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凰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杨十六
班走也不打他也不拦他,拽回来就松手,待那人又上前去时,再拽一次。如此一来一回,足足折腾了十次。
床榻上的沈氏都绝望了,最开始还带着希望配合着张开嘴巴,后面几次却已然绝望了。只在班走最后一次将那人拽回去后,她拼尽力气沙哑着嗓子说了声:“别管我了,快走!”
那人蒙着面,只露一双眼睛,一听这话,眼圈儿瞬间就红了。想回身跟班走和凤羽珩拼命,却又心知肚明自己根本打不过人家。
无奈之下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沈氏,一咬牙,跃出窗子就跑了。
凤羽珩顾不上关怀沈氏,急着问了班走一声:“药丸都拿回来了吗?”
班走将手里一个小瓷瓶子递给凤羽珩:“是这个吧。那人手里还捏着一颗,那么恶心,想来也不能要了。”
凤羽珩点点头,“就当我赔了五百两吧。”
班走暴走。
她这才将注意力向沈氏那边投了过去,只见床榻上的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也不知道凤瑾元怎么打的她,好像把人给打瘦了,连颧骨都塌陷下去了,两只眼睛也凹了下去,看起来有点像二十一世纪整过容的欧式眼。
沈氏也偏了头向凤羽珩看过来,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狠不能把她刮骨剜肉。
“你——”沈氏拼着力气,拼了命的诅咒凤羽珩:“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凤羽珩,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却笑了,这笑如同一朵开在地狱的花,好看至极,却也昭示着死亡。
“做人时都输了这场战斗,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做了鬼就能赢?”
只一句话,沈氏好像突然间参悟了一般,整个儿人的气势瞬间就萎靡下来。
是啊,做人时都输了这场战斗,她凭什么认为做了鬼就能赢?
从房间出来时,院里的杀手已经被处理得一干二净,除去空气中弥漫着的阵阵血腥气之外,完全看不出打斗的痕迹。
凤羽珩笑着仰头,对着空气说:“父亲的手下,做事到也干净利落,很好。”
暗中,凤瑾元的暗卫差点没气歪了鼻子。只道你自己打过瘾了,说进屋就进屋,留了一地尸体和半死不活的昏迷者,我们好心好意帮你收拾了,居然连声谢都没有。
凤羽珩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带着班走就回了同生轩去。
她今日算是正式在凤瑾元的暗卫面前暴露身手,不为别的,就是给她的父亲提个醒,今后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多考虑三分,别以为她同生轩的人是能随便拿捏的软柿子。西北三年,她凤羽珩早就不是当初的凤羽珩了。
就在凤羽珩离开金玉院半刻钟后,一名参与了之前杀手事件的暗卫站到凤瑾元面前,将发生的一切如实相告。
凤瑾元沉默了好一会儿,没问关于沈氏和沈家,却是问那暗卫:“依你看,二小姐的功夫如何?”
那暗卫思量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词:“诡异。”
“恩?”凤瑾元不解,“何谈诡异?”
暗卫再道:“套路奇怪,自成一体,没有太深厚内力配合,却又与一种独特的暗器配合得天衣无缝。属下习武二十余载,从未见过这种打法,更不知是属于何门何派。”
凤瑾元想了一会儿,自语道:“她总说自己在西北的大山里曾遇到一位波斯奇人,那奇人教会了她更好的制药方法,也让她的医术更加精进。若你将她的武功称为诡异,想来,也只有解释成是那位奇人一并交给她的。”
暗卫没参与这个话题,凤羽珩的功夫在他心里是个谜,待解。
次日,凤羽珩主动走了一趟如意院儿,带了两小包药丸,还有二十多袋冲剂,全部都是妇科中成药,是配合小产后调养身体的。
她到时,金珍正卧在床榻上歇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只手捂着小腹,双眼没有实际的着落点。以至于她都走到屋里了,金珍都还没反应过来有人进来。
是小丫头提醒她:“二小姐来了。”
