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最前面的士兵眼底露出了戏谑的笑意,对着眼前的“豪门丫鬟”道:“有胆量呢,便从刀枪群中过,这是规矩。没胆量还是现在就打道回府。不要走了一半吓哭了尿了裤子,爷们可不会帮你收拾,枪一抬,”他一抬下巴,几个士兵嗖地出枪,枪尖在半空渡越,两两横架,往外一扔。
铿然声里他道,“就这么嗖地一声,把你扔出军阵,怕不?”
铁慈抱着她的小包袱,眨眨眼,“怕——”
士兵刚露出得意的笑意,就看见这个豪门丫鬟,一边说怕,一边嗖地一下进了铁甲狭道。转眼已经走进去几丈。
士兵:“……”
四面铁甲如海,枪戟如林,近到士兵们往前一步就能把她挤死,枪尖微微一斜就能穿入她的胸口,更不要说那铁甲武器的寒光和士兵眼底森然冷光交映,会给行走其间的人极大的心理压迫感——除了铁慈。
她是千军万马中走过来的人,见过沙场见过遍地尸,捶过将军砍过辽东兵,辽东的骑兵营孤身杀进杀出,眼里哪里有这种小儿科。
于是那些故意施放威压,想看这豪门丫鬟恐惧哭泣尿裤子的铁甲卫们,就感觉到了奇异的违和——丫鬟似乎很恐惧,丫鬟似乎下一秒就要哭泣,丫鬟两腿战战真让人担心她尿裤子,可为什么越抖走得越快,眨眼间都快走到宫门了。
铁慈也看见了深红色镶嵌无数铜钉的宫门,就在前方不远处。
却在此时又是马蹄疾响。
与此同时有人急呼:“外城传讯!皇太女有可能已入城门!皇城宫城各关卡不允许——”
“嗖!”
冷箭如电,穿透他的咽喉,那人倒栽于地,马犹自向前奔驰。
但已经慢了一步。
铁甲卫这边勃然变色,有人高呼,“合围!合围!拦住那个女子——”
锵然之声不绝,四面八方的长枪砍刀齐齐出鞘,最前方的铁甲卫反身扑来。
又是一大阵马蹄急响,一群穿着五军都督府士兵甲胄的士兵在戚元思的带领下狂扑而来,最前面戚元思大喊:“我等追捕此人一直至此,前面铁甲卫何敢抢功!”
铁甲卫一怔,眼看那群人来势汹汹,还以为此人真是五军都督府追捕要犯,涉及到抢功这种事往往意味着扯皮和麻烦,下意识停了手。
那群人便凶猛地撞了进来,铁甲卫前头的人让了,后头的人自然下意识也让,一直给戚元思带头冲到了铁慈附近。
戚元思大喝一声——铁慈回身一记冷眼——喝什么喝,唱戏呢?搞快点!
戚元思:……哦。
他转背探手,特意背了一柄长枪,耍一个漂亮的枪花,铁慈正好飞身而起,枪递在铁慈脚底,微微一弹,一送,嗖地一声,铁慈的身影飞过泱泱人头,啪一声踩上了宫门的铜钉。
远处有人大喝:“弓箭手准备!”
戚元思:“不许和我抢功!”
他身后带来的是戚都督最信任的一群老兵,都是当年一起沙场上摸爬滚打的生死相交的杀将,万事不管只管打架,纷纷抽出刀枪剑戟,跳上人群,踩着人头一阵乱舞,将箭矢打下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铁慈轻松躲过。
她踩着铜钉,整个人几乎和宫门呈九十度,就这么一路蹭蹭踩着宫门上了宫墙,看得城上城下目瞪口呆。
最后一步她一脚蹬散了墙砖,将墙面上踹了一个大洞,烟尘弥漫,牒跺后士兵下意识避让,手中的滚石桐油就没能泼下去,迷蒙中只看见纤细人影一闪,铁慈滑进城墙,顺手拎起旁边滚热的桐油桶,对着守城的人群就泼了过去。
哗啦一声响,士兵们倒了一大片,铁慈溜冰一样踩着滑溜溜的油面滑过挣扎追来的人群,一路上栽倒的砰砰之声不绝。
底下戚元思还在对铁甲卫叫嚷:“放箭!你们怎么不放箭!”一边将火折子搭在箭上,一箭射上宫城城墙。
刚刚从满地滚油中挣扎而起的守城护卫,一抬头看见火光一闪,下一瞬噼啪连响,眼前蓬地燃起大火。
顿时被烧得鬼哭狼嚎。
铁慈已经到了城楼另一头,回头对底下大笑道:“啊呸,凭你们也想追上我!”
