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百官雁列躬身,入场的官员亲属和官绅们黑压压一片偃伏。
昭王携其子立在人群最前方,绷紧下颌,面无表情。
贺太傅站在文官队列前方,神情平静。
李贵拉长声调:“大朝议始——”
田记门口,人群越聚越多。开始拥挤,更多的百姓闻讯而来,如潮流自城池的血管不断汇入那七十二处小点。
其中一处点,拦下了萧问柳回门的车马。
东胜门前,礼部官员们集齐,却没有及时出城,他们焦躁不安地不停回望道路尽头——杨尚书怎么还没来呢?
杨府中,大夫聚满一堂,却对只是沉睡不醒的杨尚书束手无策。
杨夫人哭红了眼睛,派人去宫中通报并请太医,结果在广场前就被拦下来,今日广场戒严,进入要经过层层通报。
城门外。就地睡了一夜的夔牛营,有点疲乏地收起帐篷,讨论着今儿天暗风大,莫不要有雷雨。
说这话的人随即便遭了嘲笑。
初春哪来的雷雨?
烟花亮起的时候,铁慈已经出现在东胜门的最前方,远远看着前方紧闭的城门。
广场前,大朝议本该进行一系列的仪礼,然而今日太后手一挥,说天时不好,不要累着耄老们,一切从简罢了。
因此足足有一个时辰的大朝议仪礼就被精简得只剩下一项,轮班磕头变成了大家一起对着承乾殿磕头就好。
昭王眼底微微露出笑意。
缩短仪程,便是现在铁慈进了城,插翅而来也来不及了!
城门前的人,没有想象中多,礼部官员没有及时出现,凉亭下的负责杂务的小吏们就偷懒睡个还魂觉。
天空上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阴影一掠而过,不过铁慈没注意,她看见城门半开,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夔牛营的一个将领迎上去说了些什么,片刻后一半夔牛营士兵往城里收缩。
就是此刻。
铁慈正要往前,忽然身后又是烟花炸响。
比先前城里的那几个嚣张无数倍,简直就像放了一万个二踢脚,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巨响声里,一队红衣红甲的骑兵疾驰而来,杏黄大旗猎猎,上头写着斗大的“铁”字,那些骑兵拱卫着一个浑身金光灿烂的骑士,齐声大喝:“皇太女出巡回京,闲杂人等回避!”
顿时四面像炸了马蜂窝。
小吏挂着口水惊跳而起,拼命擦糊住的眼屎。等待出城的行商嗷嗷叫着往前挤,夔牛营却在此刻陷入了茫然——是操起兵器上还是放下兵器迎?
在原本的演练里,皇太女回京必有滚单前递,然后礼部尚书带领官员和士兵出城十里迎接,百姓也会在此时放出来,歌舞礼乐诸般齐上,他们只需要将皇太女的接风亭团团围住就行了。
然而此刻,礼部尚书呢?百姓呢?歌舞礼乐班子呢?连自家今日负责防务的游击都不在!
现今城门前领头的只是夔牛营的一个队长,那家伙一时慌乱,大声道:“皇太女到!全体火枪准备——”
四周百姓行商愕然,纷纷看他。
这人一呆,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说错了话。还没反应过来,一团火般的影子就撞了过来,鞭影一闪就将他抽出了三丈,“什么玩意!太女在边境为国出战不计生死,重伤回京你们火枪队和大军拦在这里做甚?要谋杀储君么?!”
四面顿时开始议论纷纷,没有了舌灿莲花的文官粉饰,没有歌舞礼乐班子烘托气氛,没有大批百姓的迎接欢呼,单单大军守门这样的“迎接”,便透出了杀气和怪异。便是普通百姓也觉出不对了。
夔牛营都慌了,不敢放又不能拦,想要交涉,但对方气势嚣张,根本不给他们解释或者拦阻的机会,一声长令声音雄浑,奔蹄如狂雨,红衣似火燃,名震天下的血骑拥着黄金甲的皇太女,在东胜门口就开始了冲锋。
一时间人仰马翻,路边一座座彩棚,遮阳亭被撞倒,小吏们抱头鼠窜,百姓纷纷走避,夔牛营呼喝不断却不敢真正动火枪,冲上去以长枪阻拦却被人流推挤得摇摆不定,最前面的士兵的长枪刚刚横起,就被冲在最前面的血骑的马抬蹄踢断,那个队长眼看根本无法和彪悍凶狠的血骑抗衡,大叫“皇太女这是要冲撞城门造反吗!”
