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石妈妈应声道:“好好的姑娘忽然血崩,由头也寻不出,实在叫人难安。”微微一顿,“只是这样的事情咱们外人也不好多问,还是请亲家老夫人示下,是否需要府里的人来帮忙彻查。”
邵老夫人咬着腮帮子,沉沉几个呼吸才平缓过来,摆了摆手道:“在国公府发生这样的事,也是老妇治下无方,许是哪个奴婢起了腌臜心思呀要主子。”叹了叹,“待会子我会亲自来问,总要查出个水落石出,就不劳府上辛苦了。”
宋嬷嬷微微一颔首:淡淡道:“既如此,便不打搅了,郡主那里我还要去回话,告退。”
石妈妈看了眼幽兰,又看了看昏睡不醒的邵芣苢,说了几句安慰话,“胡大夫的医术是极好的,府中药材什么的也都有,有什么需要的亲家夫人尽管吩咐了就是。”
待人都离开,邵老夫人阴沉了脸色,唇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那个贱人倒是厉害了!”
“人家瞧破了,以后怕是更难接近。”林氏斟了茶放到婆母手边,只觉指尖凉到了心底,“不知徐太夫人和大姐那里是否晓得了。”
邵老夫人阴翳的眸光一厉,“你大姐是藏不住事的,若晓得,这会子还会安安稳稳的睡觉么!至于徐太夫人,哼,她可精明着,不会把事情揭破了与邵家闹翻,也不会给那贱人机会去揭破的。”冷冷一哼,“看破又如何,多少算计摆在明面上也未必躲得了呢!”回头厌弃地睇了眼邵芣苢,“只要让她相信是沈氏害了她,咱们的计划还是成功了的。”
卿卿请见谅 第301章 预兆
宋嬷嬷将事情回禀后退了出去。
灼华缩在丈夫怀里,脚丫子踩在他的肚子上,用力蹬了蹬:“如今好了,邵芣苢可要是恨死我了。”
她们的计划若是成功,为了安抚邵芣苢徐家也得给她一个名分,而邵芣苢认定是灼华害了她,自然在往后的日子里时时刻刻的盯着她,寻尽一切机会去害她,一旦灼华出事,哪怕一星半点的伤损,邵家便可借口再送一个康健的女子过来顶替邵芣苢。
即便计划不成功,只要让邵芣苢相信是灼华害了她,她一样会死盯着灼华。
她们的解释,邵芣苢几瓣半信半疑,到底别再邵老夫人的手里,不敢对她们怎么样,便少不得把怒意怨毒都往她这边发泄了。
徐悦自然晓得她没有将事情揭破,没有杀了邵芣苢,到底还是顾及了徐邵两家的关系,换了往常,这个时候邵家怕是已经折损一半了。
“杀了吧!”
灼华拿额头撞了他一下,“杀了一个,还有下一个。就你那外祖母的调子,只要没有撕破脸皮,她总能若无其事的端着长辈的嘴脸塞人过来。总要顾及母亲的处境,不好叫她为难的。”
徐悦默了默,大掌轻轻拍着她消瘦柔弱的肩膀,“二舅舅如今是邵家官职最高的了,从三品的幽州布政使左参政。”
灼华低笑,“那可是你亲舅舅呢!”
徐悦用力拥了拥她:“你是我妻子。”
第二日徐悦彬悄悄遣人出了京,杀不杀的再说,先把邵家人的把柄捏住,关键时候总能派上用场。
而去往河南的信很快也到了崔家五舅公的手中,老人家看中灼华与崔家的关系,更是念着年前替崔家化去了一场大祸,很快去到邵家郎君的上官那里,请他往工部写一封举荐信,又盖上了他的私印。
灼华又托了沈祯去吏部和工部走了一趟。
两厢活动后,于三月初邵家郎君接到吏部和工部的文书,让他回京报到,正六品的主事。
邵老太太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拉着萧氏和灼华在太夫人面前可劲儿的夸,又与林氏亲自去了萧府致谢。
萧峤捋着寸长的乌须,神色是沉浸官场数十年打磨出来的沉稳和圆滑,微微一笑道:“邵老夫人言重了,既是郡主所托,本官不过尽了绵力而已。”
邵老夫人神色微微一变,知道绕了一圈长孙还是落在了沈灼华的手里了。
林氏心中焦急,可吏部和工部的文书已经下发了便绝无可能回圜的可能了,“母亲,这可如何是好啊!”