戚元思“大怒”,大叫:“开门!开门!放我们进去!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铁甲卫的一个副将此时方才赶来,一把拎着他的后衣领,怒道:“乳臭未干的小子,别来添乱!”将人反手扔了出去。
戚元思一个打滚,被自家老兵接住,老兵在他耳边道,“公子,可以了,冲进去我们也帮不了,反会弄巧成拙。”
戚元思停住,深深对城头看了一眼,手一挥,“撤!”
只能送到这里了。
城头上,铁慈滑步而下,落入两重宫门之间的广场。
白甲红巾的白泽卫快步包抄而来。
冲过这个广场和后一重宫门,就是承乾殿前的广场了。
抬头看看日色,朝议最迟都不会超过午时,今日太后一定想速战速决,会结束得更早,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路打过去,太浪费时间。
铁慈吸一口气,打算使用她的瞬移。
冲城前,容溥再三告诫,天赋之能不稳定,最好不用,实在要用,也只能一两次,因为不能保证之后再想使用的时候会否失灵。
她的天赋之能是要留着最后在承乾殿前广场碾压铁凛的,现在用了,后头施展不出来,这一场闯城也就失去了意义。
忽然头顶有阴影掠过,前方冲来的宫廷侍卫在惊呼。
铁慈抬头。
……
广场上,铁凛大步走上台前。
少年脸色虽然力持镇定,但眼底光芒跃动,连眉梢都在无法控制地轻微颤抖,显然十分兴奋得意。
他身前身后,跟着的护卫足足有二十人,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太后微微一笑。
容首辅面无表情。
贺梓眯着眼睛,想起自己第一次见皇太女,她男装浑然天成,迈着从容的步伐进谷,一路顺水赏花,看见藏在水里的杀人机关不动声色,在小亭之前停下,虽然一肚子疑问,却一身静气,硬是耐心等他们打完一局麻将才开口,态度自然得仿佛来过无数次。
当时他就想,此子非凡。
这什么昭王世子,轻浮毛躁,还没胆气。
便是天赋之能从头到脚,也比不得铁慈一分。
然而正是这样的人,才让萧氏和喜欢弄权的臣子们更喜欢更放心。
无用愚蠢的主子,才最好拿捏。
太后笑道:“世子,让臣民们见识见识你天赐的才能吧。”
铁凛含笑点头。
今日为了方便面对臣工和百姓,朝议挪到承乾殿外的围台上进行,汉白玉栏杆下还有数十级台阶,将皇族和百官百姓隔开。
铁凛走到台阶前,伸手一招,身后侍立的一位太监手中抱的拂尘忽然飞到了半空。
底下各色人等惊叹。
铁凛神色得意。
太后皱了皱眉。
贺梓笑了一声。
他不多说,徒弟却可以代劳,任职太常寺少卿的朱彝凉凉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世子抢太监的拂尘做甚?莫非也急着伺候太后?”
铁凛一怔,这才惊觉自己急着展示能力,为保稳妥选了比较轻的拂尘,却没想到这是宫奴们常用来驱赶蚊蝇和拂去尘埃之物,于这堂皇重要场合展示,寓意不佳。
皇家仪礼,一向注重寓意吉祥,铁凛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选择不妥,有点慌乱地看了昭王一眼。
昭王平静地道:“朱少卿此言差矣。拂尘亦是佛家法器,有拂尘埃去烦扰之意,向来为释家庄严具。世子此举,意愿为天下怯忧烦扫尘埃,正乃莫大志向,有何不妥?”
朱彝笑容不改,“想不到昭王殿下如此精研佛理,下官佩服。佛家讲究清净淡泊,不染尘埃不涉纷扰,殿下父子身处殿堂,竟有如此超脱心境,下官就更佩服了。”
昭王还没说话,铁凛已经怒道:“你少阴阳怪气!”
朱彝愕然道:“世子殿下,下官在夸您,如何您就怒了呢?那请教世子殿下,下官该如何说,才能让世子殿下满意呢?”
