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顺着嘴往上,她指甲一挑,没挑动,脸上那模糊一片竟然不是面具。
她一个转身,抵着飞羽往前游,直到一片礁石群前,把飞羽按在礁石上,抬手对他脸上一阵大力揉搓。
飞羽笑:“轻点,轻点,把这张脸揉坏了怎么办。”
“揉坏了就不能再招摇撞骗了。”铁慈道,“普天同庆。”
“揉坏了配不上你。”飞羽道,“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得到你啊。”
铁慈手一缓。
随即又凶狠起来。
这家伙大概生来就被点中了情话骚话技能点,说起情话来和吃大白菜一样简单。
而且总带三分调笑意味,令人感觉不知真假,仿佛总在为自己留着退路一般,这大抵是他这许多年的经历养成的习惯,但这让她有点不爽。
可不能随便被击中。
她揉搓了一阵不得其法,直到她指尖顺着他鼻子轮廓一挑。
一片半透明薄膜顺水流过。
飞羽捞起来,双手对她展开,那竟然是个心形的膜片,他道:“看,戴个面具,都是我心的形状。”
铁慈看着他终于干净了的脸。
有一阵子她没说话,心中百转千回。
那许多的纠结、犹豫、自我质疑、茫然无措……到此刻显得如此无稽。
半晌,她喃喃道:“扮成骑射老师在跃鲤书院忽悠我的王八蛋……”
她以为自己同时喜欢上了容蔚和飞羽。
成了同时脚踏两条船的双刀。
到头来,男也是他,女也是他,敲诈也是他,打架也是他。为人师表是他,烟视媚行也是他。
毕竟,真正吸引了她的,是深藏在体内那有趣而强大的灵魂。唯一不可变。
只是白瞎了她的纠结和自疑。
她凝视着他,还有疑惑未解。
当初海里和她打架在浪尖上踏板的那位,还有在山崖上诱她下去并当着她面收剑的人,是不是他?
她为此疑惑已经很久了。
海里那个,因为脱了衣裳,一直没看清站起来的全貌,无法衬度身形身高。
山崖上那个,雾大,完全没看清。
如果那两位也是他,那他的身份就不应该是个简单的辽东官宦子弟。
那人曾经当着她的面夺渊铁武器,事后她下令九卫和海右访查都一无所得。
那人也曾救过定安王,不过看起来仿佛和定安王有仇。
她忽然又想到初见飞羽,正是在苍生塔下,他从塔上跃下,落入她的怀中。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时候慕容端应该还在塔上。
飞羽独自去苍生塔见慕容端?去做什么?去寻仇?去谈判?他和慕容端又是什么关系?
他那时候跳下,是因为被追杀,还是单纯地为了阻止她进塔?
他是为了渊铁武器?
那他是怎么得到信息的?那么隐秘的事。她是机缘巧合因凶案而顺藤摸瓜,而他好像之前就知道什么了。
辽东专职搜集信息的特务机构,似乎就是绣衣使……
但是,如果飞羽是辽东重要人物,那和大乾的关系就显得敏感。容溥又为何要为他撒谎?
一大串疑问涌来,令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这些疑问其实并不算今日刚刚发生,在往日那些日子里,也没少忽然涌现,只是飞羽的身份换得频繁,她又初初动心,被搅得有点发晕,如今面具彻底揭开,再将那些脸和他做的事重新整合,有些疑问就显得分外清晰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铁慈心中涌起不安。
男女的困惑淡去,身份的阴影却又笼罩下来。
如果顺着他的身份摸下去,最后看见的是敌对阵营的旗帜呢?
到那时,是她拔了他的旗,还是他灭了她的营?
这些日子他总在她身边徘徊,不惜改换女装也要接近她,到底是因为有情不舍,还是因为某些目的?
她不想这样想,这对于那些美好的感情来说是亵渎和抹黑,然而对他涉入渊铁事件的怀疑,和她自身的身份,让她不能不放大哪怕一点点的疑惑,去将那个人剖析明白。
之前因为感情,她已经迟钝了。
现在,她不能再放任自己沉迷,拿江山和未来作赌,不是吗?
