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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抱错文好运女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行有道
这个行礼不是说从座位上起来就行了, 还得快步走到尊者身前,提裙屈膝——所以阮林春真的很讨厌皇宫里这些繁琐的礼仪。
宛香月却一改上次的倨傲, 而是拉着她的手亲切问道:“阮姑娘芳龄几何?”
别看她是贵妃,说话和那回上门的王媒婆差不多,开口就问年岁——这也太明显了吧?
阮林春不敢造次, 只垂首道:“十四。”
宛香月便拉着她的手感叹,“豆蔻梢头二月初,娉娉袅袅十三余, 看到你,本宫就想起昔年刚进太子府的时候, 郎情妾意,何等温存。”
阮林春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饶是程皇后都皱起眉头,哪有这样说媒的?听起来不似说合, 倒像炫耀。
况且, 月贵妃虽说保养得宜,可年纪摆在那里,眼角也出现细碎的鱼尾纹——论起来,她比皇后还年长几岁。
宛香月倒不觉得自己半老徐娘秀恩爱有何不妥, 只望着阮林春嗔道:“难得进来一趟,也不过去看看本宫,本宫就这么不受人待见?”
阮林春只好说,“娘娘万金之体,臣女陋质,恐污了娘娘尊目, 不敢冒犯。”
其实,阮林絮作为月贵妃内定的儿媳,阮林春身为姊妹,是该过去见见,不过因她与阮林絮不太和睦,也怕月贵妃趁机发难,还是算了——反正有皇后护着自己。
但是现在来看,月贵妃待她倒是和颜悦色,不过其中另有目的,又颇令阮林春惴惴。
宛香月携着她的手来到床边一处软椅坐下,不停摩挲她的肌肤,“这么好的女儿,可曾许了人家?”
阮林春乖顺地道:“亲事已经定下,乃平国公之子程氏。”
宛香月不意她这样坦白地承认,虽有些意外,却并未因此作罢,反望着皇后笑道:“那真是可惜了。”
程皇后沉下脸,却不能指责月贵妃以下犯上,毕竟她也没说是婚事可惜还是阮林春早早嫁人可惜。
只得冷笑着抿了口茶。
阮林春看了眼皇后,小声道:“不可惜,臣女对世子倾心已久,如今能结秦晋之好,正是得偿所愿。”
宛香月脸色一僵,没想到她会这样坦白地承认,皇后究竟使了什么妖法,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一个瘫子?
或许,只是惧怕皇后的威势也说不定。
思及此处,宛香月待阮林春愈发温存,“好孩子,别怕,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本宫会替你做主的。”
竟是光明正大诱她去攻讦皇后。
阮林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娘娘是她亲妈,月贵妃演戏演过了头,就显得过于做作了。
程皇后已然冷笑起来,“宛氏,你这是何意,难道程家会以势压人,逼迫阮姑娘嫁入国公府么?”
宛香月可不怕她,今日公然来椒房殿挑衅,便已决心搅散这桩亲事,在她看来,程皇后资历远不如她,不过是靠着先帝爷的余泽才被封为中宫,又侥幸生了个儿子——养不养得大还是两说呢!
宛香月启齿嫣然,“皇后娘娘急什么,难道是心虚了?妾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若其中真有何情由,妾却见不得有人仗着中宫权柄欺凌弱小,想帮阮二姑娘伸张正义罢了。”
她相貌妩媚,一双眼睛尤其动人,在她的比照下,程皇后生生黯淡几分。
阮林春正在踌躇要不要帮腔——但这样就得罪了月贵妃,她向来主张独善其身,若与这位心胸狭隘的娘娘结下仇隙,对她并无好处。
如今宛香月只道她被程家胁迫,若出言反驳,就是公然与贵妃一派为敌了。
阮林春迟疑间,外头太监又来传话,“陛下驾到!”
得了,三大巨头都凑齐了,阮林春真不知该说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太差。
正对峙着的两位娘娘也急忙收敛了敌意,屈身下拜,“见过陛下。”
景泰帝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副场面,他的正妻与最宠爱的妾室一向和睦,如今却剑拔弩张,还是为了一个女子——这阮小姐可真了不起。
阮林春见天子的眼睛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吓得腿都软了,好容易听到一句“平身”,这才扶着腿肚子起来。
悄悄打量,发现景泰帝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龙章凤姿,鹤势螂形,是个中年美男;相反,却有着一副极平常的国字脸,眼睛大虽大,形状却不够秀气,也看不出多么智慧。
尤其他还留着长长的胡子,看上去就更显年纪了。
这么一个男人也值得后宫众人为之厮杀?阮林春很怀疑这些女人的审美。
景泰帝咳了两声,“适才听闻皇后与爱妃起了争执,朕便想着过来看看,不知所为何事?”