太后神色一冷。
蠢货。
这句是骂铁凛。
三言两语,就被人引着暴露本性。
朱彝是老阴阳人,文臣嘴皮子都厉害,说上两句,不痛不痒,不理他就没辙了,万万不可与他纠缠,一纠缠没完没了,耽搁时间还是其次,还容易跳进对方的坑。
就像朱彝这几句话,本就是为引出昭王解释,然后激怒铁凛,铁凛一怒,朱彝便故意曲解,把众人的思路引到“铁凛性情暴躁霸道,没有承当,不能容人”上。
这样的人,若为储君,日后称帝,百官臣民,都难免心中不安。
她看一眼萧次辅,萧次辅已经端出内阁大学士架子,呵斥道:“朱少卿,堂皇大礼之前,你怎可不断拉扯?还不赶紧退下!”
朱彝一笑,“太常寺掌重大仪礼,对仪礼之上任何不当言行,亦有查纠之责。殿下驭拂尘展示,万一落了贵人们满头灰,就是太常寺的失职,下官怎能不管?”
萧次辅不和他纠缠,立即道:“世子殿下,驭物已经展示,您该进行下一步了。”
铁凛忍气,怨恨地盯了朱彝一眼,暗暗发誓等自己当了太子,一定先整死这个老酸儒。
他心中怒火未灭,冷冷道:“我不惧天下任何武器伤害,朱少卿,你信不信?”
朱彝笑容可掬,“我信。”
“我允许你以任何武器戳刺我任何地方。”铁凛昂起下巴,“让你亲眼见识高祖皇帝梦中赋予我的天赋之能,是何等的神异。”
然后再以你伤害皇族弄死你。
广场上起了一阵骚动,大乾子民都知道高祖皇帝这一项最为神奇的能力,在多年的正史野史传说中已经被神化的能力,如今听昭王世子的意思,他也获得了这能力,甚至也是高祖皇帝梦中所授?
铁凛看见底下热切激动的目光,满意地笑了笑。
昭王命人送上一柄短短的匕首。
铁凛脸色白了白。
不惧伤害,可以恢复,不代表当时不痛。
但是父王劝说过他,忍一时之痛,享永久尊荣,划算。
他选择朱彝来做这件事,一来是为了以后报复,二来朝廷官员对他下手,定然怕被迁怒,想必只敢浅浅划破皮肤,那他就可以少受点罪了。
朱彝拿起匕首,笑道:“殿下千金之躯,下官何敢随意戳刺,就算殿下铜皮铁骨不惧伤害,可也会痛啊。”
铁凛听这话还算舒服,满意点点头,道:“你轻轻划,我不会怪罪你。”
“那必须轻轻的。”朱彝比划着,神情为难,“殿下,当真哪里都可以吗?”
“当然。”
“那殿下,”朱彝笑容更深,匕首慢慢往下移,抵住了铁凛裤裆,“这里也可以吗?”
……
辞天骄 第二百七十七章 皇储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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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之上铁慈抬头。
头顶上黑影罩下。
海东青尖锐的鸣声,刺入耳膜,隐约夹杂着几分怨气。
铁慈恍然笑道:“墨野是你啊。”
没想到丹野他哥竟然来了盛都,看样子是丹野派来的,算算时间,他听说盛都的事就把墨野打发出来了。
海东青巨大的双翅在她头顶掠过,垂下的黑色脚爪上都套着环。
铁慈眼疾手快取下其中一只环,套在手臂上,伸手一抬。
海东青双翅一收,却在两环即将套上的时候忽然起飞,和铁慈擦臂而过。
铁慈:“……”
不是,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不就是当初丹野不想暴露身份,逼着它躲躲藏藏么?这关她什么事儿。
铁慈觉得很冤枉。
并不晓得当初墨野的蛋都曾被自己吃了。
海东青第二次掠过来,速度更快。
底下长枪如雨呼啸而来。
铁慈纵身,脚踩枪身,手臂一抬,星火四溅,咔擦一声,两环相套。
下一刻她飞了起来。
底下侍卫们目瞪口呆地仰望。
铁慈伸手一抄,抄住几柄长枪,在手中掂了掂,作势要投。
底下侍卫纷纷后退。
铁慈抡臂,长枪呼啸出剧烈如哭的风声,再在半空齐齐一展,在广场上钉了齐齐整整一排,正好拦住了对方的阵型。
被一排长枪拦住的侍卫们低头看青石地面慢慢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痕。
再仰头上半空中单臂悬吊在鹰爪下的黑发飘扬的女子。
铁慈已经抹去了易容,是本来面目。
双方对峙,谁都没说话。
片刻后,有人想往前冲。
最前面一位侍卫长伸开双臂,拦住了部下。
“我们够不着,不必多事。”
“可是我们领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人……”
“老寇,我记得三年前你母亲带着妹妹上京投奔你,险些被人拐进青楼,那青楼背后势力不小,你去要人还被打了一顿,最后是谁帮你解决的?”
