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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两艘船上火油齐备,火箭蓄势待发,铁慈下令,一旦进入射程,先将芦苇荡烧了。
听说驭海帮的水上寨子就在芦苇荡深处,烧光了还怕不显形吗?
铁慈的船在前头,慕四和操船的船老大掌船,忽觉水流异动,随即前方一个水手忽然大叫:“有船!”
今夜水上有雾,众人抬头,于影影绰绰之中,看见前方忽然出现巨大的桅杆。
桅杆连绵于雾气上端,一面一面相叠,似凭空出现的天庭之旗,又似无数凌空之舟。
在桅杆的后面,隐约还有无数帆影尖桅……
船老大忽然大叫起来,“转舵!转舵!”
前方,雾气忽散,有庞然大物乍然出现,宛如巨兽一般当头压下!
两船相距已经极近,近到可以看见对方是五桅福船,战船之中最大的一种,柁楼3重,底尖上阔,首尾高昂,吃水二丈,慕容翊经过伪装的中等商船,和这艘大型福船比起来,简直就像刺猬遇见豪猪。
水手跳上桅杆拼命挥着旗语,请求转舵避让,两船此时相距极近,几乎可以看见对方船上的情形。
隐约密密麻麻似乎站满了人,但是立得笔直,排得整齐,人人不言不动,简直像一群兵马俑。
打旗语的水手于雾气中隐约看见,后背发寒,险些忘记了呼吸。
倒是前方巨舵之旁,他看见一条银白身影与众不同,那人站在舵前,没看铁慈的船,对这边疯狂的旗语视而不见,目光落在前方暗色沉沉的芦苇荡里。
大船队带起的巨浪扑打在铁慈的船上,对方毫不避让压过来的架势,显然根本不在乎这艘船上人的死活,只一门心思地扑向自己的目标。
两边的船身近在咫尺,巨浪扑壁,铁慈的船已经歪斜。
慕四死死转舵,手臂绽开青筋,大骂:“哪来的王八玩意!”
对面,忽然有冰冷的语声穿透雾气水幕,“南粤水军现今于浮光江水域剿灭驭海帮众!周边来往商船不得相扰,自行避让!若有船只倾毁之事,事后自寻当地官府索要赔偿!”
慕四气笑了。
这哪来的霸道人王!
真恨不得直接撞上去,自己船头铁甲,船身铁网,撞上去也够对方一个洞。
但是不能,对方船大上太多,也装了铁网和铁甲,一旦两败俱伤,自己的船肯定先毁,且一旦落水,这附近八成有水盗,必定会导致伤亡。
他整个身子压上去,狠狠一扳。
船头划过凌厉的水痕,和巨船獠牙般的船头擦身而过,激起巨浪涌上甲板,船头上的水手护卫们跌成一堆,公子哥儿们在船舱里大声惊叫,砰砰地撞。
但是避过船头,却不能阻止船身相撞,彼此只有短短三尺距离了!
上方一声暴喝:“收铁网!”
铁网轧轧收回,白影一闪,慕容翊落在甲板上,推开慕四,双臂抱住舵,全力一扳。
整艘船猛地一歪,倾斜近乎六十度,桅杆上望风的护卫哧溜一下砸入水中。
水波激涌,甲板上的人滑来滑去撞成一堆,只有慕容翊岿然不动。
两船擦身。
两个掌舵的人迅速接近,隔船相望。
一人银甲红缨,面容冷峻,唇角弧度宛如刀刻。
一人白衣如雪,散开的白色头巾飞在风中,瑰姿艳逸,眉目含春。只唇角笑意,冷而薄凉。
各抱舵盘,双目交视,目光穿越水雾江涛。
濛濛灭灭之间不辨周身,只彼此眼眸间杀气如剑相击。
只一霎。
下一瞬银甲人身后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用拥抱的姿势从他身后伸手,抓住了舵,往反方向狠狠一扳。
巨大的福船开始倾斜。
和同样往外倾斜的铁慈的商船船身,再次擦身而过。
彼此都几乎能看见船底部,最近的距离相距不过一尺。
两船滑过,驶开,浪涛渐平。
商船上的人惊魂初定,欢呼起来。
商船上,慕容翊放开舵,看向对面。
福船之上,铁慈并没有放开萧雪崖,她依旧紧紧贴着他有些僵硬的背后,冷冷道:“萧总管,请你从头到脚都别动,放弃你试图同归于尽或者下令诛杀我的妄想。只要你随便哪里动一动,我就把你绑了,废了武功,送给驭海帮帮主。”
萧雪崖搁在舵上的手指微微一颤,停住。
江风之中,两人的呼吸都平静悠长,节奏近乎统一。
半晌萧雪崖道:“皇太女?”
