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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除了喜爱杀戮的蝎子营无动于衷继续干活,众人都回头看狄一苇,夜空下女指挥使淡淡吐出一口烟圈,像一个鄙视的白眼。
“说得好像现在你们不凶狠一样。”
众人一想也是。
今日之局无比凶险,差一点就全军覆没,此仇不报,此心难安。
“我不怕你辽东报复,我只怕你辽东不怕我报复。”
“我要让你们知道,永平军在这里,狄一苇在这里,大乾的国境线,你们就,来得去不得!”
一簇烟花亮起,在五色原西侧顶头冰瀑那里,夏侯淳等人蓦然带着人发足狂奔。
片刻后,那里隐隐传来一阵欢呼。
狄一苇遥望着那个方向,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
顺安二十二年冬末春初,北地冰河尚冻,梢头桃花未发,五色原之战却已将写入史册。
永平卫指挥使在皇太女的支持下,斩萧常黄明,强势夺回军权,随即大军三路,分攻沧田,皇太女又以自己为饵,诱得辽东定安王亲自率军埋伏,最终阵斩辽东大将三人,灭辽东军三万,辽东王阵上未见,据传重伤逃逸中,狄一苇下令封锁全境,拨血骑千里追杀。
在永平传递给朝廷的军报中,对于杀戮都一笔带过,所有辽东士兵都是交战伤亡,但是据开平卫指挥使的密报,辽东军最后投降,但被狄一苇下令全数诛杀。
朝野震惊。
弹劾奏章雪片般飞上内阁,弹劾狄一苇拥兵自重,行为暴虐,抗旨欺君,罪在不赦。
这其中包括一些中立派大臣,他们并无派系,却单纯觉得狄一苇这样的指挥使,心性过于桀骜,若任其壮大,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便是萧常等人冤枉了她,但进京问勘旨意已下,狄一苇滞留不归就是目无君父,之后强势夺权更是昭显不臣之心,此等狼子野心之辈,便是抗辽东大胜,也不足以赎其罪过。
更有人矛头直指皇太女,客气一点的,说皇太女年幼无知,为人蒙蔽,为虎作伥,残杀重臣;不客气的,直接弹劾太女不安心历练,窥视军权,蛊惑大将,伙同边疆重臣作祟。
太后临朝,摔碎了无数杯瓶,萧次辅在朝中老泪纵横,长跪宫前不起。
但朝中武将和以太傅为首的文臣及京中士子,对这些言论反弹严重。
武将们捋袖子大骂太监误国,监军制度是对边疆将士的最大残害!朝中诸公昏聩,让一个屁事不懂的阉人对军机指手画脚,萧常身受朝廷大恩和器重,并兼戴罪之身,不说将功赎罪,竟然还和这阉人勾结在一起,残害忠良,自毁长城!
若不是狄指挥使深明大义,及时拿回军权,并不计前嫌,立即反攻辽东,现在被下的何止沧田关,辽东那些白熊现在八成都逼到盛都门口,哪还有你们这些老王八在这端着袖子挑三拣四的机会!
贺太傅则是文人风格——静坐。自从他上京,京城学子们就熟练了静坐这活计。京中国子监,各级书院,还有赶来春闱的上万学子,非常有秩序组织地自带干粮、垫子、伞、水等等,清晨出门,日暮归家,在顺德门前静坐,萧常黄明种种行径被写在学子们的上书上、茶楼的说书里、青楼女子的弹词中,沸沸扬扬,堵住耳朵都能一日听三遍。