金珍这才回过神,扭头看到凤羽珩,整个人一下就放松起来。
凤羽珩摆摆手,让侍候金珍的丫头下去,她带着忘川来到金珍的床榻边,也没多话,抬了她的腕就把起脉来。
“还好。”凤羽珩将金珍手腕放下,“身体恢复得算是不错,只是药物落胎很容易在体内留有残余,这种残余会为你造成一种伴随终身的疾病。”
金珍点点头,“总是见血。”
“是的。”凤羽珩将手里的药放到她枕边,“我给你带了些药来,该怎么吃都写在纸上,回头你自己看看。那个冲剂的药吃过之后,大概有三天的工夫出血量会与月信差不多,三天之后便逐渐减少,大概七天左右彻底干净。待这些药吃完我再来给你看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没事了。”
“那我日后可还能再怀上?”金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事情。
凤羽珩也不吓唬她,老实道:“能。上次我就说过,半年之后便可以再次受孕,并不是哄你的。”
金珍终于完全放下心来,起了身作势就要给凤羽珩磕头,却被凤羽珩拦了下来。金珍不死心,诚恳地道:“我今天的好日子都是二小姐给的,如今二小姐不但帮了我的大忙,又给了我如此大的恩典,金珍给二小姐磕头是应该的。”
凤羽珩无奈:“我要你磕几个头又有什么用。”
金珍反应过来:“那二小姐要我做什么?只要二小姐说,我一定办到。”
凤羽珩想了想,还真是有个事要与她打个商量,便道:“这事儿是关于姚姨娘和我父亲的。”
金珍愣了下,随即明白了,赶紧表态:“二小姐放心,老爷去别处我总会拦着,但同生轩那边我一定不拦的,我保证为姚姨娘创造机会,让老爷多过去。”
凤羽珩抚额,“你理解反了。”
“反了?”金珍不解。
凤羽珩又道:“非但不是让你把父亲往姚姨娘那边推,而是让你多帮着看着点儿,一旦我父亲要往同生轩去,你想尽一切办法也得把人再给我请回你这如意院儿。”
“这……为什么呀?”金珍完全不能理解,不管是妾室还是正房,得到老爷的宠幸才是最正经的事啊!
“因为我娘亲不愿意侍候他。”她干脆明说,“她在西北待久了,不想再参与府里的妻妾争宠。更何况她有儿有女,再争什么也没意义。总之你记住我今天的话,过阵子我帮你安排个得力的丫头在身边,你遇事也与人有个商量。”
金珍点头应下,别的她可能做不好,但栓紧凤瑾元这个事,她觉得自己还是挺拿手的,应该不会让凤羽珩失望。再想到凤羽珩会为她安排个得力的丫头,便更高兴起来,“不瞒二小姐说,我还真就缺个得力的下人,平日里有事什么的,都不知道该让谁去做。”她说着,就想到了在沈氏那边侍候的满喜,不由得压低声音问了句:“满喜可是二小姐的人?”
凤羽珩点了点头,那日是她着人告诉满喜要配合金珍的,如今金珍这样问,到是一点都不觉奇怪。
“沈氏快不行了,据说老爷的暗卫打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我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到时候满喜就也闲了下来,二小姐不如让满喜到我这边来吧!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总比旁人亲厚些。”
她这样说到是提醒了凤羽珩,是啊,沈氏一死,满喜就要另外安排,送到金珍这里到也是最合适的。
于是点头应下,就准备再说两句,却听门外小丫头道了声:“金珍姨娘,四小姐来看您了!”
妙手凰妃 第109章沈氏之死
粉黛进来时,跟在她身后的丫头手里端了个托盘,上面盛着一碗汤。
待她们走近些,凤羽珩吸吸鼻子,一股子浓重的麝香味道扑鼻而来,还有红花充斥混杂,毒性大得令人乍舌。
她不由得看了那粉黛一眼,这丫头是疯了么?
粉黛显然没想到凤羽珩会在这里,走到一半就愣了下,后面跟着的丫头差点没撞到她身上。
凤羽珩就笑了:“四妹妹这是怎么了?你再停得快些,后面那碗汤可就白费心思了呢。”
粉黛就觉得她话里有话,本来就虚着的心又颤了几下。
只是那汤里的味道凤羽珩能闻出,金珍却不明白是什么,还觉得十分好闻,不由得问了粉黛:“四小姐是端汤来给我喝的么?”她有些受宠若惊:“妾身谢谢四小姐关心。”
粉黛心知今日凤羽珩在这儿,她这碗汤肯定是送不出去了,搞不好还要被拆穿。不由得狠狠地瞪了金珍一眼,再跟凤羽珩道:“不知道二姐姐在这里,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聊吧。”
粉黛转身,转得急了些,直接将身后丫头手里的汤撞翻在地上。
啪!
