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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铁慈想了一下他大虫子般扭啊扭凑过来的模样,一时简直没脾气了。
她抱过被褥,三八线一样堆在两人中间,那被褥也不知道多久没拆洗了,被头油腻腻犯一层黑,就让他抱着被子抵死缠绵去吧!
那人不翻了,也不动了,铁慈隐约听见衣裳细碎之声,仿佛……在脱衣裳?
她挑挑眉,倒没惊慌。
这人要真有那么厚的脸皮,她倒也不介意让大家都欣赏一下。
对面,丹霜也没睡着,隐约总看见那边铺位小动作不断,欠起身子想问,铁慈按按手示意她睡下,不用管。
片刻之后,淡淡木香袭来,一件衣裳覆盖上她肩头。
铁慈没动。
垂眼看了看滑过来的半边衣裳,干净的深红色深衣,连褶皱都看起来温暖。
她盯着衣裳看了半晌,闭上眼睛。
月光从小舷窗之侧泻入,光芒流转,在她额角覆一层宁谧的白。
她睡着了。
……
铁慈是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的,还没睁开眼那一瞬便在想,大意了,怎么睡到最后才起?
但睁开眼,看见众人都在睡眼惺忪坐起身,而喧哗声是从外头传来的,军靴踩得船板咚咚响,有人在喊:“都集合了!起来!起来!巡查船的老爷们来了!”
巡查船这么快就来查了。
这来得太早太猝不及防,大抵就是要选人全无准备的时候来。
铁慈正要起身,身边似乎还在呼呼大睡的伙夫忽然大长腿一架,架在了她身上。
铁慈低头盯着那腿,穿着破旧裤子也能看出修长笔直,腰间腰带松散了,微微露出深红色深衣一角,昨晚给她当被子的衣裳,不知何时已经穿回了她身上。
四周的人纷纷起身,伙夫却一动不动,铁慈明白他的意思,便也慢慢伸懒腰故作磨蹭,并递眼色让丹霜先出去。
等到大通铺里的人全走了,伙夫才道:“青天白日的,船把头还会陪着巡查,对着册子一个个看过去,你觉得能行?”
铁慈皱眉,她知道不能行,虽说扮成了二担,也只能粗粗相似,没有长久地相处和琢磨,是无法把一个人扮演得天衣无缝的。
日常混在水手中干活,大家都忙碌,彼此又熟悉,谁也不会没事盯着别人脸看。
但是一旦船把头陪兵丁巡查,必然一张脸一张脸仔细查看,到时候一定能看出问题来。
所以她留下了二担,就是打算在巡查时把二担换回去,要想二担乖乖配合也不难。
但今日巡查来得太快,一时竟然是来不及了。
伙夫在伸懒腰,一边伸一边瞟她,忽然往她身上一扑。
铁慈抬手就抵,对方却牛皮糖一般赖上来,抱着她哗啦啦一阵翻滚,一直滚到通铺尽头。
他翻过来的时候铁慈便心有所悟,也没抗拒,就趁势伸手在他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这把掐得又狠又准,疼得伙夫一个哆嗦,倒抽一口气,再一看,底下这家伙还是端庄圣母般的眼神。
就,很分裂。
砰地一声,两人撞上板壁,感觉好像把船都震得歪了歪,然后铁慈觉得身下一空,整个人翻了进去。
这最靠边的铺位底下竟然是空的。
只是并不是什么密室,充其量算个小夹层,也就勉强能睡一个人,还有点挤。
伙夫蹲在上头,还把她往下压了压,长腿往里搬了搬,唏嘘道:“没事多动动,瞧你,胖得都塞不下了。”
铁慈:“……”
随即她微笑:“阁下倒是够瘦,屁股都没二两肉。”
伙夫顿觉屁股又痛了。
然后他砰地一声将通铺的木板给盖上了。
他起身,踢踢踏踏向外走,门外,二担已经出现了,神情迷茫,脸色苍白,直着眼跟着人流走。
因为都是刚起床,这种惺忪之态并不显眼。
伙夫过去,一手揽住二担肩头,笑嘻嘻过去排队。
与此同时,在某个角落,丹霜被一个高个子按在舱壁上,捂住了嘴,另一个矮个子,将一个人哗啦一下从水下吊出来。
