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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科书中的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渲洇
苏徽垂着头转身往回走。
“……你去哪?”
“回牢房。”苏徽轻哼了一声:“陛下说要杀我,我回去听审。”
嘉禾扶额,咬牙切齿的笑了出来,“你给朕停下!”
苏徽果然停住了,瞧着倒真是乖乖巧巧的做派。
“去给他拿套铠甲。”嘉禾对一旁同意身披甲胄的董杏枝吩咐道,又看向苏徽,“从今往后,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朕。”
她不信她会查不出他的秘密。
荣靖失踪的军情,在传到宣府的第一时间,也传去了北京。
紫禁城内,侍奉皇太后的宦官这些天都战战兢兢,生怕行错半步,便被太后迁怒。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民间寻常妇人在丢了女儿之后,都会哭天抢地,埋怨上苍不公,四处撒气,皇太后没了一手栽培多年的长女,心惊有多糟糕可想而知。
杜银钗在听说荣靖失踪之后,就几乎没再说过话。她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但任谁都瞧得出她眸中的阴郁。
不同于宣府那边直接就判定荣靖是被北戎俘虏,杜银钗反倒觉得自己的女儿下落不明另有隐情。京中文武百官,因长公主的忽然失踪而惶惶不安,聪明些的京官早就看出来了,长公主是太后为了稳固次女皇位而培养的棋子,如今这颗棋没了,只怕又要变天咯。
对荣靖失踪之事最为激动的,要数韩国公府。
第170章 、二十八
“驸马爷今日又在慈宁宫外跪着。”梁覃走近杜银钗,小心翼翼的说道。
回应他的是杜银钗在烦躁之下将桌案上的杂物一口气扫落在地的声音。
侍奉了周循礼夫妇十余年的老宦官垂首不语,乖觉到恨不得将自己即刻变作慈宁宫内的一件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摆件。
“没用的东西,跪我做什么?若担忧妻子,便骑马带刀自己杀出漠北去啊。要真与我儿情深意笃,拿索子往房梁上一悬,吊死了自己殉情也是可以的。”杜银钗冷嘲道。
宫女们轻手轻脚的拖曳着裙裾收拾地上被摔碎的瓷片,梁覃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驸马爷这也是关心则乱。如今京中各式传言沸沸扬扬,有说长公主被俘,还有说长公主已经死了。不止是驸马爷,就连奴这样看着长公主长大的阉人,都不禁为长公主的安危而揪心呢。”
梁覃会为杜榛说话倒也不是因为杜家平日里给他的好处,而是他向来善于揣摩杜银钗的心思,知道杜银钗对长女和长女婿的喜爱。杜榛自从少年遭逢牢狱之灾后,便收敛了曾经轻狂张扬的性情,变得谨慎而温和,杜银钗过去常在私下里说他与荣靖恰好般配,这样如水一般的性情,才能真正与锋锐如刀荣靖长久的相处下去。刀擅杀戮,刀上的血,是需要水来洗去的。
果不其然,看似心情不悦的杜银钗即便摔了满桌的东西,也终究还是没对屡屡前来烦扰的杜榛做什么,反倒对梁覃说:“你将他带上来吧,总在慈宁宫门前跪着也不像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有意要折辱他。”
梁覃点头应下,步履轻而急的退下,没过多久,领着身形瘦高形容枯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因担忧荣靖,杜榛已有多日不食不寝,在杜银钗面前行礼之时,他趔趄了一下直接跪倒,险些没站起来。
“叫太医过来。”杜银钗拧眉,转头对着一旁的宫女吩咐:“来看看驸马这身子骨还能撑多久,瞧这一副病怏怏要死的模样!”
“太后不忙请太医。”杜榛在梁覃的帮助下起身,抬手阻止杜银钗,说:“侄儿只求长公主能平安归来,若能换回长公主,侄儿便是死了也无妨。请太后发兵——”
杜银钗挑眉,连连冷笑,“你死了有什么用,你死不死,与哀家有什么关系?这世上哀家就只有两个女儿算是哀家的血亲,若是皇帝在哀家面前哭哭啼啼,哀家兴许还会心疼,你这苦肉计是演给谁看?”