粉黛扬起那只没伤的胳膊就抽了那丫鬟一个耳光:“废物东西,连碗汤都端不住。”
小丫头哭收拾地上的碎片,金珍看着这一出闹剧,忽然也将注意力往洒了一地的汤水上看去。
凤羽珩笑了笑,“四妹妹怎的这么不小心,不过不管怎么说,四妹妹能有这份孝心是好事。金珍姨娘,你可别忘了在父亲面前多夸赞夸赞四妹妹,告诉父亲四妹妹特地给你送了汤来,只不过又被她自己给打翻了。”
金珍点头,“二小姐说得是,妾身一定会念及四小姐的好,一定会同老爷说的。”
粉黛气得抬腿就走,她最受不了凤羽珩那种阴阳怪气的调调,可同样的阴阳怪气,九皇子用起来就十分讨她的喜,真真是怪事。
凤羽珩又同金珍交待了一些小月子的注意事项,便起身离开。金珍追着问她:“四小姐那碗汤水是不是有问题?”
凤羽珩点头,“是有问题,汤里放了大量的麝香和红花,那份量重得离着老远闻都能闻得出来,可见她已经是等不及想要代替从前的沈氏,摆平府里所有未出世的孩子了。”
金珍有些担心,“这次多亏了二小姐在,不然只怕我在劫难逃啊!”
凤羽珩想了想,同她道:“我会尽快想办法安排满喜过来,以后韩氏那院子你多留个心眼儿,她们送来的东西万万吃不得。其它人到无碍,老太太和父亲一心想抱孩子,断不会害你,安氏荣辱不争,你无需担心。”
金珍记在心里,跟凤羽珩再次道谢。
回同生轩的路上,凤羽珩遇到满喜。那丫头就站在一个小路口焦急地张望着,一看到凤羽珩二人过来,赶紧开口轻轻地叫了声:“二小姐!忘川姑娘!”
凤羽珩顺声去看,见满喜自冲她们招手,便带着忘川往那边走了去。
一看她们走到近前,满喜往前迎了两步,然后直接就跪到地上给凤羽珩磕了三个头。
凤羽珩示意忘川把人扶起来,她留意看了满喜的指甲,已经不用再涂甲油,与常人无异了。
她点点头,先开了口对满喜说:“你娘亲那边我也定期派人送过药去,她的病症比你重些,应该再要再治几个月。”
满喜已经十分感动,伸出手给她看自己的指甲:“二小姐真是妙手,奴婢这指甲如今已经完全好了,总算是去了这几年的心病,奴婢打从心里感激二小姐,谢谢二小姐大恩。”再跟凤羽珩行了礼,这才又看了看四周,小声扯入了正题:“金玉院儿如今就像个活死人墓般,没人进也没人出,沈氏没进过食,连口水也没喝过。她到也是能熬,终日里瞪着眼珠子不肯咽气。但奴婢瞅着,只怕也熬不过两日了。”
凤羽珩心里有了数,再同满喜道:“自从沈氏去了普渡庵,你也没少吃苦,这些我都记着呢。”
满喜赶紧摆手:“这不算什么,奴婢原本也是沈氏的丫鬟,更何况,若不是当初奴婢主动要求留在庵里照顾她,眼下只怕也跟玉箩和宝堂一样被卖到外面了。”
凤羽珩问她:“你从前同金珍的关系如何?”
“算是好的。”满喜同她说:“金珍那人向来心气高傲,但我们毕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在。”
听她这样说,凤羽珩便也放了心,“待沈氏那边的事情了结,我就想办法安排你到金珍那边去,你们两个相互也有个照应。”
满喜知道金珍如今也为凤羽珩做事,很高兴地应了下来,“多谢二小姐安排。小姐若没别的事,奴婢就赶紧回去了。”
凤羽珩点头,放了她离去。
这晚,许久不见折腾的孙嬷嬷又有了动静。大半夜的不睡觉,轻手轻脚地往外走,方向直奔柳园那边,想来应该是要走出同生轩。
凤羽珩有留意到黄泉已经在其身手悄然跟上,便没去理会。一个老嬷嬷,有黄泉盯着,自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她抽出腰间软鞭,在园子里舞得风生水起,直舞完了一个套路,这才停了下来,冲着一个方向叫了声:“既然来了,还躲着干嘛!”