眼看无数人流从开了一半的城门冲出冲入,城门领急忙大叫:“关门!关门!收起吊门!”
夔牛营士兵也不管还在护城河吊桥上的百姓,拼命转动绞轮,堪堪在血骑最前面一匹马踏上吊桥之前,将桥拉起。
夔牛营的队长和城门领齐齐抹一把冷汗,好险,好凶。
好歹总算拦下了。
他回头,正看见城门缓缓关闭,还没来得及出城的最后一批百姓被驱赶进城门内,走在最后的是一个白衣少年,步履稳定,神态从容,银蓝色束腰晃荡着莹润的玉笔,正站在缓缓合拢的城门日光和阴影的交界中,回眸对他一笑。
那一笑极美,夔牛营队长心中却涌起奇怪的感受。
像看见云飞风动,月隐星沉,滚滚雷霆从苍穹深处犁过,下一刻便要召唤风暴降临。
这感觉一瞬即逝。
下一瞬那风姿出众的少年已没入人流,方才那一霎,彷如错觉。
……
铁慈顺着人流进了城,她身边跟着丹霜和夏侯淳。
方才趁乱那一冲,武功最好的三人进了城门,其余人还是没能进来。
但是路还很远。
盛都分外城内城皇城宫城,每一层都有城门,每一层都有士兵看守,如今刚刚进了外城而已。
田家主要能影响的也是外城,能够造成浩大声势道德绑架的也是外城,毕竟大部分百姓都住在外城,达官贵人皇亲国戚都在内城以内,所以关关难过,关关都得过。
铁慈进门后,发现城门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尤其是前往内城的路上,时不时就会遭到盘查。
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处田家的铺子,很多百姓在那里排队,引得巡哨的士兵也在凑热闹,铁慈感激地看了一眼,走过人群。
不知怎地,她觉得今日街上女子特别多。有戴着幂离出来游玩的大家小姐,也有抛头露面卖针线的良家女子,有临街唱小曲的卖唱女,也有玩杂耍的江湖卖艺女子。甚至还有成长队出来踏青结社的闺秀们,以及浓妆艳抹一看就是风尘女子,竟然大白天也不补交,在街上嬉笑而行。
这些女子还有一个共同处,就是一边游乐,一边眼睛还在四处看,似乎在找着什么,有时候两边看着毫不相干的两队人碰上,还会对视一眼,然后细微地摇摇头,再错身而过。
某种程度上,这满街的姑娘,和这满街的眼珠子乱扫,试图找出皇太女的巡城兵士,看起来很像。
铁慈瞧着暗暗奇怪,她们在找什么?
丹霜已经问了出来,“她们在找什么?”
夏侯淳道:“总不会是找太女吧?”
三人便都笑了起来。
满街的女子也给巡城士兵们的工作增加了难度,上头本就严令今日要严密搜查人群,方才前头外城还传令,说要加紧巡查,内城城门进入尤其要逐一盘查,一个人都不能放松,女人也要查。但是女子们查起来本就麻烦,叽叽喳喳,慢慢吞吞不说,专门请来检查女子的婆子也就几人,这么多女子,根本查不过来,人群眼看就堵在城门口,排成了长队。
更要命的是,田记门口排队太挤,因为排队总打架,巡城兵已经去了好几拨前去调解,维持秩序了,内城城门口就更显得忙乱。
铁慈看着那长龙发愁,先不说怎么过关,单是等候就够耽误时间了。
现在应该大朝议已经开始了。
她身边,一个杂耍班子正在表演走绳。
她身后,一队一看就是出门踏青的宝马香车在接近。
侧前方,忽然传来猫叫。
铁慈抬头,就看见前方杂耍班子的旗杆上,跳上去一只猫,三花,身上还有一个黑色的心。
铁慈揉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不是自己的容易吗?
一个书生冲过来,抱着杂耍班子的旗杆,冲着上头唤:“容易!容易!快下来!”
铁慈怔住。
那不是沈谧吗?
他来盛都了?还带着容易。
此刻看见这只猫,不由就想起书院生涯,想起这只猫的名字由来。
一时竟有些百感交集。
这猫崽子养的不错,油光水滑,肚子大的像个母猫。
容易在旗杆上头踱步,优雅,傲慢,睥睨众生。引起了周围人们的注意。
铁慈不由自主便想到那个人。
眼眶莫名地微微湿了。
沈谧抱着旗杆喊了几声,忽然回头,在人群中扫射,正撞上她的目光。
铁慈眯了眯眼,她忽然明白了沈谧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沈谧眼底掠过喜色,忽然冲旗杆上大喊:“我可找到你了,下来吧容易!”