正要反击的丹霜,看见那个人,顿时不动了。
那是真正的三海。
矮个子将对方飞快地换了衣裳,塞了颗药,眼看对方精神好了点,但神情也是迷迷茫茫的,矮个子拖着三海走了,高个子这才松手。
丹霜瞪着老大一双眼睛,狠狠地一脚跺在高个子脚上,还碾了碾。
高个子似乎想叫,却偏又憋住了,一张端正的脸就狠狠地歪了歪。
丹霜这才爽了,顺着他的指示,滑下了船舷,潜入水中。
昨日三海便是这样用一个笼子放在了水下泡了一夜。
快要沉没的时候便有人下去提一提。
这边丹霜才滑下去,那边船把头在喊人,高个子应了一声,很熟的样子,过去了。
丹霜看他穿的也是水手衣裳,和众人很熟的模样,一时也觉得迷茫。
那脸没大变化,就是黑了糙了老了点,还是熟人,但是这熟人怎么能和这船上水手混熟,像本来就是一个群体,也挺费人疑猜的。
丹霜和铁慈未必没有办法遮掩自己,但有人主动帮忙,乐得轻松,她心情复杂地滑下去了,一转头看见高个子在船舷边凝视自己,她没来由地脸一红。
那边巡查官板着一张锅盖般的脸,额头和下巴前凸后翘,丑得非常有代表性。
旁边有兵丁拿了册子一个个核对,又带人下舱,一寸寸板壁地敲过去,十分仔细。
但没人想得到舱内通铺下面还有夹层,毕竟那是伙夫带人悄悄新挖的。
巡查官查过一遍,一无所获,但是此来本就是要敲竹杠的,磨磨蹭蹭地不肯走,船主人心里有数,忙命人塞银子。
那巡查官收了银子,心满意足,正要走,不防此时楼上有人开窗倒洗脸水,哗啦一下,险些倒了他满头。
巡查官再没想到这船上居然还有人敢冲他倒水,横眉竖目往上一看,却看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倚着窗,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一盆水泼了官爷,正愣愣地拿手掩了口,指上蔻丹浓艳,远远看去似几瓣山茶。
那巡查官怔了一怔,眉眼立即软化了。
先前查船,这女人还没醒,难得海上有女人,他也例行去看了一眼,在床上睡得蓬头垢面的,他也没生出什么想法,没想到梳妆完毕,又是一种风情。
那船主正提着小心伺候这位爷,乍见了这一出,顿时脑子嗡地一声,深悔自己没扛住这小妖精的痴缠,将她带来了海上,如今可不是惹祸了?
那窗前的女子晨起懒睡梳妆,以为巡查官早走了,随手一盆水泼向大海,哪想到泼到阎王。
她还没赔罪,巡查官已经肃容道:“这女人我先前未曾细看,如今要好好对册比对一番,你们都不许上来。”
船主心知肚明他的意思,虽然不大爽快,却也不敢违拗,唯唯诺诺向后退去。
其余人自然更不会多事,各自散开。
伙夫和高个子一直掐着二担三海的胳膊,此刻也带人退开,因为巡查官和他带来的士兵还在船上走动,也无法把铺下和船底的铁慈和丹霜换出来,更不巧的是,此刻有人开始招呼二担和三海去干活。
那两人一个被藏在夹层中,一个被扔下海跟着游,又被喂了药,元气早散去大半,出来短暂应付检查一下也罢了,一干活必定露馅。伙夫也好,高个子也好,队列里扶着跟着不显眼,干活还跟着那更不行。
头顶上,舱房门被砰地关闭。
片刻后,那女子的惊叫声传来,隐约还夹杂着巡查官的低笑声。
船上人当没听见,巡察兵丁们羡慕地不时看一眼。
那边又在催促二担三海去干活了。
伙夫和高个子对看一眼,正打算冒险把人换过来,别的不说,那铺位底下的夹层并无透气孔,短时间没事,长时间不行。
谁知道就在这时,三层的舱门又被人撞开,那女子衣衫凌乱地奔出来,雪白的脖颈上全是红痕,一边勉强笑道:“官爷……官爷您别这样啊……小女子今日身上真是不方便……”一边往船主这里奔,一把拉住船主袖子,低声狠狠地道:“……爷昨晚还和奴奴海誓山盟,今儿便将奴丢给别人,若是个寻常人也罢了,就当奴报答了爷这一番深情,可那人什么模样儿,什么德行!”
