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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手记[无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蝉的小说
小十搓手指:“一开始还很好玩,可是现在我觉得没意思了。”
余洲靠在滑梯上,石头房子的屋顶缀着无数闪亮的小灯。鱼干的话让他恍然大悟:这个房间,原来是从未得到过玩具的孩子,为自己打造的玩具房。
旋律营地里,许青原向胡唯一要来了普拉色大陆的地图。
从旋律营地前往北方的裂缝,马不停蹄,至少要走上大半年。
樊醒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提议:“换方案。”
“普拉色大陆这儿,难道就没有除了马和马车之外的交通工具?”柳英年问。
“摩托?汽车?”许青原说,“燃油哪里来?”
众人陷入沉默。
有人敲门走入,是文锋。
“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文锋问樊醒。
樊醒请他坐下,其余人溜出了门。
不料文锋开口第一句话便激怒了樊醒——“我认为没有必要去找余洲。”
樊醒注视他,鼻子动了动。文锋脚踝的伤口是樊醒拉着他躲开收割者攻击时留下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没有完全愈合。他能闻到文锋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为什么没必要?”樊醒诧异于自己的冷静,但他仍这样问了。
文锋的理由,樊醒其实能理解:在营地首领的管理下,历险者们能够安稳地生活。他们没有必要离开营地,长途跋涉去冒险。樊醒异于常人,他更不应该带着其他普通的历险者,以身犯险。
现在的情况下,樊醒应当保存和提升实力。
与收割者的战斗可以看出,樊醒有力量,但并不擅长使用它。在前往北方裂缝的途中再次遇到多个收割者,甚至是多个强大的收割者,樊醒很可能会丧命。
而他如果变化为收割者,普拉色大陆上的历险者将面临更大的危机。
文锋并不清楚樊醒的真正身份,他好奇过,但樊醒和其他人都不愿意透露。“你这么特别,将会成为历险者非常重要的战力。”文锋最后说,“我们就有了与收割者、笼主对抗甚至找出离开‘鸟笼’方法的机会。”
樊醒问:“那余洲呢?”
文锋斟酌着词眼:“有些牺牲无法避免。”
樊醒:“因为我有用,所以你希望我不要犯险。因为余洲没有用,所以他死在其他地方也没关系?”
文锋:“我不是这个意思。”
樊醒:“反正他只是个偷东西的小贼,没了也就没了。”
文锋沉默,半晌略略抬头:“他这样的人,在正常的社会里,是人人唾弃的垃圾。”
话音才落,樊醒已经掠到文锋身边。文锋看到这个一直吊儿郎当的青年,眼中如同燃起火焰。
樊醒拎着文锋衣襟,一字字说:“他不是垃圾。”
文锋静静看樊醒,一言不发。





深渊手记[无限] 深渊手记[无限] 第55节
“甚至别人都可以不去,但你必须去,去找他,去把他从那黑魆魆的破地方救回来。”樊醒说,“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他靠得极近,文锋身上的血气无比清晰。
那是和余洲极为相似的血腥气。
姜笑在屋外徘徊等候文锋离开的时候,季春月走了过来。
得知文锋来意,姜笑先是睁大了眼睛,随即表情一冷。她把季春月也当作文锋的同伴:“季姐,你也不想去找余洲?”
季春月:“我要去的。”
姜笑:“……你比他有良心。”
季春月和姜笑坐在路旁,听着屋内动静。两人都担心文锋和樊醒吵起来。“他跟别人说还好,跟樊醒讲……樊醒说不定会吃了他。”姜笑撑着下巴,“樊醒很喜欢余洲。”
“你们是一起进‘鸟笼’的同伴吗?”
“一开始不算是,现在是了。”姜笑也不愿对外人多说,“总之,不管怎样,我们都是要救出余洲的。”
“有朋友很好,”季春月说,“尤其在‘鸟笼’这样的地方。”
短暂的沉默过后,姜笑终于忍不住问:“文锋为什么这么讨厌余洲?就因为余洲是小偷?”
季春月:“嗯。”
姜笑:“他跟我们不一样。”她抓了树枝子在地上画圈圈,良久才继续说,“没有人教他,他也没有好好上过学、读过书。”
“这都不是偷窃的理由。”季春月说,“小偷毁了我和文锋的生活,很多年了,文锋一直没办法放下。”
“偷了什么?”姜笑问,“全部财产?”