他这声一出,铁慈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微微一震。
排队的女子齐齐回头。踏青小姐的车队人人掀帘,嬉笑打闹的风尘女子们猛地静了一静,绳子上翻跟头的女子险些掉下来。
这诡异的气氛让铁慈退后一步。
随后那走绳的杂耍女子一个翻身,下了绳子上了旗杆,把喵喵叫的容易给逮了下来,容易在她手上凶悍挣扎,伸爪猛挠,此刻铁慈才发现它根本没看起来那么轻松,两条后腿在微微发抖。
这猫居然恐高。
看着它挠杂耍女子那劲儿,铁慈想笑,却抿了抿唇。
你现在,又跑去哪儿挠谁了呢?
那女子将猫交给沈谧,沈谧道谢不迭,顺手将容易往身后篮子里一塞,做完了工具猫的容易在里头委屈地喵喵叫。
它并不想上去的,哪个王八蛋把它给扔上去了?
身后那队马车里忽然有人叫道:“喂,那杂耍班子,瞧你们功夫不错,明儿咱们府里姨奶奶过寿,请你们去府里演上两日如何?”
说话的是一个丫鬟,从马车上下来,冲着杂耍班子过去了,眼角却悄悄瞄着四周。
铁慈不动声色。
大户人家请杂耍班子,也没这么随便的。
杂耍班子的女班主笑着上前应了,三言两语就谈好,手一挥,那主要是女子的杂耍班子便快速收拾东西。
不远处守城门的士兵和巡城士兵都笑哈哈地看着。
人来人往,铁慈背心忽然被人一捣,有人从她面前过,有人急匆匆来拉她和丹霜,道:“还不快些准备,愣着做什么!”
她和丹霜被拉到了台子后,有人匆匆脱下身上的杂耍衣裳递给她,铁慈今日脸上本就做了改装,倒也无需再化妆,她也不问,接过就穿,脱下衣裳给她的女子,换上她的衣裳,冲她嫣然一笑,道:“您多保重。”转身汇入人流。
那边丹霜和夏侯淳也换了衣裳,夏侯指挥使穿着苦力的衣裳,露出膀子和沉甸甸胸肌,无需特意装扮,糙汉气质浑然天成。
那边班主催促大家随着车队走,铁慈顺手扛起一只箱子,立即就有女子过来,接过了大部分的重量,轻声道:“您有伤,莫用力。”
铁慈侧目看她,那姑娘十五六岁模样,涨红了脸不敢看她,眼睛盯着地下,鼻尖沁出一点汗珠。
铁慈心想,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她们手上有茧,风尘仆仆,行事熟练,明显是真的跑江湖的杂耍班子。
这样的班子,还有那队小姐们……为什么忽然会接应她?
辞天骄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太女后援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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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跟上了小姐们的车队,一起往城门去。
这样的杂耍班子,进城都是有自己的凭书的,凭书官府下发,内含班子的人数,组成,男女,基本特征,如今明显是让她们顶替了其中的成员。
而小姐的车队,不查班子的凭证,不查来历,随便在街上拉个杂耍班子,就准备带入内城?
旁边的士兵却不懂这些关窍,他们亲眼看着这杂耍班子在这城门口卖艺已经好几日,小姐们今日出城还是他们放出去的,都是眼熟了的,因此都看着,没人过来干涉查问。
沈谧站在路边,身后的背篓里露出容易的猫头,他含笑看着队伍,回手抚摸猫头,道:“放心呐,跟着走便是了,等你好几日了。”
铁慈对他笑了笑。
那丫鬟看一眼长长排队队伍,喝道:“侍郎府将军府小姐们出行,你们这些人还敢挡在前面,还不让路!”
铁慈:……侍郎府将军府?大乾朝文武官员向来不对付,连带文武官员家的小姐们也不会玩在一起,今儿居然一起结伴踏青?
进内城的多半有些身家地位,一块砖头都可能砸几个四品官,寻常这样喊保证没人理会,今日却是奇了,那些女子默不作声,齐齐让开道路。
一边让开,一边悄悄转头瞄。
杂耍班子的女子把铁慈围在中间,挡住四面的目光。
丫鬟喝道:“一群没礼仪的,瞧什么瞧呢!”