贺梓还将皇太女这一路历练的经历,安排人写了本子,还是个连续剧,目前连载到第六部。第一部《历阳小仵作》、第二部《书院新院霸》、第三部《勇斗地头蛇》、第四部《鬼岛惊魂》、第五部《大漠危情》、第六部《边疆双姝》。
也不知道是请了什么写话本的大手,整个情节跌宕起伏,集合了破案、探险、悬疑、校园、救灾、恐怖、豪门、异域、权谋、战争……等等最时髦最新鲜最狗血的元素,跳脱出了当前花前月下后花园的小言话本的格局,或气势磅礴,或一波三折,或幽深诡秘,或惊心动魄,或爆笑诙谐、或令人义愤填膺,或让人热血沸腾……读者的心情随着皇太女的一路历练起落动荡,诸般艰难险阻,不知道看哭了多少闺阁女子,也不知道看热了多少少年的血,近期绣品铺的手帕脱销,那是因为闺阁里咬烂了无数帕子;近期茶馆里桌子报废无数,那是少年们慷慨激昂议论起来捶烂的。
一时六部曲洛阳纸贵,盛都上至皇族,下至平民,没看过六部曲那就不配有社交。
第六部还没出全,上一本出到狄一苇被陷害那里,茶馆里的杯子再次遭殃,现在很多茶馆的杯子已经换成了铁制。
最新一本狄一苇亲手杀了楼析,各家宅邸内院几乎被水淹大军。小姐们握着小手绢哭得哀哀欲绝,为这一对不相知而结局惨烈的璧人流尽了眼泪。
盛都之中关于“狄一苇和楼析到底是不是有情”迅速分成了两派阵营,争论不绝,一度愁红惨绿,险些大打出手。
后续的马上要出,已经有节要试印本流传出来,听说情节精彩绝伦,反击、杀反派、夺回军权,边疆告急,五色原大战,皇太女捶死名将,孤身闯万骑,辽东阵中设爆破大车,皇太女死里逃生,狄一苇沙场赶尸,蝎子营夜半炸沙地,永平军力挽狂澜。
听着就让人紧张得几欲窒息。京中各印刷书局,有人彻夜排队,在书局门口打地铺。
萧家也曾试图查抄六部曲,但是盛都府衙役还没出门,百姓们就已经察觉,通风报信,书局们飞快把书一收,换个地方换个书皮继续卖,打游击似的,防不胜防。
萧家没收得越快,被骂得越凶,已经出现萧家人出门被砸石头受伤事件,萧太后气得几欲发狂,再次砸坏了慈仁宫的所有摆设。
她怎么也没想明白,那往日在宫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傀儡,是怎么一出去,就搅起这般大的风浪的!
早知道就把她困死在瑞祥殿,一步也不许出殿门,或者早早毒死算完!
但此时后悔已晚,萧太后不得不下令没收六部曲的事暂停,并在国子监声势浩大的质问和静坐逼迫下,托病暂时避于后宫。却还不忘在后宫遥控着萧家派系的臣子,更加凶猛地上蹿下跳。
现今朝中骂狄一苇的,攻讦皇太女的,护狄一苇的,为狄一苇抱不平的,对皇太女在永平事件中种种表现推崇不已的,表示皇太女行事狂悖不堪太女位的……吵成一团。
但在民间,托贺梓强大的士林影响力和长期在民间铺垫传播的福,对狄一苇和皇太女是一边倒的支持。尤其皇太女,无论是看完那六部还是听完那六部的盛都人,都十分欢欣鼓舞,都觉得大乾有此继承人实为幸事,朝中居然还有人攻讦皇太女,那一定是脑子被门挤了,或者也不是被挤了,是被肃家人的权和钱给砸扁了。
这里要提一句,因为涉及当朝当代重要人物,自然要为尊者讳,所以六部曲的主人公,假托了一个朝中三品小官出门历练的嫡幼子,叫池十八。其余人物和地点都做了傻子都能看出来的稍微改动,萧家也变成了肃家,据说萧次辅看见了差点没吐血,大骂文人恶毒——萧家砍掉了头,可不就是肃家?