铁慈并不意外他辨认出了自己的声音,“萧总管一向都这么草菅人命么?”
“我在执行剿匪任务。福船太大,贸然转舵会导致翻船,影响剿匪计划。而且事前我们看过明明江面没船,没想到太女的船忽然转头。”
铁慈眉梢一扬,没想到萧雪崖这种冰雪性子,竟然也会对她详细解释。
不转舵,这确实是萧雪崖会做的事,他本就是个公务为重,其余都是狗屎的性子。
铁慈放开了他。
“既然你来剿匪,那让孤看看花费了无数军费的南粤水军。”
“请殿下稍待。半个时辰,您会看见驭海帮帮主的人头。”
铁慈没说什么,转身回船。
萧雪崖转头,凝视着她的背影,一直攥紧的手指,一根根地松开。
铁慈回到船上,命令两船让开位置,旁观南粤水军剿驭海帮这一战。
浩浩荡荡的船只从眼前过,各种型号,各种式样,各种装备。
第一感觉,南粤水军的军费没白花。
大乾第一烧钱王萧雪崖,应该是没有中饱私囊的。
从长十五丈,五桅高竿,火枪大炮鸟铳袖铳藤牌长枪标枪装配齐全的主力战船福船,到中型吃水七八尺深,风小时机动,配合福船作战的海沧船。到双桅吃水五尺,配备火炮2门,碗口铳3个,喷筒40个,烟筒60个,火砖30块,火箭100支,药弩4张,弩箭100支的小型战船苍山船。到形如梭,竹桅木帆,吃水七八寸,内有数人的轻便网梭船……大小俱全。
从长四丈二、内安四轮,以轮击水的战船车轮舸,到轻型分三层,以生牛皮为护,上有铳眼,中置刀板,钉板,下伏士兵,专门用来诱敌的火龙船。到长四丈,看似一船实为二船,以铁环连接前后船的连环船,到两头尖翘,不辨首尾,进退如飞,机动性强的鹰船,甚至还有内藏子船,可对敌船纵火的子母船……诸式齐备。
接下来铁慈果然欣赏到了一出萧雪崖炫技……不,水战。
福船之上万箭齐发,火流星点燃夜空,拖着深红的火焰尾羽落入浩浩荡荡的芦苇荡中。
下一刻喊杀声起,无数轻便小船从芦苇荡中窜出,而江湾近处,转出几艘大船来。
驭海帮显然不是没有准备的,可他们对上了武装到了牙齿的南粤水军。
萧雪崖立在福船船头,身边旗手不断打着旗语指挥,对于那些作为前锋的密密麻麻的小船,南粤水军动用了速度最快的车轮舸和连环船,前者速度远快于划桨小船,中舱上有板钉棚窝,
可以开启或者关闭,上头一声令下,火药沙筒齐放,随后掀开船板,士兵立于两侧,火箭齐发,投掷标枪,一轮收割无数敌方小船。
后方有巨船缓缓接近,这回出动了前船占三分之一,后船占三分之二的连环船,前船有大倒须钉多个,上载火球、毒火,并有火铳,后船安桨载乘士兵。顺风直驶敌阵,前船钉于敌船上,并点燃各种火器,同时解脱铁环,后船返航,后船既返,前船烈焰旋起,敌船遂焚。
期间鹰船穿插偷袭,闪电般出没于小船之间,燃起一片又一片的大火,火轮船诱敌深入再开动机关,使那些水盗落入钉板之中挣扎惨叫……萧雪崖花式炫技,用南粤水军各种战船,狂风一般对区区一地的水盗展开了惨无人道的打击,大象抬起腿死命踩蚂蚁,浮光江半江瑟瑟半江红。
铁慈一开始还心中惊叹,后来越看越无语。
狮子搏兔说的就是这种吧?
