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我的混世魔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花语道
迟悟问道:“大师,要怎样才能换回来?”
普慈道:“原本我只要朝那皮囊中度气,将自己的魂魄度进去就可以了,可现在……我怕是有心无力,有些困难……”
的确如此,就只看普慈现在的这个皮囊的话,的确是太过脆弱了。大限将至,半只脚都踩进了黄土里,只靠他自己,怕是真的没办法将魂魄度回到蛤.蟆皮里。
“简单,找个人帮他度就是了。你将自己的魂魄与身体剥离,找个容器,将你的魂魄吸出来,再吹到蛤.蟆皮里不就成了?”绮罗抱着胳臂道。
绮罗的确是没怎么学过术法,但是想事情嘛,还算是比较通透。这法子听上去不靠谱,但实际上,魂魄牵引之术,的确是这么个理。
只不过……该由谁来做这个容器呢……
绮罗的话,说的含糊,可是实际上却又明白。毕竟,都用了“吸”和“吹”这样的字眼了。
绮罗的目光扫向众人,众人皆是一脸菜色,叫人看的哭笑不得。
绮罗:“……”
这是又逼着她使用暴力么?
这时,人群中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是不是,只要亲一下就好了?”
玲玲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了绮罗。她从人群中爬出来,几下就爬到了普慈身边,嘟起小嘴,在普慈那干裂的,还沾染着血迹的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般,何其温柔。
她又爬到迟悟身边,捧过那一只瘪巴巴的蛤.蟆,像捧着珍宝一般,轻轻地吻了一下。
垂死的老人,年幼的女童。
丑陋的蛤.蟆,纯净的姑娘。
原本让人觉得可能会有些不堪入目的场景,此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两个轻盈的亲吻,都如水一般,澄澈温柔。
干净到了极致。
玲玲睁开了眼睛,歪了歪脑袋,看着手里面一动不动的蛤.蟆,戳了戳它的肚皮:“怎么还不动呀?”
绮罗只觉得心中一软,无奈地笑了。这小丫头未免太心急了。
迟悟还没有动手,生灵魂魄那是说度就度的?她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死掉的。”
她一转头,笑眯眯地看向了罗汉:“罗汉,你想出来的点子,索性送佛送到西吧。”
罗汉:“老大……我我我我还没娶媳妇呢……”
绮罗笑容愈加灿烂:“没事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结了善缘才好早日娶妻嘛。”
罗汉一听这话,脸都要绿了,还没来及抗议,就被绮罗一把提溜了过来,摁着脑袋直接就往普慈脸上怼去。绮罗一边怼,一边对迟悟道:“快!快动手!”
迟悟:“……”
为啥有人不讲理都能这么理直气壮?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当下救人要紧。他托起普慈,提笔在他背上画了一个一道符咒,用力一拍,普慈的魂魄和肉身就分离了。
罗汉虽说是被逼的,但真到了要救人的时候,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深吸了一口气,似是要将普慈的魂魄尽数吞入口中。
这一过程,比绮罗想象的要艰难,她拉着罗汉的后背,似乎也能感受到因为灵魂离体而产生的巨大拉力。
绮罗猛地一拽,罗汉的身体与普慈骤然分离。另魂离体的瞬间,绮罗眼前所见的场景骤然扭曲变化。
你做我的混世魔王 八斩刀(六)
清泉溪流, 绿树成荫, 曦光从树木的枝丫间洒下来, 碎了一地。
眼前的光影变化, 分明是清晰的,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并不真实。
视线低垂,它身处在一块光滑的黑石之上, 溪泉清澈,映出的是一张奇丑的脸。
凹凸不平,瞪着两只大眼,腮帮子鼓得厉害,这是一只蛤.蟆。
后肢很痛,受伤了。它知道。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抹白色,挡住了视线。麻布的僧袍浸在了水中, 下摆被溪水打湿了。视线上移,老僧的脸映入了眼帘。
须眉尽白,慈眉善目, 老和尚的脸近在眼前,俯视着它,如同真佛降世。
倒并不是宝相庄严的那种威严的佛相, 而是让人心安的慈悲面孔。
他眯着眼睛笑着:“小东西,受伤了啊。”
老和尚伸手将蛤.蟆捧起来,拿一只手指在它背上摩梭了几下, 又道:“今日一见, 老衲觉得与你甚是有缘, 同我回去如何?”