“嗯,能偷的都偷走了。”季春月说,“还有我们的孩子。”
季春月和文锋的孩子出生于夏天的尾巴,9月9日,是个非常健康的男孩。
夫妻都要上班,婆婆从镇上来到城里,在俩人忙碌的时候负责照看孩子。日子拮据,但也快乐。
回到学校继续带毕业班的季春月非常忙碌,她接到婆婆带着哭腔的电话时,孩子已经不见了。
入室行窃的小偷袭击了耳背的老人,抢走老人耳朵上的金耳环,把家中财物洗劫一空。现场痕迹显示,小偷曾在客厅和孩子睡觉的房间里走动多次。他可能在犹豫,也可能在观察。最后他连小孩也一并偷走了。
当时城里街道还未安装天眼,民警走访了一个多月,终于在一个出租房里抓到了行窃的人。
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瘦削,很高,讲话时不敢看人,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孔。他不是第一次偷东西,所以扯下老人耳垂上的饰物时心里毫无障碍。或许是老人倒地的动静惊醒了孩子,睡在婴儿床上的小孩开始哇哇大哭。他对付成年人有经验,却不懂如何应付孩子,忙乱中抓起小床边的玩具逗他。
小孩停止哭泣,睁着圆溜溜眼睛看他,竟然咧嘴笑了。
七个月的小婴儿,不知为什么事情,莫名地乐呵着。他伸出小手去抓玩具,柔软的小手指碰到青年的手腕。
青年在那一瞬间忽然想起,买白货的时候听其他毒友讲过,男孩吃香,一个至少能卖五千块。
他骑一辆自行车四处踩点,假装送报员,没人起疑。腾空车后的小箱子,他把孩子装了进去。或许是因为太憋了,等他回到家里打开箱子,孩子脸色发青,已经昏了过去,气息奄奄。
能卖钱的宝贝忽然成了烫手山芋。他匆忙跟毒友打听客源,毒友们一听孩子已经不行了,纷纷摆手不肯接,更别提帮他找买家。
趁着夜色,那昏迷不醒的小孩被他扔在偏僻的垃圾箱边上。凌晨打雷下雨,他心神不定,溜出去看情况时,孩子已经不见了。
第49章 收割者(17)
孩子最后去了哪里,那人一无所知。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懊恼没有尽早逃离。
整整过去了一个月,丢弃孩子的垃圾箱位于一处拆迁区边上,本来就人迹稀少,人员流动性大。一个月时间里,拆迁工程开工,路面封死,垃圾箱早已不知去向。
文锋辞职,季春月请求调职,两个人就此开始了漫长的寻找。
那一带多外来人员,居无定所,频繁更换住址。找了一年多时间,俩人眼见着憔悴起来,那时文锋正好收到一个消息:城里有多个拾荒者聚居的废品收购站,文锋的战友偶然得知,一对住在废品收购站的夫妻曾捡过一个孩子。
收到消息已经是深夜,文锋和季春月立刻出门前往收购站,临走前叮嘱家中母亲,锁好门、关好煤气。老人因那事大大受惊,又愧疚万分,身体大不如前。她把夫妻俩送到楼下,目送俩人匆忙骑车离去。
这一走就再没能回家。
他们落入了“陷空”。
一开始季春月还数着日子,没有钟表,通讯工具失去作用,没关系,她还有眼睛:日升日落就是一天,三百六十天就是一年。
可很快夫妻俩发现,有的“鸟笼”,一日的时间并非24小时。
后来他们才从别的资深历险者口中得知,这个布满“鸟笼”的地方叫“缝隙”,是无数时空交错形成的狭缝。“鸟笼”中有他们所在时空的人类,有平行时空的人类,还有根本不知如何生成的各种奇特生物。如果“笼主”原本所在的世界里,一日的时间并非24小时,甚至根本没有“日夜”的概念,那么“鸟笼”里的景象就会完全超出人类的想象。
“我们经过的最奇特的一个‘鸟笼’,进去之后就漂浮在空中,你仿佛向下坠落,又仿佛向上升腾。”季春月说,“不会饿,不会渴,就那样一直一直地漂浮着。但不会无聊。无论天上地下,都充满了变化无穷的景象。”
他们无法计算自己在那个“鸟笼”呆了多久,也没有见过笼主。偶然进入,又突然离开,他们甚至不知道笼主是什么人,或者,是不是人。
这些或有趣,或可怕的“鸟笼”,是让文锋和季春月夫妻活下来、并且一次次坚定信念的根据。他们遇到无数历险者,有的人落入“陷空”的年月比他们还要早,但却只在“鸟笼”里呆了一两年。他们意识到,“鸟笼”里的时间完全是错乱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有机会回到现实世界,无论在“鸟笼”中过去多久,说不定仍能重返寻找孩子的那个夜晚。
他们是有可能与孩子重逢的。
漫长的旅途中,这种信念被他们故意打磨得愈发冷酷坚硬:必须回去,必须见到孩子。
为此,文锋和季春月都做过在平常生活中绝不会碰的事情。
“只要能回去,我做什么都可以。这鬼地方就是这样,它能让人变成恶鬼。”季春月扭头看姜笑,“……你在‘鸟笼’里生活了多久?”
