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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铁慈没来由有点堵心,痴痴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眼前一黑,一件衣裳从天而降,飞羽没好气的声音响在衣服外,“看呆了没?看呆了拿衣裳擦擦口水。”
铁慈抓下衣裳,看见飞羽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大有“我如此美貌身材如此绝妙为何你眼珠还跟着别人跑”的怨念。
铁慈笑笑,拢着他的衣裳,招呼他看雪,“看,沙漠里也会下雪。”
飞羽瞄都不瞄一眼,“雪有你好看吗?”
哦,辽东人,看腻了雪。
看在甜言蜜语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他的作了。
碎雪濛濛,远处的沙丘渐白,温柔起伏画天地的分界线。
从敌对飞快走到同盟,两边的人一时都有些不适应。回到树林休整时,铁慈的人选择了一处易守难攻又方便逃跑的板房休息。铁慈和余游击则去了鹰主的帐子,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鹰主坐在用木板搭的简陋桌子前,桌上有一杯油茶,这是当地的一种饮食,茶叶加上碾碎的芝麻和香油,以及一些西戎才有的香料制成,味道浓厚,是西戎人非常喜欢,专用来招待贵客的食物。
在这什么都缺的绿洲内,出现一杯油茶,也不知道对方保存了多久。
鹰主对余游击视若无睹,把油茶往铁慈面前推了推。
余游击讪笑着,心想叶辞仿佛特别招桃花,不管是男桃花,还是女桃花。
铁慈其实不喜欢味道过于浓厚的东西,但是为巩固彼此的塑料友情,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
冬日飘雪的沙漠寒气彻骨,泛着热气的浓厚液体入喉熨贴。
鹰主铺开简陋的地图,向两人说明翰里罕漠的地形,地方军队的可能地点,以及那个裹在风沙里,每次都伴随沙尘暴出现,被西戎的士兵和百姓们视为沙漠之神的怪人。
翰里罕漠之所以气候恶劣,西戎人都轻易不踏入的原因,就是因为它那毫无章法的沙尘暴,别处的沙尘暴一般有迹可循,会常常出现在某个季节,翰里罕漠的沙尘暴就像内分泌失调女子的大姨妈,说来就来,来了还不走,走了很快又来。
后来有人隐约发现了沙尘暴里那个古铜色的影子,将之视为神祗膜拜,甚至在靠近沙漠边缘的部族,整族都祈祷沙漠之神的庇佑。
铁慈想八成是尘吞天了,不按规矩的沙尘暴自然是人为的。
听鹰主说,这沙漠之神从未离开过翰里罕漠,这和铁慈所知道的传说相符。
铁慈可不认为这是因为尘吞天喜欢沙漠,不能离开必然有不能离开的理由。
从尘吞天出现发动沙尘暴必然伴随军队袭击来看,尘吞天必然已经被裘无咎或者大王子所收买,成为了他们的高级打手。
余游击一边和鹰主看地图,一边狐疑地瞟铁慈。
方才大家完全可以全身而退,趁着西戎内战,出了沙漠随便往哪一钻,都能打听到想要的情报,还可以随时抽身。
只要将孚山的通道堵住,西戎打成泥浆了他们都乐见其成。
作为大乾的军人,掺和进别国内战是很危险的,弄不好要了小命不说,本身这事就很敏感,被栽个叛国罪名不是玩的。
就算想浑水摸鱼吧,选择强大的裘无咎或者大王子辅佐不更好吗?选了这么一批残兵,去做艰难上十倍的事,先不说自己十几个人能发挥什么作用,最起码队友的选择先天就输了一大半。
他不明白叶辞这么个聪明人,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因为这个鹰主虽然遮着脸但屁股很翘吗?