“并非是苦肉计……”杜榛的声音虚弱。
杜银钗直接打断了他:“哀家出不出兵,你管不了。阿榛,别忘了你这个驸马并无半点实权,你既不是内阁的阁臣,也不是六部的官僚,有什么资格对着军国大事指手画脚?别逾越了本分。”
杜榛豁然抬头,不顾尊卑死死的盯着杜银钗瞧了许久,问:“长公主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果真要不顾她的死活?京中传言长公主已落入胡虏之手,您却还在慈宁宫内优哉游哉?世上怎会有如此之母……”他深吸了几口气,又说:“或者说,皇太后并非没有慈母之心,只是那份心意,尽数落在次女身上,顾不得别人了。”
“驸马爷!”一旁听着的梁覃只觉得心惊肉跳,连忙喝住了这个昏了头脑的年轻人。
杜银钗却还是那张冷冷淡淡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她看向杜榛的眼神之中,带上了几分不易觉察的同情。她算是杜榛的长辈,知道这看似坐拥泼天富贵的青年,有着怎样不堪回首的过去。杜榛情绪激动之下说出的那些话,其实不止是在指责她,更是在宣泄对自己生父的不满。没有父母之慈的不止是她杜银钗,更是杜雍。
当年杜雍休妻,杜银钗并没有阻止。作为女人她自然同情那个过去被她唤作“嫂子”的弃妇,可是作为杜家的皇后,她又十分清楚杜雍休妻另娶,与康氏结为联盟是十分聪明的选择。杜雍与其元配成婚二十余年,生有五子七女,夭折两子五女,杜榛是他活着的孩子中,年纪最小的,也只有他在母亲被逐出府邸之后紧追马车之后大哭不止,也只有他为母亲嚎哭数日,最后被忍无可忍的杜雍关进了祠堂。
杜银钗将这个当时正在受罚的小侄儿接近了宫中抚养了一段时日,并且命人给杜雍元配在京中找了一个安全的住处——她原是想将那妇人送回江南祖籍的,可对方不肯,非要留在京城,说是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呢?难道是觉得杜雍还会回头么?拥有了权势地位的男人,在怀抱着年轻娇媚的新妇时,就算偶尔会因良心而对被休的糟糠心怀歉疚,也绝无可能后悔,负心人跪在痴女子面前痛哭流涕,那只是戏文中才会存在的故事。
杜银钗劝不动那个女人,放弃劝她的那一刻,她也知道,这个女人大概是活不长了。后来她果然听说杜雍元配死了,是被杜雍所杀,还是康懋暗害,又或者是死于她那浓烈的怨恨,不得而知。
她死后杜榛就变了个性情,年幼的孩子没有办法为母复仇,于是只能靠着胡闹、忤逆生父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在外人眼中始终慈眉善目,圆润讨喜如弥勒佛的杜雍,在私底下有着暴烈的一面,被儿子惹恼的他一度差点动手打死这个孩子。
当年的荣靖不习惯紫禁城的拘束,常不顾禁令出宫在京中四处晃荡,偶然间得知了这个表弟的惨况,回宫告知了杜银钗,杜银钗出面申斥了杜雍一番,这才使这个孩子不至于被打死在父亲的棍棒之下。
是荣靖救了他,这件事他就算当时不知道,后来也该知道了。说起来荣靖在他的一生之中还真是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难怪他对荣靖有着如此深的感情。
“哀家以为你养了几年的性情,又读了不少的书,应当有几分大智慧了,是哀家高看你了。”杜银钗淡淡开口,嗓音中几乎没有情绪的波动,“你退下去吧,再来慈宁宫这里胡说八道,哀家让你连这个驸马都当不成。”
杜榛的执拗与数十年前他的生母有得一比,他还想要说什么,但是梁覃抢在他进一步激怒杜银钗之前,直接以驸马身体不好为理由,喝令两个宫人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强行搀走。
杜榛离去之后,杜银钗揉了揉眼角,神态间满是疲倦。
“太后辛苦了。”梁覃在一旁皱着眉说道:“方才,为何不与驸马解释清楚呢?”
