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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手记[无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蝉的小说
樊醒的尾巴像是蜥蜴的尾巴,但更长、更漂亮。他的四根手臂令余洲想起曾见过的“缝隙”意志,只不过如今四条手臂完全是植物藤蔓聚拢而成,浅淡的灰色,不似人手光泽。
樊醒现身瞬间,已经距离余洲等人很近的收割者被震开。许青原趁老胡怔愣,从他手中夺回姜笑,把他的猎枪也抄进了手里。
老胡一开始并不认为许青原是厉害人物:这人成日戴着渔夫帽,不说话,爱跟在姜笑和柳英年身后瞎逛,熟悉野外生存技能,怎么瞧都只是个性格沉闷的驴友。
但许青原一亮身手,老胡立刻知道这人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现在情况危急,我们历险者应当团结一心,不要自相残杀。”
许青原把姜笑护在身后,猎枪端在手中,枪口始终对准老胡。
“闭上你的狗嘴,胡唯一。”许青原说。
老胡没料到这里有人知道自己真名,脸色一白,仍勉强说道:“去旋律的路径只有我知道。历险者,你们激怒我,没什么好果子吃。”
巨响从空中传来:樊醒的四根手臂化作盾牌,挡下了收割者的攻击。
樊醒狠狠笑骂一声:“果然得这副鬼样子才扛得住!”
藤蔓构成的盾牌中伸出无数浅灰色长枝,钻入收割者周身笼罩的黑雾,捆缚黑雾包裹着的骸骨。把骨头从黑水中捞出来一般,藤蔓强行从黑雾里拽出了那具苍白的尸骸!
樊醒长笑,藤蔓绕住尸骸颈骨。但未等他折断,藤蔓忽然全数断裂。尸骸从空中坠落,迅速被黑雾吞没,收割者再次直立,还未等形态恢复立刻冲樊醒挥动镰刀。
这一击又狠又重,樊醒还没从藤蔓断裂的痛苦中恢复,盾牌只成形一半。他被击得往后退了两步,几乎踩到余洲。
“……别留在这里,快走!”樊醒大喊,“这个收割者不好对付!”
尾巴抬高了,给众人留出了移动的空间。
两个从河中走来的收割者被樊醒震开后再度疾奔回到河边。
文锋忽然端起猎枪,指向樊醒后背。
余洲不假思索,立刻扬手拦在枪口前。他根本来不及感到怕,心脏剧跳着,他听见自己声音发抖:“不!”
枪管一抬,枪声响起,一个小小的收割者应声被弹开:它行动轻快,还差一点儿就跃上了樊醒脊背。
“一对四你怎么打!”文锋把跟前的余洲推开,根本不屑于和他交谈,只朝樊醒大吼,“如果势必要牺牲,要牺牲的也不是你!”
季春月大喝:“文锋!”
文锋紧接着说下去:“我或者春月留下来,剩下的那个和老胡一起,保护其他人离开。”





深渊手记[无限] 深渊手记[无限] 第51节
樊醒大笑:“滚吧!我不需要别人帮!”
他再度挡下收割者一击,声音发颤:“快走!这不是我的最终形态,你们在这里,我无法完全释放力量。”
他回头:“安流,把余洲带走!这些收割者是有备而来,在这里伏击我们的!这玩意儿太臭了,我认得这味道!”