她衣袖被扯掉了半边,露出的手臂上也全是捏痕。
船主心里也暗暗叫苦,本来这些出身风尘的女子,对贞洁也没多在意,顺水推舟的事儿,他的兰仙儿也不至于矫情着,只是那巡查官人本来就长得奇丑,不想还是个手重的,这还没得手呢,就下手没个数。
但他终究不敢接那女子的求救,沉默半晌,慢慢退后一步。
兰仙儿恶狠狠盯着他,眼眶慢慢红了。
高个子看着有点不忍,他们早些日子就混在了码头上,和这些商船惯用的船把式都混熟了,也曾帮这位船主搬货上船好几日,这兰仙儿一直在码头上陪着船主,先是她瞧上了自家公子的厨艺,后来大概又瞧上了人,一直对他们颇多照顾。
如今眼见对方境遇,一时有些犹豫,忍不住看了伙夫一眼。
伙夫却和所有其余怕事的水手一般,拉着二担往人群里又缩了缩,目光看似无意地对上了他。
高个子打个寒噤。
那目光是冷的,缺乏感情的。
他瞬间清醒。
他们不能出头。
他们手一松,二担三海都会软倒,就会牵连那两位。
主子哪怕跳下海,也绝不肯给那位带来一点麻烦。
想到还在海水里漂着的姑娘,他不自然地咳嗽了声,转开了目光。





辞天骄 第一百六十九章 妖精打架(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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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仙儿目光转过一圈,眼眶更红了。
那巡查官已经追了过来,还没明白那女人是不愿意,还以为是调情,在身后笑道:“哎,小样儿的,别玩儿了,来哥哥这里……”又呵斥众人,“还堵在这里做甚,散开散开!”
众人立即散开,兰仙儿跺跺脚,笑道:“光天化日的,羞死人了……”一转身冲到一层舱口。
伙夫忽然眉头一挑。
不好。
看她那样子是要进水手通铺!
可别把人都引进去!
他抬脚要走,但是刚才他已经退后,离兰仙儿有距离,那女子砰地一声便推开了门,冲了进去,又反手将门一压,便要闩门。
通铺里,铁慈正觉得气闷,悄悄掀开铺板。
兰仙儿撞进来,她惊得猛地将铺板一盖。
兰仙儿自然注意不到这个,她慌急地闩门,却因为手脚不稳,两下没闩上,巡查官已经一手推开了门。
他此时已经隐约明白过来,一张锅盖脸越发板得黑漆漆的,推门的时候用了十成力气,硬生生把门后的兰仙儿撞飞到了铺板上。
兰仙儿惊叫一声,被那门板夹着了脚,也不敢下地,就在那一长条铺板上连滚带爬,往角落缩去。
巡查官冷着脸盯着她,捋起袖子,骂道:“给你脸不要脸!”一步跨上铺位去。
原本只是想调调情,占点便宜,如今给这矫情女人闹出了心火,倒非要现在便办了她不可!
兰仙儿在铺上蹭蹭蹭地后退,“官爷你别……你别……我不是不乐意……只是这里也太脏了不是……官爷咱们回楼上……回楼上成不成……”
“婊子,又找借口糊弄你爷!”
砰地一声,兰仙儿的后背撞着板壁。
爬到头了。
她在铺板上颤抖。
她本就出身于海边渔民之家,自小在码头上长大,听说过市舶司的兵丁们玩起女人来特别手狠,再加上这位实在太丑,一时便不乐意,想要糊弄过去。
可糊弄着,看那人狰狞面目,又怕起来,觉得真不能给了他,她怕。
然而此刻,她又开始后悔,早知道就在那楼上……眼一闭牙一咬,也就过去了,现在把人激怒了,这回肯定会往死里弄她了……
她抖着抖着,眼看那人冷笑着逼过来,一边走一边撕开外头的官衣,露出里头满是黑梭梭长毛的胸口,猛地抓起铺板上的垫子薄被,劈头盖脸就对着巡查官一阵猛砸。
那些软绵绵的东西能有什么杀伤力,巡查官好歹是个练家子,一手便拨开了,眼神却更凶狠了。
铺板下的铁慈,“……”
不好了,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隔着一层铺板,声音听得更清晰,砰地一声响,是那巡查官膝盖跪到了她的头顶上。
沉闷的一声响,是那女子的后背撞到了板壁上。
嗤啦一声,是衣裳被撕裂了。
又是砰的一声,是女子生生被压掼了下来,就躺在她头顶,头朝外,一双脚还在不断地乱蹬。
两个人就在她头顶翻滚。
要命的是铁慈不仅能听,还能看清楚。
她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因为调动真气防备,自然进入了透视状态,她的眼底,现在是两个骷髅在妖精打架。
忽然又是嗤地一声,那男人留着指甲的手指,狠狠插入了女子的手臂。
女子一声惨呼。
铁慈猛地一抬手。
砰一声,铺板整个翻开,将那两人都狠狠拍了出去。
下一瞬铁慈从铺板下蹿起,一把扼住了巡查官的咽喉,将他的脑袋,狠狠撞在板壁上。
