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理想主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大漠明驼
小婵咯咯笑了一阵,想起什么,故意压低声音说:“我跟你透漏个八卦。”
春蕊盯着她的嘴唇,拧眉。
小婵:“昨天赖导……嗯……在制片人的房间过了夜。”
春蕊将眉梢拧得更紧,显然她没听清楚,不过她根本没纠结小婵说了什么劲爆新闻,她舒缓脸色,十分满意道:“行,隔音效果挺好。”
小婵:“噗!”
她发现春蕊老有与众不同的可爱。
——
天转阴,雾蒙蒙的,像墨水浸湿的宣纸。
春蕊赶到片场,一下车,便看到照相馆门前,严文征竟跟着全德泽打太极拳。
她诧异,疾走两部到跟前看热闹。
只见严文征凝神聚气,出拳绵而韧,一招一式,挺有模有样。
春蕊不禁想起,全德泽提到的那部电影——《少林与太极》,当初上映做宣传,主创采访有说,前期筹备,严文征被拉去少林寺,学了一个月的拳法。
“我可真佩服严老师,三点多爬起来赶工,还这么有精神头。”
周围不乏有与春蕊同样好热闹的工作人员,其中,副摄像拖着一台小型dv不断走位跟拍,如此难得的花絮材料,岂容错过。曲澍杵一旁站,臂弯搭着严文征的羽绒衣,手里拿一个咖啡研磨器,拐着把手磨咖啡粉。刘晋拓自然也在,他掏手机拍了两段视频,实在嫌冻手,就哆哆嗦嗦放弃了,他随便扫一眼,看到春蕊,便凑过来跟她搭了一句话,哪料,春蕊没听见。
他拍了拍春蕊肩膀。
春蕊迟钝地扭头,眼神困惑地看向刘晋拓,随后完全出于生理需求本能,抬手将耳塞摘掉,“嗯?”
瞬间动作,反应过来自己都楞了一下,不过俨然迟了,刘晋拓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她听得清楚。
春蕊只好正常与他交谈。她无缘想起初次见面时,严文征说话拿捏的老派,忍不住吐槽:“嗯,看着哪像要奔四的老年人,20来岁的大小伙儿都不一定有他这般神采。”
“男人40一朵花。”刘晋拓笑着打个哈切,吐出一段长长的白雾,他有些困倦,想想自己才芳龄二八,竟然熬不住早起,说:“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内涵我。”
春蕊抬起她略显苍白的脸,道:“也在内涵我自己。”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刘晋拓叹气感叹:“咱俩对比之下,严老师更显难得。”
春蕊无奈耸肩,垂在肩侧的头发顺势在空中荡了荡。
“你发质真好。”刘晋拓说着,抬手朝她后脑勺摸了一把,检查接发处是否有松动。
“谢谢。”春蕊十分得意,“这辈子大概没有秃头的烦恼。”
刘晋拓朝天翻个大白眼,他吸吸冻僵的清水鼻涕,说:“我的妈妈,真冷啊,冻死我了。”
天气极端,有阳光就暖和,一旦阴下来,便是刺骨的寒冷。刘晋拓在室外呆了一阵,已经被寒风吹透了,他跟春蕊摆摆手告别:“你当你的梁竹云吧,我去找个地儿,烤烤脚。”
你是我的理想主义 第15节
他话音一落,转身跑开。春蕊看这边严文征和全德泽也收了势,似是打完了拳,她重新塞上耳塞,往米线馆走。
米线馆的后厨有间小门,出来便是通向二楼住宅的楼梯。
楼梯狭窄,两侧墙壁的白漆斑驳脱落。春蕊小心避开搬摄影器材的工作人员,拾级而上,二楼就是梁竹云的家。
50平的房间,各种杂物乱堆,能看出梁冬封和冷翠芝两口子不爱整洁。
春蕊没在客厅停留,直奔梁竹云的房间。
上学时,课本里有句话——艺术的真实就是情景的真实,情景处于首要地位,情景统摄着每一件事物,证实演员身处何处,所以,展开想象,精力越集中于环绕的环境,演员越相信自己扮演的角色在某个维度真实存在【注】。
春蕊记忆深刻,所以,她试图在梁竹云最最私密的空间里走近梁竹云的内心,猜一猜她曾经想什么。
但梁竹云房间的陈设实在太简单了,一张1.5x2米的床,一个简易衣架,一张书桌,书桌靠窗,桌面零星散落着两三张泛黄的方格纸,纸张一角被一本坏掉的新华字典压住。
梁竹云初二才辍学,按说她该有很多课本,不过,春蕊转念想到,这姑娘成绩糟糕,反映迟钝,大概率在班级里是被嘲笑和捉弄的对象,对学校不会有眷恋,对课本难以生出爱惜之情,直接废品处理卖钱反而更实用。
春蕊拉开凳子,坐在书桌前,用她白皙修长一看就是精心保养过的手指缓慢抚过这些单薄的东西。
她脑海里陡然又生出一个略显幼稚的想法,“梁竹云平时生活真有这么闷吗?真的什么都不做吗?连言情小说都不看吗?躺在床上就可以睡着吗?”