阮林春心中一凛,方知自己小瞧了此人,月贵妃才过来多久,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勤政殿了——可见皇帝对他的后宫有绝对的掌控权。
宛香月快人快语,“妾正想问问您呢,难道因着自家为皇后亲眷,就能逼迫良臣,坏人终身,做出种种恃强凌弱的行径?”
景泰帝沉声道:“当然不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治下更不得如此。”
程皇后没想到遭人倒打一耙,急忙出列,“陛下明鉴,臣妾之侄与阮姑娘一见倾心,早有鹊桥之盟,算不得强逼婚嫁。”
宛香月哂道:“据我所知,程世子缠绵病榻久矣,昔年护国寺的高僧亲为其批命,活不过而立之年,难道阮二姑娘是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自个儿要往火坑里跳?”
又面朝着皇帝道:“倒是周指挥之嫡幼子,生得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样样俱全,想让妾帮忙说合,只是畏惧程家权势,如今陛下既在,就请您拿个主意吧!”
程皇后看出她想快刀斩乱麻,引皇帝赐婚,如此一来,程家与阮家的盟约自然便无效了。可惜,阿栩的条件摆在那里,程皇后不能违心说他健全,不然岂非应了贵妃所言仗势欺人?
景泰帝看着两个身居高位的女人,月贵妃美目流盼,程皇后眉宇则蕴藏着深深的忧虑。
心下计较一番后,景泰帝笑着转向阮林春,“小姑娘,你是怎么想的?”
面对这位掌握生杀予夺之权的大人物,阮林春再不敢耽搁,急忙道:“臣女愿嫁程世子,绝无贰心。”
宛香月柳眉倒竖,这女子好不懂眼色,自己都为她把路铺平了,为何还是这么畏畏缩缩,不敢反抗?
正要说话,阮林春却抢先一步截断,“况且,周公子并非良配,适才贵妃娘娘所言样样俱全,实在有误。”
景泰帝愈觉有趣,“愿闻其详。”
阮林春深吸一口气,“程世子固然不良于行,但,周公子也断了一指,从此与仕途无缘,臣女并非贪慕名利之人,只是周家人口庞杂,既不能分府别居,从此鸡零狗碎,处处嫌隙,恐不胜其烦。”
她在赌,赌月贵妃的消息滞后,尚不知周成辉断指的事——毕竟她也看不上周家,只是想快点把阮林春这个麻烦扔过去,免得她嫁给程世子。
月贵妃果然一脸懵。
景泰帝微笑起来,“香月,你说皇后仗势欺人,朕怎么觉着,你也不安好心呐!”
宛香月有些慌乱,却还是强自镇定道:“就算如此,想必不过意外一场,周公子虽断了仕途,可他为人机敏,头脑灵活,经商亦非难事,若阮姑娘肯出一笔丰厚的陪嫁作为底本,必能蒸蒸日上,日进斗金,阮姑娘只需坐享其成便可,如此富贵可期,岂不悠哉?”
阮林春差点笑出声来,论起画大饼的本事,没有比这位娘娘更能耐的了,以为她是慈善家呢,还自己掏钱给夫家做生意?傻子才肯当这冤大头。
阮林春遂缓缓摇头,说道:“娘娘有所不知,周公子之伤损并非自己不小心,乃是在余家赌坊被人追索赌债所致,这般轻浮浪荡之人,娘娘也觉得可堪良配么?”
景泰帝果然面色不善,“贵妃,你又怎么说?”
“我……”饶是宛香月口齿再好,此刻也被逼得哑然无言,将心比心,她若有了女儿,也不肯嫁给一个赌棍,跟这等败家子比起来,程世子的毛病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尚不知那截小指是被阮林春亲自断下,阮林春也不打算告诉她——分明是两件事,可她故意搅在一起说,更显得周成辉劣迹斑斑、不堪入目。
反正这也是迟早的,别看周成辉现下赌得不大,用不了几年,他爹的家当都会被他给搬空,到那时才有好戏看呢!
景泰帝见识完一场闹剧,面上隐有雷霆之怒,可念在宛香月到底服侍他多年,这回冒失了点,多半也是受人蒙蔽,便只淡淡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贵妃你既然不适合当月老,以后就别掺和这些了。”
宛香月满脸通红,却只能不情不愿地称了声是,含恨退下。
这厢景泰帝又看着阮林春,好言好语的道:“小姑娘,让你受惊了,你想朕怎么补偿?”
