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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手记[无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蝉的小说
洪诗雨的骨骸从江底找到时,付云聪也在渡口。他看不到骨骸,只看到人们在传:骨骸上有临江中学的校徽,是个女孩子。
所有人都想起曾失踪的少女。校园里又开始流传着和洪诗雨相关的传言,她乱交朋友,她怎样被袭击。
“对不起。”付云聪说,“姜笑,对不起……如果我……”他深深喘气,“洪诗雨不会出事,也许,你也不会出事。”
在“鸟笼”里的一切都只是幻影,是假设。姜笑心里明白,但她没办法不迁怒付云聪。
付云聪一开始的坦率,现在看来全都是有意识的隐瞒。他死死保守着自己的卑鄙秘密,截走了还原事实的一块重要拼图。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姜笑大吼,“你和这个‘鸟笼’都让我恶心!”
她甩开柳英年的手,指着付云聪:“我不会留在这里。你永远也不会得到原谅,洪诗雨会永远、永远憎恨你。你也是杀死她的帮凶!”
她大步奔跑,穿过江面路。
柳英年迟疑了一瞬,余洲追着姜笑离开。
目送鱼干和柳英年一路紧随余洲,樊醒和许青原留在原地,相互看看。
“何必呢?”许青原说。
樊醒:“是啊。”
许青原难得找到一个和自己有相同看法的同伴,很赞许地冲樊醒点头:“浪费了他的天分。”
樊醒看付云聪。他想问许多问题。
为什么要营造这样一个牢笼?这个牢笼除了困住付云聪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他为所有来到此处的历险者营造了足够他们安稳生活的世界,甚至满足他们的游乐需要。他在“母亲”手底下竭尽全力保护素昧平生的余洲和樊醒,而明明哪怕历险者死在“鸟笼”里也会重生,身为笼主,他实在没有任何这样做的必要。
樊醒仍记得自己的手按在余洲胸口上,感受到的搏动。真正的人会这样困囿自己?为了忏悔、为了赎罪,或者为了其他没必要的情绪?
“……这也是本能吗?”樊醒低声问自己。
许青原轻笑:“是人性。”
樊醒看他:“人性是善还是恶?”
许青原顶了顶渔夫帽:“人性是,该善的时候善,该恶的时候恶。”
挂着“幸福鲜果”招牌的水果店门口有不少顾客。苹果新鲜上市,正在搞活动,人们排起长队抢购。
有一个人走出铺子,与跑来的姜笑擦肩而过。





深渊手记[无限] 深渊手记[无限] 第37节
姜笑立刻站定。
店里店员、顾客,人人面目模糊,只有那和她擦身、甚至穿过她身体的男人,是一张清晰的脸。
“一哥,”店员从店里跑出来,“苹果没拿。”
他递给那人一个布袋子,布袋子里全是拳头般大的苹果。
“哦对,忘了。”男人笑道,“我妈最馋这一口。”
“老板,你妈好点没?”有熟稔的顾客问
“好多了,多带点水果补充营养。”男人说,“还不能下床,在家呆着无聊,我回去看看。”
水果袋子系紧了,沉甸甸挂在车头,里头果子一个个圆滚滚。男人骑的正是那天他们在长盛修车行看到的黑色小电车。
电车启动,朝僵立的姜笑撞过去——随即穿过姜笑的身体,远去了。
余洲追上姜笑,他随着姜笑目光看去,骑电车的男人只留下一个背影。
“……是他?”
余洲发现姜笑攥着拳头,微微发抖。他以为姜笑害怕,忙说:“只是幻影,他伤不了你。”
姜笑咬着下唇:“我是高兴。”
她激动得难以自持。“原来他……他长这样。”
恨意忽然之间有了一个具体的目标。
“你确定是他吗?”柳英年追问。
“……是他。”姜笑斩钉截铁。她记得那人的体格,记得那人喘息的方式,还有压在自己身上那种令人作呕的压迫感。胡唯一,幸福鲜果的老板,姜笑毫无疑问地确认,他就是袭击自己的神秘男人。
姜笑一刻钟也不想在“鸟笼”里逗留,她憎恶付云聪,以至于对整个“鸟笼”都看不顺眼。
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她催促余洲起行。
余洲现在成了队伍的核心,但樊醒和许青原不在。
询问之下才知,这两个人去了码头,说是要在离开之前,尽量在这儿多带走些有用的东西。
“我去找他们。”余洲说,“鱼干也被樊醒拐走了,真是……我把鱼干找回来。”
看他离开,姜笑和柳英年面面相觑。
“他到底知不知道樊醒不是自己妹妹,更不是小孩?”姜笑咬牙道,“他也太好骗了。樊醒看样子就知道一肚子坏水,余洲是真单纯还是装的?”
