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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
静夜无声,只有池凤郦的轮椅轧轧碾过长廊的空脆之声。
廊下风灯飘摇,旋出一片片淡黄的光影,池凤郦的影子模糊地融入其中,再散开,像那天边团云,聚了又散。
她在最后一进院落中停下,院落中没有任何阶梯,都是上下坡,显然是她专门的院子。
大门吱呀一声关上,庭院内没点灯。
池凤郦将两个人扔进了厢房,落地噗通一声。
然后她也不进屋,坐在庭院正中,闭目。
看似一动不动,月光下下半身的影子却在微微颤抖。
连带整个院子都似乎微微灼热起来,物体仿佛都因为那热力而变形。
片刻之后,咔嚓一声,轮椅忽然塌了半边。
但这还没完,轮椅轮子之下的青石地面,也出现了一条裂痕,裂痕无声无息成了沟,沟又成了坑,没过多久,轮椅往下一陷,半边卡在了深深的坑里。
池凤郦也狼狈地被夹了进去,好半晌,一只苍白的手探出来,抓住了轮椅的边缘,微一用力,池凤郦苍白的脸,缓缓露了出来。
她坐在了石桌上,挥挥手,轮椅四分五裂,她拍了拍桌子,西厢房的门开启,一辆新轮椅滑了出来,她坐上去,整理衣袖,拔掉手指上戳进的木刺,又是那个平静沉默的池凤郦。
然后她驱动轮椅,往正房去,理也没理厢房里那两人。
东厢房里一片黑暗,半晌,铁慈睁开眼。
池凤郦方才令她龟息,短期内便如死人,竟然骗过了那两人。
或者在那两人眼里,她和飞羽也不过是蝼蚁,自然不必太在意。
身边就是飞羽,和她睡成直挺挺一对难兄难弟。
铁慈心想,当初师父关照她遇见这些成名已久的老怪,趁早跑路,但是真要遇上,跑得掉吗?
她现在就被池凤郦锁了穴,想爬都爬不出去。
挂记着飞羽的腿,她伸手摸了摸。
身边人忽然道:“哎哟,地方不对,往上,再往上点……”
铁慈的手停住,随即,“啪”地一声,飞羽这回真的哎哟了一声。
铁慈懒得理他,有心情骚浪,总不会是废了。
飞羽却在她身边叹息,半晌道:“等会我缠住池凤郦,你想法子走吧,不用理我了,我废了。”
铁慈:“哪里?”
飞羽:“……”
半晌他道:“腿!腿!”
“我明明摸着没问题。”
“筋脉啊,你以为池凤郦出手,还会像普通武人那样打断骨头吗?”飞羽忧愁地道,“我废了,不会拖累你,不过你走之前,能不能把簪子给我?”
铁慈:“……”
簪子你是过不去了是吧。





辞天骄 第一百八十章 未来皇后不大度(十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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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丢了。”
一阵沉默,飞羽气息奄奄地道:“我现在觉得不仅仅是腿废了,我整个人都废了……”
铁慈并不信他,但还是忍不住爬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又躺了回去。
真是浪费力气。
“不是……我的真气,我的真气到了腿就无法向前了。”
“我就没听说谁练真气能练到腿上的。”铁慈悠然道,“再说,以你的德行,真要废了,不是应该哭着闹着要我一辈子负责吗?这么高风亮节舍己为人的,我不习惯。”
飞羽不说话了。
半晌他笑一声,道:“看,这就是知己。”
铁慈不接他的话。
黑暗里静静听彼此的呼吸。
忽然飞羽道:“如果是你废了腿,你会怎样?会高风亮节地和我分手吗?”
“提醒一下,我们并非情侣关系,谈不上分手。”铁慈道,“以上两种,对我都不存在。我就算废了腿,人也不会废,依旧可以对自己的一切负责。”
飞羽不说话了。
半晌他叹息道:“好人,不要这样。你这样,我越来越喜欢你,真要变成那种为了你可以高风亮节的人,就不大好了。”
铁慈道:“倒也不必。”
“这种事岂能控制的?我本来还想娶本地名门贵女,添加姻亲助力呢。”
“加一。我本来还打算三宫六院呢。”
飞羽嗤地一声。
铁慈意味深长地道:“毫无危机感的人生,是失败的人生。”
“我。”飞羽道,“美貌,智慧,强大,无畏。为什么要有那什么危机感?”