春蕊难以体会,更难以置信,因为她的学生生涯虽然置身当时觉得漫长煎熬,但过得还算开心,有和朋友的打闹,有情窦初开开始学着暗恋男生,更有讨厌的事情——被父母逼迫着练琴。情绪起伏变化,一眨眼可以笑得灿烂,一扭头可以哭得伤心。
少女阶段,她与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
然而,无法与人交流始终显得孤单,听不见使得生命更显枯燥。如果硬要用“孤单”形容梁竹云静无波澜的内心,春蕊觉得她工作以后的心境更为贴合。
那么,另一个难题,孤单感要怎么去体现?冲镜头垮起一张脸吗?
春蕊颇为苦恼。
凳子凉,冰得屁股疼,春蕊坐不住,欠起身,跺着脚挪到窗户前。
平开窗,带有一个小小的飘窗台。
春蕊探头往外望,这边临街,没什么建筑物阻挡视线,街道风景能一览无余。
春蕊左右瞄两眼,倏地发现,斜一个15度的夹角向下,恰好是照相馆,透过照相馆那扇巨大的玻璃窗能看见里面忙碌的工作人员。
他们正在拍严文征的单人戏份——午夜梦回,李庭辉又梦到了他驾驶车辆街道行驶,一个小男孩突然从绿化带窜跑出来,他连忙踩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但一切都太迟了,车头擦过小孩的身体,将他甩开一米,小孩重重地磕在水泥地上,迎面一辆垃圾车躲闪不及,瞬间将孩子卷进车底。
大概心中有愧的人,总被梦魇缠身。
春蕊曲腿,跪坐在飘窗台前,手臂伏于窗框上撑着上半身,她贴近,想更近一点看清些。
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找来找去,勉强在人群窥探到严文征的一个侧影,他手臂比划着,似乎在跟赖松林交流,很快,他朝一边走去,两步之后,消失在春蕊的视线之内。
开拍了,春蕊看不到严文征的演绎,但她相信严文征能把李庭辉的恐惧、懊悔以及落魄诠释精彩。
玻璃因为脸部温热很快漫上一层水雾,春蕊用手掌擦去水珠,水珠融成水线,视线随着手掌摆动,时而清楚时而模糊,霎那间,春蕊灵光一闪,想,有没有可能梁竹云睡不着的晚上,会坐在这里,观察李庭辉呢,出于好奇,亦或者仅仅打发无所事事的时间。
第16章 咖啡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镝灯扎眼,强光像密密麻麻坠落的银针刺入脑海,耳边再次传来尖锐的急刹声,虚虚实实间,李庭辉瞳孔鼓涨,坐在车里,惊恐地望着卡车前轮涓涓流淌出一股浓稠的血迹。
他攥着方向盘发起抖来,恐惧令他全身的筋骨都在搐动,他面色煞白,不知所措……
倏地,灯光老师将镝灯按灭,房间“唰”地陷入昏黑,这是黎明来到前,抹不掉的一团阴沉。
李庭辉凸出的眉骨和鼻梁隐没,他失焦的眼睛凝望着天花板渐渐找回一丝清明,他宽薄的肩背微微缩起,巨大的疲惫漫入胸腔,日复一日的痛苦几乎将他吞噬。
他很轻很轻地吐气,带着几乎不可察觉地颤抖,眼帘一垂微抬,他彻底醒了。
——
灯光的开合象征两个层次的情绪递进。梦中是阴差阳错的罪恶,那个案发现场,李庭辉的恐惧是直接的应激反应,要彻底放开来演;而梦醒是悔恨交加的良善,岁月蹉跎,无法饶恕的过错蚕食着他人性最脆弱的角落,他想活下去必须逃避回忆,他变得压抑,所以要收着表达。
——
镜头缓慢推进,面部特写定格三秒。
赖松林喊:“卡——过!”