柳英年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想了想,问:“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怪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在笔记本上画下了怪物的模样。
姜笑长长一叹。队伍里没有一个正常人。余洲樊醒和鱼干身上一堆秘密,又拒绝说出怪物的来头。许青原浑身散发危险气味,姜笑至今不能忘记这人作为新生者,在雾角镇上居然毫不犹豫对古老师出手,刀子直接扎进古老师的脸。
柳英年不遑多让:身为调查员,即便在这种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时候,居然也仍旧尽忠职守地记录着“鸟笼”里的一切。
姜笑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记这么多有什么用?”她问柳英年,“你和余洲一样,也幻想自己能回去?”
柳英年推推眼镜,十分惊诧:“幻想?当然不,我说过的,有人曾从‘陷空’中回到现实。”
姜笑一怔:“这不是你忽悠余洲,想骗他自杀,你好观察死亡的影响吗?”
柳英年一下涨红了脸:“不是!……好吧,我只是没把所有的要素说完。”
姜笑蹲下来,和他平视,忽然也变得严肃起来:“……柳英年,你别骗我,真的有人曾经从这鬼地方回到……现实?”
“千真万确。”柳英年答,“虽然我只是刚入职的实习生,但这是明确在《灰烬记事》上记载的案例,我看过。国内只有一例,就是那个历险者,把‘陷空’和‘缝隙’的许多秘密,告诉了我们。”
码头上,樊醒正在逗花姨的女儿玩。
经历了昨夜的怪物事件,城市里许多还能离开的历险者已经纷纷从车站脱离“鸟笼”。剩下没走的,有的是在这儿出意外死去的人,还有便是花姨这样,即便有危险也不乐意离去的。
“下一个‘鸟笼’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花姨说,“就算这里有怪物……但怪物不是被付云聪打跑了么?”
留下来的人们相互间流传着这样的传言:怪物是“鸟笼”的产物,而付云聪足够强大,他可以打跑怪物,保护所有人。
虽不知道这是哪里出来的传言,但巩固了人们长留的决心。
“大人最擅长什么,你知道吗?”樊醒笑嘻嘻问小姑娘,“是自我欺骗。”
鱼干在他头顶打呵欠,远远望着许青原在码头杂物堆上翻找。许青原拽出个背包,往里面揣了两把小刀,很快又找出一把切肉刀,他观察片刻,也放进了背包。
鱼干:“……鱼家怕那个人。”
它揪住樊醒的头发打滚:“樊醒,你吞了鱼家的心脏,鱼家以后就是你的鱼了。”
樊醒把它抓下来,扔到水坑里。鱼干从浅水里露出个脑袋:“鱼家以后会一直陪你的,你爱鱼家吗?”
樊醒烦得很:“滚。”
鱼干:“你有我哦,我爱你哦。”
樊醒:“……母亲不要我,我并不伤心。别安慰了,听你说话可真烦。”
鱼干在水里游动,小姑娘惊奇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水坑不断凭空溅出水花。“你听谁说话不烦?余洲吗?”鱼干嘀咕,“你又喜欢人家,又不跟人家坦白。他前男友和久久……你就打算这样糊弄过去?”
樊醒:“谁说我喜欢他?”
鱼干一跃而起:“我的妈耶,你这没心肝的狗男人!你还想吃余洲?!”
樊醒:“当然,不吃他,我怎么拿回深渊手记。”
鱼干惊呆了。
樊醒:“欲擒故纵,你这种无脑鱼不懂。现在我要把余洲勾到我手里,让他对我死心塌地,你别添乱。”
鱼干甩他一脸水:“他保护你多少次了?你现在跑出来,还不是为了等他来找你!你好渣啊!我都干巴成这样了,你比我还渣!”