片刻后,美貌智慧强大无畏的人,悄声道:“我腿好酸,给我揉揉好吗?”
铁慈道:“男女授受不亲。”
飞羽悄声咕哝道:“前些日子一张床都滚过无数次,还授个什么不亲……”看见铁慈的目光转过来,急忙道,“那大爷,惠顾一下你家头牌吧,我不介意授受不亲。”
铁大爷道:“腻了。”
头牌忍气吞声地道:“那大爷喜欢什么新鲜的?”
铁慈道:“制服秀。”
飞羽:“……??”
“或者充气娃娃。”
“……???”
“女仆装也行。”
这回飞羽听懂了,震惊于铁慈的品位,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难怪你终日带着两个美婢!”
铁慈:“……”
不是,他连赤雪丹霜的醋都吃?
这要哪日抬进瑞祥殿,看见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他是要每天上演宫斗戏还是争宠戏?
这未来皇后有点不够大度啊。
现在遣散群美来不来得及?感觉会死一瑞祥殿啊。
铁慈想了一下未来,觉得皇后不立也罢。
既然不立皇后了,总要给点补偿,她伸手给心眼狭窄小妖精揉腿。
虽然飞羽玩笑自若,但她还是发觉了,他的腿真的一直没有动过,池凤郦为了取信那两人,确实是下了手的,虽然筋脉骨头都没问题,但是未必没有伤害。
飞羽这回不敢占便宜了,舒服地哼哼几声,轻一点重一点地胡乱指挥一通,其间却悄声道:“老太婆沉得住气啊。”
两人攻心那两句话,说是成功了,但是池凤郦拎来两人却又不闻不问,有点古怪。
他又道:“你且和我亲热一些,老太婆定然受刺激。”
铁慈晓得他在假公济私,但这话委实说得没错,池凤郦看着一炉死灰,其实那灰底下无数火星暗隐,随时都会蓬一声爆发出来。
他们只需要把那灰搅动。
没多久,黑暗中咕咕一声响。
飞羽转头看她。
铁慈并不脸红,不等他调侃,伸手一按他肚皮,飞羽立即也发出咕噜一声。
飞羽没忍住,笑了起来,道:“痒……”
铁慈却有点留恋刚才那似硬实软的手感,隔着薄薄的衣裳,隐约还能感觉到腹肌。
脑中忍不住画了八块均匀漂亮的腹肌,顿时觉得更饿了。
随即听见飞羽悄声道:“要么,给你吃我的腹肌吧?”
铁慈抬手就对他的肚子轻轻打了一拳。
飞羽哎哟一声,又笑:“皮又厚,人又悍。”
铁慈指指他,“人又懒,嘴还馋。”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半斤八两。
铁慈却在此时,隐约听见正房里有点动静。
像是有人在急促的呼吸,然后又缓缓放平。
她想了想,道:“我们去找吃的吧。”
飞羽道:“我的腿还得休息一会才能动。”
“我背着你。”
飞羽咻一下就蹿到了铁慈的背上。
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铁慈:“……说好的不能动呢?”