老和尚将它捧在手上,带回了禅院里。
那时的禅院与后来又是不同。
院子里很是整洁,青石的小道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石头的圆桌上面放着半新不旧的木棋盘,局中黑白子交错分明。水缸里盛了大半缸的清水,老树的枝丫着了新绿,半边探出了墙去。
小院里,一草一木都蕴着盎然生机。
老僧在水缸前放了一只小钵,算是给它安了家,笑眯眯地合掌朝它行了一礼,看起来甚是高兴,山羊胡子都笑得抖起来了。
“从今日起,施主便与老衲为邻啦,可莫嫌老和尚念经聒噪啊。”
于是乎,小院的风景变了又变,从夏木成荫到秋霜打瓦,从冬雪纷飞到来年春华压枝。
四季轮转,光阴漫漫。
老和尚摇头晃脑地念经,它便呱呱地叫着也念起来;老和尚下棋,它便安静地趴在棋盘边上。老和尚敲木鱼,撞钟,它便自己在水里游来游去,好不自在。
那老僧便常常地打趣它道:“我常听说,万物生灵皆有灵,你这般有慧根,让我总怀疑,你是不是已经开了灵智,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了。”
“若你真是开了灵智,可就真是有造化的了,万一以后成了佛,可别怪当初老和尚眼拙,认不出你这尊大佛呀。”
说罢,又哈哈地笑起来。
一日,一妇人偕稚子上门,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对着那佛堂里的佛相三叩九拜,泪如雨下。
老和尚站在一旁,看的眉头拧成了结,从来都笑得和善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愁容。
晚上,月照当空。老和尚又在院中念经,可是怎么也念不出平日里的悠哉游哉,云淡风轻了。
往日里常常念经念得忘我的老僧,竟头一遭哭了出来。他捧着经卷,靠在水缸边上,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纸上,明明声音苍老,却嚎啕地像个孩子一样。
哭的够了,老僧才停下来,对它叹道:“我该如何?我能如何?百无一用,百无一用啊!”
那是它第一次见老和尚哭,它似是懂,又好像并不懂。入夜,老和尚怏怏睡去,它却纵身跳出了水缸,跃出禅院,顺着山溪而下,到山外去了。
第二日清晨,老和尚起来,从水缸里舀水,却把它给舀出来了。
老和尚笑得无奈:“怎么的,把和尚要喝的水当作洗澡水了?”他轻轻一抖,将它抖到一旁的拨中,却听的叮铃脆响,几颗黄豆大小的金珠子从从蛤.蟆嘴里吐了出来。
老和尚大惊,连忙伸手捻起了金珠子,凑到眼前来看:“这、这这,你从何处弄来的?”
蛤.蟆趴在钵里,身子一动不动,两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老和尚仍然讶异地说不出话,他看了看那金子,又看了看这蛤.蟆,好半天才摇头笑了:“我真是得了癔症,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他双手合十,面上忍不住笑了,喃喃念道:“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他当日便将那几颗滚圆的金珠子送出去了,送给了日前来禅院里拜佛的妇人,归来时又是眉开眼笑。
渐渐地,寺中有了些许的变化。从原本的门可罗雀无人问津,渐渐地有人来上香,有人来礼佛。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乡野村民,前来拜佛的人,不论出身,老和尚都来者不拒。
一时间这小小的禅院也变得香火旺盛,门庭若市。
老和尚仍如以前一样,每日里眉开眼笑。清晨开门迎香客,傍晚执帚独扫空庭。
蛤.蟆仍旧每日趴在水缸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周遭仿若与它无关的一切。
只有夜幕降临之时,它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山溪而下,取宝盗金。
它听了老和尚讲了不知多少的经,自己也在人间呆了不知多少年,它知道,偷盗是罪。可它觉得自己不得不做。
它害怕下地狱,可它也心甘情愿地为那个老和尚下地狱。
见到老和尚的第一眼,它便觉得,他是该成佛的。佛不该犯错,不该背负罪过,那不妨就让它来替他好了。
替他犯错,替他罪过,完成他的心愿,是不是也算是助他普渡众生了?