让开道路的女子们立即又没事人般转开目光,自顾自攀谈起来了。
小姐们的马车经过,后面跟着杂耍班子,再后面,那群出来浪的烟花女子,竟然直接跟了上去。
妙的是,让路的女子们让了这些官家小姐,让了杂耍班子,竟然连这群烟花女子,也让她们先了。
而小姐的车队也不觉得什么,就让她们跟在后面。
铁慈觉得今日的盛都她已经不认识了。
哪里都反人类,哪里都透着诡异。
这些一看就属于不同阶层,不同身份,互不相干,甚至水火般不能容的女子们,是怎么达成共识和合作,一起来掩护接应她的?
又是因为什么,她们全部行动起来,就为接应她?
铁慈还不知道满城尽谈六部曲,遍地皆是太女传奇的事,虽然想到了自己的事传到了盛都,估计会扭转百姓的印象,但也没想到能到这般地步。
前方如海水分开,直接送这支队伍插队抵达内城城门口。
城门口几个婆子忙得满头大汗,简单看过了几位小姐的车厢,有士兵过来,拿长枪对车底下攒射,无果后又示意婆子们好好查查杂耍班子。
婆子们拿起凭书,喊人上来一个核对,又一个个摸身体,让杂耍班打开箱子查夹带,并且要收走所有的随身器具。
一个婆子要来捏铁慈的袖子时,妓女们却忽然挤上来,将队伍冲散,笑嘻嘻吵着说自己要赶着回去打扮,晚上还有客,她们眼神伴手帕乱飞,叽叽呱呱转来转去,闹得婆子们眼花缭乱,看也看不清楚,只能草草看了几眼,手还没摸到铁慈袖子,那边妓女们已经把铁慈推走,嚷着轮到她了,一边不动声色给婆子袖子里塞了碎银子。
婆子挥挥手,铁慈和丹霜便过去了。夏侯淳和其余男子从另一边走,他这种一看就是糙汉的类型,自然不会受到太严密的盘查,也顺利过了关。
不多时妓女们也出了城,在城门前你推我搡,痴痴看着铁慈笑,铁慈却是自小在痴汉眼神中长大的奇葩,毫不尴尬,从容以对,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一袋先前集市上买的糖豆,一人分了一颗,笑道:“多谢姐姐们了。”
妓女们捧着糖豆就像捧着金豆,看铁慈的眼光里简直能漾出水。
马车里的小姐们便要下来,铁慈摆摆手,道:“多谢诸位,但是此地离城门不远,为免被人注意,还是照旧吧。”
一个圆脸的姑娘便掀开帘子,笑道:“还请再委屈一下,回头去我府里再给您赔罪。”
她还没说完,前面一辆车里的小姐便探出头来,道:“什么去你府里,明明是去我府里。”
又有一位小姐派了丫鬟来说,“还是去我府里吧,我们府里离皇城近。”
便有人反唇相讥,道:“你府里家将都没有,怎么护送人进皇城。”
眼看要抢打起来,铁慈哭笑不得,心想哪家都不能去,回头万一事有不谐,要给人家添麻烦的。
不过很快也抢不成了,几家小姐家里来接的管家到了,都否决了小姐们要请杂耍班子的提议,更对进皇城摇头不迭,道:“今日皇城有大事,老爷出门前嘱咐了不要随便出门,小姐们赶紧回去吧。”
那些小姐们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都傻了眼,妓女们便走上来,大抵有点想邀请的意思,但是妓女邀请杂耍班子就更不伦不类了,更容易被查。铁慈当即就转身,准备悄悄从班子里离开,后头自己再想办法。
忽然一队队伍行来,中间宝盖青帷油车上跳下一个女子,道:“我们家世子妃正闲着无事,那班子,随我们走吧。”
铁慈一怔,那不是兰仙儿吗?
再看油车内,有人掀开帘子,对她弯着眼睛笑。
果然是萧问柳,但竟然梳着妇人发式,她和铁凛已经成亲了?
铁慈还没说话,丹霜猛地拉了她衣角。
夏侯淳也在她身后沉声道:“殿下慎重。”
先不说萧问柳是萧家人,如今她的夫君,实实在在是铁慈的竞争对手,正在宫门广场上想要夺走铁慈的皇储位。
正儿八经的敌人,上了车自投罗网怎么办?