百姓们当然知道池十八是谁,据说太女在各地历练时,最初的假名就是叶十八,十八这个称号的由来便传遍了盛都。
现今全盛都闺秀最想前往的地方就是瑞祥殿,最想摸一摸的就是瑞祥殿门上的十八个铜钉。
宫中饮宴时,还真有公侯大臣的女儿们结伴蹭去瑞祥殿,亲眼见识到了瑞祥殿门上总挂着东西的铜钉,现今铜钉上挂的已经不是太女那些莺莺燕燕的汗巾肚兜,而是京中流行的对远行的人寄托思念和祝福的锦鲤香囊,各色香囊挂满铜钉,在日色下闪闪发光。
瑞祥殿大门紧闭,据说瑞祥殿在殿下出宫后就闭了宫门,为了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烦,里头的人除了太女养的猫几乎足不出户。
小姐们只能在瑞祥殿门前打卡,隔门听见里头女子们谈笑歌唱,虽然自闭于方寸之地,却依旧自在快活,便觉得果然如传言所说,殿下待人是很好很好的。
瑞祥殿里还会经常出门的只有雪团儿,因为打卡的人太多,看见雪团儿难保不会蹭蹭太女的猫,一度雪团儿的毛险些被撸秃。
盛都风浪不绝,无数人恐惧着那两个女子,也有无数人期盼着那两个女子。但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期盼还是恐惧,皇太女历练一年,铺垫无数,一旦回归,盛都必定变天。
在这样紧绷的局势下,来自永平的一封信,宛如沸腾锅上忽然盖下锅盖,猛地压下了所有声音。
朝野静默,所有人的心高高提起,等待一个未知却注定惊涛骇浪的未来。
狄一苇发来急报,沧田关大胜,顺利驱逐辽东军,辽东王重伤逃回。皇太女因为在五色原之战中受伤,为保证皇储安全,现由永平军拨蝎子营和血骑,护送皇太女回京。
……





辞天骄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我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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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五色原之战那一夜。
亮起的烟花让夏侯淳戚元思等人以最快速度奔向冰瀑。
一番搜寻后,在冰层之下找到了还在昏迷中的铁慈。
所有人看见铁慈伤口,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位置十分凶险,差一点就能要了她的命。
就算现在,也是重伤,真的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在当时的情形下逃得性命。
戚元思站在铁慈身边,神色阴沉,忽然道:“是容蔚,我看见了。”
丹霜道:“是容蔚救的?”
“是他出手的。”
丹霜震惊。
夏侯淳叹气。
早知道当初还是该不管不顾和太女说明的,哪怕太女拒绝,也该在她耳边吼明白。
丹霜想了一会道:“当时我也在,我没看见容蔚对太女出手,但是我好像有看见太女带着容蔚闪出去。”
戚元思不答。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当时太女没带他,带走了对她下手的容蔚。
“既然太女还带着容蔚逃生,说明当时还有隐情,而且既然太女无恙,那显然容蔚救了她……”
“你忘记太女被刺那一刻,辽东士兵在喊什么吗?”
丹霜猛地呛住。
“这是预谋。太女单独行动是去救容蔚,但容蔚根本没有被擒。”戚元思一字字地道,“他是辽东十八王子。”
丹霜猛地低喘一声。
她想起自己冲过去的时候,听见的辽东士兵兴奋的鼓噪。
想起太女孤身闯阵,如逆行的小舟在人海中挣扎,好容易挣扎到救人的那一刻,然后……
当时太女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忽然转身回头。
慕四被她救下之后就晕倒了,为了防止他被误伤,她将他藏在了一处隐蔽的崖缝后。
慕四是辽东王子的随从。
那慕四是不是也……
丹霜的眼眸红了,咬牙没说话。
戚元思忽然问夏侯淳,“太女如果醒来,问起是谁救了她,我们该怎么说。”
夏侯淳不语。
他懂戚元思的意思。
不能和太女说是容蔚救的。
太女为他,已经牺牲太多。她的身份地位,注定选择的人必须清白忠诚。
决不能是叛逆臣属之子。
更不能是个已经对她下手过的叛逆臣属之子。
如今身份挑明,立场成仇,如果还藕断丝连,会给她带来何等巨大的灾祸,谁也不敢想。
“那该说是谁,你吗?”
戚元思一笑。
“我还没那么无耻。”
夏侯淳沉默,半晌道:“殿下若问,就说是容监院最先发现了她,我们一起救的吧。”
戚元思看了他一眼。
这是殿下身边的指挥使,也赞同殿下选择容溥吗?
“也好。”
只要对殿下好就行。
丹霜咬牙没说话。
她一直不赞同太女和容蔚在一起,就是因为身份,当时诸般猜测,如今都已成真。
还是最坏的那一种。
难怪无论是容蔚,还是殿下,都不愿意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都是聪明人,哪有真正看不破的迷局,只是心知肚明,看破就是破灭。
看破容易,堪破却难。
夏侯淳目光在铁慈身上扫过,她裹着明显是男子的衣袍,夏侯淳向丹霜示意给太女换衣,自己背过身去。
等衣裳换好,丹霜抱起铁慈,铁慈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面对众人惊喜的目光,她视线却有些茫然,似乎有点诧异自己看见的竟然是夏侯淳。
夏侯淳道:“殿下,你醒了。”
铁慈目光转动,“我在哪里?”