铁慈一抬眼,就撞上了余游击看似正经实则猥琐的目光。
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难怪四十岁了才混个游击。
但她也不想解释自己的想法,为君者的格局和思路本就和为将者不同。
不谈她和鹰主合作还有别的想法。单单大王子裘无咎这样的人,如果任其上位,大乾必有麻烦。
为边关百姓安危计,能扶持西戎其余力量,将西戎内战拉得越长越好。
几人初步商定了下一步的计划,便散了。此时已经大半日过去,铁慈拉开帐篷,一抬头,猛地震住。





辞天骄 第二百一十七章 红玫瑰与白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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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经停了,覆满了整个沙漠。
天黑得早,天际只剩一点朦胧的藏蓝色,和雪沙漠界限分明地分割开整个大漠。
沙漠变成了雪原,却不似雪原线条凌厉,披上雪衣的沙漠洁白至温柔,晶莹的冰雪光芒闪烁,一眼望去雪色浩瀚无尽头。
壮丽而宏阔。
铁慈被这般美景震住,立在帐篷口无法言语。
身后传来余游击的抽气声。
在永平他也看过无数次的雪,但从未想过沙漠的雪壮阔如此。
因极度纯粹而令人心悸。
鹰主忽然在他们身后发出一声呼哨。
不多久蹄声踏响,他的那匹黑马从绿洲深处奔出。
鹰主忽然一揽铁慈的腰,道:“我带你去看件东西。”大步冲下山坡,迎着奔来的马,一跃而上。
身后传来余游击的喊声:“默特兄弟,我也想看啊!”
鹰主的回答是一连串被马蹄踏起的雪,冷冰冰扑在委屈的余游击脸上。
铁慈在马上哈哈一笑。
雪地上一道蹄印长长蔓延开去,铁慈瞧着有点心疼。觉得破坏了这一刻完整的美。
落了雪的沙漠好走了许多,马踏积雪一路而去,天地如白毯在眼前铺开,风凛冽蜂拥而至。
绿洲被抛在身后,这清净而冰凉的琼国仿佛只剩下了策马急奔的两人。
铁慈忽然想到什么,撕下两条薄薄的黑色的衣袖,自己绑了一条在眼睛上,另一条递给了鹰主。
身后人单手接了,二话不说,也给自己眼睛绑上了。
铁慈笑道:“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是让你绑了眼睛好把你骗到敌营去?”
“骗就骗。”身后人满不在乎地道,“反正我死也拉你垫背。”
杀气森森的话,他说来却让人觉得撒赖,这有点熟悉的口气让铁慈心中一动,手悄悄抬起就要去掀那个福娃娃面具。
鹰主却极其灵敏地一侧身,躲过了她的偷袭。
铁慈心中叹一口气,第一次觉得可爱的福娃娃面目可憎。
忽然鹰主勒马,说:“到了。”
铁慈一抬头,倒吸一口入夜雪地冰凉的气息。
面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底端细长,顶端阔大,一整块巨石颤颤巍巍悬在头顶,因了这沙漠风刀的日夜切割,竟被割出千瓣万叶的形状,此刻积了雪,那些瓣叶便重重叠叠,宛如绽放。
在藏蓝色的夜空下,宛如一朵巨大的雪牡丹静默盛开。
鹰主在她身后道:“这里原本是翰里罕漠的奇景之一,巨大的悬石平日里透明深红如玫瑰,一向被咱们西戎人视为忠贞和情爱的象征。曾有很多人千里跋涉,在此处许下诺言,传说立誓于此的男女,一生不会遭遇离别和背叛。”
铁慈想很好很浪漫可是你带我来看这个?
“没想到下了一场雪,红玫瑰变成了白牡丹。”鹰主道,“也很美是不是?”
铁慈瞄着他,此刻万万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哪一句就被贼老天算成了誓言,只浅浅一笑,道:“嗯。”
“喜欢吗?”
“嗯。”
“你过来。”鹰主对她招手,铁慈只得过去,看他用弯刀撬下了巨石底部的一块小石头,递给了她。
那石头果然是深红色的,微微透明,剔透如玉石,如今覆了雪,闪着微光,既艳又清,不知怎的铁慈便想到了飞羽,他也是这般既艳又清的感觉,她忽然想把这里的石头和这里的雪都送给他。
却听见鹰主低低道:“看,像不像玫瑰?比玫瑰还红,在我们西戎传说里,它还叫心石。送出玫瑰心石的……”
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什么玫瑰牡丹?明明是只小蘑菇。”飞羽大步过来,抬头打量那下细上粗的巨石,啧啧两声道,“怎么看怎么像那话儿。我听说西戎有些部族是哪里缺陷就拜什么图腾,阁下如此推崇这只蘑菇,莫非天生短小?”