严文征却没有立即起身,他手握成拳抵在眉心,继续安静地躺着。
赖松林瞧见,从监视器后绕到床边,手掌略微带些力道,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抚。
赖松林之所以没出声,是因为他知道有表演经验的演员,自己会剥离情感,只不过区别在于时间长短而已。
也就在他转身往回走的功夫,严文征擦去两鬓冒出的冷汗,坐起身,利索地穿鞋。
等候一侧的曲澍十分有眼力价地上前扶他一把,然后将抱在怀里暖热的羽绒衣递过去。
严文征套上。
曲澍问:“咖啡豆磨好了,要喝吗?”
严文征点点头,他揉开眼角的一片猩红,跟在曲澍身后去了自己的休息室。
保温壶已备满热水,曲澍用过滤网滤走咖啡渣,冲饮一份双倍浓缩,独属于咖啡的苦香味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严文征接住抿一口,想想说:“给全老师送去一杯。”
曲澍不可思议道:“全老师上了年纪,这玩意儿这么带劲,喝了晚上会不会睡不着。”
“叮嘱他尝一尝,别……”严文征改变主意,“算了,我去亲自送吧。”
“我去,我去。”曲澍忙劝阻:“你休息休息吧,医生叮嘱过让你别太劳累,骨骼静养才能长好。”
“不累。”严文征完全不领会曲澍的好意,反而吩咐给他另一项任务:“余下的粉冲了,分给今儿凌晨跟组的大家伙儿。”
说完,一手握住一个马克杯径直走出休息室。
曲澍顿感无语,心中腹诽:祖宗!您就不能坐着消停一会儿!
全德泽没在化妆间,严文征转去拍摄现场——梁冬封的家寻他,哪想他也不在“家”。
严文征正纳闷人跑哪去了,逡巡的目光落在紧闭的一扇房间门停驻,这是他第一次来三号片场,受好奇心驱使,他用胳膊蹭开了房门。
门溜开一道缝,他耷眼瞅见,春蕊正以非常扭曲的姿势蜷坐在飘窗台,她两手攀住窗框,下巴垫在手指关节处,眼帘垂落向下看,极像是犯迷瞪。
很安静,置身在自己的思绪里。
严文征不忍打扰,本打算悄悄离开,但顾及到昨天他一番严肃的指摘,极可能伤害小姑娘的自尊心,即便他只是对事不对人的在处理问题。
他是一步一步从底层爬到光环的顶端,切身体会过与光环笼罩的名角儿相处时,内心升起的自卑和局促感。他没有给小辈儿找难堪的癖好,也不享受被同事高高捧着的“尊贵”感。
演员向来是相互成就的。
他担心春蕊心里鼓了疙瘩,以后面对他更加放不开,思量之下,他踱至春蕊身侧,手腕一转,将本该送给全德泽尝鲜的咖啡递到春蕊脸前。
一道影子劈头盖下,春蕊惊觉,扬头看向来人,发现是严文征,诧异地喊:“严老师?!”
她的音量比正常交流拔高一截,严文征感觉不对劲,余光扫到她耳朵塞着的东西,明白她的用意,微微一颔首。
“给我的吗?”春蕊看着墨绿色的马克杯问,她闻到了咖啡的香味,反应过来,以为严文征请客喝饮品,但杯子明显不是饮品店外包装用的纸杯,而是私人的,她又不确定了。
严文征再点头,说:“杯子是新的,没人用过。”
这次春蕊有意识地克制住抽耳塞的行为,本能让她渴望听清楚,她便将集中注意力在严文征薄薄的嘴唇,用力分辨他在说什么,无奈,她没有解读唇语的本事。
不过,她没纠结于此,因为没有意义,梁竹云的生活里无效交流常常发生。
“谢谢!”春蕊双手接过杯子,捂在手心,略有些发烫的两壁暖着她冰凉的手指,手指发麻。
她抽回神才感觉浑身发冷,坐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她没能将窗台暖热乎,反而两条腿被冻得没了知觉。
她抿一口咖啡,想驱散五脏六腑的寒气,哪想,舌尖触碰到热水的刹那,面部肌肉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
“好苦啊——!”春蕊不禁满眼哀怨地望向严文征,“严老师,你整我呢吧!”