樊醒没反驳,继续逗小姑娘玩。他热络起来,性格十分讨喜,人又漂亮得过分,小孩分不清他性别,一口一个“姐姐。”
“我是哥哥。”樊醒顿了顿,“久久,我是哥哥。”
小姑娘跟他争辩:“我不叫久久。”
樊醒把她松松怀抱在怀里,脑袋靠在她头顶。远远的,他看见余洲身影,从细雨蒙蒙的路上小跑过来。
他立刻放开怀里小孩站起。
鱼干:“……这么远,他看不到你的。”
樊醒:“闭嘴。”
余洲却拐进了江面路。
在这个永远布满阴雨的城市里,他吃惊地发现,江面路上空,雨居然停了,一层浅浅的蓝色透过灰白色阴云,影影绰绰。
江面路的路牌下,付云聪仍在。洪诗雨也仍在。
付云聪长久地凝视洪诗雨,少女不会老去的年轻的脸,洋溢着他见惯的,好脾气的笑。
“……什么?”少女问。
“我陪你走这条路。”付云聪说,“现在。不需要你等五分钟。”
洪诗雨:“好啊。”
付云聪:“……对不起。”
眼镜遮挡了他的表情,余洲只听到他深深呼吸,压抑自己的鼻音。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洪诗雨清晰地说,“你在‘鸟笼’里呆一天,你就要受一天的惩罚。你错过了救我的机会,也错过了救其他人的机会。如果胡唯一对我下手时你能出来阻止,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她在用洪诗雨的声音,说付云聪想跟自己说的话。
付云聪只是点头:“嗯。”
洪诗雨沉默了片刻,突然快活起来:“那罚你陪我打羽毛球吧。我很厉害,不会放水的。”
付云聪:“嗯。”
他捂着脸,不停点头,眼泪从指缝滴落。
回到伙伴身边的路上,余洲看见灰暗的天空一分分变亮。
日光与蓝天下,城市明亮、干净、透彻。
囚笼一般的“鸟笼”,永不能离开的笼主。余洲走在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路面上,心里涌起一个还不能解答的问题:
谁是第一个进入“缝隙”的历险者?
车站里,离开“鸟笼”的门永不关闭。姜笑从许青原包里抢了烟,咬着,但不点燃。
蓝天下城市的繁华与颓圮一览无遗,柳英年问她:“你真的不回家看看吗?”
“付云聪没办法复原我的家。”姜笑说,“他就算有最好的记忆力,可又没去过。”
“你可以跟他描述。”柳英年撺掇。
“我恶心。”姜笑答,“多看他一眼我都恶心。怎么不下雨了?跟我忏悔过,就觉得自己解脱了?”她冷笑,“垃圾。”
余洲靠在栏杆上,蓝天令人心情愉快。
“也许是为了让你看一看晴朗的家乡吧。”他说。
姜笑一怔,不由抬头。
眼前都是她熟悉的景色,偌大的城市如无人区一般安静,江风穿过玻璃幕墙打造的楼宇,吹动满城油绿色的梧桐树。
姜笑是最后一个走进门的。
跨入车站,她没有回头。
所有人都已经穿过门,抵达了新的“鸟笼”。
在漆黑的“缝隙”里,留给她的只有一扇亮着的门。裂缝里有细雪飘落,落在她微仰的脸上,立刻化成了水。
姜笑在“缝隙”里呆了很久。
她迈入“鸟笼”的入口时,身上已经冷得微颤。
迎面一口冷风吹来,雪花直扑到脸上。姜笑心口一热,立刻下意识缩紧身体:是雪地!
周围没有见到她的同伴,她张望时,远处忽然一声尖长的呼啸。
“新生者吗!”有人骑着一匹马疾驰而来,“快跑啊!”




深渊手记[无限] 深渊手记[无限] 第38节
那人在马上朝她伸出手,姜笑犹豫一瞬间,与那人擦肩而过。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跑!跑!”她听见鱼干熟悉的声音,“雪崩了!!!”
第四卷 收 割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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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收割者(1)
高山上,积雪如崩泄一般倾倒而下,冲垮树林、房屋,扬起遮天蔽日的雪雾。
大地轰鸣,群山狂啸。姜笑拔腿狂奔,方才要拉她一把的那骑士已经在百米之外,他不会回头了。
姜笑听不清楚鱼干的声音,冰冷的空气灌入她的口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跑!