铁慈:“……噗。”
阁下真是缺德树上缺德果。
飞羽迎着鹰主似可杀人的目光,漫不经心走过来,顺手拿起那块心石,随手便抛在了雪地里。
铁慈轻声道:“这块石头我本想送给你的……”
飞羽并没露出感动神色,眨眨眼笑道:“别。我可不短小,不需要拜这个。”
铁慈:……这什么虎狼之词!
飞羽又对鹰主挥挥手,道:“多谢你带路。现在我和叶辞想仔细瞧瞧这小蘑菇,你且先回去吧。”
一阵沉默,大黑马鼻端咻咻喷着白气,福娃娃面具下,那双眸光烈而沉。
铁慈看见对方宽袖下的拳头已经握紧,手背上绽起青筋。
她看似平静,却已暗暗蓄力。
万一这两只厮打起来,得保证第一时间分开。
然而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鹰主猛然退后,翻身上马,缰绳一抖,大黑马长嘶着再次踏雪而去。
他翻飞的披风在视野中鼓荡,长发上结了霜。
铁慈面前很快只剩下了泛着雪色冷光的茫茫大地,那一排马蹄印孤独地延伸向大漠深处。
她叹息了一声,心想没有阻止飞羽刺激这人,是想看看他的反应,验证一下心里的一些猜测,然而此刻她更加迷茫了。
为什么就没有打起来呢?
真的不是丹野吗?
如果是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扑上来,干飞羽一个天荒地老的。
如果不是他,又为何一直想要留下她,又带她来这里说这些话?
飞羽伸手在她面前晃,“回神了!这么个大美人站在你面前你在想谁呢?”
“想把大美人吃干抹净啊。”铁慈回答完就知道说错话了,这位可不是瑞祥殿里那些撩一撩就娇羞作态的妞们,这位脸大似沙漠,皮厚如城墙,撩拨挑逗别说叫他脸红,保不准立马躺平还嫌你不够急色。
果然飞羽立即道:“来吧就在这里幕天席地吧……”
铁慈早已跳上了他来时偷骑出来的马,一拍马屁股一溜烟跑走了。
飞羽长叹一声。
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光说不练。
他纵身追上,跳上马背,在铁慈身后笑道:“其实啊,这里的传说我是知道的,我还知道,在这里求亲,是不能拒绝的……”
“这不好。”铁慈道,“这要是姑娘是被哄骗来的呢?这还不能拒绝了?这是你们渣男为了骗老婆编出来的传说吧?”
一说到骗字,两人都有点敏感,都闭了嘴。
飞羽在她身后悠悠道:“我可没骗过你,我只是没说而已。”
铁慈嗤地一声。
“等我做完一件事,就和你说。”飞羽偏头嗅嗅她的发。
老大现在也该到了边境了。
解决了老大,推给梁士怡,逼梁士怡提前发动。
老二他已经让绣衣使想办法把他绊在汝州。
梁士怡一旦提前发动,老二就会被放在火上烤,父王不杀了他也得废了他。
之后他再想法子除了梁士怡。如果父王有准备,那么这大功就献于父王之前,作为他正式出场铺垫的大功一件。
如果父王没有这个准备,那么这件功劳,就成为他踏向王位的踏脚石。
这其间要做的事很多,要行的险无数,他在各方势力中游走,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以前他想拉着她一起,无论胜败,登青云或者下地狱,都不要她离开身前三尺。
后来一路相随,他渐渐改了想法。
她如此出众,无需借光也自生辉煌,靠自己就能登梯攀云,心中亦有家国天地。
这样的人,谁也无权逼她平庸。
谁都羞于让她成为男子附庸。
情爱也并不能困住她,若以此乞求她停下脚步,怕反而会失去她的心。
他的骄傲也不允许。
那就各自高飞吧。
若中途折戟,便让飞羽永远活在她心底。
若赢了天下,那天下就和她共享。
铁慈没有回答他的话,心想,谁还没个难言之隐呢。
那一层纸,都不想捅,但是罡风一吹,也许刹那间就破了。
前方飘飘摇摇出现一盏灯,在茫茫雪地里,温暖而鲜明地亮着。
这一刻铁慈忽然明白了风雪夜归人的含义。
空旷清冷天地里,那一盏灯,就是回归的真义。
而对她来说,战友在等待,父母在守候,家国未宁,海未清河未晏,步步皆是归乡。
而爱情,在彼此的心里,都放在了这些事之后。
立足未稳,谈何未来。
走到近前,看见提灯的是杨一休。
小圆脸冻得瑟瑟发抖,委委屈屈抽着鼻子,咕哝道:“自己挂念着便自己等呗,做啥安排我来冻着……”
铁慈想容茶茶又在玩什么幺蛾子。
杨一休看见他们,眼睛一亮,大声道:“两位,容监院让我来此给你等照亮。”
“容监院呢?”