“我们还在五色原,你险些被辽东人带走,是容监院先发现了你,我们好不容易才救下了你。”
“扶我起来。”
夏侯淳扶起铁慈,铁慈目光转动,旁边戚元思已经把那具大张着嘴的尸首挪开,那一片的血与冰混合在一起,一片狼藉。
“殿下……在找什么?”
铁慈收回目光,“没什么。”
也许是真的吧。
慕容翊那性子,真要是他救她,绝不会不留下证明,让别人冒功。
既然没有,那就是没有救吧。
她后来的记忆都很模糊,就记得当时听见定安王对慕容翊的许诺,王位,继承人,极好的亲事……然后他把她拖了过去。
动作很粗暴,伤口很痛。
后来她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耳边说了复原两个字,又感觉手下有什么东西,就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复原那东西,向着正朝自己走来的人扔了过去。
轰然炸响响起的时候,她就真的晕了过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如果真的是慕容翊救了她,他也受了重伤,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哦,他不能留,他得跟着自己人走。
狄一苇的大军,从此刻开始,就是他的敌人。
她也是。
铁慈闭上眼睛。
丹霜凝视着太女,看见太女目光从寻找、失望、到如死水一般的沉寂。
像天际最后一点日光猛然一跃,挣扎出一点深红余晖,随即却又更快地沉落于西山,换一弯冰轮清辉冷冷,不热人间。
她抿了抿唇。
看夏侯淳抱起太女往回走,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自己藏着慕四的地方。
那个浅浅的山洞里,却已经没有了人。山壁上划着一行字。
“多谢相救。急事难留,江湖珍重,等我回来。”
丹霜沉默着看着那行字。
眼底微微闪烁起晶莹。
幼年即被抛弃,她没落过泪,因为怕哭了,更没人喜欢,没人要她了。
等到被太女收留,过上好日子了,她虽然还是不爱这人间,但是内心满足,更不觉得有什么好哭的。
但是如今她才明白,什么叫天意残忍。
就像花开在最好一刻逢上风雪,转眼冰封晶莹,那美依旧在,却再也触不及,嗅不得。芬芳馥郁从此留在梦中,写在词里,书在笺上,年年月月取次回顾,冷淡无香。
心中一片酸涩难明,却不知是为太女,还是为自己。
她缓缓蹲下身,抱住了头。
双肩蝴蝶骨微微颤动,也似一只临风颤颤的蝶。
……
之后的战役铁慈没参与,她留在了大营中,营中还有很多被毒倒的士兵,容溥在那几日疲于奔命,先是赶在沧田关大战之前赶到三路大军那里,将棉衣中的铃铛拆下。
好在因为怕被发现,也需要控制发作时机,铃铛塞在棉衣角落,并且用棉花塞紧,只有在对战中,撕裂衣襟,扯走棉花,铃铛响起,那潜伏的毒才会发作,跑得越快,铃铛响动越急,毒发越快。
毒是早早潜伏的,铃铛的特殊响声是催化的引,这原本是崔轼给萧常献的计,用毒控制住大军,狄一苇乖乖去盛都受审便罢,如果试图夺回军权,萧常便可以控制住大军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谁也没想到狄一苇回来得那么快,皇太女下手那么决断,加急做好的棉衣还没发完,她们已经夺回军权,皇太女甚至不由分说就杀了萧常,斩了萧家亲军。萧常的计划完全没有实施的机会。
但也谁都没想到,崔轼竟然暗中还联络了辽东,将这个消息卖给了辽东,以求庇护。定安王正是因为有这一层保障,才敢于带着慕容翊,既想杀了皇太女,又想夺了渊铁武器,顺便还想抢了大乾国土。
幸亏狄一苇大战中目光敏锐及时止损,在大营的赤雪发作后容溥及时发现。
中毒人数虽多,没有铃铛就不会发作,后续解毒慢慢来便是,因此之后的战役没受影响,容溥带人在营中不断配药,还要照顾重伤的铁慈,忙得数日便瘦了一大圈。
铁慈养伤中一直密切关注战场情况,辽东那边说来也奇怪,似乎上层出了什么事,辽东王一直没出现,一开始辽东大将还悍然抵抗,后来渐渐便失了信心,某夜弃城而逃,带领残军回到辽东,将刚刚夺得的沧田关及周边百里区域丢还。
至此大乾大获全胜。
而辽东那边,听说原本被压下去的梁士怡部死灰复燃,在西宁一带流窜作祟,辽东现在自顾不暇,若不是大乾这边士兵还在解毒,狄一苇那架势,恨不得也以追捕辽东王为名,顺道拿下西宁。
这场毒的始作俑者崔轼,在铁慈残存的印象中,她当时火药弹应该是投向他并且炸中,事后她命人在战场仔细寻找,却未曾找到崔轼的尸首,当时辽东军队留在五色原的尸首非常多,铁慈一度担心崔轼有法子隐藏,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作罢。
但是崔轼本就瘸了,那一炸必定有伤害,希望他早日魂归极乐。
周边诸人都发现,皇太女在五色原一战正式揭开身份之后,沉默了很多。
本来全军将士目睹她在战场上的英姿,都十分仰慕,渴盼亲近,狄一苇表示太女最好抽空给全军训个话,这本是铁慈之前一直孜孜努力的事情,毕竟这代表着狄一苇的接纳和臣服。
换成以前她八成早就看似平静其实朕心甚慰地同意了,但这次她却懒懒拒绝了,整日躺在自己的帐篷里挺尸,连朝廷里她的太傅和陛下来的加急文书堆得山高,她都不曾理会。
文书自然是催促她回京的,一年历练期满,成就斐然,更兼和萧家的斗争已经趋于白热化,对她个人的形象营造也到了最巅峰,这大好时期不赶紧回去摘果子还等何时?