阮林春泰然自若,“那就请陛下颁一道圣旨,亲自为臣女指婚。”
她实在不想再有什么周成辉李成辉的出来干涉,君无戏言,只要皇帝肯发话,贵妃等人撕破脸也没法子。
景泰帝惊异于她的胆量,但并未反驳,而是好生请钦天监过来,为她卜卦,选定良辰吉时。
最后定在五月二十,照黄历上的说法,宜嫁娶,宜安床。
阮林春算了算,自己及笄礼大概是在三月,隔两个月出嫁正好,到那时,程栩的身子应该已恢复得差不多了——至少拜堂没问题。
于是欣然领命,“谢陛下隆恩。”
第29章 . 哥哥 原来,这个新妹妹这么仰慕他的么……
景泰帝将盖完玺印的圣旨交到阮林春手中, 笑道:“现在总不会觉得朕不够大方了吧?”
阮林春捧着那幅黄绢,从善如流,“陛下圣明, 泽被四海,臣女等感恩戴德。”
景泰帝就觉得这姑娘实在有意思, 明明方才在贵妃面前还不卑不亢,硬生生把贵妃给气走了,这会子阿谀奉承却也毫不脸红——是个能屈能伸的小辈呀!
忽的想起一事, 景泰帝问妻子,“那回赏菊宴为你抄录御诗的,是否也是这位小姐?”
程皇后笑意濡濡, “不错。”
景泰帝恍然,“难怪, 朕就说阮家那位才女一向自命清高,怎会有空拍朕的龙屁。”
阮林春几乎喷饭,这位爷评判起人来还真是一针见血, 心底那点微妙的不快也消失了——她辛辛苦苦抄了半个多月的御诗, 原来皇帝根本不记得她。
好在今日算留下深刻印象了。
景泰帝乐呵呵的吩咐首领太监:“裴如海,把朕御案前那几张纸取来,送给阮二小姐。”
又望着面前道:“朕前日漫步御花园中,见天色初霁, 晴阳覆雪,景色甚为弘丽,于是即兴赋诗二首,还未拿给外臣传阅,如今倒让你一个小姑娘先饱了眼福。”





穿成抱错文好运女配 第22节
阮林春一开始听说皇帝要送东西给她,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赏赐, 及至听闻又是御诗,不由得大失所望——阮林絮的诗虽是抄的,好歹确为名家名句,至于这位爷嘛……说实在的,跟后世那位乾隆皇帝也差不多。
乾隆皇帝写了几万首诗,没一首值得背诵的,可见当皇帝的即便得天所授,这诗才却继承不能。
景泰帝倒很有自知之明,分明将阮林春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他也不恼,依旧笑眯眯地道:“你别看不起朕的墨宝,回去后只管装裱起来往那儿一放,多少达官贵人得将你奉为上宾呀,千金都难买,比什么金子银子稀罕去了。”
阮林春心中一动,对呀,这不失为一个赚钱的渠道,外头流传的御诗都是抄本,就这样都能卖到一两银子一册,真品就更不消说了——退一万步,就算皇帝的墨宝不能擅卖,她也可以请人来家中参观,再收取门票钱,照样是笔不菲的收入。
真正懂诗的毕竟是少数,还是猎奇更能吸引眼球。
阮林春于是心悦诚服地拜倒:“多谢陛下。”
景泰帝:……变得好快!这女孩子不会钻到钱眼子里了吧?这么想想,她不肯嫁进周家,非要嫁给阿栩,恐怕也是为了钱,毕竟周家日渐亏空,平国公府历经数代积累,家资巨富,开销又少,娶了这位少奶奶,钱可不都是她的?
可怜的阿栩,还以为是郎情妾意呢。
景泰帝在心底默哀了一阵,到底不好干涉小辈的私事,不过,阮林春若是这样刚强决断的性子,没准还真能帮平国公府支撑门庭——这么想想也不算坏。
阮林春看着景泰帝的脸色由晴转阴,又由阴转晴,最后叹道:“阿栩是个好孩子,别辜负他。”
阮林春:……
她做什么坏事了?别把她说得跟渣女一样,她很冤枉呀!