那寇姓侍卫低头不说话了。
“我不信你们没看清那是谁。”侍卫长缓缓看过部下,“皇家的事我们掺和不了,我们只管做人的基本良心。”
侍卫们沉默。
“殿下在这种时候都没有抢先出手杀我们。”有人道。
他默默收起枪,往后退。
更多的人开始往后退。
铁慈深深看底下一眼,手臂一振。
海东青长唳一声,振翅飞去。
经过第二重宫门时,城门上的士兵指着上方惊呼跳跃。
海东青忽然往下降。
立即便有人射箭。
铁慈反手一拍海东青爪子,“别闹!”
气咻咻的海东青见没能吓到铁慈,只能再次起飞。
“和你弟一样矫情。”
海东青只恨自己不能呸这女人一口。
宫门在缩小,宫城落于脚下,铁慈看见底下黑压压的人。
……
“这里也可以吗?”
万众瞬间僵硬静默。
铁凛下意识一抖。
冰凉的刃尖抵着男子至弱的要害,他甚至能感觉到刀尖的形状。
巨大的恐惧不受控制排山倒海而来。
下一瞬底下有人惊呼。
他们眼睁睁看见铁凛的下裳,慢慢地湿了一块,随即越来越大,蔓延成小地图。
偏巧今天铁凛穿了一件浅色的袍子,那一片痕迹就分外明显,站在台阶下最前面的人都看见了。
靠的近的护卫们,还闻见了明显的骚味。
他尿裤子了。
万众哗然。
铁凛眼一闭,瞬间恨不得就此死去。
完了。
他要成为天下的笑柄了。
就算证明了自己,他还能成为太子吗?
或者,等他成为太子,就把这些恶心的百姓都杀了吧!
首先,他要……
之前一直都很镇定的昭王,怒吼声传遍广场。
“朱彝!”
朱彝闻声,迅速后退。就要摆出一脸我好怕怕。
铁凛怒火攻心,也在此刻忽然开了灵机,一把抢过朱彝手上匕首,对着自己胸口一插。
高呼:“天命神授,身为圣子,岂容小人侮辱!”
万众惊呼。
眼睁睁看着那刀没入铁凛胸膛,鲜血狂涌。
方才那一刻看见尿裤子的震惊瞬间抛至脑后。
已经怒极坐起身子的太后,后背又松弛地靠回了椅背,眼底掠过一丝赞赏。
还不算无可救药。
而原本露出点笑意的皇帝,眼看着脸垮了垮。
昭王快步奔上,低声道:“做得好!忍住!”
铁凛点头,咬牙拔刀,鲜血喷了昭王一头一脸。
昭王连抹都不抹,双手将铁凛胸前衣裳一撕,露出胸膛上的血淋淋的伤口。
他动作粗暴,铁凛痛得险些昏去,不断深呼吸,昭王命人拿来布巾,给铁凛擦拭伤口。
眼看着越擦血流越少,越擦光洁的皮肤越多,那可怕的伤口,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几个呼吸之间,肉眼可见地慢慢收拢。
众人惊呼声几乎上冲云霄。
高祖皇帝最脍炙人口的事迹,就是他当年在战场上,被人一矛捅了腹部,肠子都掉了下来,高祖皇帝把肠子往肚子里一塞,继续冲锋,和他对战的将领眼睁睁看着那肠子自己收回,伤口平复,吓得掉下马,被高祖皇帝一枪刺死。
从而成就了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成为高祖皇帝万世之基奠定的转折点。
传说毕竟是传说,时日久了,记忆蒙尘,人们听着,仿佛那也仅仅就是传说,真实性未必值得商榷。可今日,却在承乾殿前广场上亲眼见着了。
铁凛高举匕首,匕首犹在滴血,而他胸膛上已经光洁如初。
当下就有事先安排好的托儿,跪下高呼:“天命神授,高祖转世!”
人们脑子懵懵的,下意识也跟着跪下高呼,“高祖转世,天命神授!”