她盯着他胸口的时间过长,以至于飞羽以为她动了色心,悄悄地用手指将衣领又扒开了一点。
铁慈猛地抓住他衣领左右一分,似乎打算撕开的模样。
但随即她又把衣服掩上,转身就走。
最起码这一刻,她还不想撕下他的马甲。
就先自己把心收一收,慢慢观察吧。
飞羽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望,长长地吐了口气,追了上去道:“我今儿可算和你坦诚相见了,能原谅我了吧?簪子可以给我了吗?”
铁慈道:“是吗?敢问阁下仙乡何处,芳龄几何,父母名讳,官居何职?”
飞羽在她身后笑道:“既然之前是我坦诚相见,这回该轮到你先了。你说完我便说。”
铁慈心中叹息一声。
在不确定他是容蔚,是那个总和她捣乱的家伙之前,她倒是真的想要找个机会坦承身份的。
但是现在,渊铁事件便如阴影横亘心头,她不敢敞开自己了。
“苑马卿之子,不成么?”
有本事就自己去查吧。
其实他想要查她一点也不难,看这模样,他竟没有查她身份,铁慈也不禁有些意外。
飞羽想着那日被归海生杀死的鸽子,按时间算,有些消息也该返回来了。
结果那消息没于大海。
他追上去,道:“我出身辽东,今年十八。先答你这两项,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和我说苑马卿的发家史,我再和你说我家的发家史。”
铁慈想,说什么?说如何勾心斗角血雨腥风么?
现在就想揍你个血雨腥风。
她冲水而出,带着一抹清透水线,落上甲板。
身后飞羽跟上,刚要落在她身侧,就听铁慈道:“余守备,这人身份不明,你既然执行重要公务,建议不要留此人在船上。”
余守备正探头感叹这两人人才,听见这一句,怔了怔,憋着笑道:“好。”
手一挥,当真命士兵探出钩镰枪,又把飞羽给逼下了水。
几名士兵的钩镰枪其实倒也弄不走飞羽,只是他瞧着铁慈神色不好,聪明地不去触霉头。
他泡在水里,随着船在游,冲船上叫:“好冷啊!”
没动静,片刻之后,船舱里弹出来一些果子皮,险些砸到他的头。
飞羽咕哝:“扔几颗瓜子下来也好啊。”
他抹一把脸上的水,一笑。
日常见惯她大度雍容,似可包容天下的气度非凡,虽然好,但总觉得少了点烟火味儿。
没有人天生能生成那样,每次看见她的坚忍包容,总让他想,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她,什么样的打磨生成了她。
在这样的过程中,她是否经历过无数疼痛苦难,戕心折磨。
才成就这一片美玉琉璃般的光润,沧海苍穹般的宽广。
他没见过她如寻常姑娘一般,任性,撒娇,矫情,使小性儿。
虽然完美,可他会淡淡心疼。
如今难得见她任性,他愿意惯着她多使点劲儿。
他愿意陪她,把自幼压抑的天性释放,把自小未曾尝过的人间滋味一一尝遍。
就从惯着她的小脾气开始。
他翻个身,让自己漂浮在水上,衣裳薄薄一层,浸湿了贴在身上,勾勒着漂亮的腹肌,正对着铁慈的舱房窗口。
虽然那窗口关闭得紧紧,但说不准她扒着窗缝瞧呢?
铁慈并没有扒着舱房瞧。
她在默默沉思,丹霜对底下瞧,道:“想不到啊,飞羽竟然是容蔚。”
“没想到?”