换成以前铁慈也早已春风得意马蹄疾地蹦跶回去了,这回却硬生生让文书一封压一封,也没有走的意思。
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她留下了对西戎的孚山通道,她也接受了后续丹野特意派人送过来的护卫,但是那些人她专门留在了孚山通道那里,她的太女九位在边境解除戒严后陆续到达,也被她派到了对西戎和对辽东最近的边境线上。
大家都知道她在等待什么。
然而日子平静地一天天过,什么消息也没有,辽东在边境压了更多的军队,对在自己国境外始终探头探脑的皇太女的密探十分警惕。
这一年过年,铁慈是在军营中养伤度过,她在营帐中慢慢雕刻,士兵们在外头围起篝火欢庆,嚷嚷着太女怎么还不出来。
铁慈最终出去和大家喝了一杯酒,举杯对着苍冥的时候她想,那个人在做什么呢、万家团圆她未团圆,他想必也还在路上。
但终究是不同的路了。
回想这一年,仿佛已经过了半生,到头来鞭炮声中回首,原来十七尚未满,心境却已如耄耋。
出来后的第一个年节,她以为能和他一起过的。
命运如浮云聚散不休,像闪电犁过心田,似大风卷去旧事,雷暴隆隆,将恩仇都埋葬在劫灰里。
当案几上催促回京的文书快要半人高的时候,容溥等人终于耐不住了。相约聚齐了去和皇太女谈谈,也好早日劝她回京,莫要错过良机。
一行人选个大早,前往太女营帐,早上刚睡醒脑子比较糊涂,或许能说动太女。
然而众人还没走到营帐前,就发现营帐灯火未掀,丹霜从里面走出来,道:“太女说了,今日便回京。”
众人喜出望外。
消息传出去,整个军营欢声雷动。
这要给萧家派系的人看见,八成得奋笔疾书,写一篇“太女荼毒军营,临行士兵欢庆。”
丹霜吩咐了这一句,照例谢绝了众人探看,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一弯身又回了营帐。
帐内灯火未熄,从蜡烛的烛泪来看,这灯火已燃了很久。
丹霜知道是一夜,从她归还宝甲开始。
当她将叠得整整齐齐的宝甲送上去的时候,皇太女就开始发愣。
她亲眼看见皇太女抚摸过宝甲,太过用力,被宝甲里的铁丝割破手指,在外头青色缎面上染一点红。
她上前要为太女包扎,铁慈却收回手指,含在嘴里,冲着她笑,道:“这王八蛋没一句真话,这明明是渊铁,他偏骗我不是,还在渊铁上刷漆好骗到底。”
丹霜看着她的笑,心里却难受得缩成一团。
她道:“忘了他吧。”
铁慈不笑了,手指慢慢在缎面上擦,道:“叫我忘了他,那你呢?”
丹霜咬牙道:“份属敌对,自然从今以后,势不两立。”
她想起赤雪,还在解毒中,一句都没问过朝三的下落,看似若无其事,最近却一日日消瘦。
每日晨起,能看见地上一团团的黑发,赤雪说是解毒导致的,但她知道,有身病,也有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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