杜银钗不是偏袒次女不顾长女,更不至于为了使次女的皇位稳固,就刻意坐视长女身死。桌上有一封墨迹未干的书信,是写给李世安的,这便是杜银钗不曾对两个女儿厚此薄彼的证据。
“说给他听有什么用,一个头脑发昏的年轻人而已。”她冷哼。
梁覃悄悄叹息,他跟随杜银钗多年,知道这个女人聪慧善谋,却也知道,她有个致命的缺点,便是傲慢。
也许是这一辈子想要的东西都收入了囊中所以得意洋洋,也许正是因为聪明的过了头所以旁人难入她眼,她对身边几乎所有的人,怀抱的都是一种轻蔑的态度。她不需要别人的协助或是理解,她只按照自己的谋划行事,如同独狼。
苏徽骑不好马,坐在嘉禾命人为他准备好的良驹之上,显得颇有些拘谨。





教科书中的朕 第101节
“你害怕摔下来?”嘉禾斜睨他一眼。
苏徽用力点头。
嘉禾因他的坦然而一时错愕,继而哭笑不得,“没点胆色的东西,就你这样,也配做锦衣卫。”
“不管是谁入职上岗之前总该有个就业培训,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学,陛下你却三天两头把我关牢里,我可不就是什么都不会么?”苏徽振振有词。
“从前在宋国公府的时候,没有学过骑马么?”嘉禾问他。
苏徽握紧缰绳,在马背上回忆了一小会,摇头。
“真是怪了,你那个武将出身的的祖父,竟然没养出个尚武的孙儿来。”嘉禾笑道。
不过将门子弟不识刀枪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嘉禾也就没有多追究什么。反倒夸了苏徽一句,“之前没有骑过马,现在却也能像模像样的驭马,你还真是天赋不错。”
天赋……不错?苏徽低头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
不对,他好像是学过骑马的。不是在宋国公府,而是在、是在……他想不起来了。
“摔下来也摔不死,你再拖拖拉拉,朕可没有时间等你。”嘉禾的嗓音传来。
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扬鞭策马驶出很远,马背上的身子矫健,高大的大宛马在她的掌控之下,乖巧顺服。锦衣卫跟随在她身后,数百骑扬起尘土漫天。
陛下的马术很好呢。苏徽望着她的背影默默的想道。
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为了学这个,又付出了多少艰辛。
第171章 、二十九
宣府名将云集。
然而在端和五年的时候,宣府的武官大多为人所轻视。端和三年之前,镇守宣府的多为太.祖一朝遗留下来的武臣,这些人在嘉禾亲临宣府之后,被她以各种借口陆陆续续的贬斥。之后新提拔上来的,是多是之前名声不显的年轻人。为此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惹来许多非议,无论文官还是将领,都纷纷上书,认为她起用的那些年轻人没有太大的名气,不值得信赖。
只有拥有天书的嘉禾才知道,每一个值得她在圣旨上亲笔写就姓名的年轻人,未来有多大的潜能。她不知道她的行为算不算揠苗助长,也猜不到在缺乏了某些机遇与经历之后,这些人还能不能成为未来叱咤风云的人物。但现在的她,实在是太需要一批由她亲手栽培的将领。
短短两年的时间里,这里成了夏朝防线的重点,宣府守军共计二十五万,共分为五大营,有骑兵、弩手、炮卒及守城步兵。嘉禾带苏徽检阅兵甲,登上城墙往下望,浩浩荡荡的兵甲晃得人眼睛生疼。成千上万马匹列队从城墙下奔过,马蹄声如雷震。
“陛下带着我一起来检阅宣府驻军,是不是太不谨慎了?”苏徽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为嘉禾突如其来而又莫名其妙的信任而开心,而是迷惑。
“朕说了,从今以后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朕,既然都是寸步不离了,你就算是细作,有哪来的时间与空闲去向你的主顾传递消息?”嘉禾将手按在厚重砖石砌成的城墙上,深深的吸了口夹杂着烟尘的气。
“这倒也是,我要是真动了心思敢在背后偷偷摸摸搞什么小动作,你刚好也就能查到了是不是?”苏徽在心中悄悄抱怨了一句嘉禾套路深:“再者说了,我要真是什么敌方的细作,今日见识过宣府兵甲之后,只怕也会震慑在军威之下,不敢妄动。”
“你觉得朕在宣府练得这支兵……如何?”嘉禾问道,嗓音略有些涩然,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又仿佛是在忐忑。
苏徽暂时没有回答,因为他又开始头疼了。
今日陪着嘉禾见到了宣府的二十五万雄兵,也见到了不少年轻的将臣,这些人……不知为什么,让他感觉到有些违和。这些人不该出现在这里,可为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说不上来。