“邵家孙辈里也便是大郎最为得力,二十五的年纪便做了正六品的官儿。她拿住了大郎,便是在威胁咱们不要轻举妄动。”邵老太太阴着脸色,呼吸沉重,鼻翼微张,额际的青筋累累暴起,“倒是小看了这个病秧子!”
林氏心念着儿子,不免心慌意乱起来:“母亲,您不能不顾大郎啊!”
“我知道,大郎是咱们邵家的长房长孙,咱们这么算计努力着也都是为了给他铺个顺当的未来。”邵老夫人眼眸微阖了半晌,冷冷道:“这些天咱们打听的也够多了,她的对手多着呢!咱们总能等到机会借力打力的。”
于是婆媳连日里更加勤快的各家拜访,趁着人家与邵老太爷的情分尚存,求着各家他日能多加关照邵家的长孙。
与邵老太爷同朝为官的老臣如今是不多了,可念着他老人家的一点情分和魏国公府的面子倒也都爽快的答应了。
邵老夫人得意的之余也渐渐安下心来,心情不错的摆弄着窗台上的花:“一个小妇人,还能比得过这些重臣么!大郎顺利入了京,有徐家的面子在,那些老臣也会照顾些的。”
三月初三,徐悦连回家一趟都未来得及便被陛下交代了差事,匆匆离了京。
三月十五殿试,十八放榜。
邵文烨挂了个三甲二十名,虽然是掉在了最后,进不去翰林院熬资历,好歹也是中了,疏通一下关系,也能弄个通判去外放了。
沈煴华入嗣了长房,还在孝期,不能应考。
烺云、蒋楠、扶苏熬过了三年清水衙门,烺云升了翰林侍讲,留任翰林院,蒋楠去了礼部,扶苏进了刑部。皆为正六品的官阶。
算是为邵文烨庆祝吧,太夫人请了徐二叔他们一起来听戏吃茶。
晨起醒来时,身畔一片清凉,摸了摸那个位置,回了几丝神来,才想起徐悦出京已经十多日了。
外头一片安静,灼华眨着眼,不自觉的又阖了上去,朦胧间几乎又要睡过去。幔帐被挑起,灼华只觉得眼前一片温暖的金色,是朝阳流火从东厢房屋顶的琉璃瓦上反射进了屋子,她睁开眼,却又觉得那缕光线刺目的叫人晕眩,支起的身子一下子软到,跌回了枕上。
宋嬷嬷单腿跪在床沿,俯身将她扶起,见她这几日的面色越发查了起来,不免担忧道:“这是怎么了?不舒服么?”
灼华赖在宋嬷嬷身上不肯起,只觉浑身无力:“把蝉翼纱糊上吧,恍得头晕。”
长天脆生的应下,“奴婢上午就弄完。”
宋嬷嬷把人带下了床,在梳妆台前坐下,“姑娘近日似乎嗜睡的厉害,又极是惧光。还是叫了胡大夫进来瞧瞧吧!”
灼华也察觉不大对劲了,倒有几分上回中毒的感觉了,不敢在拖赖,掐了掐眉心道:“明儿吧!”
宋嬷嬷看着她苍白虚弱的神色,眉心沟壑越发深刻:“今儿请宴不用晨定,但已经过了辰正了,稍待会儿客人就该到了,伺候姑娘洗漱吧!”