“腿不能动,手就分外能动啊。”飞羽大力环住她的脖子,“好人,美人,贵人,走吧。你需要我的鼻子,我能告诉你哪里有好吃的。”
铁慈笑了笑,背着他打开门,两人同时探出头。
院子里没有伺候的人,也没有灯火,仿若空院。
可他们知道池凤郦就在正房里,坐在黑暗中,沉默倾听。
或许她能听见此刻发生在整座宅子里发生的所有事。
小情侣的斗嘴调笑和互相关爱,女儿的任性怨言,下人的窃窃私语,以及,自己夫君和那人的……
铁慈背着飞羽刚探头,猛然一阵热风卷来。
热风里似夹杂了火星岩浆一般,又热又刺让人眼冒金星,随即双扇门砰地一声关上,险些撞了两人的鼻子。
这是不给出门了。
两人跌回地上,一时也有些泄气,这女人不吭声不让走的要闹哪样。
“传言里池凤郦性情暴躁……传言谁说的,出来打死……”铁慈悻悻地盘坐起来,方才给那一撞,浑身都像散了架。
飞羽在怀中摸索着,递过来一个纸包。
铁慈闻见油香。
打开一看,是海鲜饼。切碎的各种海鲜混着海菜和野菜包入饼皮,面皮有嚼劲,海鲜可以吃出虾仁,章鱼足,扇贝肉,海蜇等好几种,口感丰富,清脆柔韧俱足。海鲜这东西冷了就不好吃,这饼一直藏在飞羽怀中,竟然还留有余温。
铁慈撕了一大半给飞羽,飞羽接了,说声:“男人就该吃大的。”却在铁慈慢慢吃完后,撕了一大块又塞进她口中。
等铁慈再吃完他还要塞的时候,铁慈却不接了,柔声道:“大半都给我吃了,你该多吃些。”
飞羽浑身都麻了麻,骇然正要说话,忽然转过弯来,一把抓住铁慈的手,抚摸着道:“我没事,我饿着也没关系,总不能饿着我的宝宝。”
这回换铁慈想吐,赶紧捂住嘴,飞羽这家伙一向得寸进尺,还不肯放过她,拿着一角饼子凑近她,用饼子在她唇上擦来擦去,笑道:“来嘛宝宝,哥哥喂你。”
铁慈无奈,心想就不能和这家伙配合演戏。分分钟入戏,还能自己改编,能把莎士比亚气得踹棺材板。
她一边感动地呜呜,一边向后让,黑暗中飞羽瞧着她一双眸子如明珠温润,笑意浅浅,而唇上微微发亮,显得那轮廓更加鲜明美好,顿觉心间微微发热,忍不住凑近去。
然后亲在了铁慈的掌心。
铁慈另一只手将饼塞进了他的嘴里,飞羽的嘴顿时忙起来,再也顾不得偷香了。
这一番动作发出的声音颇有些暧昧,正房那边一声响,仿佛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飞羽和铁慈对抗看一眼,飞羽用气音道:“我觉得火候还差一点,要么我们……”
铁慈忽然扑过来。
飞羽欢天喜地地立即被她扑倒。
铁慈压在他身上,顺手一扭他腰间。
飞羽果然低低笑起来,一个翻身。
铁慈却已经游鱼般从他身下滑走,衣裳摩擦细碎有声。
外头忽然有风声响。
随即窗纸一亮,啪嚓破裂,一道火光如剑射来,两人只得各自滚开。
火光燃着窗纸,猎猎有声,池凤郦淡淡站在门口火光下,火色鲜红,她却清冷如冰雕的神像。
两人舒了口气。
黏缠这许久,这大婆终于受不了,出来了。
飞羽探出头,笑道:“怎么,情人相好你也要管?”
池凤郦道:“找死么?”
飞羽一哂,“反正你也没打算让我们活,我们便死前快活也值得。”
池凤郦眉间煞气一闪。
铁慈却在此时立起,向她行礼,道:“归海夫人,我们先前所说的话,是真心的。”
池凤郦又沉默,很久才道:“我很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
铁慈道:“那么,是谁窃据了您的位置,谁令您夫妻儿女离心呢。”




辞天骄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三人行(十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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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凤郦却摇了摇头,道:“你是说宣琼吗?她和归海之间是清白的。而且,她是我找来的。”
铁慈:“……”
“夫君需要一个能干细腻的人辅佐,而我没有那种才能,宣琼能。后来我残了,夫君就更需要宣琼了。我必须对她好。”
飞羽忍不住道:“如果辅佐到床上呢?”
“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宣琼本可以嫁给夫君的,便是后来我嫁过去了,她也可以和夫君在一起。她和夫君为了我,谨守师兄妹的关系,多年来不肯更近一步,这都是为了我。”
“那么你的女儿呢?你的女儿为什么会向着她?”
“萍踪是我生的,虽然性情多有不周全处,但骨子里依旧是个好孩子。她知恩图报,感念宣琼对她父亲的追随和对自己的照顾,便是亲近些,也无不可。”
“您的女儿,为什么会由岛民带大?”
“她小时候太爱哭闹,归海因为功法的原因,听不得吵嚷之声,总爱打她。我们便把她送与岛民抚养。”
“因为嫌吵,所以不要她了?谁的提议?”