“三年,一百多个‘鸟笼’。”姜笑回答。
季春月立刻便知道,自己不必多说了。她和姜笑是同类,有一个强大的、支撑自己的执念,让她们在漫长的辗转中不至于放弃。
哪怕心里清楚,这种执念在旅途中已经渐渐变质,成为心结,他们也不允许自己放下。
一旦放下了,便失去了在“鸟笼”中求生的意志。
姜笑不知如何安慰季春月。季春月说得轻描淡写,她任何的怜悯与同情,都显得过了头。
“我常常这样抱他。”季春月作出抱着婴儿的动作,“小婴儿喜欢被妈妈抱着,因为听见妈妈的心跳,他才能睡得着。我老在想啊,他一定是被谁带回家去了,应该也被谁这样紧紧抱着的。”
“小孩有名字吗?”姜笑问。
“文斯渊。”季春月在地上写出三个汉字,“小名取自他的生日,叫久久。”
姜笑心中一震。
“余洲告诉我,他的妹妹也叫久久的时候,我心想,真巧。”季春月小声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出余洲。我得让他回去,让他找到久久。”
宽敞但拥挤的石头房子里,余洲正躺在柔软的褥子上。
小十缩小了体型,与余洲差不多高,枕在余洲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跳声。鱼干则躺在余洲手里:“据说小孩听着妈妈的心跳,睡觉不会做噩梦。”
余洲:“我不是妈妈。……不对,你怎么知道这种事?”
小十接话:“安流懂得很多照顾小孩的常识。”
鱼干骄傲了:“那当然。你们可都是我照顾着长大的。”
余洲想起久久小时候也喜欢被自己抱着睡觉。她会不自觉地钻到余洲怀里,哭声停止,睡得安稳。余洲心想,原来是这样么?他有些欣喜,又觉得难过。
“人类的心跳好吵。”小十听了半天,说,“好烦。”
但她没有起身。余洲大着胆子,拍了拍小十的肩膀,像以往哄久久入睡一样。
小十抬头看余洲。她的双眼被浓密头发遮住,看不到那双不存在的眼睛。但她在打量和忖度,片刻后,她又躺了下去,耳朵贴着余洲胸膛。
余洲心中有些激动:小十不抗拒他,他与小十的关系在拉近。
但现在还不是问“钥匙”的好时机。
“你想看深渊手记吗?”余洲问。
小十立刻坐起,显然她等这一刻也已经很久。
小十拿着深渊手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翻动。手记并不坚硬,但就像一个整体,没有丝毫缝隙似的。在手里掂量片刻,小十忽然扬手一扔。
堆满玩具和杂物的地上出现一处水源,笔记咚地落入其中,沉没得极快,迅速消失。
“不好意思,这归我了。”小十笑笑。
鱼干咬着拉链,拉开余洲的背包。余洲从背包里掏出手记。
小十:“?!”
余洲:“水、火,都没有办法烧毁。子弹、尖锐的东西也无法破坏。无论丢到哪儿,它都会回到我身边。我们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
小十顿时颓然,咬着指甲沉默。
余洲按在深渊手记封面上,对小十说:“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翻开手记让你看。”
小十:“我是笼主,别跟我谈条件。”
余洲静静看她。
片刻后,小十咬牙:“什么条件!”