秋水长天手脚伶俐,洗漱、挽发髻、更衣不过一刻钟就收拾的妥妥当当。
灼华昏昏沉沉的坐在境前,勉力睁了睁沉重的眼皮,镜子里的影像明明往日瞧着都是清晰的,今儿竟是扭曲起来。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好么,饿的头都晕了!
吃了半盏燕窝却又吃不下了,看着几碟子小菜,该爽口的很,却怎么看怎么像肉,腻得很。
待灼华去到四顾堂的时候人基本都到了,嗡嗡嗡的说话声站在半月门前就听得见了。
见到她进去,太夫人便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叹了一声继续道:“一旦人握了权利便是要贪心的,总希望权柄越大越好。精明的想从皇帝手中分权柄,却也是糊涂的忘了自己不过是天下的奴才而已。”
灼华乍一耳朵听下有些懵懵然,却也不想问,屋中人多,虽开着窗却还是显得闷闷的,憋在心口沉的很。
闻国公夫人一脸赞同道:“糊涂也好,僭越也好,仗着是老臣了,试图左右朝局,陛下……”帕子轻掩了唇角,压了压声音,“总要铲除了他的。”
邵老夫人想起自己上月里是拜访过那户高门,心下不免有些揣揣,捻在手中的杯盖一抖,磕了一声刺耳的清脆:“秦太师当初是辅佐陛下登基的大臣之一,不会吧……”
灼华听出来说的是秦慧了,三朝老臣,先帝崩逝前点了秦慧与程光旭两位老臣为辅政大臣。前头程光旭因为换囚一事被迫告老。
而秦慧,灼华记得他是李锐的人。
三朝元老,门生故吏不计其数,哪怕这几年朝堂清洗重组,秦慧在朝中的势力也依旧雄厚,他原是李锐最大的胜算。前世李锐之后兵败如山倒便是在秦慧倒台之后。
秦慧如今掌着吏部,控制这内阁,百官任命皆在他的手中,在朝中呼风唤雨,哪怕李锐和李彧在他面前也端不起亲王的架子。李锐拉拢他,敬服他,许他无上权力,事实上也是存了登基之后斩草除根的心思的。李彧发现了,加以利用,让人在秦慧身边捧着供着,让他觉得自己的权势足以让皇帝在一些决策上做出让步。
若说普通的大员定是保持着警惕的,觉对不敢在皇帝面前如何,可一个人一旦有翻云覆手雨的权利握在手中,便会想着挑战更高的权威,以让底下的人更加敬畏于他。
前世秦慧因为妄图干预皇家之事、党羽太多隐有一呼百应之势而被皇帝盯住不放,暗中收集着各种罪证,在他试探皇帝态度递上仡佬归乡时,皇帝甩了他一脸罪证,最后也是被迫告老了。
不得不说李彧很会拿捏人心,不费一兵一卒,把皇帝当做了棋子,顺利砍掉了对手最坚实的依仗。
这件事,提前了四年发生。
闻国公府人看了她一眼,道:“邵老夫人久不在京中是不知道,秦慧为辅政大臣本他日自可配享太庙,那可是身为臣子最为荣耀的归属了。我家老爷说,秦慧与程光旭辅佐先帝、后辅佐皇帝都是尽心尽力的,本也当得,哪想他倒是野心不小,竟然上书道:蒙先帝遗命得以配享太庙,上年奉恩谕,从祀元臣不宜归田终老,恐身后不获更蒙大典。免冠叩首,乞上一言为券。”
徐二夫人倒吸一口冷气,惊道:“做臣子的怎可如此!太大胆了吧!这是要陛下颁下诏书于百官、百姓面前给予承诺了?”
邵老夫人给了个眼神到邵氏那处,邵氏便问道:“陛下如何批复?”
闻国公夫人扬了扬眉:“陛下未批,把人招进宫好一顿训斥:功不功,过无极,若想着身后事,如今先放你告老而去!还把给他递折子内阁协政大学士给革了职。”
邵老夫人眉心一跳,凌厉的薄唇用力一抿,“让他告老了?”