在前方的高地,余洲等人正在等待姜笑。
跨入这个“鸟笼”之后,他们立刻碰到了雪地里巡逻的人。对方自称历险者,提醒他们即将发生雪崩,把所有人带到高地上。越过高地就是休息处,但余洲他们并不愿意离开。姜笑还未来到这儿,他们得等她。
就在这个时候,雪崩开始了。
白色的大地上,姜笑是一粒影子,微不足道。
她身后无边无际的雪海,如浪涛一般势不可挡。
带路的历险者点起一根烟,转身道:“走吧,救不了了。”他起步离开,见余洲等人并未跟上,也没有回头。“往前走就是了。”他大喊,“看到的第一座房子,就是落脚处。”
鱼干已经奔往姜笑身边,可它无济于事。
“完了完了,姜笑——姜笑!跑啊!!!”柳英年声嘶力竭。
樊醒身边一空,余洲扭头往高处奔去。他立刻醒悟:“余洲!不行!”
来不及了。他追赶余洲,但抓了个空。余洲没有停顿,直接从高处突起的石头上跳了下去。
雪地中一声长啸!
提醒姜笑要快跑的人已经纵马奔上高地,停马回身。
高地下方的雪地里,一条惊人的怪鱼骨骸如冲破海面,腾空而起。
它醒目的独角上,赫然挂着一个人。
余洲抱住鱼干独角,感受到鱼干此时此刻的愤怒。
他摸了摸鱼干的背脊:“快!”
姜笑冲疾游而来的鱼干伸出手。鱼干抓不住她,直接用鱼鳍抄起了姜笑,往背上一抛。
雪沫纷纷扬扬,姜笑落在鱼干背上,还未抓紧鱼干的骨头,雪浪携带的狂风滚滚而来,把她掀翻。余洲下意识伸手去抓,他抓住了姜笑手腕,但被下坠的力量狠狠一带,另一只手松开了独角。
两人都跌在鱼干背脊上,往下滑落。
鱼干再次长啸!
背脊上当的一声脆响,有人一把抓住余洲的手——无数浅灰色藤蔓从樊醒衣袖中窜出,绳索一样死死捆住余洲身体。樊醒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切肉刀,正是许青原从杂物堆里翻出来的那把。
刀子扎在鱼干的骨头里。
两个人都被拉了上来。姜笑冷得发抖,余洲对樊醒道谢。
“这就是你吞了鱼干心脏的后果?”余洲问。
樊醒只是看着他。
“……怎么了?”余洲奇道。
“你的救人本能,对任何人都起作用?”
余洲听不懂这句话,更不知道怎么回答。樊醒顿了顿,回答了余洲的提问:“安流在哪里,我就会出现在哪里。同理,我在哪里,安流也可以瞬间来到我身边。我们是一体的。”
姜笑:“……安流?谁?鱼干的名字?”
樊醒:“到了安全地儿再解释吧。”他躺在鱼干背上,心脏跳得飞快。捂着左胸,这种太过激烈的心跳让樊醒非常难受,但它无法短时间内平息。余洲纵身跳下雪崖的瞬间,樊醒几乎连呼吸都停顿了。
余洲和姜笑靠在一起,相互取暖。樊醒躺了一会儿,也说冷,强行插入两人之间,三个人缩着肩膀脖子,坐在鱼干背上,看下方大地完全成为雪海,而大雪崩裂之势仍在继续。
在雪沫的间隙,余洲忽然发现山头上有一个摇晃的影子。那是一个几乎有半座山那么大的庞大人影,如黑雾一样,影影绰绰。
余洲心头一跳:“山上有人。”
话音刚落,人影瞬间消失。
樊醒挽着余洲的手:“头晕么?眼花么?你可以靠一靠我宽阔结实的胸膛。”
余洲挣扎脱离他的钳制。姜笑看见在安全的高地附近,刚刚要拉自己的那个骑士正仰头看着他们。
鱼干悬空下落,等背上三人都平安着地,它翻滚消失。几乎同一时刻,余洲耳边响起它尖锐的叫声:“疼死我了!!!”
樊醒把切肉刀还给许青原:“谢谢您。”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砍我!”鱼干的鱼眼睛里涌出大颗眼泪,它抓着樊醒头发嚎啕大哭,“你好对得起我!”