咚地一声,整个船都似乎在晃。
兰仙儿已经呆了,直挺挺躺在铺上,都忘记拿衣裳遮盖。
此时门还开着,因为巡查官要人散开,没人围观,但是兵丁就在船头不远处。
人影一闪,伙夫和高个子拉着二担三海进来,高个子反手关门,伙夫抢步上前,手中寒光一闪,对准巡查官前心就捅。
事情已经暴露,那就只能灭口,走一步看一步。
却在此时,船头响起喧闹之声,一个清脆的女声大声道:“王槐呢?王槐呢?我说他半天不回船呢,居然借着巡查之名威逼民女?青天白日的,这事儿他也干得出?人呢!”说着已经奔到舱房口,砰砰砰地拍门。
铁慈和伙夫听那声音熟悉,都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不禁一怔。
下一瞬伙夫道:“开门。”
高个子开了门,门外人一步跨进来,她身后有人想跟进,高个子已经眼疾手快把门又给闩上了。
门外人一惊,下意识要喊,伙夫已经笑眯眯地换了一个声音,昵声道:“问柳小姐,你好啊。”
萧问柳站在舱房内,显然还处于茫然状态,听见声音熟悉,看了伙夫半天,才犹疑地道:“你这声音怪像我一个朋友的,可……”
铁慈淡笑道:“可平常他是个浓妆艳抹到处揩油的女人。”
萧问柳立即瞪大了眼,惊道:“你是飞羽?”
她又看了看,大喜拍手道:“哎呀,你竟然会扮男人,扮得还这么像,你这是传说中的易容术么?教教我好不好?”
铁慈:“……”
这种扮女人深入人心的人,真还不如阉了算了。
萧问柳拍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转头盯着铁慈,然后发现居然有两个二担。
她啊地一声,道:“叶哥!”
“叶哥,我可找到你了!”
铁慈一手扼着那巡查官,闻言一怔,“你找我做什么?”
“说好的,告别要招呼一声的!”萧问柳睁大了眼,“我提前被送到盛都去了,可我还想再见见你,想问你很多话……我没和家里闹,装作乖乖上京,半路上逼着下人改了道,一路跟着人追着追着你,一直追到登州这里,然后码头上我没找着你,正好这个王槐是我家门下,要讨好我,我就和他说想要跟他的船出海散散心……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你……你就这么跑了……”
伙夫靠着舱壁,悠悠道:“是啊,就这么跑了,辜负了一颗少女春心,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铁慈顿觉满舱醋味,只差螃蟹。
萧问柳却回头,一脸诧异地瞪着飞羽,道:“什么少女春心?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么?这是姐,是姐!”
她上前,要去挽铁慈胳膊,“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对着姐也不知道尊敬些,来,叫姐!”
铁慈忽然笑了,下巴一扬,对着那家伙,等他叫人。
伙夫抱着臂看天,无语地道:“提醒一下,她没我大。”
“那有什么。”萧问柳眼里光芒闪闪,每道光都是对铁慈的膜拜,“德者居长……”
铁慈咳嗽一声,打断了她的吹嘘。
看来萧问柳是知道她身份了,那铁慈不希望她现在就说漏嘴。
女扮男装已经掉了马甲,真正身份迟早也得掉,她其实并不想再隐瞒那家伙,想必那家伙真心要查也很快就能查到,但是她希望在此之前,自己能来得及先解了婚约。
她之前送证据回盛都给贺梓的时候,亲自修书一封,请太傅应了辽东王所请,帮自己解了婚约。
信应该还没到盛都,办这事需要时日,但想来不会很久。
在此之前,她也要认真查一次飞羽的身份,在出海之前,已经让夏侯派人去办。
之前是觉得既然是朋友,彼此信任可托付,何必追问来处,又有点赌气想等他自己说,如今看来,大家心思都太深,诸多避忌。
身份,有时候也是很重要的关隘。
她捏了捏萧问柳手指,笑道:“我算哪门子德者?你可别捧杀我。”
萧问柳并不笨,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光一瞟那位,心想这两位也没自己想象中交情好嘛。
顿时心情愉悦起来,一转头,看见另一边还被扼住的巡查官,看他那赤身裸体的模样,不禁飞快转过头去。
一边问:“这个人看见了你们……”
伙夫忽然上前,笑道:“好办。”从铁慈手中接过那家伙,开窗,看四周无人,手臂一抡。
砰地一声,巡查官落入大海。
他扔人那一刻,铁慈看见有寒光从他指尖闪过,抹过了巡查官的脖子。
伙夫拍拍手,对萧问柳一努嘴:“聪明蛋儿,配合一下?”