苏徽对阅兵这种事情原本还是挺有兴趣的,他对许多事情都有着浓烈的兴趣,好奇心旺盛的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但是比起城下的大军,他更加担心嘉禾。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之前远远望着她,见她身着铠甲,还觉得她英武不凡,现在站在距离她比较近的地方细细观察,才发现她的精神气和几日之前一样,都显得十分颓然。现在她最该做的事情是休息,最好能找个安宁的小地方来一场不被打扰的度假,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她此时阅兵,摆明了是要打一场大仗。
“陛下是想要救长公主?”苏徽问道。
比起其余锦衣卫,苏徽所站的位子距嘉禾更近,可以在近乎喧哗的兵甲铿锵声中,压低了嗓音和皇帝说话。
荣靖的下落还是没有找到,也许真的是被北戎人俘虏了。不仅是长城压线的军镇,就连京师之内都随处可闻荣靖落入了北戎人手中的流言,而这些流言传播的势头堪比烈火,到如今竟有不少人有鼻子有眼的说,荣靖其实已经死了,是她的妹妹,当今女皇心中嫉妒她,所以用阴谋诡计暗害了她。
百姓总愿意相信一些看似险恶曲折的故事,一群连什么是“人心”都不懂的人,最爱将“人心莫测”四个字挂在嘴边,充作看透世事的高深沧桑。
这些天一直跟着嘉禾的苏徽看得出女皇并不是那种为了皇位不顾亲情的冷血之人。这些天她有在试图找荣靖,只可惜派出去的斥候没能带回荣靖的线索,但好在他们根据线索找到了北戎人的军队。
旺吉河。他们为了埋伏荣靖,在旺吉河一带聚集了大批兵马,在草原上行军,人数越多越是不灵活。如果派遣急行军去追击,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嘉禾注视着山呼万岁的将士,淡淡的对苏徽说道:“朕要率军前去大同。”
“去大同做什么?”苏徽懵了。
嘉禾没有回答,许是觉得不屑,于是太过疲倦,没有开口的力气。但君无戏言,她既然说了要去大同,那就一定会去,她说会带上苏徽,也就一定会带上。并且行军之事,贵在神速,她告诉完苏徽,他要和她一起去大同之后,没有给他多少准备的时间,带着他就踏上了前往大同的旅程。
宣府与大同相隔距离颇近,同为夏朝中部重要军镇,以及北戎的重点进攻之地。过去驻守在这里的人是荣靖,现在荣靖出事的消息才传开没多久,嘉禾就亲自带着宣府的亲兵挥师入主大同,摆明了是要趁着长姊不在,吞并了她的残部。
苏徽在为她担心声名的时候,她在想着如何利益最大化。就算她真没有使阴谋暗害自己的手足,现在这样的态度也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清了。
那么,她真的有把握吃下大同的势力么?这又是一个让苏徽担忧的问题。
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苏徽想起自己根本不了解荣靖,自然无法做出合理的判断,只能大致估算:大同城中的军队名义上仍是天子的兵卒,这个时候的荣靖,应当还没有蓄养自己的私兵——慢着,难道她以后就会有私兵了么?罢了罢了,先不想这些。其次则是将领,大同城内的武官多为荣靖提拔,但这些人的升迁任免必经还是要靠皇帝的圣旨,因此他们也算不得是荣靖的私臣;那么棘手的,应当就是荣靖所养的幕僚、亲卫以及死士,还有她在大同费心结交的人脉、攀联的势力。
如果荣靖真的死了倒还好,世人逐利,除非个别死心眼的,谁不是树倒之后四散的猢狲,现在又不是看重“义”与“勇”的春秋秦汉。可偏偏荣靖没死,那么嘉禾这一趟大同之旅,只怕注定不会顺利……
马术拙劣还一路走神的苏徽在疾行的军队中好几次险些摔下马去被踩死。嘉禾坐在帝王戎猎乘坐的金根车内,在处理政务的同时还要听那几个她派出去盯着苏徽的小宦官时不时便策马来到车边,告诉她:康小公子差点堕马、康小公子差点落队、康小公子差点被身边的骑兵撞下马去……
听烦了的嘉禾简直恨不得一把掀了面前的木案,“康彦徽真是将门子孙?朕听说勋贵之后多耽溺声色荒废骑射,却也不至于无能至此吧!”
对于女皇屡次因苏徽而情绪起伏的情况,董杏枝见怪不怪,十分从容的在一旁继续调香,用的是提神醒脑的瑞香、冰片与薄荷。
“将他给朕带过来。”不慎写错了一个字之后,嘉禾索性将自己手中的纸直接撕碎揉成团,随手丢进了董杏枝膝边的香炉之中,后者苦笑着用镊子将其夹出,免得纸团被点着后烧的车内尽是烟雾。
听命的宦官迟疑了一下,但不敢得罪皇帝,连忙应声退下。不多时,行驶的马车稍作停顿,苏徽爬上了车来,朝着嘉禾一拜,“见过陛下。”姿态坦然、镇定,好像他来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一件事情。
嘉禾看到了他额头不明显的淤青,看样子跌马是真的,她冷哼一声:“你倒也真敢上来。”
“不敢。”苏徽没什么诚意的摇头:“做臣子的不能与君主共乘,这道路我还是懂得,这要是在京城,今天我上了陛下的车,明天就会有言官像疯狗一样追着我骂。而且……”他声音压低了些,“我不觉得陛下是那种听说臣下不会骑马,就会心疼的把臣子接近马车里,让他免于受苦的人。”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知道虽然上陛下的马车这于礼不合也于理不合,但还是想来见陛下,因为我在摔了几次马之后——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嘉禾提前开始头疼,眼前的少年向来难缠,她早该想起来的。
“那些说陛下是谋害了长公主凶手的人,都是谁?”