雪崩此时开始缓慢停止。樊醒捂住了鱼干的嘴,雪径上,一匹马缓步行来。
马上的人摘了帽子围巾,是个瘦削的女人。“原来你们有一个奇妙的帮手。”她对姜笑说,“显然,你们并不是新生者。”
鱼干变大后所有人都能看见,但缩小后只有余洲等人和笼主才分辨得出。它肆无忌惮地抓挠樊醒的脸,樊醒强忍住把它捏碎的冲动。
姜笑:“刚刚多谢你提醒我。”
女人微微一笑:“走吧。”
她前行两步,回头见几人都不动弹。“快走,你们的衣服不适合长时间呆在这种雪地里,去历险者的营地吧。”她说,“我不知道你们经历过怎样的‘鸟笼’,但在这里,如果历险者不团结起来,很快就会被人收割。”
女人叫季春月,也是“鸟笼”的老手。她已经忘记自己在这儿度过了多久,因为之前曾陷入一个沉睡“鸟笼”。她在“鸟笼”中睡了很久地觉,醒来是因为笼主被杀,有人取而代之。
她谈兴很高,似乎是为了消除余洲等人的警戒心。虽然关于自己的来历并不多言,但讲起“鸟笼”里的事情,很是热情。
但经历过阿尔嘉的王国后,余洲他们对热情的人多了几分戒心。只有樊醒与季春月攀谈,有说有笑。
历险者的营地就在高地后方的低谷之中,十分温暖。在余洲看来,这已经不算是“营地”:目之所及,完全是一个小小的村镇。
余洲一直在打颤,但他们不敢贸然踏入营地,季春月下马打了个唿哨。很快,第一栋房子有窗户打开:“大姐,接到了么?”
“接到了,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季春月边走边问,“文锋呢?”
“他比你回来得早一点儿。”那人看到警惕而踟蹰的余洲等人,“哎哟,怎么都是年轻人?”
季春月:“拿点儿衣服出来。”
很快,那圆脸的胖子便拿了几件棉衣,不顾余洲他们的推搪,一件件地往他们身上套。余洲跟这人道谢,左右看看,发现樊醒不见了。
樊醒已经跟着季春月进入房子。
这是一间简陋的饭馆,进门便被热气烘得鼻腔一辣。
樊醒坐下来时不停擦鼻涕,左右地看。饭馆里有男有女,人们衣着肤色各异,说的话也夹杂各种语言,樊醒并不能全部认得。他很快在饭馆角落的桌子上,看到把他们从雪地中带到高处的男人。
季春月和男人坐在一处,称他文锋。
樊醒也过去凑热闹,端起他人畜无害、四方通行的笑。
不料文锋根本不吃这一套,冷冷瞥他一眼:“不是怀疑我么?怎么现在又凑上来了?”
樊醒点头笑笑,起身离开。
余洲和柳英年正好进门,柳英年哇的一声,眼镜瞬间蒙上一层白雾。
瞬间,饭馆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们身上。
“怎么还有小姑娘?”有大汉朗声笑,“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从来都是收割者最喜欢的猎物。”
姜笑连白眼都懒得翻。众人见她没有反应,起哄得更为热烈。柳英年把姜笑拉到身后,那大汉拍腿大笑:“还有人护着,怎么,你们是约会啊,还是来‘鸟笼’送命?”
“她是我妹子。”季春月起身说。
饭馆里哄笑声瞬间被收束起来一般,停了。
文锋按住她手,微不可察地摇头。季春月抽开手,笑着走来挽起姜笑:“走吧,我带你们去休息。”
穿过饭馆,进入后院,再穿过一条小径,便是白茫茫的雪路。路两侧都是房子,有人居住、有人活动。
余洲等人的警惕心并未消除,一路上只有樊醒话匣子关不上似的。季春月领着他们往前走:“吃饭就去饭馆,里面人杂,当心点儿。”
“那些都是历险者?”樊醒问。
“对。”季春月答,“包括我和我丈夫文锋,都是进入这个‘鸟笼’之后,被迫滞留在此的历险者。”
“多久了?”
季春月:“九个月。”
她和文锋是历险者中滞留时间较长的人,在多次危机中活下来,并且救过不少人,因而很有威信。
余洲忽然开口:“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季春月回头,冲他笑笑。她给人一种可靠的踏实感觉,余洲小心斟酌词语:“你和文锋为什么会在那里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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