“他担忧小队成员的安全,不敢睡自己在守着。”
铁慈:“……”
一瞬间她想到了“温泉水滑洗凝脂,君王从此不早朝。”
想到了“贤哉万世忠臣师,比干而已前其谁。谏不当显何所持,忠必爱君无拂辞。”
某人批她是个沉迷美色的昏君呢。
昏君伸手揽过妖妃,毫无愧色地对杨一休道:“请转告容监院,在下感谢他的良苦用心,但请监院还是多担心一下他自己的身子骨,不然雪夜看守冻倒了,回头还得小队成员守着他。”
妖妃眼皮也不抬,笑道:“不,还是别来的好,不然看见我和叶十八卿卿我我,气吐血了就更糟啦。”
铁慈推开妖妃,肃容道:“你再说我保证让你先气吐血。”
妖妃立即怂了。
和叶十八顶牛下场一定不好,叶十八只适合顺毛摸,他立即顺了顺铁慈的毛,转身就走。
走不多远,他又回来,一把拉走了进了绿洲在跺脚上雪的杨一休。
“干嘛干嘛。”杨一休受到惊吓,“我不是个断袖!”
“我还不好龙阳呢!”飞羽听见断袖两字就没好气,“我问你,叶十八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他总感觉,这批书院学生有什么事瞒着他,就好比叶十八的女儿身,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一直怀疑,不会叶十八的身份,他也是最后一个明白的吧?
之前不想去问,因为觉得作为某人的亲密爱侣,她的身份自己却要去问和她并不亲近的同窗,这也太跌份儿了。
但是他让人去查,却迟迟没收到消息。
消息未至,疑问终究是有的,虽然更想等铁慈自己说,但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杨一休转头,诧异地挑高了眉,“哈,你的女人,你问我?”
虽然这问话不太客气,但“你的女人”这个称呼还是极大地取悦了飞羽,他也挑高眉,“我的女人你管我问不问。”
杨一休笑道:“说真的,这事儿容监院说不能告诉你的。怕你知道她身份后,起了趋炎附势之心,对她不利。”
飞羽笑道:“好大的口气。什么人值得我趋炎附势?皇太女吗?”
杨一休非常爽快地道:“是啊!”
飞羽:“哈哈。”
他拍拍杨一休的肩,把他拍进了雪地里,作为不老实的惩罚,转身走了。
杨一休从雪地里爬出来,看着他的背影。
聪明人啊,经常会被聪明误。
他贼兮兮地笑了一声。
……
铁慈回到自己帐篷,却发现余游击等在门口。
她十分诧异。
之前两人自鹰主帐篷出来之后,已经各自分开了,如何余游击还在等着她?
“游击有什么事?”
“叶辞啊。”余游击站起身,看着铁慈,欲言又止。
“游击不妨明说。”
“叶辞啊。”余游击终于下定决心,“你和鹰主,是旧识吧?”
铁慈不置可否。
“我瞧着,他对你,似乎有点……有点……”
“游击就不要卖关子了,再不说我去睡了。”
“有点心怀不轨。”余游击道,“叶辞,出来之前,指挥使和我说,虽然我军职最高,但是什么事都必须听你的。我也一直这么做的。可是现在我有些担心。”
“担心我们帮助西戎可能会带来麻烦吗?”