山中无岁月,它听着撞钟响,听着木鱼声,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它不知山中青黄不接,亦不知边疆烽火动荡。
它只知盗金越来越难,只知来禅院的人礼佛的人面上的愁容越来越浓,老和尚每日的伙食愈来愈清汤寡水,禅院里的草木日渐凋零。
一日,一伙人来到了禅院当中,看样子像是山里的村民。几个男人并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那孩子它认识,以前时常来禅院里玩,因为老和尚是个很喜欢孩子的家伙。
只不过和从前不一样,那孩子现在饿的皮包骨头,看向四周的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的,带着些微的胆怯,像是小兽一般。那几个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男人上门来,向和尚讨要些水和食物。
老和尚是个纯善之人,听罢便回身打算去庖厨中找些粮食,却在转身的刹那,被一个男人从身后,用一根木棒槌一击砸在了后脑之上。
蛤.蟆惊得快要从钵里跳出来,那一击仿佛砸在它身上似的。心中一股钝痛,像是在一瞬间空了一片。
它早有预感的。
那些人虽然狼狈,可躲闪的眼神里隐匿了凶狠,老和尚太善,看不出来的。
老和尚瞪大了双眼倒在地上,男人们冲进了禅房里,有人叫嚷着:“快,找金子!他肯定还藏了金子。”
老和尚仍在抽搐着,跟随男人们一起来的那个小孩子被吓的瘫在了地上。
他眼睛睁得老大,呜呜地哭着,泪水从眼眶里止不住地流出来,从脏兮兮的脸颊上滑下,可他甚至不知道去擦。他的腿肚子一直在抽筋,想站都站不起来。
老和尚躺在血泊里,眼神飘得越来越远,他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抬起手,似是想帮那孩子擦掉眼泪。
他断断续续地吐着气,对他道:“孩子……别怕。”
孩子……别怕啊。
别怕过去,别怕将来。
别怕这世道艰险,别怕这人心难测。
别怕这个满是恶意的世界,更别怕……活在这样世界中的自己。
现在想来,老和尚或许才是那个能看透人心的人,他甚至看到了那孩子的将来。
男人们翻遍了几乎所有的角落,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老和尚的金子。
因为那些金子,早被和尚散尽了。
男人们走了,为了活着而继续挣扎,可他们却没能找到和他们同来的孩子。
一个男人惊慌地喊到:“阿宁,阿宁!你去哪了?!”
那孩子早已经疯了一样地跑出了禅院,朝着山崖跑去,蛤.蟆最终没能看见他的归宿。
老和尚死了,因为他自己的纯善。蛤.蟆却觉得自责,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它害了他。
待众人走后,蛤.蟆从钵里跳了出来,跳到老和尚的尸首边,面对着那道斜贯后脑的伤。
按道理来说,它该将这老僧埋葬,让他得以安息,可它……
心中终究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私心,小小的贪念,小小的欲望……
这副皮囊,它想要。
这是一副天生佛相的皮囊,永远都那么的慈爱、那么的和善,那是它奢望已久却求而不得的东西。
它生在畜生道,早就通了灵智,可它不想做畜生了,不想因为一副丑陋的皮囊被人厌恶,人人喊打。
它讨厌自己的样貌,它从一见面时就羡慕这个老和尚,他有着一副同佛祖一样慈悲的相貌。
它是真的向往。
向往至善的佛法,向往没有痛苦的臻境。
它想要有一个像人一样修行的机会,它只是有个卑劣又懦弱的愿望——
它想着有朝一日能脱离六道众生,像老和尚所讲的那样,不再害怕因果轮回,不再害怕下一辈子会受苦。
它从没害过人,从没做过恶,虽说,它曾偷盗过……
它没有一丝一毫不尊敬老和尚的意思,可它……也是真的想要。它终究做不到像佛一样大彻大悟,它终究是没能跳脱凡俗。
老和尚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或许并不会怪它,那么,就这一次,允许它……
犯下罪过吧。
你做我的混世魔王 八斩刀(七)
“绮罗。”迟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绮罗猛地打了个激灵。她愣愣地扭过头去看他, 只见他眉头微蹙, 清秀的眉目间显出了隐隐的担忧。