闻国公夫人挥了挥手:“人家哪里肯轻易放手如此滔天的权势了!三日前的早朝时竟是朝臣群起为其求情呢!”
灼华垂眸一笑,这才真的是找死啊!
太夫人侧脸看她,“笑什么呢?”
灼华幽幽道:“广布党羽,群起进言,大忌。”
她只简单一言,倒叫在做的贵妇人们心有戚戚,“你这孩子,说到点子上了!”
话题有些沉闷,正好石妈妈进来说戏台子那里都准备好了。
一群人三三两两的闲话这往前头去。
今日的日头特别好,到处明晃晃的灿烂,琉璃瓦反射出的光线叫她难受的唇瓣发麻,好似浑身的气力都被抽了个干净,原以为是春困的缘故,最近才格外嗜睡,可望着那琉璃瓦灼华有些吃不准了。
喘了几口气,实在支撑不住,便同太夫人告了罪,先行回去。
太夫人侧首瞧她,发觉她的脸色确实不大好,便也不留她去那吵人的戏台子初听戏了。
看着灼华独自离开,邵老夫人拉了邵氏在后头道:“你瞧瞧,我在这儿一个月都不到病了多少回了,这样的身子如何能诞育子嗣!”
邵氏看了灼华的背影一眼,点了点头,“待悦儿回来我会好好同他说的,这孩子主意大,也不能硬逼着。”
回到鹤云居,跨上台阶时灼华只觉得膝头一软,便软在了台阶上。
卿卿请见谅 第302章 惊孕
倚楼正从屋子里出来,见她就这样倒下去,吓的脸都白了。
忽想起徐悦出京,灼华难顾身子的不适,心思迅速回转盘剥,莫非就是去拿秦慧把柄的?
秦慧这样大的势力,他岂非有危险?
倚楼抱着她进了内室,秋水赶紧去了前头喊胡大夫。
“倚楼、倚楼……让岑华和岑连出京,往……”灼华觉得一股恶心感要冲破喉咙,努力忍着,脑中一阵阵也开始发麻,想了许久才想起秦慧的老家在甘州,“往甘州去迎徐悦,不对……”秦慧最大的老窝是在江西丰城!“去丰城!快去!”
短短两句话,灼华却觉得仿佛用尽了力气,伏在枕上频频喘气,露出的一段柔嫩的颈项上渗出一层薄汗,肌肤几乎要透明的莹白。
倚楼不敢耽搁,赶紧发了暗号出去。
宋嬷嬷满心焦急,“好了别想了,好好躺着,怎么出去一趟神色这样差了?”倒了杯温水,扶着灼华坐起来,慢慢喂下去。
“就是觉得四处恍的厉害。”灼华吃了几口水,感觉心口舒服了些,脑袋里还是昏昏沉沉的,身上也依旧木木的发麻,“院子里防的严密,难不成还有哪里漏算了么?”
“晚些时候我再去仔细盘查。”秋水递了热水帕子过来,宋嬷嬷拿着给她细细擦着额际的冷汗,“闭上眼,歇一会儿。”
胡大夫匆匆而来,坐在床边的杌子上把脉,待几息之后神色变得复杂而凝重了起来,过了会问道:“郡主近日可有什么不适?”
“原以为是春困,近日却愈发的嗜睡起来,时常胸闷,头晕时伴着脑中发麻,整个人也无甚气力。”灼华一一答来,说话间便尤显气力不足。
待他收了手,宋嬷嬷忙问道:“有何不妥?”
胡大夫先是一礼,说道:“恭喜郡主,是喜脉,已经满三个月了。”
灼华正昏昏欲睡,乍一听猛地睁了眼,整个神思都无法着落的飘飘然。
有什么?