就听那个方向有人闷笑一声,随即树影微动,眨间的工夫,一人一轮椅便落在她的面前。
凤羽珩习惯性地往他眉心去看那朵紫莲,看上一眼,心便安了几分。
谁说男人长得好看没用,是真的养眼啊!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默契地双鞭对垒,凤羽珩鞭法较玄天冥生疏许多,时不时就会被他破了招式。但她却不气馁,招破了就重新再来,渐渐地便也入了佳境。
终于两人都停了下来,凤羽珩如今已不会再动不动就累得不行,只是气脉有些微乱,却也很快便调整过来。
她挤在他的轮椅把手上坐了下来,自己的鞭子已经收回腰间,却抓起玄天冥那个摆弄起来。
玄天冥很无语,“我都给了你一条,你还想把这条也霸占了去?”
“这个我不要。”她指指上面的倒刺,“这样的东西我可没法盘在腰间。对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月夕的宫宴就刚好是在八月十五的晚上么?”
玄天冥点头:“没错,皇后每年都张罗,正四品以上的在京官员及其家眷都有份参加。”
凤羽珩用手托着下巴:“凤家以前都是谁去?”
玄天冥想了想,说:“你离京这三年,凤家女眷好像只有老太太去了。到是三年前,你娘亲姚氏会跟着凤瑾元一道进宫。”
凤羽珩从原主记忆中搜了一阵子,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再多的却也想不起来什么。
“我记不太清了。”她摇摇头,“那时候我根本不理府中的事,更不喜参加什么宴会。”
“今年你逃不过了。”玄天冥邪魅一笑,“未来的御王妃,父皇也等着开开眼呢。”
她抚额,“皇上什么阵仗没见过,用得着拿我开眼么。”
“恩,他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丫头能入了我的法眼。”
她就觉得这人太不要脸啦!笑嘻嘻地从轮椅上跳开,“我们说点有趣的,听说月夕宫宴时,清乐郡主会被赐婚?”
玄天冥也笑,“这个的确有趣,父皇是有这么个话,想来还有一番闹腾呢。唉,一转眼,你们这些丫头都到了要被赐婚的年纪,就连你那自认为天仙一样的大姐姐,老三都给她留着正妃的位置呢。啧啧。”他摇头,“凤家的眼光可真不好。”
听他提起这个,凤羽珩不由得想起之前黄泉与她说起的八卦:“听说三皇子早就娶了正妃了。”
“可不。”玄天冥耸肩,“只不过那正妃身子不好,已经在榻上卧了两年,估计那病会越来越重吧,他想要沉鱼入府助他一定乾坤,那正妃也该香消玉殒了。”
“你中意的是谁?”她终于问出这个话来,“这些个皇子中,你中意的到底是哪个?”
玄天冥往椅背上一靠,“我中意谁都属正常,就唯独不可能是老三。”
“为什么?”
他但笑不语。
“玄天冥你这种表情最招人烦!”凤羽珩气得抽出鞭子就往他身上抽去。
那人笑着拍起轮椅迅速后退,两人就这么一追一赶偶尔撞到一处就打上一番,足足折腾到天亮。
凤羽珩吃早饭时还在犯困,忘川就笑她:“要不明儿让殿下别来了吧。”
她斜着眼神看忘川:“自打跟了我,你的性子到是越来越向黄泉靠拢。”
她这么一说,忘川也思量了一会儿,然后道:“许是跟着小姐比较轻松,不像是跟殿下在一块儿的时候,气氛总是那么压抑。”
忘川陪着凤羽珩一起吃的早饭,想容每天跑完步都要回自己院里去换衣裳,然后会在往舒雅园去的路上等着凤羽珩,同她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
今日两姐妹照例一起进了舒雅园,韩氏和安氏也刚到,金珍还在养身子不能下地,凤沉鱼到是一早就已经坐在厅里跟老太太说话。
想容往凤羽珩身边又靠近了些,小声说:“二姐姐,我这右眼皮直跳,总感觉像要出事。”
她这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传来。她们回头,来人竟是满喜,只见满喜冲着凤羽珩递了个眼神,而后冲进正堂,扬起声音对着老太太就道:“老太太,大夫人她……去了!”