铁慈看着对她猛招手的萧问柳,笑笑,拨开丹霜的手,从容钻进了马车。
轿帘子放了下来,一众女子们既高兴又若有所失,铁慈忽然又掀开帘子,温声道:“辛苦各位了,还请早日归家。”又对丹霜道,“看能不能留下什么信物,将来……”
她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丫鬟提着裙子奔来,将一支钗儿扔进了她的手中。
这一下宛如信号,各家丫鬟争先恐后,香囊荷包,金簪步摇……嗖嗖地穿过帘子,落在了铁慈膝上,瞬间堆了铁慈一膝。
而那个杂耍班主在帘子外轻声道:“我们江湖粗人,今日能伴君走一程是我们的福气,不敢留下信物污了贵人的眼。只求将来写慈心传第七部的时候,捎带提一提小人的班子,小人的班子叫承恩班。”
慈心传?
什么玩意?
铁慈和丹霜两眼懵逼。
小姐们和妓女们两大阵营,各站一边,互相翻白眼,此时也齐声附和:“对,对,我们只望慈心传永久连载,殿下传奇延绵不灭。报答不报答的什么,不求,不求。”
铁慈只能一脸懵逼抱拳,含笑点头,管他什么,答应再说。
马车转头,隐约还听见一个妓女拉着夏侯淳絮絮问他是不是胖子指挥使,又娇嗔地说指挥使方才过城的时候挤了她屁股,这一出情节也该添在慈心传里才是。
夏侯淳跟上马车,走出好远铁慈才听见他咕哝道:“啊呸,谁摸你了?老子撸你不如撸猫!”
这可是实话。
马车里,萧问柳手臂枕头,看着铁慈兜着那一膝花花绿绿,似乎十分快活,叽叽咕咕直笑。
铁慈只得和她借了手帕,将那些看起来很像是定情信物的东西包裹了,打算暂存在她这里,以后有机会慢慢报答。
一边听萧问柳和她科普慈心传。
听完不由感叹,“老师用心良苦。”
她运气真好,遇见的老师都很强大。
舆论战很重要,老师在不知不觉间便帮她打好了盛都的舆论基础。
“盛都的女子们,这些日子大抵都为了你发了疯。她们还结了社,社名妙辞社。看起来像是谈诗论词的,其实此辞乃彼慈,里头所有话题都是你。”萧问柳说得兴致勃勃,忽然叹道,“如果我不是成了亲,这个社本应该由我起的。”
铁慈见她瞬间低落,再打量一下新晋的世子妃,并没有想象中的新婚妇人的桃李娇艳,反而透着憔悴,再想想自己那位堂弟,想想他最近奔忙着什么,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幸亏今日回门,出门看见田记降价酬宾,知道了你这边要回城,正好来得及去接你。”
“你回门,一个人回?”
萧问柳把玩着自己的香囊流苏,不在意地的一笑,“因为他要忙着大事啊。”
“铁凛要忙着大事,你呢,知道是什么样的大事吗?”
“大概就是争权夺利那些事吧。”
“那你还来接我?”
“他忙他的,我做我的。”萧问柳道,“我不想那么多,我只记得,答应过姐姐回京要和姐姐聚的。”
铁慈凝视着她,有点不明白这姑娘怎么想的,就算她和铁凛没情分,但萧家和昭王已经绑在一起,她为了自己连萧家都不顾吗?
萧问柳握住她的手,“去吧,去宫城吧,他们想要铁凛取代你,可我知道他们做不到的。所以我要来接你,我要最快速度把你送到宫城,你去拦下他们的野心,让他们吃点教训也行,这样他们就不会在歪路上越走越远……殿下,只要你出现拦下他们,铁凛也好,萧家也好,都还罪不至死不是吗?”
铁慈无法回答。
难道说姑娘你图样图森破?
如果铁凛和萧家及时收手,看见她就倒身下拜,悬崖勒马,那么事态还不会太糟,碍于昭王和萧家的声势地位,她和支持她的人,确实能和他们和光同尘,维持暂时平衡。
但是,可能吗?
双方都是已经见血的狼,雪白的獠牙不咬下什么来绝不能罢休。
帘子掀开,兰仙儿探头进来,道:“我选了一条近路,好准时赶回萧家,有点颠,殿下和世子妃忍着点。”
“我带你去萧家,再用萧家的马车送你去皇城,就让兰仙儿以给铁凛送药的名义,皇城的人认识她,让她带你进去。”萧问柳道,“萧家的马车也可直入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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