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越十方
毕竟,姬珧在金宁城里,可不仅仅只有虞弄舟一个敌人。
“小十八,你知道为什么自己武功不是居于末端,排行却总是末尾吗?”姬珧饶过书案行至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手掌一覆上他肩头,十八心中莫名震颤,一股没由来的危机感油然而生,他怔怔地点了下巴,小心翼翼回道:“因为属下……年纪最小?”
姬珧笑意更深了:“不对。”
“是因为你总是问一些不该问的话,不是年龄小,而是因为你笨。”
十八后背顿时生出冷汗来,一动也不敢动。
姬珧放开他,手指轻轻推了推他前胸,柔声道:“不过没关系,本宫惯着你,只要你忠心不二,笨一点傻一点都无所谓,孩子就是要有孩子的样子。”
“去吧,别忘了交代你的事。”
十八被推着后退一步,忽然觉得有股热气从脚底板灼烧到头顶,呼吸也有些不畅,他红着脸,手脚不协调地躬身告退,僵硬地走了出去。
把门关上之后,姬珧脸上的笑意瞬间便消失了。
虞弄舟身边有暗卫,这倒是她一开始没有想到的,倘若打草惊蛇,把人吓得逃走了,天高皇帝远的,他一定更不容易掌控,所以对他,姬珧一定要慎之又慎。
明日就要回来了啊……
姬珧走回到椅子上,仰靠着椅背闭上眼,窗子支开一条缝,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她静静坐了一会儿,忽然睁开双眸,快步走出凌云轩。
一路回到栖云苑,薛辞年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恭敬地站在门边等候她,见她过来,弯了弯身:“殿下,宣三郎已经在里面了。”
其实姬珧没想这么早就过来看他。
但是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栖云苑门前了。
“嗯,”姬珧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推门进去,临走前吩咐他一句,“你在外面守着,没本宫的吩咐不要进来。”
“是。”
门吱呀一声关严,姬珧放开门框上的手,转身向里走。
阴雨连天的关系,屋里有些昏暗,微薄日光透过窗子倾洒进来,湖蓝色的纱帐阻隔着视线,姬珧挑开纱帘,看到地上跪着一个人,手脚皆被捆起,一路的颠簸将他手腕磨出了血,沐浴过后,又泛出鲜红的血珠,看着触目惊心。
他背对着她,似乎听到她的脚步声,微微抬了抬头。
姬珧脚步加快些,绕到他身前。
宣承弈换了一身雪白长袍,不知是不是挣扎过,衣领有些散开,他束着高高的发髻,垂到侧脸上,形容有些狼狈,双眼红得滴血,看着她时,毫不掩饰心中的怨恨和怒火。
姬珧却像没看到似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侧脸,温凉的指尖触及到他的皮肤,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她方才始终没看他,直到捧起他的脸,姬珧才垂下头。
“你原来是长这样的啊。”她叹了一声,眼中却有光亮闪烁。
宣承弈原本要摆脱她的手,却在撞上她眸光时,呼吸猛地一滞。他皱起眉,有些不敢置信地吸了一口气,却觉得胸口沉闷刺痛,像是有无数根针细密扎过一样,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姬珧察觉他的异样弯了弯身,将他的头发顺到脑后,抬起他的下巴:“怎么,你不舒服?还是看到本宫,怕得连呼吸都不会了?”
宣承弈压下胸口疼痛之感,忽地甩头脱离她的手,想起自己的二叔就在刚刚死于公主侍卫的刀下,那些无谓的思虑通通被他抛到一边,他重新回过头,眼眶更加红了,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悲愤。
“殿下若想我侍奉你,不如一刀将我杀了痛快!”
姬珧一怔,随即笑出声来:“本宫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么心急吗?”
宣承弈神色微顿。
姬珧又俯下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但是本宫说了,不会让你死,你不愿意跟随我,我也不会逼你,最多是杀一杀人,来缓解我心中不快。”
“至于杀谁呢,不如,就从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里随意挑选好了,你觉得如何?”
宣承弈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她说的每一个“杀”字,都不仅仅是在威胁别人。
“你……简直冷血至极!”