严文征失笑,忙解释:“罗布斯塔豆的口感本身偏苦,不过含□□高,用来提神的。”
“不知道你再说什么,但我猜是双倍浓缩。”春蕊依旧皱眉,跨脸。
大致是那个意思,严文征不执著于细节,说:“喝不下去,捧着暖暖手吧。”
春蕊慢半拍察觉自己的坐姿不太淑女,急忙从窗台爬下来,她腿麻,背贴墙转移重心。
严文征看她用笨办法去贴近人物,主动又和她聊了两句。
“你的助理呢?”
春蕊眼神呆滞片刻,对于听不明白的,也不故作沉默,主动找其它话题带过:“我很想当你的面夸这个咖啡两句,毕竟吃人的嘴短,但我实在找不出好的形容词,它就是一股烧焦的木头茬子味儿。”
严文征:“……”
默默咽一口空气,严文征又问:“你自己一个人趴在这里看什么呢?”
春蕊:“这个杯子挺好看的。”
严文征:“……”
哑然半响,严文征憋不住想笑,因为这样的对话着实滑稽。
“哦,对了。”春蕊突然一歪头,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
春蕊看懂了这两个字的发音,但她狡猾地卖了个关子,说:“不能告诉你。”
严文征:“……”
虽然春蕊的眉宇间没有明显的情绪起落,但严文征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眼神中蕴藏着一丝急不可待想要分享的兴奋,亦是一份纯粹的开心。严文征后知后觉,这位姑娘面对他并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俨然他的担心多余了,她不是一个为了撑面子,而无法接受批评的人。随即宽了心,严文征不想陪她继续玩“打哑谜”似的聊天游戏,手指弹动,比划说:“我先下去了。”
春蕊:“我也要下去,我得去讨一包糖。”
两人一前一后绕出米线馆。
春蕊到后勤转悠一圈,发现受严文征苦咖啡荼毒的不在少数,她从一位不知姓名的小哥手里乞讨了一颗薄荷糖,吃下去,立马后悔了,因为一吸气,薄荷的冰凉混着寒冷的空气冰得她牙花子嚯嚯疼。
春蕊:这罪受的,真冤!
十分勉强地喝完咖啡,春蕊洗干净杯子,亲自还给曲澍,曲澍接过来,一脸困惑,好在并没说什么。
春蕊折回米线馆,在监视器后找个座位,盯全德泽和宋芳琴的戏。
——
邻居胖婶来家里说媒。
冷翠芝端盘瓜子招待她。
你是我的理想主义 第16节
两人磕着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日常,拐了好几个大弯,才转到正题,胖婶从她火红色的大棉袄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问说:“这小孩你瞧着怎么样?”
冷翠芝仔细端详:“浓眉大眼,挺俊俏。”
胖婶斜眼观察冷翠芝,看她眼角有满意之色,笑得两腮红润。
冷翠芝:“多大了?”
胖婶热情洋溢地介绍:“22了,长你家云云3岁。”
冷翠芝:“干什么工作的?”
胖婶:“家里开了两间五金店,他帮他爸看店。”
冷翠芝:“独生子吗?”
胖婶:“不是,上头还有个姐姐,外省念大学呢。”
冷翠芝:“那他怎么不想着上学呢?”
胖婶“嗐”一声,道:“男孩子皮,心不在读书上呗,不过人不笨。”
“这么好的条件呀!”冷翠芝心下生疑,试探问:“能看上我们云云吗?”
胖婶脸上滑过一丝尴尬,喉头哽住,似有难言之隐。
冷翠芝心口顿时凉了半截,佯装不解地问:“怎么了?”
胖婶干笑两声,说:“乡里乡亲的,我不瞒你,给你交个实底,这小孩哪都好就是命不好,四五岁的时候患了小儿麻痹症,左腿吧……有点畸形。”
“是吗?怪可怜的。”冷翠芝心里骂,好你个胖婶,竟然介绍了个二级残废给我闺女,看不起谁呢!脸上却还维持着体面的微笑和邻里间往来该有的热情。
胖婶打个哈哈,便只顾着嗑瓜子不说话了,等冷翠芝拿主意。
冷翠芝借口说:“等一会儿丫头回来了,我给她看看照片,问问她的意见。”
“行。”胖婶说,“她要是看对眼了,我安排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胖婶起身,而起身的同时还不忘了再抓一把瓜子揣进兜里。
冷翠芝冷眼看着,将她送出家门,门“砰”一声合上,她随即变脸,跟一直坐在旁边只抽烟不搭腔的梁冬封咒骂,“什么人啊她是。”
“行了!”梁冬冯沉着脸,却说:“男方没嫌弃你闺女是个痴呆,你就烧香拜佛吧。”
冷翠芝一口气憋进肚里,脸色难看,却不敢反驳。
梁冬封不耐烦地瞅着梁竹云紧闭的房间门,问:“她人呢?”