景泰帝公务繁忙,留阮林春说了几句闲话就放她离开了,倒是程皇后依依不舍,再三叮嘱她有空常来。
阮林春道:“娘娘宽心,我看陛下不是不明理的人……他会有安排的。”
如今朝堂上立太子之论众说纷纭,阮林春本来也深为程皇后母子的处境忧虑,但是如今来看,就算景泰帝不打算立嫡子,大概也会谋划一条安全的后路——他确实宠爱月贵妃,但也不见得事事纵容,仅这一条已经算难得了。
程皇后唯有叹息,“谁知道,听天由命罢了。”
*
圣旨已先一步送到,府里早就炸开了锅,虽然阮林春嫁给程世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偷偷摸摸地冲喜,跟皇帝这样光明正大的赐婚却有天壤之别。别说是嫁给一个瘫子,便是嫁给死人,有了皇帝的朱批,旁人便再也不敢置喙半字。
何况,景泰帝素来勤政,甚少有暇顾及臣子们的婚配,如今却这样有兴,更可见得两家在皇帝眼中的分量——恐怕五年之内,都找不出比这更风光体面的亲事了。
阮林絮气得把房中的炭盆都踹倒了,险些还烫破脚。她因听说顾誉想帮周成辉说亲,便故意挑拨他去请月贵妃,谁知,连堂堂贵妃的分量都敌不过阮林春,还是让她如愿以偿嫁给程家,连赐婚圣旨都弄到了——难不成阮林春的妖术对皇帝也有作用?不都说天子乃真龙化身,邪祟不侵么?
忽然外头有人叩门,阮林絮阴沉着脸道:“进来。”
以为是阮林春来炫耀,谁知来者却是画墨。
画墨一见了她便胆战心惊,可事关重大,不得不来禀报,“小姐,这些是今年的账册,请您过目。”
阮林絮心情略好了些,虽说灵泉冻结了,空间也出了问题,且喜她在外边的生意还没断,靠卖绸缎布匹、胭脂水粉,照样能财源滚滚——这其中的出息,七成由阮行止帮她收着,另外三成则落入阮林絮自己的私囊。
当然明面她交给阮行止的是十成——固然阮行止口口声声为她好,可她照样信不过这个爹,谁知道他会不会私自贪了去?毕竟,这都是用她的本钱赚来的。
因此每年腊月结账,实在是阮林絮最快乐的日子。
但这回她却一句也笑不出来,阮林絮匆匆看完,气得将那叠账册摔在桌上,“怎么回事,这个月的利润为何下降了五成?”
画墨望着她几能噬人的眼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姑娘明鉴,不关奴婢的事!”
悄悄咽了口唾沫,“最近,常有人来店里赊布,挑的还是最好的缎面,转手却又贱卖,咱们的人几回去要账,都被打了回来,倒口口声声说咱们闹事,连几位管事也没法子……”
阮林絮看着她瑟缩模样,谅她也没这个胆子,遂沉声道:“说,到底是谁干的?”
画墨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是周家六公子!他说小姐害他在先,如今不过略施报复,若再把他给惹急了,还要将您放印子钱的事到处嚷嚷呢,让咱们在京中再抬不了头……”
阮林絮气得牙关咯咯作响,就知道除了周成辉,再无人有这份本事。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周家是个大族,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背景一般的店家都须惧他三分,周成辉亦是个泼皮无赖炮仗性,说要去巡抚衙门告状,没准还真干得出来——阮林絮放印子钱的事,连爹和顾誉都瞒着,她当然不能破坏自己在两人心中的形象。
如今也只好用钱打发了他,该死,她怎会招惹上这么个魔星?
彼时阮林絮尚不知,周成辉认为断指一事是她与阮林春合谋,只以为婚事不谐,这人才恼羞成怒——阮林春为何不能老老实实嫁过去呢?非得去皇帝跟前请圣旨,让周家丢尽脸面。
结果连自己亦受到报复。
阮林絮觉得这个姐姐真是自私透了。
*
阮林春得了那两首御诗,回去后就命人装裱起来,这可是景泰帝的真迹,不能轻易碰坏了。
至于如何利用此物发财,阮林春尚未想到好主意,光明正大地请人来家中看字,会不会目的性太明显了么?有辱斯文。
若是到外头开展馆吧,阮林春尚没有属于自己的产业,况且,安保也是个大问题——皇帝的墨宝一定有很多人会想偷呢,她可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阮林春思来想去也没个妥善的主意,只得等见了程栩再说——这人才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论起胸中丘壑,十个自己也不及他。
况且,她也想亲自告诉程栩圣上赐婚的消息,虽说程栩多半已听说了,可阮林春总觉得,由自己亲口说出来更好——不知道程栩会不会又是一副娇羞小媳妇模样?倒衬得自己更具英雄气概。
阮林春想到此处,不由得微笑起来。她随手摸了摸衣带,却发现囊中已经羞涩,连点心钱都没着落了。为了显示对那幅字画的重视,她用了上好的紫檀木装裱,还饰以金珠,这就去了一二百两银子,加上上京以来用的七七八八,她带的银钱已所剩无几。
崔氏从小没吃过钱的苦,当然也不懂得没钱的难处,平常她赏给阮林春的多是些时新衣裳、首饰头面,一时也不容易变卖。
阮林春不好意思去找崔氏要钱,想了想,那回阮林红打碎她的青瓷碗,阮林絮自告奋勇代为偿还,还欠三百两。
如今是收回来的时候了。
阮林春于是施施然去往阮林絮房里,开口便取出那张借契,“三妹,你不会忘了这个吧?”