争执中,季春月射出弩箭,许青原也开了枪。两个靠近的收割者被击中,后退数步,再次疾奔。
许青原把枪塞在姜笑手里,从姜笑手中夺下她的小刀,直奔跑得最快的收割者而去。收割者手中没有武器,但黑雾就是它捕获猎物的工具。许青原摘下自己的渔夫帽,露出噌亮的光头。
他的后脑勺有一道十分明显的手术刀痕,蜈蚣一般。
渔夫帽罩在收割者脑袋上,直接穿过了黑雾。有这层布料的阻隔,许青原的手一开始并未被黑雾侵蚀,帽子立刻压在了收割者的头骨上。
收割者手脚和躯体的黑雾爬上许青原的身体。他用渔夫帽找到头骨,另一只手抓紧小刀卡在头骨下方的颈骨上。一手使力,一手猛拧。
咔嚓脆响,收割者颈骨断了。
许青原毫不恋战,他抓起渔夫帽和小刀狂奔回众人身边。文锋和季春月同时朝追赶他的另一个收割者射出子弹和弩箭。同伴的死终于让那收割者顿了顿。它转换了目标,朝樊醒奔去。
许青原抖抖手里的帽子,帽内都是细小的黑色颗粒。他直接把帽子扔给柳英年:“给你做研究。”
除了帽子,他还扔下了一截骨头。
是那收割者的手掌和腕骨,白森森,最窄的手腕处有一个金属铁环。
“这就是你们旋律营地的标记?”许青原说,“胡唯一,你当的好领袖。”
胡唯一试图抢走那手腕,姜笑一脚踩住。他后退两步,窜上了马车。
季春月的□□对准胡唯一的脑袋:“老胡。”
胡唯一无法就这样离开,片刻踟蹰后恨声道:“我带你们去旋律,但你们不能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许青原立刻应:“成交。”
他并不知道收割者身份,击杀收割者也只是为了震慑胡唯一并威胁他,尸骸上的标记手环是意外之喜。柳英年不肯接他的渔夫帽,许青原便用渔夫帽装着那截骨头,跳上了马车。
他决断迅速,行动也迅速,胡唯一在马车前座回头,从许青原开始,一一仔细打量这几个人。
“你们队伍里原来不止一个怪物。”他怪笑,“小姑娘,故意靠近我身边,让我占便宜,你又是什么东西?”
姜笑暂时压下了杀意。她冷冷答:“你的刽子手。”
季春月最后一个跳上马车。文锋不想走,但被樊醒卷起来扔上了马车。
只有余洲还站在地下。
在他面前的空中,一颗黑色的水滴,眼球般滚动。
水滴映出樊醒和余洲的身影,天空、大地,全数映照在它狭窄的表面,一个小小的弧形天地。
余洲的胸口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这恐惧来源陌生且莫名,他瞬间明白:这不是自己的恐惧,而是鱼干和樊醒的。
樊醒回头,伸出他奇长的手臂,抓向那滴水。
鱼干从余洲手中跃起,它比樊醒更快,直接向水滴冲撞。
水滴碎裂,黑水炸开,一部分裹住鱼干,一部分如同粘稠的线落在地面。
以黑线为界,普拉色大陆的土地裂开了。
余洲脚下一空,落入裂缝。
樊醒长啸,他的藤蔓在未愈合的疼痛中疯狂伸展,捕捉了眼前三个收割者黑雾之中的骨骸。黑雾侵蚀藤蔓,藤蔓不断碎裂,但新生的藤蔓立刻又卷曲而上。
樊醒却不能从裂缝中抓起余洲。他心一横,拉着三个收割者,紧随余洲之后冲入地裂的深渊。
大地疯狂震动,胡唯一一甩马鞭,马车疾行。
姜笑抓住他的衣领:“停下!!!余洲还没……”
“想死的就自己跳下去!”胡唯一吼道,“松手!”
许青原按住姜笑,姜笑在他身边挣扎。在樊醒跃入深渊后,震动停止了。马车进入密林前,姜笑看见裂缝不再延伸、扩大。
它如伤痕般横亘普拉色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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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鱼干:你说什么?谁是吉祥物?谁想做吉祥物?嗯?
余洲:那你是什么?
鱼干:我要做海王。
第45章 收割者(13)
从彻底的黑暗中,一道光劈开混沌。随即黑色的液体从鱼干身上流走,它的视力恢复了。
失去了心脏,它感觉大不如前,樊醒一直说能从收割者身上嗅闻到熟悉的气息,但直到彻底被这种气息笼罩,鱼干才想起它属于谁。
它躺在一个柔软的垫子上,有人用修长光洁的手指,一下下地摸它的骨头。
鱼干打了个颤。
“这么久不见,好不容易来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女人的声音嘶哑,带似有若无的笑意,在鱼干小脑袋上轻轻一点,“安流哥哥最会惹人生气。”
“……小十。”鱼干动了动鱼鳍,“我不知道这里的‘笼主’是你。”
女人凑近了看鱼干。
她没有眼睛,虽然有一张人类的脸庞,但鼻梁以上的部分被银白色长发紧紧罩实。鱼干记得,她也是“母亲”的失败作品。有人类的一半躯体,但仍旧不是让“母亲”满意的人类。
小十阻止鱼干拨开她的头发。在她的整个躯体之中,头发占据了一大半体积,长到脚底的浓密长发是银色的护甲,把她的头颅和下半身保护在护甲之中。
小十张开了口,她有非常漂亮、柔和的下半张脸,脖子以下一直到肚脐,覆盖了和樊醒相差无几的鳞片,鳞片上布满血红的细长鞭痕。粗细不一的鳞片远没有樊醒身上的那么规整,且是一种深邃的蓝黑色。
“樊醒也来了,我闻到了他的味道。”小十说,“我们都以为他和你没了,原来你俩在一起啊?”