“宣琼也是为了我们好,那时候我们每天吵架,都靠她劝和。”
“那您的夫君呢?他的心,好像已经偏到了天涯海角去了。”
“宣琼一生未嫁,不顾闺誉,誓死追随,对他崇敬爱慕臻于极,他又不是土牛木马,便是有所心动,关爱一二,也是该当的。”
飞羽听着这一句句不带火气,大度平和的回答,笑道:“夫人真是天下男人心目中之正妻楷模。”
铁慈瞟他一眼,飞羽立即又道:“当然,不包括我。”
铁慈不理他,道:“夫人既然心胸广阔如海,什么都能容得下,受得了,那方才又为什么因为那两句话,便留下我们性命呢?”
“不过是让你们死个明白而已。”
“那为什么我们一问,夫人便什么都说了呢。”铁慈笑,“像是等了太久终于有机会回答,又像是将答案催眠般背过许多遍,您在催眠谁呢?您自己吗?”
池凤郦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催眠的意思,摇了摇头,道:“道理就是这样的。”
“是啊,听起来道理都没错。”铁慈道,“可人的心,人的感情,不是照着道理的模样长的。道理再冠冕堂皇,那也是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把一颗柔软炽热的心硬塞进去,也是会痛,会不甘,会碎的。”
她指着那裂开的轮椅,指向那地上斑驳的道道印痕,最后,指向了池凤郦的腿。
池凤郦眉头一挑,怒色一闪,也不见她作势,铁慈便觉得肩头到腹部,火辣辣一热,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火鞭抽了一记。
抽得她身子一晃。
飞羽眉头一皱。
铁慈按住了他的手,怕他盛怒之下不管不顾出手。
飞羽盯着池凤郦,轻声道:“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火,快要烧起来了……我们想走还是能走的,玩火,太危险了。”
铁慈默然。
是的,这位女大佬看起来平和,但是压抑越久的人,行为越难测,一旦突然爆发,自己两人焉能逃得命在?
但是她想要试一试。
“你走吧,我给你掩护。”
飞羽嗤地一声笑,不理她了。
对面的池凤郦目光阴冷,冰心烈焰,两相烧灼。
铁慈并没有后退一步,盯着池凤郦的腹部,道:“道理困住了你,压抑和痛苦便被死死束缚住,年深日久,化为体内痈瘤……”
池凤郦一惊。
“……你活不久了。”
久久沉默。
飞羽忽然冷冷道:“当年本是神仙眷侣,恩爱夫妻,却被人横插一脚。”
铁慈道:“那人还是个绿茶婊。”
飞羽道:“明明纳妾就完事了。绿茶婊却装模作样,不愿自降身份,也喜欢吊着男人,毕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归海生大概也享受这种欲拒还迎的小把戏。两个人,一个不娶,一个不嫁,个个显得为你作想,情深义重,你倒成了拈酸吃醋的正房,平白背负了情义债。”
“因了这情义债,你不能闹也不能不满,也许你也曾发作过,毕竟传闻里你性烈如火。”
“但一发作,你就成了无理取闹,成了那个最不讲理的人,你发现,丈夫的心会走得更远。甚至你的女儿,竟也开始向着她。”
“你修正不了别人,就只能修正自己了,小刀子刮皮剐肉,总也能削成别人想要的模样。”
“你削成了别人想要的模样,也挽回不了心爱的人步步离开。”
“别说了。”池凤郦忽然道。
“但是那些冷淡、偏心、挤兑和伤害一直在,那簇簇的心火一直在燃烧,你的功法与众不同,如果不能去燃烧该燃烧的人,那就只能烧你自己。”
“夜深人静,听见自己血液被那焦火烧灼得滋滋作响。”
“没有办法,你只能将那火往下压,腿部经脉日日受着熬煎,你慢慢地,自己废了自己的腿。”
“别说了!”
“可是经脉可以逆行,烈火可以下引,但是淤积的心绪,如沙砾入囊,不会消弭,只会一日日裹挟着新的痛苦,日渐长大。”
“蚌壳里的沙砾日久成珠,人心里的沙砾,日久,成瘿。”
“别!说!了!”