余洲微微一笑。他发现自己用来应付不听话的久久的招数,在小十身上也奏效。
“现在,让普拉色大陆上所有的收割者,停止活动,不能再伤害历险者。”
小十又坐在了她的皮卡丘软沙发上。“你知道‘收割者’这个名号是哪里来的吗?”她说,“是我想出来的。我告诉各个营地的领袖,他们把这个名字传播开。”
她忽然跳起来,粗硕的十几条蛇尾在杂乱的地面蠕动:“是我给这些死去的历险者取了名字。我才是这个大陆的主人!你凭什么跟我谈这种条件!”
余洲:“收割者,这叫代号。”
小十:“名字。”
余洲只得应:“你真厉害。”
没听过夸奖的小十怔怔坐下,目光从余洲脸上,落到他手中的深渊手记上。
“你有这么多玩具,但没有人陪你玩,不觉得无聊吗?”余洲说,“答应我的条件,我给你看手记,我和安流都在这儿陪你玩。”
“……好。”想了许久,小十才犹犹豫豫点头。她十指相握,掌心中隐约可见一个光球。随着双掌渐渐合上,光球如同被她挤碎一般裂开、消失。
普拉色大陆上,所有的收割者同时停止了动作。
夏季的风吹动它们身上弥布的黑色雾气,正与它们对峙的历险者们面面相觑。黑色的瘦长巨人如雕塑一般,站定在土地上,它们保持着或行走、或攻击的姿态,彻底静止。
十八个营地里同时接到了收割者异变的消息。领袖们坐立不安,他们凝望北方,试图得到笼主小十的一些隐秘信号。
小十的房间里,余洲摊开了深渊手记。
扉页上那四个漂亮大字吸引了小十的注意力,她用手悬空描摹,忽然笑道:“我知道这是谁写的。”




深渊手记[无限] 深渊手记[无限] 第56节
余洲忙问,她却不肯说,催促余洲翻下一页。
第一页是雾角镇的记录,第二页是阿尔嘉的王国。余洲每翻一页,就会跟小十说“鸟笼”中发生过的事情,她听得津津有味。余洲略过在王国中找到心脏之事,小十并未起疑。
翻到第三页,付云聪制造的城市,手记上画着一个简笔的樊醒。
“……果然。”小十轻笑,“我知道这个手记是怎么回事了。”
余洲屏住了呼吸。他万没想到一直想知道的答案,竟藏在这个古怪至极的鸟笼里。
“樊醒。”小十指着那个小人儿,“他是这本手记的主人。”
余洲:“……什么?”
“这本手记是母亲的宝贝,上面记载着几乎所有‘鸟笼’的特点。母亲喜欢在各个鸟笼之间穿梭巡视,那时候有人陪着它。”小十咧嘴一笑,这笑容里藏着恶意,“手记是第一个进入‘鸟笼’的历险者带进来的东西。”
余洲心脏狂跳。
“他叫樊醒。”小十说。
余洲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樊醒?”
“不是你们见的那个樊醒!”小十哈哈大笑,“我说过,他是个赝品!他是母亲制造出来的,樊醒的赝品。安流哥哥,你不知道吗?你不是一直看着吗?”
鱼干茫然,声音缥缈:“我……我忘了。”
余洲抓住小十肩膀:“那这个‘樊醒’呢?他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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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文里的缝隙意志,虽然用“母亲”来表达,但这个称谓跟剧情相关,意志本身是无性别的(前文有说到这里想到了,再嘀咕一下
偷听到嘀咕的鱼干悚然一惊:我呢?我啥性别?
樊醒:你连鱼肉都没有了,性别重要吗?
鱼干哭了一整天,逢人就说樊醒歧视自己不是人,不配有性别。
第50章 收割者(18)
收割者停止活动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旋律营地。
老胡不太相信,带着人沿着密林路径巡逻。密林中确实发现了较小的收割者,在密林之外的平原上,也见到了巨大的、正朝旋律营地逼近的收割者。
无一例外,全都静止。
老胡等人带回来的消息让营地的人又喜又忧。喜的是暂时可以安心,忧的是这种异常状态是否意味着接下来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有人已经在哀叹,这个安宁、平静的营地无法长呆,连同“鸟笼”说不定也要产生异变了。
消息传入樊醒耳朵里,他第一反应是,余洲和安流必定做了些什么事情。
能让收割者停止活动的只有笼主,是他们说服了小十?还是把心脏的秘密说了出去,以此换来片刻的和平?