萧雪崖还是骨子里无比狂妄啊。
他和狄一苇齐名,两人却完全是不同的风格。狄一苇打仗精打细算,喜欢用最少的力最少的消耗办最到位的事,大抵这和狄一苇出身寻常,戍守永平后又一直受萧氏刁难,各类军需供给总是给得艰难有关。
而萧雪崖就是纯粹不知柴米贵的公子哥儿风格,大开大合,追求气势效果,不计成本,毕竟他身后有萧氏全力支持,整个朝廷无人阻碍,顺风顺水。
但在习惯了狄一苇俭省风格的铁慈看在眼里,就觉得这货有点败家了。
区区一地水盗,就算船多一点,也绝对无法和正规水军相比,如此,来几艘福船配合车轮舸加网梭船,花点时间也就成了,何必为了速战速决压上连环船子母船?那是在遇上己方不敌的大型水军才有必要用上的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手段,造一艘船花多少银子,就这么烧了,声响都听不见一个。
所以当萧雪崖以最快速度剿杀了水盗,站在船头低头问铁慈如何的时候,铁慈看着他不说话。
这位雪帅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神睥睨,显然很是自得。
让随员们更看不顺眼的是,他的福船巨大,铁慈的船比起来像个玩具,他汇报战绩不去铁慈船上,居然还站在船头居高临下相问,那脖子哪怕低着,姿态也未免太高了。
万纪忍不住大声道:“好大的架子!”
萧雪崖根本不理他,他身后副将对着万纪怒目而视,万纪呵呵一笑,对他比了个下流手势。
蝎子营出身的将领,向来最看不惯萧雪崖的做派。
那副将气得脸色通红,却不敢动弹,萧雪崖像是不知道万纪的动作,只盯着铁慈。





辞天骄 第三百四十章 你是我的每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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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慈淡淡道:“很有钱。”
萧雪崖嘴角微微一抽。
他的脸色更冷了点,转目看了万纪一眼,道:“侮辱上官,鞭三十。”
他身后副将立即抽出鞭子,霍霍对空中一甩,对万纪喝道:“上来!受刑!”
没等万纪大怒,铁慈已经道:“孤还在呢,轮到你来处置孤的人?不敬皇储,鞭三十。”
她身后丹霜也立即抽出鞭子,也对空中甩出更加脆亮的鞭花,冲萧雪崖喝道:“来,受刑!”
“你!”福船甲板上水军将士们大怒,齐齐单手按刀便要抽拔。
“嚓”一声,铁慈这边两艘船上所有护卫,亦齐齐拔刀。
平日里和万纪素来有点不对付的不青,不仅拔了刀,甚至连箭都搭上了,且冷黑箭头,直接对着萧雪崖。
江面风忽转冷,凉月光寒,气氛如紧弦将断。
萧雪崖盯着铁慈。
铁慈看都没看他。她看了看衣服湿透了的慕容翊,示意他去换衣裳。
萧雪崖目光落在慕容翊身上,眼神微微困惑,随即他抬起手。
一个手势一个动作,他身后的人齐齐松开手。
铁慈这边的人却还没动。
铁慈也没动,看着他。
萧雪崖沉默了一会,示意大船放下搭板。
他带了一个亲卫往搭板走,看样子是准备来见铁慈了。
铁慈抬手,两船上所有的护卫才放下刀弓。
一队护卫冲上来,占据搭板两端,手按刀上,对萧雪崖虎视眈眈。
谁也不会忘记他是萧家人。
大概只有他自己不在意此事。
萧雪崖平静地自刀丛中穿过,对铁慈施了半礼,道:“南粤水军总管兼南粤按察指挥使萧雪崖见过殿下,南粤水军领兵部令,前来浮光江剿匪并于水路护送殿下前往燕南。”
这本就是当初下发给萧雪崖的调令,还是铁慈力排众议促成的,闻言不过点点头。
萧雪崖又道:“驭海帮水盗猖獗,此处仅仅为其总舵之一,另有部分重要分舵,散布于长庭湖至浮光江水域。臣一路率船而来,已经拔其水寨三处,稍后还将继续顺水路南下,直至将驭海帮彻底清除,其间剿匪处置事宜,还请殿下无需烦扰,臣自会一手办理。”
铁慈身后,赤雪抿抿嘴。
这个雪帅,措辞谦恭,语气可恶。
这意思不就是说,老子打下的水盗,你识相点别插手吗?
他到底有没有他是萧家人的自觉?寻常人在这种本家和皇族闹得僵硬的情况下,要么怀柔,要么避嫌,总不会茅坑石头一样还在处处碍人眼吧?
而且他这个萧家人,要一力揽下处理燕南水盗的事,还是在皇储南巡的节骨眼,就不怕皇太女忌讳?