妙手凰妃 第110章丧礼
沈氏的死讯并没有让凤府中人感到意外,她自己作死的一出一出戏摆在那里,凤瑾元的态度也摆在那里,只是事后感慨,本以为从庙里接她回来是死灰复燃,却没想到,只是回光返照。
满喜一句话,原本捧着茶盏正跟老太太说话的沉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也不管那茶盏打翻,茶水洒了一裙子,发疯一样地就往外跑。
老太太急了,生怕沉鱼伤心过度再出什么事,赶紧对众人吼道:“还不快点跟过去看看!别让沉鱼乱跑!”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也往金玉院儿那边赶去。
沉鱼到底是跑得快,早一步到了沈氏根前,一眼就看到她那个原本肥肥胖胖肉肉滚滚的母亲,如今就像是被人削掉了几层肉般,身子虽不至于干瘪,却也不见往日臃肿。特别是那张脸,颧骨塌陷,鼻梁好像也断了,脸蛋上的肉有些发青,双眼死瞪着,眼珠子都像是要凸飞出来一样。
沈氏的死状很恐怖,满心的不甘都写在这张脸上。
可那又能如何?
沉鱼踉跄着上前,于沈氏床榻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沈氏被关在金玉院的日子她能那么的冷情,连看都不曾来看过一眼。这是她的母亲啊,生她养她,她怎么能厌烦到任其自生自灭的地步?
沉鱼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忽就对凤瑾元心出一种怨恨和恐惧来。
颤颤地握住沈氏的手,已经没有了体温,沉鱼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抛去了从小到大维持的矜持与稳重,再不去注意形象,扒在沈氏的尸体上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
后面赶来的众人也不由得唏嘘一片,安氏抬手抹泪,姚氏亦暗叹一声,对沉鱼也生出了几许同情来。
老太太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只看了一眼就转身出去,一边走一边说:“差人到宫门口等着,一散了朝就叫瑾元回来。通知何管家,准备丧事。”
老太太一声令下,全府动员起来。
毕竟沈氏平时人缘不咋地,除了沉鱼,谁也不会因为她的过世而感到如何悲恸。人们甚至都松了一口气,沈氏终于去了,府里好歹也能安静下来。
姚氏却并不乐观,她是大家族出来的人,自然明白,一个府里绝不可能永远没有主母,沈氏的离去不过是意味着下一个主母的到来,只是那主母是疏是亲,就不得而知了。
凤瑾元下朝回府,才一进府门,就见沉鱼一下子扑到他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到青砖地上了:“父亲!”沉鱼哭得眼睛都肿了,也顾不上自己是美是丑,只一个劲儿地流泪哀求:“父亲,母亲过世了,求父亲让哥哥回来送母亲最后一程吧!”
凤瑾元本没想让凤子皓送沈氏,他甚至在明知道沈氏大限将至时还将子皓送走。可如今沉鱼这般求他,也不知道他哪根神经就抽搐了一下,沈氏当年在老家时对他的好,对老太太的照顾,对他进京赶考的帮助就又都回想起来。
凤瑾元不由得长叹一声,拉起沉鱼道:“好,为父这就派人去将子皓接回,你莫要再哭了。”
因为沈氏的死,凤家妾室和孩子们都被发了孝衣,就连坐小月子的金珍都穿戴起来。韩氏身体一直也没调养好,穿上一身白布孝衣,显得面色更加惨白。凤瑾元几次想问问韩氏的病,却又觉得沈氏毕竟刚刚死去,他多少也要顾着些忌讳,心下寻思着沈氏头七之前都不要再往后院儿去了。
灵堂就搭在金玉院儿,管家何忠办事十分利落,从外头请来专门给大府门第操办丧事的一群人,张罗着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一个像模像样的灵堂给搭建好了。
凤瑾元专门请了大夫来走个过场,认定沈氏死亡事实,这才对外公布。
不管沈氏在府里如何,但她毕竟是凤家主母,老太太有话:“丧事大办!”这不是给沈氏脸,而是在给沉鱼找补颜面。
何忠带了棺材铺的人上门,请示了凤瑾元之后,定下了一口最贵重的檀木棺材为沈氏装敛。
当晚,所有小辈为沈氏守灵。
紧锣密鼓地折腾了一天,直到灵堂里只剩下几个下人和守灵的小姐少爷时,总算安静了一些。
沉鱼跪在火盆前烧着纸钱,情绪已不似白日里那般激动,甚至妆容也重新修补过,一张脸重新恢复了原本的精致。
“母亲。”沉鱼一张一张地往火盆里扔纸钱,像是呢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旁人听:“父亲说了,沉鱼永远是凤家嫡女,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将来主母的位置由谁来坐,那个人都只能算是填房,她所生的孩子,是继嫡女和继嫡子,是不能同沉鱼比的。”沉默了一会儿,又再开口道:“母亲您安心的去吧,不用担心沉鱼和哥哥,那些加害于我们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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