平静,四平八稳地答道:「澈然入岭…,修业为首要,亲事尔尔,但听父尊之言。」
其实,他觉得那小鹿栀月,还挺有趣。
听澈然那应答得体,将亲事云云推还父尊,鹿岭王微微一笑,也不再提。只又问道:「尊上可好?从前为护你二哥,与红漠王那一战,耗了元气。我屡劝他来鹿岭短住疗元,他偏不肯。」
他听说澈然父尊仙元衰弱,为了澈然之母,却不想再疗复仙元,近来,政事都交由太师无相发落,这么捱着,就只等着澈然接下尊位。
「谢殿下挂怀。父尊闭关静养,气宇清和,只忧心澈然不成才。澈然此番入岭,定尽心修习,不让尊长挂心。」
气宇清和,无牵无挂,听起来,反倒适合淡归太虚了。
鹿岭王一叹,点了点头,道:「有你这样出众的儿子,他还有什么好担忧,也不枉你母后的用心了。」他又一叹,苍凉两笑:「倒是我那小女儿,不成气候。澈然,你在太上真境,与她也是同门,若得空,还望你提点提点她。」
澈然一揖,道:「二殿下大器晚成,或是…时候未到罢了。」
「好一个大器晚成,你这孩子,聪慧谨慎,还挺会说话。来,喝酒。」
鹿岭王向澈然扬杯,一饮而尽。酒杯搁上了桌,他若有所思。「我听说,你入岭,没带半个侍从。我不和你父尊明说了,天少武侍尽管带来,不用介怀,你这身分尊贵,总不好身旁没个人。」他望了澈然一眼,续道:「我派人给你…,又怕你不安心。不然,我即刻命蓝雉遣些川流家的武士到你东阳居去。」
「澈然谢过殿下好意。这次入岭,不用这天少的身分,父尊说了,这也是修练的一部份。澈然以为,还是清简些好。」
鹿岭王微颔了首,叹道:「好吧,也免得那青桐老儿不快了。」
他说的青桐老儿,自然是太上真境的青桐真人。
澈然第二回细瞧这鹿岭王,他年迈的脸上,一双眼神深沉柔韧,说起话来温文和稳,和他父尊祥治从前凛然刚毅的气宇很不一样,反倒,与太师无相的幽深沉敛,有些雷同,而那神情之间,又比无相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苍凉。
听闻他盛年,还是这大渊霸主,翼山挑起战事朝鹿岭发兵,他忧心两军战火连天,只让隔了条龙谷地界与鹿岭比邻的红漠赤狰有机可乘,便约定与祥治天尊一战定尊位。至终,他在武场上败了,毅然止战撤军,让出了大渊之尊的地位。他曾这么对祥治天尊说道,对他鹿岭仙神而言,权力,云烟罢了。守护鹿岭,才是他树谷家世代之责。
从前听闻这段过往,澈然只觉鹿岭王输了尊位,究柢是弱者。近几番来鹿岭,让那安和仙气浸拂着,他忽然觉得,或许鹿岭王那般抉择,有其道理。
他缓甄了杯酒,双手举杯,由衷道:「澈然虽是后辈,敬鹿岭,仙灵繁盛,敬大渊,长治久安。」
鹿岭王仍是厚沉沉两笑,赞赏道:「好!敬翼山与鹿岭,交谊久长。」再一仰首,饮尽了杯。
那日入岭,未避免引人耳目,殿上无迎宾排场,无礼乐歌舞,只有那同席对饮,还有澈然每每回想,总难以忘怀的苍凉。




歸心 (簡)師父
结束与鹿岭王那酒席,澈然出了殿,便见着星瑶与栀月在王殿桐林等他,要带他入真境。
王殿朝南,他们绕过南面山壁,行至王殿桐林崖边,视野倏然一片开阔。
他方才在东侧山脉高处的真境穴居,瞧见了鹿岭仙山,原来是环状群山,仔细往下边的鹿岭谷地内一望,亦是郁郁苍苍,漫布泉河,水面倒映天光,似镜一般银亮。
「澈然,太上真境在谷地里边,我们要下崖。请随我。」
星瑶揽过小鹿栀月,她却使劲哀叫了声。星瑶一叹,道:「栀月,你眼睛闭一闭就到了。」
栀月摇了摇头,前肢死抵着地,万分不肯屈从。
「她怎么了?」澈然不明所以地问道。
「她…。」星瑶尴尬一笑,犹豫道:「她不会飞行…,我幻气带她,她又害怕。」
「但…,她平日,不也是得从真境穴居那山巅入谷么?」
「平日她要不慢吞吞晃下山,让船仙摇橹进谷,便是…仰赖一火凤师兄带她。」星瑶那话说得吞吐,似乎代栀月感到很不好意思。
火凤…?鹿岭和暖,怕冷的凤凰正支自远古便落居在此处,他要拜见的师尊青桐真人,亦是这尊贵的火凤神族。素闻火凤性子傲洁,却还有这等身分的翼神愿意日日承托这头小鹿。
澈然蹲下来瞧她,笑了笑,道:「不然,我载你吧。」
小鹿栀月闻言,四肢又一吓,彷佛天人交战。