宣承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这句话,却在下一刻,忽然感觉到侧脸蹭过一丝温暖。
姬珧把着他肩膀,将头靠了过去,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一声,气音夹杂着湿热的呼吸扑散到他耳边……
“本宫就是冷血啊。”她道。
宣承弈忽觉身子一僵,手指骤然攥紧。
一声略带急促的敲门声忽然打断了屋里微妙的氛围。
薛辞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殿下……驸马回来了!”
姬珧身子一顿,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她起身,没发觉宣承弈因为她的离开而忽然放松的神态,眼中光影流转。
虞弄舟居然提前一日回来了,这在她预料之外。沉默片刻,姬珧终于将视线重新挪回到宣承弈身上。
她复又俯下身,抬起他的脸,右手抚上他干净洁白的侧颈,掌心一直顺着衣领滑到他脊背之上。
他的衣服被她褪去一半,微热的指尖贴着里衣在脊背游走,宣承弈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忽然感觉唇上一热,眼前是公主浓密纤长的眼睫,扫得他脸上一阵酥痒。
门被人推开,那人进来时,就正好看到了这样一副香艳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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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糟了,是修罗场的味道!
公主吹了吹染着丹蔻的指甲,淡淡一瞥:“怕什么?”
我好了!今天又是给公主打call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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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艳煞 第五章
门被推开的声音与清晰的脚步声并没有那么震耳欲聋,却犹如狂风骤雨之中的一声震天响雷在宣承弈耳边轰然炸裂,明明知道有人走近,他却只能僵直着身子,看着眼前放大的面孔,脑海中一片空白。
鼻尖有馨香,眼睫落下一层阴影,有什么搅和着热切的芬芳抵在他发麻的舌尖上,他霎时便被悠悠春水包裹,让人失控的柔软在他口中肆意探寻。
宣承弈睁大了眼睛,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完全停滞,屋里闯进了人,他也知道自己该躲开,偏生那只发凉的掌心正好覆上他的胸口,他的心就像被什么剜去一块似的,攫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宣承弈背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将捆绑的绳子撑得近乎崩裂。
腕上的伤口擦蹭着绳子边缘,疼痛骤然加巨,理智回笼,他深吸一口气,就要向后躲避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揽住了他的后脑。
姬珧拥着他,在他耳边淡笑着。
“你若敢反抗一下,本宫就让人把你妹妹剁碎了做成肉酱喂给你吃。”
何其恶毒的威胁。
所有热意旖旎都快速褪去,宣承弈只觉得浑身冰凉,他浑身一怔,落在阴影中的那张脸,木然,惊诧,还有几分骇然。
那是附耳说的话,除了二人,没人能听见,包括已经走近的虞弄舟。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问话将他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虞弄舟站在不远处停下,没有再踏前一步。宣承弈背对着他,无法看到他的样貌,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有一丝愠怒,但更多的是超脱想像的冷静,冷静到那声音如带刺的冰锥一样直戳心脏,不疼,却觉得异常致命。
致命到如果不是有公主在这,虞弄舟一定会过来弄死他。
姬珧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
宣承弈一愣。
接着,又听见她清冷的嗓音,这次是对那人说的。
“出去。”
只两个字,跟方才的“别怕”语气截然不同,是冷如冰霜般的阴忖,让人脊背发麻。
虞弄舟隐隐地皱了皱眉。
“什么?”
姬珧这才放开宣承弈,她直直站起身子,目光从身前几步远外的人那双沾染污泥的雪白长靴一直向上扫去,最终落在他眉头轻皱的脸上。
这一面,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却又好像就在昨天。
姬珧也不知自己是怕了还是满心的期待,就在刚刚,她的心跳都比平常要快,也比以往更兴奋,胸口处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
可现在,她竟然有点意兴阑珊。
她似乎有些太高估虞弄舟了。
她是他的殿下,也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当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别人缠绵时,会是一副什么表情呢?