宋嬷嬷和几个丫头也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郡主这几个月来月信都有来,怎么会……”
胡大夫神色不容乐观,拧眉道:“这正是老朽要说的,郡主脉象羸弱回旋也不甚有力,胎像不稳,有……”微顿,他深深垂首,“有小产之兆。”
喜悦尚不及缓缓到达迟钝的大脑中,又听此一言,灼华心中一坠,喉间一紧,生疼的酸楚着。
宋嬷嬷急问:“可能保住?”
胡大夫谨慎道:“老朽把握不大,不敢擅自用药,不过,郡主的身子一直是盛阁老照料的,阁老的医术也比老朽高明许多,不若请了阁老来斟酌如何用药。”
宋嬷嬷赶紧喊了倚楼快去快回。
那头老太太也得了消息,同盛老先生一块儿匆匆来了魏国公府。
太夫人去前头迎,这才晓得是灼华有孕了。
看着乌泱泱一堆人进了内室,宋嬷嬷赶紧比划了个禁声的手势,如此,大伙儿才敛了情绪、轻了脚步进来。
灼华觉得春光太甚恍的头晕,幔帐都放了下来,便也不晓得外头老太太、太夫人、邵氏、邵老夫人甚至林氏都在。
盛老先生一手搭着脉,一手捋着长须闭着眼,眉心微皱,“可有破血?”
宋嬷嬷回道:“这两个的月信一直有来,时日不多,量也不多,平日里都是干干净净的。”顿了顿,又细细说着,“早前郡主总是腹痛,大约到了两个月的时候倒是好多了,但又伴了头晕、胸闷、无力的症状,这几日尤甚,时常觉得唇瓣发麻,不适的时候脑中也会有发麻的感觉。”
“便是气血不畅,有小产之兆了。”老先生点了点头,半晌松了手道:“脉象羸弱,回转虚弥,需得好好保养。”
灼华隐约的听着,素手抖了一下。
胡大夫沉吟了一下道:“早前郡主腹痛曾让老朽来诊过,大约那时刚怀上,是以老朽也未诊的出来。”
老先生点头道:“妇人有孕没有四十日的功夫,确实很难察觉。”
秋水长天上前将幔帐挂起。
老先生眉心缓缓平复,“只要没有破血之像,就都好办。”瞧她满面苍白,长须抖了抖,抬手敲了灼华的额头一记,“有阿翁在,安心就是。”
灼华楞了一下,缓缓笑起,苍白的面上盈了一抹淡淡绯红,双手覆在平平的小腹上,眸光幽幽含了氤氲雾气,“好。”
老先生坐到案前提笔写方子,边写边叮嘱道:“不要惊怒、不要思虑过重,能躺着就不要出门,我给你开个方子,好好吃着,好好养着,便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有老先生的话,大家都安下心来。
老太太长长舒了口气,在床沿坐下,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到底却也没能说出话来。
灼华这才注意到屋里竟站了这么多人,挣着要做起来,又被老太太按了回去,“躺着吧,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同你计较这些不成!”
灼华想着老先生的那句“安心”心下稍稍松快了些,心里高兴精神也好了些许,侧身躺着,握着老太太的手在面上蹭了蹭,笑着撒娇道:“祖母想我了是不是?好容易寻了个借口忙不迭的就来看我了。”
“讨债鬼!想你做什么,没你在跟前叫我操心,我倒是饭都要多用半碗了!”老太太拿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想着便又生了气,“三个月了!三个月啊,你这孩子,平日那么精怪着,这些时候的不适怎么就往那处想想。”
灼华瞧了一溜近身伺候的,嘟了嘟嘴:“身边都是小姑娘,宋嬷嬷也不曾生育,哪里就想到是有孕了呢!”
而且她又一直吃着逼子丸,千想万想也不会有这一想。
老太太失笑,看着那一溜蒙圈着的人,还真是!“好在你没事,孩子也没事!”