萧问柳还有些愣愣的,倒是兰仙儿,缓过来了,轻声道:“小姐,您就装被那人欺负了……”
萧问柳立即反应过来,啊地一声尖叫,“王槐,你这混蛋,竟然欺负本小姐!”
铁慈抚额。
这狗血的台词,浮夸的演技。
伙夫那位倒不计较,立即配合着萧问柳的叫声,砰地一声推开窗户,然后将一个硬枕头砸了出去。
又是哗啦一声响,和之前巡查官掉下去发出声音的时间相差不久。
与此同时伙夫哑着嗓子叫起来,“巡查官!巡查官!”
铁慈眼疾手快将二担往铺板下一塞。
高个子立即将门打开,此时船主和兵丁们听见声音已经涌了过来,一眼看见萧问柳披头散发,“勃然大怒”。
随即众人便听见了“巡查官兽性大发,被萧小姐当场抓住后恼羞成怒,还对小姐不尊重,萧小姐让水手帮忙拿下他,他畏罪潜逃”的故事版本。
萧家在海右势大,萧问柳身份尊贵,她说什么,那些市舶司的巡查兵丁无人敢于质疑,萧问柳又故作发脾气,不允许人下去捞人,兵丁也只能听着,准备稍后回船禀告上司不提。
反正一个区区巡查官,得罪了萧家小姐,被弄死也没什么。
萧问柳又以巡查官不是好东西为由,不肯和那巡查船回去,说要留在这边船上,听闻中途会在这附近的鬼岛停靠补充食水,她要去鬼岛玩玩。
那些人哪里拗得了她,便道回去禀报,回头追来接她。
萧问柳只道允许船跟着护卫,不许再来这船上滋扰,干出些强抢民女的事儿来。
那些人只得应了。
兰仙儿一直惊恐地缩在铺位角落,明白自己看见了不能看见的,眼神里惊惶未退,伙夫忽然转头看她,兰仙儿浑身一抖。
伙夫抬手。
铁慈忽然按下了他的手。
伙夫看她。
铁慈不看伙夫,只看着兰仙儿,道:“你想活吗?”
兰仙儿拼命点头。
铁慈抬手扔过去一颗药,道:“吃了。”
兰仙儿抖着手拈起药,犹豫了半晌,一扬脖咽了。
“这是毒药。你看了不该看的,而我们也救了你。按说出于报恩,你也该守口如瓶,但我们不能完全信任你,那就拿药来监督你。等到我们安全下船,会给你解药。”
“……我……我不会说的……真的……我说了我自己也脱不开干系……”
是这道理,铁慈点头,但是不这么做,她怕那心狠手辣的家伙迟早会宰了这女子。
“既然如此,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去吧。”
兰仙儿不敢再说,绕着伙夫出去了。
萧问柳看那些兵丁回那艘巡查船上,并不理会殷勤上来讨好的船主,挥退了人,回转身拉着铁慈袖子,“姐,姐,以后就没这些人来查船啦。你不要扮成这丑样子,恢复本来面目好了,有我在,谅这些人不敢说什么的。”
铁慈拈开她的手指,淡淡道:“萧小姐,回去吧,这船上不是你呆的。”
萧问柳看着自己手指,神情有一瞬黯然,随即她吸一口气,勉强笑道:“姐姐,你是怪我是萧家人么?”
铁慈笑笑,摸摸她的头,轻声道:“不,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是各人的缘法,哪有怪这个的道理。你今日助我,我很感激,日后定对你有所回报,但以你的身份,着实不该替我保驾护航,回去吧,免得以后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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