“完全想不到。实在是两个人差距太大。身高,声音,乃至体息,细微习惯动作,统统都不一样,连男女都不一样,叫人根本没法把两个人联想到一起去。”
“除了心机一般深沉。”铁慈道,“这人忽男忽女,混淆了我们视线。他为了不让我怀疑,特意以容蔚的身份离开书院,跑到百里外让容溥带回当地特产鱼干,再以飞羽身份回来。等我走到那里时,一印证特产,就会认为他确实早就经过这里回乡去了,就不会把他和飞羽连在一起想。骗人的心思可真足。”
丹霜不解地道:“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忽男忽女。一直以飞羽身份出现,或者一直以容蔚身份出现不行吗?何必这样惹您生气。”
铁慈默然。
飞羽换成容蔚,是因为书院女教习只教女学生,而他要接触自己这个“男学生”。
容蔚又换成飞羽,是因为他以为他是个断袖,努力掰弯叶十八没有成功。只好再以女身接近,用女身来勾搭叶十八,换个方式掰弯之。
可真是用心良苦。
不,或许还有别的用意。
她忽然想起那个死在书院后山林子里的木师兄。
还有在东明时,飞羽和她分开的那段时期。
“等上了岸,夏侯带着九卫和我们汇合时,你让他派人去查几个人。”
信鸽和人都由夏侯带着,在码头上散开了,说好了等风头过了分批坐船过来,暂时铁慈还没机会去查人。
丹霜应了。
铁慈坐在窗边,慢慢喝茶,过一会儿,瞟一眼窗缝。
再过一会,再瞟一眼。
深秋的海水,是有点冷的。
他那么聪明的人,不会一直泡在海水里受罪吧?
当然不会。
铁慈盘坐而起练功,得了池凤郦一部分真气,还没能和自己的真气很好融合,需要时间炼化。
一开始心绪烦乱,总想睁眼看窗边,后来她干脆一转身背对窗口,重新入定。
这回很快进入状态,运行起真气来的时候,却发现有窒涩感,本身的真气总有一股岔流,和那新进入的真气两相对冲,呈犄抵之势,一般人此时大抵放任真气自行贯通,铁慈骨子里却是拗性,新来的不被立即接纳,就非要你接纳不可,压着新进的真气寸寸前进,这个过程十分痛苦,仿佛不断地在用小刀挖通体内虬结,带来鱼鳞碎割般的痛苦,稍不注意一口气就似乎要泄了。
铁慈全身大汗淋漓,全力通关,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因此也就无人注意到,屋子里的温度忽然火热,忽然降低,忽然寒冷,忽然又有细微电流打着席面噼啪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铁慈只觉得丹田处仿佛忽然被打了一拳,轰然一声,那股阻滞感消失,真气逆行后退,新来的真气和原有的真气合而为一,雄浑而活泼地流转开来。
铁慈长舒一口气,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才发觉天已经黑了。
她觉得饥肠辘辘,却神清气爽。
之前她练功,虽然也都有进益,能力也在不断提升,但不知怎的,每次行功,总有点窒闷感,不那么顺畅的感觉,这次却觉得好了一些。
她起身,准备擦个身再去吃饭,忽然脊背一僵。
天黑了,那家伙还没上来吗?
探出窗口,没看见人。
看看隔壁舱房,没人住的模样。
掠上甲板,还是没人。
铁慈站在船上,一时有点茫然。
怎么还没上来吗?那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折腾自己的人啊。
忽然她想到什么,掠上桅杆。
船身的另一侧,果然飘着一艘小船,飞羽正在船里,低头忙着什么。
果然!
铁慈呵呵一声,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在偷窥,正准备下去,忽然底下飞羽头也不抬,抛了个东西上来。
“接着!”
铁慈接住。
“小心烫!”
入手果然滚烫,是炭火新烤的海蛎子。
这个时节的海蛎子已经很肥了,嶙峋的外壳揭开,里头是雪白肥嫩的海蛎肉,颤巍巍牛乳冻似的,个个顶盖。也不知道飞羽哪来的炭火,烤得边缘微微卷翘,撒了些鲜红的辣椒碎,入口柔润肥嫩,滋味清鲜无伦。
底下飞羽笑道:“虽然你不给我吃的,但我还是要管你的肚子的。”
铁慈吃一个,下头给她抛一下,吃了三个铁慈就饱了,底下却又抛上来一大盆海蜇。
飞羽头也不抬随手一甩,铁慈看也不看抬手一接,满满一盆海蜇在盆中晃动,盆不翻海蜇不漏,底下偷看的士兵齐齐叫一声好。
海蜇清亮透明如水晶,在月色下闪耀,拌了大量的醋、蒜泥、辣子、嚼起来口感爽脆清凉爽口,透心的舒畅。
飞羽的厨艺向来是铁慈所好,她绝不会矫情到和口福做对,一个船上,一个船下,咯吱咯吱嚼得脆响。
香气传出去,几个看守人犯的士兵都忍不住探头探脑。
铁慈抛下一枚铜板,“好活,赏!”