鱼干一甩尾巴:“谁要跟他在一起!你不要侮辱人。”
小十压着它尾巴:“别骗我,安流。从他诞生那一天开始,你就最喜欢他,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鱼干:“他用刀子扎我!”
小十:“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她手上力气稍重,鱼干尾巴像是被巨石压住,根本挣脱不开。“怎么这么可怜?”小十又说,“你还没拿回心脏?”
鱼干只答前面的一个问题:“简单来说,我被樊醒找出来了,我们为了躲避母亲,所以在‘鸟笼’里流浪。误打误撞,进了这里。”
小十:“哦?”
鱼干:“是真的!”
小十勾起一缕头发,用它挠鱼干的骨头:“那,深渊手记,在谁手上?”
余洲从地上坐起。他牢牢抓住自己的背包,推了推身边的樊醒。
他没想到樊醒会追着自己落下来。
樊醒追上余洲之后,把他抱在身前,本来是想飞出去的——他身上那四只手臂之中的两只,化作巨大的翅膀状骨骼,开始扇动。
但裂缝中有极强的拉力,樊醒没能与之抗衡,两人一直不停下坠。
不止坠落了多久,周围始终是一片漆黑,余洲眼看着头顶那一缝亮光渐渐消失,最后自己与樊醒被黑暗彻底包围。
“笼主是我的姐姐。”在风声中,樊醒的嘴唇贴上余洲耳朵,交换秘密般,“排行第十。”
小十没有名字。“母亲”制造的孩子中,能被她赐予名字的少之又少,安流和樊醒是特例,另外还有几个也是她喜欢的小东西,她愿意思考名字,让自己的孩子变得更为特别。
但其余没有资格得到名字的,便没有这个幸运了。
小十是安流喊开的,她和安流拥有同一类母亲:同样诞生于海豚的子宫中,她比安流多了一些人的部件。
但她仍旧不是人。
“我知道为什么四时钟会出现在这里了。”樊醒保护着余洲,为他遮挡剧烈狂风,大声说,“四时钟是母亲给安流的玩具!那时候小十刚刚诞生,安流照顾她的时候,常常用四时钟逗她玩!”
被母亲驱逐时,小十选择了四时钟,这个安流遗留下的小玩具。
“那她不会伤害安流,也不会伤害你,对不对!”余洲大声问。
两人终于落地时,樊醒力竭,摇晃着瘫了下来。
地面闪动着幽微的光线。余洲仿佛身处无水的海底,他看见无数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小水母,晃动细长的鞭丝在空气中游动。淡蓝色的小灯盏,小眼球,小焰火。它们在起伏不平的地面上贴地游动,从余洲和樊醒的身体上飘摇而过。
“樊醒?”余洲又推了推樊醒,“你怎么样?”
樊醒抱着他的时候他已经发现,樊醒在微微颤抖。
收割者身上的黑雾切断和腐蚀了藤蔓。那是樊醒手臂化成的藤蔓,借着蓝色的微光,余洲看见樊醒手臂上除了鲜血般的鞭痕外,还有黑色的裂口。
“疼死了。”樊醒哼道。
余洲擦去他头脸的冷汗。忍着巨大疼痛落地,樊醒已经没了力气。他胸口胀痛,那颗原本不属于他的心脏仿佛就要爆炸一般,他连动弹都不敢。
“我先躺一会儿。”樊醒说。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发烫,余洲摸到了。余洲把手心按在樊醒左胸,温度极高的皮肤瞬间把他手心烧疼。
余洲不知道樊醒怎样才能忍受这样的高温。
“我是怪物嘛。”樊醒自嘲。
余洲:“……对,怪物。”他从背包里掏出小半瓶水,小心滴到樊醒胸口,试图为他降低体表温度。
樊醒知道这没有用,是安流的心脏在抵抗自己这副躯体,身体与心脏还不能彻底融合,一旦有大动作,立刻出现不适反应。但余洲为他紧张,他在难忍的痛苦里能获得一种奇特平静。
“幸好你是怪物,”余洲说,“如果没有你,我们都完了。”
樊醒怔怔看余洲。
显出这副模样之后,樊醒的头发又变长了,黑发汗淋淋,衬得那张脸愈发因为疼痛而苍白。眼睛倒是精神的,看余洲时专注认真。
“……”他忽然乐了,“没错,幸好我是怪物。”
疼痛和不适似乎都能忍耐了,樊醒重重喘了一口气。
不是人也挺好。有生以来,他头一次这样思忖。
无论前后左右,怎么都望不到边,在这里只有无数游动的小水母,以及被樊醒拉下来的三个收割者。




深渊手记[无限] 深渊手记[无限] 第52节
落入这里之后,收割者身上的黑雾全数消失,白骨化的骨骼完全显露出来。看骨骼大小,两个成人,一个孩子。余洲辨认不出谁才是那个从密林中站起的巨大收割者。
“最大那个,一定是小十控制的。”樊醒说,“即便她自己不出手、不过来,她也有办法操纵别的东西。别忘了她是笼主。”
他的口吻里听不出任何对小十的感情。余洲忽然想起自己未得到答案的问题:“这个小十,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安流,对吧?”