绮罗又扭头去看普慈, 他此刻安静地歪在一角,一动不动。他身上的皮肤比之前见的时候又干瘪了几分,隐隐有发黑的迹象。
魂魄被剥离出去了, 此刻这不过是个空皮囊罢了。
此刻众人的注意力却都不在这里。
罗汉捧着蛤蟆,像捧着什么易碎的宝贝似的,动都不敢动。大家在罗汉身边蹲成了一个圈,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盯着他手里那只蛤.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绮罗:“……”
这群人是要把普慈盯出洞来么。
“魂魄已经度成了,只不过一时半刻还未醒。”迟悟淡声解释道。
“那就好。”绮罗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迟悟便又问道:“你呢, 还好么?我刚才见你……”
“我?”绮罗眨了眨眼睛,朝他摆摆手道,“我没事, 好得很。”
绮罗估摸着,是因为她帮着转移魂魄的缘故,与魂魄共情了, 竟看到了普慈记忆中的事情。
说来,那感觉也是玄妙。不是像看戏一般,走马观花地瞧着启幕落幕, 人来人往, 而像是在一瞬间, 活过了一辈子一样。
那些哭笑悲喜的余音,那些春夏秋冬的流转,即便是此刻,也还在绮罗脑中回荡。
“醒、醒了?”罗汉捧着蛤.蟆,突然朝周围的人叫道,“你看,好像动了!动了!”
众人立刻便挤上来看,一圈的脑袋一下子都挤到了一起。在众人注目之下,普慈颤巍巍地抖了抖蛤.蟆腿。
“真的动了!大师没事了!”
普慈不过是抖了抖腿,周围一圈人却都像是激动的要哭了似的。大家此刻都是松了口气,之前那种紧张的氛围也一下子散了。
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太好了,可算是没事了!”
佛堂里一时间人声四起,有人大声嚷嚷着,有人喜极而泣。更多的人放下心来之后,笑着退到一边,席地而坐,或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身边的人说着话,或是干脆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气氛甚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温和舒畅的笑意。危局解决之后,人们没有像绮罗预想的那样欣喜若狂。大家似乎都累极了,以这样平和的方式,庆贺着劫后余生。
绮罗也松了口气。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趁着众人都还在喘息的空挡,默默地走了出去。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
夜幕初降,明月高悬。背后是佛堂里的人声不绝,眼前是安静地仰卧在青石地上的青年。
绮罗走到曹宁身边,蹲下身来,去探他的鼻息。月色之下,却见曹宁倏然睁开了眼,双眸之中无悲无喜,映着当空的明月。
绮罗一惊,手一顿,缩了回去。
“怎么,来看我死透了没有吗?”曹宁动也没动,仍旧望着月亮。
“……”绮罗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又伸出手去,摸了摸他胸前,竟然意外地发现原本深入心脉的刀口竟然变浅了。
像是自己在愈合一般。
她微一挑眉,默了半晌,在他身旁盘腿坐了下来,答非所问地道,“我想起来之前想要跟你说什么了。”
“本来还在想你怕是撑不了这么久,毕竟我之前那一刀本该是切断了你的心脉的。你这具身体倒是比我想的要强……”
曹宁像是没听见一样,过了好半天才从鼻子里哼出个含糊不清的音来:“哦。”
绮罗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你知道么,我看穿你的身份还有一个原因,之前没说。其实有人帮了我。”
曹宁面色不动,眉毛却微微一抖。
“何人?”
“你的一个故人。”绮罗道,“……也是原来这件禅院的主人。”
曹宁听了这话,眸光一动。之前写了满脸的不以为然此刻突然崩出了细微的裂痕,神情里忽地透出几分恍惚和茫然来。半晌,他微微垂眼,像是轻笑一声,喃喃道:“你在说什么笑话?”