「怎好劳烦澈然。」火凤难得,这青鸾如今为尊氏,要负人载物,更是稀罕。星瑶连忙伸手,要抱起她。
栀月哀鸣一声,拚了命一溜烟窜到澈然身后躲了起来。
「大殿下,无妨的。」他想,星瑶幻了气不见形,速度又快,栀月要这么从千丈高处像坠崖一般入谷,对这四脚小兽,还真有些为难。
「上来吧」。澈然说着,想了想,幻作青鸾原身,飞在鹿岭上空惹眼,他遂化了只与假身份相符的炎火家重明鸟形,只那重明鸟与生俱来的双瞳,他仿不来,总归做做样子,也没什么妨碍。
偌大的金红鸟身立在栀月跟前,她得将鹿首昂得老高,才能见着他海蓝色的眼。
他化仙久了,日常腾飞一向维持仙身,鲜少用这鸟形,但那栀月既然惯乘火凤,该也是习惯这么一只巨形鸟身。展翅扇了两扇,他矮身接下地面。
栀月歪首望着他海蓝色的瞳,似有些疑惑,然她又偷瞧了星瑶一眼,立时几步跳上澈然背上。
和她搭过的正宗火凤不大相同,想是翼山高寒,重明族的毛羽,丰柔松软,她似乎忘了和这翼山少神压根儿还不熟识,挺新奇的嗅嗅找找,左跳又跳了起来。
澈然一颤一僵,他那肩头,不习惯这么让人踩踏,这头小鹿虽然轻,在身上东蹭西蹭,怪痒的,竟…又好似,有些舒服。
说起来,在翼山,同他相熟的皆是翼神。寻常小兽,可不会有人胆敢骑到他背上。这载人,还是头一遭。
他那鸟面称得镇静,却有些后悔。但现在后悔,又好像太迟了。
「栀月。」
还好,星瑶这么责了她一声,她连忙找了双翅间安稳的一丛软毛,低伏了下来。
澈然松了口气,她这么不动,好多了,倒似不存在一般。
「我会沿河道飞。请澈然随我。」星瑶说完,迎风消散,只余一缕仙气疾往谷地下沉。
澈然展翼紧随她飞入峡谷,两侧山壁陡直,一座座错落山石逼束着湍急江流。他随星瑶低飞,只见河面有舟子往返,几道吊桥,接通河中仙岛,其上仙人来去。岛生奇树,氤氲微雾的河道间,盈盈飞花。
他们飞了一阵,山势渐低,清浅而缓的江面逐渐开阔,夹岸尽是桃林。
星瑶落在桃林中的一处河岸边,澈然于是随她降落。才矮了身,栀月便熟门熟路地跳了下来。
他回复了仙身,栀月心情挺好的在他身旁绕了几绕,呦呦鸣了两声。他想,那应该是致谢之意吧。她似乎不那么怕他了。
澈然淡淡一笑,这开始,好像挺顺利。
林间莺声燕语,放眼所及之处,芳草霏霏,一波波厚沉温暖的仙气,是他在翼山从未感受过的。但似处瞧了瞧,皆是桃树,这,便是所谓的太上真境么?
「澈然,这河,唤太清河,太上真境没有一定的入口,要进真境,只要入了桃林,沿河道走,河道通往之处,依你当日要修习的功课,会有所不同。」
星瑶瞧澈然那甚觉奇异的神情,浅浅一笑,续道:「但今日,我想,会通到讲堂上,先见过青桐真人。」
沿着河道走了一阵,林间绕起薄雾,眼前恍然出现一处壁穴。澈然有些惊奇。方才,未见有山,这高耸的山壁,却好像腾空出现一般。壁上有道山口,缀着一落水帘,水雾蒙蒙飞散着,泠泠的水声,似清乐般雅致悦耳。
星瑶看了看,微微一笑,道:「这是武场,及他老人家讲道的主坛。」
她领澈然走入山道,才方过半,只觉一股气浪荡来,气浪的源头,来自崖窟间飞缠的两道身影,发气的少神位在中心,气如绳索向四面八方散开。困在气绳中的白身老人泰然自若,背手立在空中。右手捏诀一晃,致密如网的气带瞬断,少神倒震腾飞,直撞上岩壁,滑落下来,萎了气。
小鹿栀月一瞧,忙奔了上,凑到那少神旁,以鼻推了推他。
「没事…栀月。」他揩了揩溢出嘴角的血丝,一脸倔强,微推开了她。
「没个长进。」老上神发话斥责:「再练,七日后回来。」
那少神忙跪地一拜。颤道:「是…。」
澈然看着,有些震撼。伟哉严师,同他师尊无相相比,大约不惶多让。那少神使出的天网,样式编织得奇绝缜密,气脉不比那老上神,该也无可厚非。那老上神神情间却显得何其不满。这等规格,无相用来训练他这天少,这少神…难不成大有来头。他却听树谷家,只有二位王女,并无男嗣。
「见客,虚里。」那老上神一道,那称作虚里的少神一跃起身,朝叁人这处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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