池凤郦的声音不高,平地里却起了一阵狂风,风声里整个地面都在震动,四面的厢房门窗沙沙作响,半晌,轰然巨响,厢房的窗户齐齐掉落,正砸在两人脚前,砸落的那一瞬,窗扇坚硬的木料,齐齐碎成齑粉。
池凤郦深红的衣袖因风鼓起,高高地扬在身后,像一对赤色的鹤,张开了尖利的喙。
漫天木屑被狂卷而起,风中渐渐生了火星,一闪一闪的猩红像灰霾天里藏了无数的凶兽,廊下的灯,半枯的叶,满地的荒草,都渐渐被点燃,空气里散发着呛人的烟气。
那些火星在空中渐渐融合成团,像无数火流星,呼啸向两人逼去。
铁慈和飞羽都没动。
两人原本都站在池凤郦对面,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但就在池凤郦方才爆发那一刻起,两人便紧紧站在一起,都扣住了对方的手。
不是握,是扣,是那种随时都可以耍出一个大擒拿将对方甩到自己身后的手势。
显然,因为势均力敌,两人谁也没擒拿成功,因此憋成了这别扭的手势。
另外,飞羽的脚微微后撤,铁慈却没有动。
以两人的能力,打不过池凤郦,逃也没问题。
铁慈还能瞬移。
飞羽想拉她走,铁慈不愿。
她要努力一把。
鬼岛无鬼,白土神也好,藏尸风俗也好,不过是故意散布恐惧,好让人心生畏惧,乖乖交钱。
岛上一切的神异,不过是因为这三位绝世高手的出手罢了。
但这鬼岛对周围商船的盘剥,这附近总在需要时出现的海盗,以及归海这三人行,总让她觉得没那么简单。
她要知道内情,她还要拆了这三人行,她不要让自己的国土之上,有人作威作福,凌驾于朝廷和百姓之上,靠吸无辜百姓的血以满足自己的私欲。
无数火团逼近两人。
池凤郦的目光落在两人那别扭的交握姿势上。
下一刻,火团停在半空中,四周幽幽濛濛,只有那一团一团细微的火焰,散发着烈烈的红光。
烟气里,池凤郦在缓慢地咳嗽,慢慢缩成一团。
铁慈凝视着她有些佝偻的身影,想起当年听师父说起过的帝炎池凤郦。
曾一剑裂半岛,曾烈火燃海沟,曾在火中蹈舞,半座山因她化为灰烬。
曾是那赤炎所生的精魂,眼眸亦如火灼热。
那一抹曾如霞光耀亮半天的红影,在很多年后陨落,焰火图腾一抹红,在苍白的额间褪色。
爱情,遇上对的人,是彼此照耀的光彩;遇上错的人,是灭尽生命之火的冰川。
铁慈又开了口。
“宣琼以一种不动声色的方式拿捏住了你的夫君,你的女儿,还要拿捏你们一家的一生。”
“你如此痛苦,她却未必满意,她不想让你好过。”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能让你更不好过呢?”
“那就是,毁了你女儿的一生。”
“明知道给萍踪在岛上随便找个不靠谱的人不妥,她却弹动三寸不烂之舌一力劝说,她如此擅长话术和扮演,你那骄傲又直球的女儿,经得住她伪善的蛊惑吗?”
“归海夫人,您便是甘心受这婚姻的苦,但你甘心你女儿也蹈你一生覆辙吗?”
烟气散尽,传来池凤郦有些疲倦的声音。
“你很能说,和她一样能说,真让我讨厌。”
铁慈:“……”
小命要紧,能不叭叭吗。
好容易心裂开一条缝,可不得使劲捅。
池凤郦忽然道:“跟我来。”
她在飞羽腿上拍了拍,他便能走了,飞羽若有憾焉地叹了口气。
铁慈心中呵呵一声。
池凤郦当先驱动轮椅出了门,两人只得跟着,池凤郦一边向前走,一边道:“萍踪很信任宣琼,性子又拗,既然看上了这小贼,我反对是无用的。如果你们能令萍踪明白过来,我就放你们走。”
铁慈道:“无需夫人放,我们走得了。我们要的是夫人的友谊。”
“友谊?”池凤郦诧异地回头看她一眼,道,“你知不知道我听见这句话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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