“众口悠悠,谁知道呢。”嘉禾冷笑。
“陛下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有人在刻意煽动这些?”苏徽蹙眉,流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嘉禾抬眸,还是冷冷淡淡几乎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神,“这个,朕早就知道了。”
“所以陛下去大同是为了……”
“为了镇压兵变。”她长长的叹了口气,颇有些疲倦的半倚靠在了车壁上:“大同传来密报,军中有密谋哗变者。”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前方蓦然传来了惊雷一般的巨响,那是火炮炸开的声音。
苏徽打开车窗,窗外是被火染成了血红色的夜幕。
第172章 、三十
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不知道那支埋伏在半路的军队究竟是已经哗变的大同军,还是北戎的胡骑兵,又或者是归属于别的势力。
拂面的夜风霎时间充斥着一股硝石的味道,马匹受惊后的嘶鸣、将士拔刀时的呐喊……这些声音接连闯入苏徽的耳中,让他不由自主的深吸了口气。
宣府虽说是前线战地,可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是春天,胡人未曾南下,他也就没有亲眼见过真正的战争,直到这时。他说不上来自己心中是紧张还是兴奋,能够近距离观摩到战事对他来说是一场难能可贵的体验,尽管眼下发生的这场伏击战与他想象中的战争有很大的不同,不是平原之上两军摆开阵型之后冲锋厮杀,也不是围绕着一座城池的防守之战,而是针对某人的刺杀,千军万马前赴后继,只为了斩杀位于中军的皇帝。
苏徽只看了一眼窗外战局之后,就赶紧关上了窗子。一则是因为早已入夜,外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二则是提防战场上的弓箭——车壁防不了火炮,但如果对面用的是羽箭,还是可以勉强阻挡。谁料嘉禾却开口说:“将窗子打开。”
苏徽讶然的回头,发现嘉禾的眼中居然没有丝毫的慌乱,也不知是早就料到了这场伏击,还是故作镇定维护君王的尊严。
“将窗子打开。”她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命令,“两年前,朕也遭到过一场刺杀,也是在长姊带兵离开大同的时候。罕缇摩率领的北戎军眼看就要南下,宣府城内却忽然杀出了一群刺客,险些要了朕的命。这么多年过去,朕一直没查出那批人是谁派出来的,心中很是遗憾。如今是个弥补遗憾的好机会,假如真有敌人冲锋到了金根车的百步之内,朕就可以看清楚他了。”
然而苏徽非但没有开窗,反而开始动手将车内铺设的毛皮、软垫堵在车壁薄弱的地方。
“敌人若真的冲锋到了百步之内,就可以开弓射箭要了陛下您的命了。假如敌军携带的不是弓.弩而是火.器,那陛下您的状况只会更加危险。再者说了,就算您在这黑漆漆的夜晚看清了对面的服色、旗号,也不能判定他们究竟是受谁的命令。万一是一群北戎人穿上了我夏人的衣裳,您难道就要借此认定要杀您的是哗变的大同军么?”
嘉禾轻笑:“到了这种时候,难得你头脑还是清醒的。”
苏徽没有说话,车窗封闭后车内变得昏暗,点着的灯烛在马匹狂奔所带来的颠簸中早已熄灭。他暗处悄悄舔了下发干的嘴唇,没有说话。
其实他心里是害怕的,但这种害怕不是怕自己会死,而是担心嘉禾。
真是奇了怪了,苏徽自认为不是什么愚忠之人——别说愚忠,他其实就连最基本的忠孝之心都没有,待谁都是和颜悦色,待谁都是漫不经心。嘉禾是皇帝这没错,可皇帝在他眼中只是一份职业而已。旁人将皇帝视作天子,奉为神明,可他却仿佛从未受过儒家三纲五常的熏陶,面见帝王时,从未有过什么诚惶敬畏的情绪。
他害怕嘉禾会死,但不是担心皇帝会驾崩,而是担心一个十多岁的年轻女孩会永远失去欢笑喜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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