底下飞羽抬头一笑,一脸无辜。
片刻后,他端着一锅汤上了船舷,三两步又上了桅杆,手中热汤不洒不倾,那群探头探脑的士兵立即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桅杆上拉着横七竖八的绳索,飞羽巧妙地将锅放在两人中间的绳索中固定住,递给她一把汤勺。
汤是海鲜汤,就地取材,以海蛎子为主,熬出来的汤汁雪白浓厚,能结出一层鲜皮子。里头居然有雪白的鱼肉丸子,丸子鲜嫩有弹性,贝类个个肥美,喝一口汤能鲜掉嗓子。
飞羽道:“海蜇太凉,我在汤里加了点醋,多喝一些。”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桅杆上,中间一锅汤,一人一个勺,对着茫茫大海和融融弯月喝汤。
勺子有时候撞击在一起,发出细碎清冷的声响,倒显得这海天高处,愈发静谧。
两人都不说话,片刻后飞羽道:“咱们俩之前互相欺骗那些,一笔勾销成不成?”
铁慈道:“成。”
飞羽道:“至于之后……”
铁慈道:“可以不说,但求不骗。”
飞羽:“成。”
铁慈正想加个背书,就听那家伙厚颜无耻地道:“那我现在可以……那么啥你了吗?”
------题外话------
今天就一更了,字少莫怪,实在是事多稿少身体差,近期只能细水长流了
辞天骄 第一百九十章 我不是正室?(一更)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辞天骄最新章节!
铁慈:“滚。”
皇太女第一次说这么粗俗的话,飞羽却听得又多喝了三勺汤。
铁慈转头看他,月色下他侧面线条美好清透,是和飞羽的婉媚截然不同的颜色,去掉属于女子的柔美线条,多了几分属于男子的英逸的美。
她心中默默地道,真好。
看事情不妨从好处看。
最起码,她一直以来的纠结为难不就解决了吗。
也不用担心一颗心分两半,蕾丝边还是双刀了。
也不知道贺先生帮自己把婚退掉没有。之前听说定安王有提出解除婚约,父皇一怒之下没有立即批复,如今正好,顺水推舟。
定安王的儿子,她往日只注意过受宠的,排行在前的那几个。后头的不受宠的,她日理万机,也没那个精神关注,既然从未听说,想来也是默默无闻,并不出挑,那婚约,说解也就解了。
飞羽很快就察觉到她那默默的一眼,他眼角瞟过来,飞光流水,极其漂亮的弧度。
两人目光一碰即分。
忽然都有点口干舌燥。
赶紧各自去拿汤勺舀汤。
却没发现不知不觉中汤已经见底,两柄勺子相撞在锅底清脆一声。
两人转头对看一眼,忽然齐齐笑了起来。
底下的人们被香气吸引,总有意无意往甲板上溜一圈,抬头正看见上头少年们的笑容,清亮干净,海水和月色都融化在眼眸里。
像这夜温柔起伏的海风海潮一般动人。
众人心中感叹。
啊,少年人们的友谊,多么美好。
桅杆上,满心里毫无友谊只有圈圈叉叉的两人,开始玩起了那口锅。
飞羽的勺子敲在锅边,清脆叮铃,细听来颇有节奏。
飞羽道:“我们那儿的小曲儿,弹给你听。说的是一个小姑娘在结冰的大海边,救了一条搁浅的鲨鱼,鲨鱼赠送给她一只自己骨头做的哨子,教了她这支曲子,只要她吹响哨子……”
他说到这里,铁慈忽然就想起当初海上初遇时,从他那里得到一只骨头状的哨子。
很明显飞羽也想到了,看一眼她神色便知道她显然也串联了他的各个身份,转头对她脖子瞧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见她戴过。
“为什么不戴?”
“什么人送的东西我都戴?万一里头有毒呢?”
“那东西呢?珍藏起来了吗?”
“不记得了,或许扔进了海里?”
其实没有,铁慈还挺喜欢的,虽然不戴,也让赤雪好好收起来了。
飞羽哼了一声,铁慈却对他摊开手。
“嗯?”