那边,赶过来的顾小小等人,也欲言又止。
在顾小小他们看来,萧雪崖这个要求不仅狂妄,还对太女非常不利,这万一他和水盗或者燕南勾结起来,太女危矣。
但铁慈完全不在意模样,很爽快地挥挥手,道:“这本就是你们水军的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得了,只记得不要伤及民生。”
萧雪崖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随即转为平静。
他虽然看似不通人情,但年纪轻轻一路靠军功至此,怎么可能不懂其间关窍。方才的话,一半真心,一半试探,不过是要看看这位最近名声大振的皇储的心胸罢了。
无论是太女故作姿态,还是确实格局远大,终究她敢于放手,就值得他正视。
他俯首领命。
不远处换了衣服过来的慕容翊,撇了撇嘴。
当谁看不出这茅坑石头的心思呢。
拿乔作态而已。
要尊重和信任是吧?他家十八什么都敢给。
因为什么都有信心拿回来。
铁慈的衣裳也湿了点,慕容翊给她拿了件披风来。
这件铁慈常穿的披风之上染了铁慈淡淡的体香,是一种清越又温暖的花香,不属于任何的香料气息,慕容翊很喜欢这种自然气息,拿的时候埋头闻了闻。
此刻他走着,忽觉脚步有些虚浮,眼前有点乱,脑子也嗡嗡的。
是船还在晃吗?
身后似乎有人在喊,他忽然听不清。
前方,铁慈回过头来,带笑的脸忽然一变,她似乎动了,嘴里还在紧张地喊着什么,那速度实在太快了,简直拖出残影,看得慕容翊眼前一黑,喉头一甜。
下一瞬他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最后一个迷糊的意识是,十八又瞬移了,不是说让她尽量不要使用天赋之能了吗?
还有,她如此紧张他,所有船上的人都看见了吗?
……
铁慈接着忽然喷血倒下的慕容翊,脸色瞬间白了。
慕容翊身后,池卿博匆匆跑来,急声道:“发作了!他碰了什么东西!”
铁慈目光缓缓落在慕容翊抱在怀中的自己的披风上。
不会吧?
试了那许多东西都无事,最后不会着落在自己身上吧?
慕容翊倒下时下意识紧紧靠着她,铁慈一时慌乱也将他抱得很紧,此刻反应过来,才发觉慕容翊片刻之间,脸色已经发灰了。
池卿博也察觉了,急道:“是你……快放开!”
铁慈立即把慕容翊交给赶来的慕四。
慕四立即背着他蹿出了好几丈,离她远远的,才大声嘟囔道:“叫你天天得瑟!现在好了吧!占不到便宜了吧!”
铁慈看着远远呆在船尾的慕四,有点好笑,更多的是郁闷。
这叫什么事!
现在想来,慕容翊第一时间居舱隔离竟然是对的,不然早就发作了。
萧雪崖道:“怎么回事?”
他审视地盯着慕容翊,他从家书中知道有这么个人,萧家正在查他的身份,他知道皇太女和这人走得很近,可也没想到这么近。
他眼底掠过一丝嫌恶。
一看就是浮浪子弟。
皇太女别的还成,眼光堪忧。
没人给他解释,他一抬手抓住了匆匆要跟去的池卿博,立即被铁慈近乎粗暴地打开了手。
萧雪崖注视着手背上的印子,他是冷白皮,稍微大力一打,嫣红的痕迹明显。
他又抬头看看铁慈,铁慈示意池卿博离开,回头对他展开淡淡的笑,道:“这位是大夫,救人如救火,还请萧总管不要有所妨碍。”
“中毒?他似乎不能接近他人?”萧雪崖极其敏锐。
南粤也多奇人异事,他听说过许多。
铁慈不答。
萧雪崖立即转身,道:“派人跟去他的舱房,四面都封上铁皮,只留小窗,不许任何人接近。”
却在此时慕容翊因为远离铁慈,醒了过来,正听见这一句,大怒,喝道:“哪来的阿猫阿狗,在我的船上关我禁闭!”
他一言出,整艘船上所有的水手,船丁,干杂活的人,齐齐停下手里的活,阴恻恻转头盯住了萧雪崖。
这眼神冷而无情,毒蛇一般,从上到下笼罩,是个人都要被盯出一身鸡皮疙瘩。
“咔嚓”一声,萧雪崖过来时连接两船的搭板,忽然断裂。
一个汉子坐在船帮上,将固定船只的一个重达数百斤的铁锚玩儿似地在手掌间盘弄,对萧雪崖笑出一嘴森森白牙。
跟在萧雪崖身后过来的他的副将,手再次按在了刀柄上,手背青筋毕露。
并非他不想镇定,而是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极大危机,仿佛误入雪地狼群,群狼环伺,幽绿森森的眸子下,巨口滴涎。
铁慈正想安慰一下慕容翊,就见慕容翊手一甩,自己进了他那间舱房,“……要关也是我自己关!”