樊醒笑了:“哈……我们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种血亲情谊。安流身上有一样东西,她觊觎很久了。”
他艰难抬手,指指自己胸口。
鱼干躺在垫子上,无论小十问它什么它都不回答。
“深渊手记在谁手里,你不知道。”小十轻叹,“连心脏被母亲藏在哪里,你也不知道?”
她抚摸鱼干的骨头小脑袋:“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找回来呀,安流哥哥。”
鱼干没有眼皮,无法闭上眼睛。小十噘嘴:“看你这样,我好心疼。你以前多威风呀,我帮你好不好?我帮你恢复以前的样子。”
“小十,”鱼干说,“你会把我和樊醒在这里的事情,告诉母亲吗?”
“不会。”小十很快答。
“为什么?”
小十坐直了身体,那种骨血般亲昵又做作的姿态消失了,语气里的温柔更是无影无踪:“我被她驱逐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鱼干:“我也是。”
小十:“但我听说,她在找你。”
鱼干:“听谁说?”
小十微微笑了,却不答。
鱼干便知道,它的弟弟妹妹们虽然分散了,散落在各个“鸟笼”里,但仍有联系。“母亲”已经知道安流复苏,她在各个“鸟笼”里寻找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鱼干把鱼鳍平摊,像人一样躺在垫子上。
“你也不过是想要我的心脏罢了。”鱼干说,“这么多孩子,我是唯一一个拥有心脏的。可是即便你得到我的心脏,母亲也不会喜欢你。”
小十嘴角一绷,鱼干继续说:“她谁都不喜欢,包括我。”
小十:“不要睁眼说瞎话,她最爱的两个孩子就是你和樊醒。而且你跟樊醒关系最好……哦?难道他知道你的心脏在哪里?”
鱼干像是没听到,还在喃喃自语:“樊醒……樊醒跟我也不好,他想要的和你们一样,只是我的心脏。”
“安流也许恨着我,母亲的孩子里,只有安流拥有心脏。”樊醒说,“现在被我夺走了。”
余洲躺在樊醒身边。周围开始变得冷,樊醒发着热,他朝樊醒靠近了一点。樊醒那两只尚未回复成手臂的翅膀上没有血肉皮肤,也没有羽毛,是勾连、复杂的骨骼。樊醒收了收翅膀,余洲便被翅膀包围保护着一般。
“是它不想碰心脏的。它害怕那颗心脏。”余洲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为什么只有安流拥有心脏?那颗心脏意味着什么?”
樊醒翻身,这个动作令他浑身疼得发颤,但他想看着余洲的眼睛说话。
或许是此地此刻,或许是因为他想用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樊醒现在有一种想与余洲分享秘密的冲动。
“安流是母亲第一个孩子,虽然不能化为人形,但母亲仍然很喜欢它。”樊醒说,“所以母亲把自己的一部分力量给了安流,那就是安流的心脏。”
“……这力量可不怎么样。”余洲说。
“安流的心脏和母亲相联,所以当心脏被挖出、被我吸收的时候,母亲会察觉。”樊醒继续道,“但心脏现在被我吸收,母亲已经没有办法追踪它的痕迹了。这部分力量确实不显著,但它可以反制母亲。”
“怎么反制?”