姜笑和柳英年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樊醒这么笃信余洲不能保守秘密。樊醒只是沉默。
和文锋争执之后,再见到文锋,樊醒没什么好脸色。营地里的人把他看作英雄,对他热情又敬畏,樊醒冷着一张脸,便没人敢上前攀谈。他已经暴露了身份,也不再努力伪装,双手化为藤蔓,爬上了营地里最高的一棵树。
立在树顶,可以远远眺望营地之外的阔大平原。樊醒看见了静止不动的收割者。
有石子弹到他身上。樊醒低头,地面上有两个小小人影,是许青原和柳英年。许青原跟着老胡出营看情况,强行拉上柳英年。两人正在树下仰望樊醒。
“喂,他有个有趣的想法!”许青原指着柳英年,冲樊醒大喊。
柳英年面红耳赤:“不行的不行的,太冒险了。”
樊醒飞速落地,咚地钉在地上。许青原鼓掌:“兄弟,帅。”
“我也有个想法。”樊醒说,“我们绑个收割者回来研究研究。”
许青原击掌:“英雄所见略同。”
樊醒古怪地看他一眼。
自从许青原在众人面前以手拧断收割者颈骨,他彻底放开自己,成了整个小团队里最自在的人。樊醒低落,姜笑跟女孩们混在一起,许青原便成日强行拉着柳英年,以教柳英年打猎为由让他陪自己四处乱晃。柳英年怕他,不敢反抗,只得任其差遣。
“怎么绑?”樊醒问。
柳英年是从樊醒当日与收割者大战一事中获得的灵感。
樊醒的藤蔓可以从黑雾中强行拽出收割者的骨骸,他发现骨骸离开黑雾后,黑雾会立刻紧跟骨骸,试图再次覆盖。
也就是说,黑雾并不是骨骸自身产生的东西。它是外来的,借骨骸而存在、而移动。
柳英年对黑雾的成分十分好奇,他认为覆盖在收割者身上的黑雾,与雾角镇上浓密的黑雾是同一种东西。
而和许青原随老胡营地的人去查探收割者情报时,正是盛夏最热的时分。密林边缘没有风,许青原和柳英年发现,纵然无风,收割者身上的黑雾也在兀自飘动。
当起风时,黑雾会被气流短暂扰乱。风止息时,细小颗粒构成的黑雾,便开始微弱地颤抖。
他们查探了三个收割者。三个收割者身上的黑雾,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飘动。
樊醒:“北方?笼主所在的地方。”
“不,是南方。”柳英年说,“距离这里只有半个月路程的正南方向,群岛聚集的大海,星落之地。”
樊醒一怔。
柳英年推了推眼镜,他语速渐渐变快了。
“笼主在北方,笼主制造了收割者,收割者杀害历险者并把他们变成新的收割者,这个信息是谁告诉我们的?”他说,“是傲慢原营地的谢白。”
柳英年平时很少说自己的想法,他会把自己听到的事情放在心里,调查员——虽然只是实习生——的本能让他对“鸟笼”里一切看似合理的往事、规律产生探究欲。
第一次让柳英年对领袖的话产生怀疑的,是营地下方的骨头。
“每一个营地下方都有一根笼主的骨头,骨头护佑着营地,收割者不会轻易进入营地。这个信息是谁说的?”柳英年又道,“是旋律的老胡。”
樊醒微微抬头。他听懂了。
这两件事情是矛盾的。
笼主一方面制造杀戮机器,一方面却慈悲地营造能让历险者安心生活的场所。
在老胡的讲述中,骨头是从笼主身上抽出来的。笼主还派遣了使者抵达各个地方,放置骨头。
“你认识的那个小十,是这样奇特的人吗?”柳英年问。
樊醒:“不奇特,是个幼稚且危险的人。但确实,她很珍惜自己,她不会随意弄伤自己的躯体,更别提抽出骨头。”
柳英年:“所以谢白和老胡,有人在说谎。但是这个谎言,对历险者来说没有害处。我们聚集在营地里,我们团结生活,抵抗外力,至少大部分人都安全地活了下来,期待有一天能从这个‘鸟笼’里获得离开的方法。这些谎言让历险者团结在领袖和营地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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