太夫人和老太太一人一句细细嘱咐着鹤云居的人,什么不该吃什么不该碰,拉拉杂杂的说了一遍又一遍。
邵氏也高兴的提了免了灼华往后的晨昏定省,让她好好养着。
两位老太太不着痕迹的相视一眼。
太夫人眸光一动,看向秋水长天道:“往后但凡给郡主的吃食你们两个比得先试过才成。香料花草,皆要小心,不得有任何差池。若有心思不干净的……”一顿,神色凛然低沉,“统统报到我处,老婆子年纪大了,不怕伤了天和!”
秋水长天肃着神色齐齐应下,“奴婢一定谨记。”
邵老夫人与林氏相视一眼,皆是眸光一阴,却又自如的换上一副和蔼的神色,仿若与大伙儿一般同是为她高兴。
太夫人点了点头,缓了神色看向宋嬷嬷,“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办事极是妥帖,汤药上一定格外注意才是!”
宋嬷嬷颔首道:“郡主是我一手带大的,定是拿我的命护着她和小世子的。”
两位老人家满意的点头。
灼华高兴也感动,可也怕了老人家一遍又一遍的念,转了话题道:“松玉可还乖巧?凤梧呢?读书还用心么?”
最担心的孙女如今也有了孕,老太太便觉得什么都满足了,笑的合不拢嘴,“好,都好!松玉如今也会跑了,得两个妈妈才能看得住他。凤梧读书很用功,读完了书就要去教武场看护卫舞刀弄棒的。”
邵氏心底松了口气,母亲逼着他给儿子塞邵家的女儿,婆母警告这她一定要先有嫡长子,她正头痛着该如何应付两边的压力,如今正好,儿媳妇有了身孕,房事上便不能周到了,她也好跟儿子提纳妾的事情,想来婆母这时候也不会在拦着才是,大不了盯着妾室一碗碗避子汤灌下去,待嫡子安安稳稳养大就是。
给她拉了拉薄被,邵氏笑着道:“待你生下孩子可有你操心的了!如今旁的都不要想,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正理儿,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同我们说就是。”
说了会子话,看着她羽睫微垂,晓得她累了,大家便都退了出去。
内室里静了下来,糊了蝉翼纱的窗户透进杏色的和缓光线,温润又舒缓,窗棂的缝隙带着阵阵柔和的细风进来,蝉翼纱便如婴儿欢愉笑起的脸颊一般微微的鼓起,幔帐轻轻摇曳,初春的静和时光美好的弥漫着。
秋水长天从箱笼里翻出了大红色绣石榴花的幔帐出来,就等着灼华一醒便换上去。外头忙碌的收拾着,却依旧一丁点的声响都没有,生怕惊扰了主子养胎。
春暖开起的花带着淡淡芬芳,幽幽袅袅的萦绕在院中,静谧又安稳。
宋嬷嬷来回的走在院中的各个角落,手里捧着几本医书,走一处翻一处,总要确认那些个花花草草的对孕妇无碍才肯罢休。左瞧右瞧,又盯上了几个年纪小些的丫头,狠狠敲打了一番,左不过三五日的功夫,生生熬的眼都绿了。
接连几日里邵家人都安静的很,今时不比往日,如今怀着孩子,灼华总是万分的警惕,拒绝一切邵家的任何物进得院子来,又让秋水传话给陈叔,让外头的人都盯紧了邵家人。
傍晚的天光疏疏落落,雨雪夹杂,纷纷漫漫的落下,将渺渺天地逶迤在一处,难舍难分。
邵芣苢穿着素白的寝衣倚着缠丝明丽的软枕,青丝仿佛失去了生命,一把枯脆的自肩头蜿蜒而下,面色苍白的宛若一抹暖阳就能化去的雪花。
邵老夫人坐在床沿,拉着邵芣苢的手怜爱又叹息的拍着:“原是指望你生下世子的孩子,也好延续徐邵两家的情意,哪曾想我不过在她面前提了一嘴抬你做通房,她竟恶毒道断你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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