樊醒笑笑,并不回答。停顿片刻,他说:“不仅是我,还有不少孩子想要心脏。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实际上,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余洲对他的隐瞒有些不快,但还是问了下去:“你想要心脏,难道不是为了获得抵抗母亲的力量?这样可以保护你……”
热烫的手指停在余洲唇上,余洲闭上嘴巴。
“大家的目的都很一致。为了取而代之……”樊醒轻声说,“成为‘缝隙’的新意志。”
第46章 收割者(14)
樊醒曾经以为自己只要离开“缝隙”,脱离母亲的控制,把身上的鞭丝全部切断,就可以自由生活。
然而他只能存在于“缝隙”。离开“缝隙”,他是一个飘忽的影子,根本没有身体。
“我必须在这里生活。而我如果想平平安安,远离母亲,我必须在‘鸟笼’里不断辗转、流浪。”樊醒说,“不止是我,所有其他孩子也都一样。母亲性格无常,她随意制造了我们、控制我们,万一有一天她找回安流,让安流恢复原本的形态,高兴了,那么再一次将我们拉回她身边,也不无可能。”
樊醒握了握手:“只有取而代之,才能真正摆脱它的控制。”
余洲一直没说话,等樊醒讲完了,炯炯看自己,他才犹豫着开口:“我以为你一直想得到它的认同。”
樊醒:“什么?”
余洲:“对于‘成为人’这件事,包括拥有人的本能,你一直都很执着。我以为你想当一个人,是想让母亲开心。”
“……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
樊醒有些生气,他想撑着身体坐起,但太疼了,只得又重重躺下。余洲抚摸他的胸口,温度比之前稍微降低了一些,但仍旧是超出常温的烫手。
樊醒半晌不吭声。他是这个冷清深渊里一处异常的热源,小小的水母不敢游过来,只围着他打转。
余洲换了个话题:“取而代之后,你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吗?”他想到与“缝隙”意志的匆匆一面:四根手臂,巨大的独眼。
樊醒:“你怕我变丑?”
余洲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皱眉。光线晦暗,樊醒的面庞却灼灼发亮一般,清晰得就像在余洲眼睛里印下了不可去除的痕迹。余洲试图思考,为什么自己在看见樊醒这副异样状态的时候并不觉得害怕。
这样的尾巴,这样高大的身躯,四根手臂,无数伤痕,还有当他面向自己时,余洲能看到樊醒腹部有兽甲一般坚硬的皮肤。这怎么都不像一副完整的躯体,但余洲说不上哪里还有缺陷。
“这不是我的完整形态。”樊醒又说,“我真正的样子,会让你大吃一惊。”
余洲:“……现在不觉得你丑,如果你的真正模样和你母亲一样,那……”
樊醒:“嗯?”
他忘了疼痛,撑着脑袋等余洲下半句话。
余洲却不说了。樊醒胸口的热度正在不断下降,他眼皮低垂,想把手抽离,樊醒却一把按住:“把话说完。”
沉默片刻,余洲再次看他眼睛:“如果你取而代之,成为了新的‘意志’,你能让我们离开‘缝隙’吗?”
樊醒:“我们?”
余洲:“我,姜笑,柳英年,帽哥,还有付云聪城里的人,雾角镇的古老师。”
樊醒松开了手。他躺平下来,不再看余洲。蓝色小水母终于敢游近降温了的他,还带着几分胆怯,凑近了很快又游走,不敢碰樊醒的身体。
“当然可以。”樊醒看着那些从未真正碰触过自己的小水母,笑着说,“只要你们不死在‘鸟笼’里,那就全都走吧。”
旋律营地里,马车此时才刚刚停下。
归来的首领老胡,获得了营地中无数人的欢迎和问候。他换了副面孔,可靠、诚恳且正直,一一为营地的人们介绍同行的傲慢原营地来客。
旋律营地的人熟悉文锋,偶尔也见过季春月,对于其他陌生的历险者更是万分热情。
这个营地比傲慢原的营地更大、更有条理,俨然是一个小小的城市。而老胡就是这个城市的控制者。
姜笑还不能从失去樊醒和余洲的打击中恢复。她无法忘记他俩曾怎样安慰自己,加上失去了手刃胡唯一的机会,下车之后她一句话不说,呆呆坐在角落。
柳英年想跟她说说话,但旋律营地里有女孩朝姜笑走去,许青原便拉住了柳英年,微微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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