冷翠芝低眉顺眼答:“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说着捞起沙发上的脏衣服,走到卫生间。
房间一阵传来哗哗的水声。
——
日常戏,两位老戏骨的表演都很自然,特别是宋芳琴将怕丈夫的家庭主妇形象刻画的惟妙惟肖。
春蕊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她读了剧本,知道这一幕在发生什么。
她突然心里生出疑惑,梁竹云才19岁,冷翠芝已经急不可待地给她寻找婆家,她知道什么是恋爱吗?知道嫁人意味着什么吗?如果知道,那么在哪一个关键点,她对李庭辉生出情感?如果不知道,那么春蕊自己最初的理解——梁竹云对李庭辉是爱情的观点,还成立吗?
春蕊想问一问赖松林,但赖松林此时太忙了,没空搭理她。
春蕊作罢。
又过了一阵,宋芳琴补完两个侧面机位的镜头,从二楼款款踱步下来,她走到严文征跟前停住脚,手里晾出刚才拍摄用的剧照,眉眼弯弯地说:“这是谁家大小伙子,老帅了,可惜了,我生的是儿子,要是女儿的话,一定招进家里做女婿。”
严文征垂眸一看,滞了一下,随即咧嘴乐了,“怎么是我的照片,从哪弄的?”
周边的人一听,纷纷勾头挤来围观。
春蕊不知所以,茫然地望向他们。
赖松林正和执行摄影商量镜头参数,百忙之中,插了句话:“道具组的恶趣味。”
宋芳琴问:“你这时多大年纪啊?”
“20岁。”严文征印象深刻,“当时跟着陈晓东导演在云南拍《西瓜树》,晌午收了工,天太热,刘志峰监制买了个大西瓜慰劳我们,摄影老师偷偷拍了照。”
“都16年了。”宋芳琴说:“那找这张照片可费了番工夫呢。”
“是啊。”严文征笑着,黑亮的眼珠此时特别鲜活。
宋芳琴因为认识刘志峰,两人岔开话题,聊了几句旧友,随后,宋芳琴被经纪人叫走。
春蕊见缝插针,凑到严文征身边,冲严文征手里捏着的照片一勾下巴,好奇地征询:“严老师,能给我能看看吗?”
她被晾在一边,并不知道大家在讨论什么,不过,她认出这是刚才戏里,胖婶递给宋芳琴的照片,以为是梁竹云的相亲对象,她好奇他的模样。
严文征略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好脾气地将东西递过去。
春蕊第一眼没认出这是严文征,只觉得这个男孩睫毛长长的,正面冲镜头笑,笑容很羞涩,眼神忧郁。恍惚间,觉得神情有些熟悉,细细打量,才将人对上号。
春蕊:“……”
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严文征赧然,他伸手想抽回照片,熟料,春蕊倏地手臂往后一缩,躲开了。
严文征:“……”
春蕊朝赖松林问了句:“赖导,照片还要回收二次利用吗?”
赖松林粗手一挥,豪爽地说:“便宜你了。”
春蕊随即抿着嘴巴,嘴角翘起弧度,她将照片两只手奉到严文征眼前,真诚地说:“严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想借花献个佛。”
严文征无奈叹气,妥协说:“签什么?”
春蕊张口就来:“好人一生平安。”
严文征:“……”
第17章 剖析 开剧本讨论会。
晌午收工又是拖到下午三四点, 春蕊跟着剧组吃过饭,打发小婵回酒店休息,她自己溜回梁竹云的房间, 反锁门,伏在书桌重新读剧本。
区别以往大段人物对白式的文字表述, 这次的剧本, 她的戏份几乎全为人物动势的简单形容。
开机前, 春蕊的案头工作集中在标注动作, 然后通过联想,将每场戏里她所需做出的表情和行为贯穿得当,她的表演目的便是让每个动作落到实处, 从而不走样。
这也是她多年表演经历沉淀而成的习惯。
可开拍后,实际呈现出的效果并未让赖松林满意,甚至于被严文征批评说, 她是在一般化、概念化地去表现人物。
一般化、概念化其实有点书面用语的意思, 直白地翻译过来,严文征是暗讽她演戏偷懒, 不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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