阮林絮只觉吞了只苍蝇,无比恶心,她正在为店里的事焦头烂额,谁知道偏又来了个瘟神。
强撑出一副笑脸,“我手头的现银不凑数,不如你改日再来,还望二姐通融则个。”
说着就要将门关上。
阮林春却像一座铁塔似地堵在门口,当仁不让,“三妹不会是想赖账吧?”随意扫了眼原女主的梳妆台,“没银子无妨,拿首饰折价也一样,我不吃亏的。”
可我吃亏呀!阮林絮几乎叫出声来,那几件红宝石头面都是月贵妃心情好时赏她的,不枉她平日鞍前马后的侍奉,这在她看来是血汗钱,怎能轻易给人?
况且,随便一件都不止三百之数了——当然是阮林春占便宜,傻子才挑剔呢。
阮林絮眼看这瘟神不易打发,只好咬一咬牙,将原定给周成辉的二百五十两“消灾费”挪用,又从抽屉里取出五十两散碎银子,一股脑交到阮林春怀中,“喏,都给你,这下总没问题了吧?”
心中万般怨念,她已经两袖清风,连去贵妃宫中打点宫女太监的银子都没了,不知道会被怎样嘲笑——那些奴才又是最会看人下菜碟的。
阮林春可顾不上她的心情,自顾自地清点起来,确定数目相符后,愉快的道:“还是三妹为人爽利,一诺千金,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我还来找你。”
阮林絮几乎吐血,下回打死她也不肯替人做保山了,这阮林春哪像个千金小姐,倒像十殿阎罗,鬼海夜叉,满脑子精明算计,要钱不要脸!
偏偏这家中的人还个个觉得她柔善可怜,连皇帝都百般体恤她呢!
但,至少有一个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阮林絮忍不住冷笑道:“二姐,你可曾听说,大哥要回来过年了?”
阮林春果然面露茫然,原来她还有个哥哥?
阮林絮扳回一局,得意道:“你不知道也不要紧,等回来就能见到了,到那时,但愿你还能像现在这般称心如意。”
阮林春听她的意思,想必阮林絮跟这位大哥交情十分不错,毕竟当了十几年的亲生兄妹,必然是事事依从她的——这位大哥的脾气怕也不怎么好,到时候阮林絮从中一挑唆,自己在这家中的地位恐怕岌岌可危。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阮林春觉得自己最好先做个准备。
回去问崔氏,崔氏却疑惑,“你大哥要回来?谁说的?”
可想到阮志胤最疼爱絮儿这个妹妹,想必先写信告诉了她,崔氏反而蒙在鼓里。
她不禁摇摇头,一直没对春儿说她大哥的事,正是怕春儿心里有何芥蒂——虽说她才是志胤的亲妹妹,却比不得朝夕相处十几年的感情,志胤又是个直肠子脾气,到时候出口伤人反而不妙。
崔氏本想缓缓地告诉她,可如今春儿已经得知,少不得叹道:“你大哥就是一根筋,当初读书读不进,非要去参军,在行伍过了两年,谁知却又要回来——生来的牛心古怪!唉,你若不想见他,不见就是了。”
阮林春听了这番话,倒觉得那位大哥未必多难对付,便笑着安慰崔氏,“您放心,自古血浓于水,我相信,大哥不会和我过不去的。”
未几,果然接到阮志胤归家的消息,是个高大挺拔的少年人,浓眉凤目,唇上还有层青色的胡茬,想必是回来之前匆匆刮去,还未刮得干净。
阮林絮欣喜之下正要过去相迎,却不料阮林春先下手为强,一头扎进来人怀中,泪眼汪汪的道:“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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