这话反问出来,该是的嘲讽语气才对,他却像是在自言自语。
“信不信由你。我只知道老禅师一直没走,他在这里晃悠了二十多年。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的……他有放不下的东西。”绮罗淡道。
“他一直在跟我说,‘让那孩子别害怕’,这话我其实一开始是理解错了的。昨天晚上,你和玲玲睡在一起,我便以为他口中的孩子是玲玲。但事实上……他指的是你。”
并不是让她别怕,而是让他别怕。
夜风拂过,凉意入骨,曹宁一动不动地躺在青石地上,眼神空茫地望着天空,听绮罗说道:“他死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呢。”
沉默了好长时间,他才轻哼道:“还是那么爱多管闲事啊,连死了都没变。”
顿了顿,又淡嘲道:“愚昧。”
“你们都是一般无二的愚昧,自以为是,实际上错得离谱。”他似是有些烦闷,转过头来冷眼瞧着绮罗,语气讥讽。
“你觉得我是恶,我是错,可你又怎么知道你就是对的?在我看来,你们才是错到极点的人。即便是你赢了我,杀了我,我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你也证明不了你是对的。”
“我何时说过我就是对的了?我也没想着要说服你啊。”绮罗突然笑出了声,眯了眯眼乐道,“我这不是选择了直接开打了吗?”
曹宁:“……”这妖精总有办法噎的旁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邪不压正,这是那些正派的家伙才会说的废话,我当笑话听的。”绮罗扭过头来望着他,“输从来不是因为错,而是弱。杜二那个混球倒也不是都不对,有一点他说的就没错。这世上,弱肉强食才是不可撼动的正义。”
曹宁反倒邪气地笑了:“所以啊,你也不过是凭借暴力碾压过比自己弱小的人罢了。你同我又有什么区别?”
“或许,我和你也没什么区别吧。如果有一天我因为我所坚持的东西,折在了比我更强的人手里……同你一样,我也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她轻轻抖了抖眉,淡声说道。
又是良久的沉默,似乎两个人都没什么话说了。就在绮罗准备起身的时候,曹宁却忽然轻笑了一声,没头没尾地道了句:“你真是个蠢货。”
“打算怎么处置我?”他懒洋洋地道,“是杀还是刮?”
“我不杀你,我不喜欢杀人。”绮罗平静地说着,顿了一顿,“更何况,我也杀不了你。你死不了的,对吗?你对自己这具身体……动了什么手脚?”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不说就算了。反正,我想对你说的,也说完了。”绮罗漫不经心地道。
曹宁沉默了良久,在绮罗觉得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忽然答非所问地道:“还记得山崖边被你烧平了的那片乱葬岗么?”
“嗯哼。”绮罗哼了一声,“怎么了?”
“我五岁的时候,从那山崖上跳下去了。”
绮罗倏然一怔,微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
曹宁一晚上都躺在那里没动,此刻一双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着空中圆月,平静的说道:“我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那这身体不是你的?”
“算是我的吧。”他淡声说道,“你那檀郎是有几分手段的,他的照妖镜没有丝毫的问题,只不过这具身体本来就是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自然照不出任何异常。”
绮罗聚精会神地听着,似乎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也没反应过来。
就听曹宁继续道:“但这具身体,却也不完全是我的。我从山崖上跳下去之后,本该化作一滩血肉的,但有人救了我。那人将我的身体修补好了,再把魂魄灌进来,我便又活过来了。跟炼制那些走尸是相似的手法,只不过我的魂魄并没有被绞碎,所以也就没有并不像那些走尸一样没有意识。”
“我被那人养在一个边疆小城的宅院里十几年,他并不经常在,但会定期回来,看看我的情况。那个小院子里有其他的人看守,我炼走尸设迷阵也都是在那里学来的。”
绮罗道:“那人是谁?”
“不知。”
“不知?”绮罗讶异道,“你不是在他那呆了十几年吗?”
“不错,但这十几年来,我从未见过他的真容。他一直都是一个样子,全身上下都裹在黑色的袍子里,甚至,他连话都不曾对我说过,我甚至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年岁几何。”
绮罗脑子里猛然一炸!
这不就是在浮屠城她遇见过的那个人吗!那个抢走了她爹爹魂魄的人!
她几乎没做停顿的伸手扯着曹宁的衣领将他给拽了起来:“说,接着说!关于这个人所有的事情,知道什么说什么!快!”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