“叶辞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西戎人要乱,就让他们自己乱去,自相残杀死干净了才对大乾有利。你帮了西戎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将来如果遇上有人不怀好意编排,那就是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你家世出众,也许不惧这个,但是指挥使这么多年步步惊心,过得十分不容易……”
他咳嗽一声,放缓了语气,又道:“原本我觉得你有自己的打算,但现在瞧着,仿佛你和鹰主有交情,他对你又很不一般……叶辞,家国之前,私交为轻,你切莫感情用事,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指挥使啊……”
铁慈听着,知道他这是暗责自己为了私交不顾国家大义,会牵累指挥使。
这事儿其实很好解释,说一下自己身份就行了。狄一苇不能做的事,皇太女能做,皇太女都已经是储君了,总不能还去折腾当个西戎的一字并肩王。
但是铁慈不想说。
和书院学生不一样,余游击也好,他带着的那一批大乾士兵也好,总归她是不了解的。
而且立场和眼光都不一致,他们更多的是考虑永平军和狄一苇。
现在大家在西戎,参与战事,变数很大,身份还是不要轻易泄露的好。
她笑道:“我省得。游击你放心,我必不会牵累指挥使。”
余游击欲言又止,最终叹一口气,道:“如此便好。”
铁慈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叫过杨一休道:“以后多注意余游击那边一些。”
杨一休果然是最机灵的那个,也不多问,立即点头,笑嘻嘻地走了。
铁慈知道他虽然看似不上心,但大事拎得清,也便放下了此事。
……
次日雪停之后,鹰主发下命令,所有人整军备战,想办法带上两日的口粮。
之所以说想办法,是因为孤军困守于沙漠绿洲,没有补给,哪来的粮食。之前费了好大劲儿跋涉开山,越过孚山去永平抢劫,现在永平的村子也被抢完了,路又被铁慈给堵了,粮食就更艰难了。
好在还有绿洲,生着些常青的树木,地下能挖出虫子,还有些树皮可以吃,走出绿洲,沙漠里也藏着些蛇鼠昆虫,运气好能打到狐狸。沙漠里的紫杆柳仙人掌沙葱也可以食用,只是冬季的沙漠少了很多植物,因为显得更加难捱。
铁慈也加入了寻找食物的队伍,她走过树林,发现很多树的下半截都会非常光滑,宛如上了一层包浆似的光泽柔和,上半截却又十分粗糙,不禁有些讶异。
鹰主跟在她身后,道:“夏天的时候我们便到了这里,那时候树上有很多爬蚱,很多人馋肉了,就趁夜来摸爬蚱。摸的人多,动作要快,眼力要准,因为人会比爬蚱还多。摸多了之后,树就成这样了。”
铁慈心中一动,想丹野也是在盛夏就回国去了的。
随即想到这支队伍内无粮草,外有围困的前提下,在这四面荒芜的绿洲坚持了半年之久,其间艰难困苦,也就在这人轻描淡写一句话里了。
前面爆发一阵欢呼,小队成员还以为得了什么好东西,赶过去一看,却原来挖到了一窝虫子。小队里有个士兵,看见那蠕动的一窝东西的时候,脸就白了,听说还要吃它的时候,直接就吐了。
容溥倒没有吐,贵公子蹲在绿洲边缘,挖了一个坑,坑里洒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不多时,一条蛇一拱一拱地出现了,容溥退远了一点,很快更多的蛇聚集而来,在那坑里纠缠扭动,看得人头皮发麻,西戎兵们一开始还好奇地远远围观,后来就露出了惊吓之色。
原以为里头有一个能召唤雷电就已经很神了,没想到还有一个能唤蛇的,而且还是看起来最弱不禁风的那个。
西戎兵向来最看不得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儿,敬畏之色越来越浓。
有人将刚挖到的那窝虫子摆在面前,请大神取用,大神叶辞表示敬谢不敏。
脚步声响,出去打猎的飞羽拎着几条蛇几只老鼠过来,背后还背着一只沙漠狐,西戎兵在倒抽气——沙漠狐非常狡猾难逮,来了半年了,除了鹰主猎到过一次,其余哪怕是本地沙漠长大,也没有能抓到沙漠狐的。
飞羽一回来,就看见那边围着容溥发出的惊叹之色,容溥老远冲他招了招手,飞羽挑了挑眉,并不过去,容溥也不以为杵,笑道:“容兄,蛇肉味美。就是形状不佳,还得你亲自操持,才好让十八入口。”
“阁下实在操心太多了。”飞羽懒洋洋地道,“十八,等着,哥哥给你弄个鱼蛇羹。”
铁慈正想说哪里有鱼,就见飞羽走到了河边,这条河水位不浅,环绕着整个绿洲,水色深绿,飞羽取过一支竹笠,翻过来,中间开了口,开口边缘微微翘起,竹笠用树枝固定在河边,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摸出几颗鸟蛋,打开倒进竹笠里。又抓了一条鱼,用树枝垂了吊在竹笠上,离竹笠开口大概一个手掌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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