声波如浪,一浪浪卷向高殿,沐浴在敬慕眼神中的铁凛满脸放光,恍惚里自己已经绶章加身,领太子之宝。
昭王在他身边满意地叹息,侧方太后和萧首辅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铁凛这一手可谓力挽狂澜,有了今日广场上士大夫阶层的膜拜臣服,马上提立太子之事也顺理成章。
立即有几个萧氏派系的大臣出来高呼:“天命不可违,违者不祥,请改立昭王世子为皇储!”
一声出而众人应,连底下的士绅百姓也觉得,拥有如此神迹的高祖转世,不当太子谁当?
众人呼应之声响亮,贺梓等人上前要说什么,都被萧系的官员挡在身后,声音也被广场上的人声淹没。
铁凛笑得更得意了。
他目光报复性地对朱彝投过去,却见他皱眉看着广场,顺着那个方向,铁凛看见有个童子也跪在人群之中,正仰头好奇地对殿上打量。
那孩子眉目和朱彝非常相像,显然是他的子侄辈。
铁凛隐约想起听说过这位跃鲤书院的山长原本夫妻恩爱,后来不知为何忽然和离,两人有一独子,是朱彝三十余岁才得,十分宝爱,朱彝跟随老师上京时,便将儿子也接来了。大概就是这个小童。
他低头,看见自己裤裆上还没干的湿迹,冷笑一声,忽然道:“先前朱少卿说本世子驭拂尘不妥,确实,驭那物也展示不了本世子得高祖神授的天赋之能,不如驭别般好物,也叫朱少卿心服口服。”
昭王眉头一皱,正想道莫横生枝节,铁凛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对着前方遥遥一挥。
人群中一声尖叫,一个孩童猛然被拽起,转眼升高至离地数丈,铁凛大笑道:“瞧着这位小兄弟对宝殿颇为好奇,本世子成全你,让你瞧个清楚!”
那五六岁的孩子乍然离地身处高空,吓得惊声尖叫,手舞足蹈。朱彝抬头,勃然变色,“安儿!”
他急忙奔下殿去接,险些绊了一跤。
铁凛眼看朱彝快要奔到,手一挥,把那孩子又往旁边拽开,孩子又发出一声尖叫。
铁凛笑意更深,眼看朱彝仰头张着手臂追来追去,只觉快意。
惊叫吧,哭吧,吓得尿裤子就更好了。
这是你父亲给你带来的报应。
广场上的官员士绅百姓们纷纷抬头,一边惊讶铁凛竟然能驭使这么大的孩子,一边又觉得这飞的也太高了。
托儿们当即大拍马屁,“世子殿下天赋之能,当世真真无人能及。”
“是极是极。铁氏皇位,向来只传天赋之能者。现任皇储至今没有开启天赋之能,如何堪当大位?之前因为皇族这一代无人继承天赋之能,也就罢了,如今世子殿下既然为高祖皇帝转世,自然是天意钦定之选,众望所归啊!”
这话一出,众多官员都点头。
贺梓道:“谁说皇太女没有天赋之能?”
“怎么,太傅是要拿那几本胡编乱造的话本,来佐证太女也有天赋之能吗?”有人大声讥笑,“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太傅若不服,便让太女赶来展示一番啊!”
“是啊是啊,之前十六年,无论怎样被质疑,咱们太女都始终不曾展示天赋之能。如今出门历练一年,忽然便有了天赋之能,堪称奇迹,奇迹啊!”
铁凛一直注意着这边,听见这句便插嘴道:“那六部曲阿谀吹捧,用笔夸张,多半是一群卑鄙文人,收受好处,为某些人摇旗呐喊,嘴脸丑陋而用心险恶。其间记载多有夸大不实之处,细节却又极其细腻,显然一定是朝中某些人……”
他心思都放在要攻击主持攥写话本的朱彝身上,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控制着一个人,随即便听见广场上有人惊叫。
又见正附和他说话的,和贺梓等人争吵的,以及看着广场上的各色官员,忽然都扭头目注前方,有人惊道:“上面!”
上面?上面什么?
上面不是我弄上去的朱家小子么?
铁凛这才想起自己还驭着人,急忙转头,正看见那孩子猛然掉落,而广场上惊呼如潮。
有人向孩子冲去,有人指着前方。铁凛急忙伸手试图再隔空拽住那孩子,目光一抬,正看见前方一道黑影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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