砰一声门重重关上,片刻后一个牌子扔出来,上面写:“除萧雪崖外,余者不可近。”
萧雪崖:……我有想要接近你吗?
他看看慕容翊舱房位置,问铁慈:“殿下居所何处?”
铁慈指指那舱房。
萧雪崖:“……”
你们就这么公然姘宿吗?
铁慈知道他误会了,并不在意。对他点点头道:“既然还有许多后续事宜,总管便去忙。”
萧雪崖看她真的往慕容翊舱房去了,冰雪似的眉目接连几变,终于开口,“殿下!臣建议您还是换他处居住!莫要……”
他的“贪恋美色”的教训还没出口,铁慈已经接口道:“孤贪恋美色,不舍离开啊。不过这是孤的私事,萧卿,你一个外臣无需烦扰,孤自会斟酌哟。”
她把先前萧雪崖的话回敬回去,摆摆手,潇洒地走了。
她回去舱房,经过慕容翊那间时,看果然门闭得死死的,也就走过去了。
门背后,趴在舱壁上偷听的慕容翊眉毛一挑。
咦,居然没来抚慰我?
他转身,往床上一躺,门外池卿博敲门,慕容翊阴恻恻地道:“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池卿博哭笑不得地看慕四,阿丽腾倒笑了,道:“殿下让我们给您送饭呢,顺便给您试试药。”
两人方才已经得知了铁慈的身份,特地前去拜见,铁慈态度如常,两人最初有些不安,很快也便坦然了。
慕容翊这才让人进去,但池卿博说,在找到解药之前,他也只能按照自己寻摸来的古书上的法子,给慕容翊尽量减轻发作程度,想要根治实在无能为力。
于今之计,只有和铁慈保持距离了。
夜半的时候,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铁慈,听见隔墙轻微的划拉声,像是指甲无聊地在墙上抓挠。
半夜听见这种声音,着实有几分惊悚,铁慈却笑了。
她装睡不理,那抓挠声又变了,变成了敲击声,一声,两声,三声。
敲了一会,没声了。
铁慈唇角扬起,隔着舱壁也能想象到那家伙两眼发光地敲墙,然后越敲越沮丧的表情。
她等那边彻底安静了,才伸手对墙上敲了敲。
那边立即有了动静,但铁慈没有停下来,她继续在慢慢地敲。
隔壁沉静下来,慕容翊似乎察觉她并不是在单纯地敲舱壁。
铁慈敲了很久,直到慕容翊忍无可忍,舱壁上出现一道印子,随即一块木板掉了下来,木板后露出一张脸。
铁慈乍一看见的一双亮闪闪的硕大的眼睛,一只眼睛就有半个巴掌大。
她往后一退,然后才啼笑皆非地发现那就是一幅眼镜,舶来品。
眼镜架在慕容翊高高的鼻梁上,眼镜后是一张被布缠了半边的脸。
铁慈端详一会,戴了手套,伸长手臂,解下了遮脸的布,再退后瞧瞧。
嗯,果然,挺斯文败类的。
难怪师父说眼镜这东西是男人的装扮物,戴上和不戴气质迥异。
慕容翊顶了顶眼镜,他这么严密装扮,不是怕被铁慈影响,而是怕染给铁慈,这铁慈万一也染上,也对她自己的气息敏感,那岂不是完了。
他飞快地把布又给缠上,瓮声瓮气地问铁慈:“你方才敲的是什么?不像是曲子。”
“是一种语言,叫摩斯密码。”
“又是你师父教给你的古怪玩意?”
“她说是她们那儿的细作之间通讯的秘密方式,有时候也可以用来求救,但学这个需要先学一种类似洋外的文字,就还挺复杂的,你想学吗?”
慕容翊瞅瞅她,不,他不想学,他唯一想学的是如何解了这毒,原以为这漫漫长路,足够他上下其手抱得太女归,没想到横生枝节,现在别说抱美人了,居然连靠近都不成了。
但是不学,就要回去睡觉,他只好道:“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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