“嗯什么嗯,偷我的东西,该还了。”
海上初遇一场大战,她被摸走了钦德之宝,很显然飞羽也没研究那东西,铁慈也从未在他身上发现过。
飞羽揣着袖子,道:“还没问你,那是什么?我摸索过好久,都没能打开,仿佛机关很是精巧。”
铁慈那个小印,外头还套着一层玉套,玉套上做了机关,需要她手指上擦上特制的药油,再用力印上去,才能开启。而且还必须是她自己的手指印。
这是师父做出来的机关,用师父的话说这叫指纹锁,但是因为技术不到位,只能用一次。
钦德之宝的效力本就高于另一枚私章,铁慈轻易是不会启用的。
正因为机关只能她打开,所以铁慈被偷走这印章这么久,也不怎么着急。实在找不到,回去往邸报上一登,直接作废便是。
那私章做得像个小把件,浑然一体,飞羽能一口道破机关,已经很了不得。
铁慈道:“那就是个把件,只是是我的尊长亲人赐予我的,不能随便送人。”
飞羽顿时便有话说:“我难道不是你的亲人吗?或者你考虑考虑我做你的亲人?”
铁慈对他顺杆儿爬的本事早有准备,一点也不意外地道:“行,做我的崽?”
飞羽:“……”
我想做你夫君,你却想做我的娘。
这志向果真远大。
铁慈的手掌还摊开着,雪白地搁在他鼻子下,飞羽盯着那掌心清晰的纹路,忽然抓出了个东西往她手里一塞。
铁慈还没看清就感觉到那东西不是私章,还没抗议,飞羽飞快地俯下身,亲了亲她的掌心,轻声笑道:“还一送一,不许再不满意了!”
铁慈赶紧缩手收回,掌心里多了颗滑润的东西,但那刻柔软湿润的触感似乎还在,掌心似乎麻麻地痒了起来,而飞羽的声音响在耳边,嗓音柔润醇和,沙沙划过耳际,是非常迷人的声线,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这个羽毛般的吻挑得,还是被这声线揉得,整个人都麻了麻。
随即她反应过来,他的声线在慢慢改变,越来越接近那次船上初遇时的声音。
做飞羽的时候,他是微带沙哑低沉的女音,带点鼻音,魅惑风情。
做容蔚的时候,他声音清朗,让人想起金声玉振。
如今却是娓娓潺潺,如春风如流水如醇酒,不动声色从耳际流淌过,让人全身都似乎被他声音抚摸了一遍。
可惜这时代没有声优,不然凭声音都能挣钱。
她将掌心握紧,片刻后摊开。
掌心里是一颗异形珍珠,灰蓝色,很大气的颜色,光泽柔和,形状像只小鱼儿,一点小小的瑕疵点缀,反倒更像鱼的眼睛。
很可爱的东西。
铁慈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可爱的东西。
飞羽道:“这片海产珍珠的,然而今日运气不好,剖了几百个蚌,才剖出来这个。留着玩罢。以后送你更好的,保证每颗都有拇指大。”
铁慈道:“我还珍珠还给你,你把我那把件还我。”
“你把珍珠还我,那你永远拿不回你的把件了。”飞羽道,“勿谓言之不预也!”
铁慈叹口气,收了小鱼珍珠,心想算了。
飞羽却又凑过来,道:“你把簪子给我,我还是可以考虑还给你的。”
还惦记着簪子!
铁慈呵呵一声,“再提簪子,你就永远收不到我的任何回礼了!”
飞羽纯粹叨叨着玩,晓得铁慈此时也不会拿簪子给他,坐在桅杆上左右张望,忽然道:“快看!”
铁慈探头下望,正看见飞羽那个高个子护卫和丹霜两人,趴在船边看月亮。
今晚的月色说真的并不怎么好,有点濛濛的,外头风也大,人们都缩在船舱里,实在不是看月亮的好时机。
铁慈低头看看自己,别说人家了,自己还在这上头风更大呢。
但是没关系,有情天风暖不是。
底下那两个人,呆在暗影里,似乎各看各的,慢慢的,慕四好像说了什么,丹霜看着大海,回了一句什么,慕四似乎听不见她说话,向她凑了凑。
丹霜没动。
又过了一会,慕四又凑近了些。
丹霜松开船舷,整理袖口,眼睛斜斜地瞟过去,黑白分明。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