前世可不是这样一副神情啊。
姬珧整了整自己微乱的衣裳,没回答他那句话,而是端庄优雅地坐到一旁的软榻上,声音里不见起伏,却莫名让人心慌。
“本宫没让你进来,你却闯进门坏了本宫的好事,礼数都丢到哪里去了。”
她说他失了礼数。
驸马回京,第一眼遇见公主同男人偷欢,她却在指摘他的礼数。
这似乎有些太过于荒唐。
虞弄舟觉得脚下有些虚浮,或许是刚下了颠簸的马车让他无法快速适应平稳的地面,又或许是连绵细雨浇透了他的身躯,风寒蚀骨,事实上他并非只是皱一皱眉头那么简单,他只觉得自己摇摇欲坠,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要做点什么,他却在尽力压制。
那句话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绪。
虞弄舟有一肚子的疑问都没得到解答,他不知自己该从何问起。
刚入京就听闻宣家被封的消息,公主府这一月来的“丰功伟绩”成了酒肆茶馆的谈资,他回到栖云苑时,卑贱的薛辞年正在门口毕恭毕敬地站着……这些都不比眼睁睁地看着公主在亲吻宣家三郎来得更让他震惊。
虞弄舟该表现出什么神情呢?他自己也有些恍惚。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公主会背弃两人的感情,做出对不起他的事,这样的想法不曾存在,所以自然也没有预想好的应对之法。
别的都不论,单单只因为他是一个男人,他似乎就该杀了那个男子,然后极尽手段,让她知道自己犯下的错。毕竟,没有一个男人肯承受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中享受这件事。
但,他的妻子是公主。
而他的目的,远远不只是维系一段虚假的感情。
这是属于虞弄舟的理智。
可他仍然困惑。
离开的这一个月似乎颠倒了乾坤,虞弄舟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如此模样,尽管他睿智,他冷静,他能将一切想法都归拢到阴暗的角落里,只选择让公主看到他愿意让她看到的那一面,但此时,他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从而露出了自己最为拙劣的一面。
他当然没有行礼,也没有出去,而是踏前一步,阴森的目光紧紧缠绕在姬珧身上。
“殿下,难道没有什么要跟臣解释的吗?”
在他冲过来的那一瞬,姬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听见他的质问声后,她却哑然失笑。
她还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伸手掐住她脖子,狠狠折磨她一番呢。
这就是地位的差距啊。
虞弄舟从来是个淡漠疏离又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而不是那个狂躁偏执狠戾无情的暴君。
所以此时此刻,他还是选择了要继续假装下去,做那个谦逊守礼之人。
要做一个暴君么,他现在还没那个资格。
“如你所见,本宫还需要解释再多吗?”姬珧伸出手耸了耸肩膀,满脸都是无所谓,“你识趣一点,方才就应该退出去才是。”
虞弄舟面色微变,却仍旧保持着一贯的君子风度,他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偏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五花大绑的人,眸中闪过一抹暗色,就在姬珧想要再度开口时,他忽然弯下身,恭敬的弧度不高一分也不低一分,让人挑不出错处。
姬珧有一瞬的怔忪。
他道:“如此,是臣冒犯了——臣告退。”
说完,他弓着身退后数步,而后甩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干净利落,也不见一丝犹豫。
姬珧看着他背影,美目在阴影处闪烁着幽幽的光,忌惮,又有些兴奋。
这都能忍啊。
是真能忍啊。
为了等到扳倒她的那一天,连这样的奇耻大辱也能忍受,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越是这样,越让人满心期待。
她不再意兴阑珊了。
薛辞年在驸马走后便跨进门槛,行到姬珧身前,他弯了弯身,似是在领罪:“奴自作主张,揣测殿下用意,放驸马进来了。”
姬珧正想着,虞弄舟离开栖云苑,这会儿会做什么去呢,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会无地自容到发疯吗,想着想着,她觉得那样的画面还挺有意思,笑眼就弯了:“辞年,你总是能摸到本宫的心意,本宫想要好好赏一赏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他果然赌对了,薛辞年心想。
方才他在门外通秉,倘若公主真的不愿意驸马打扰,只要吩咐一声就行,驸马到底不能硬闯,但公主什么都没说,也便是默许驸马可以进来,不需他在外阻挡。
只是刚才屋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却猜不到。
他也不必去猜,公主做什么,自然有她的道理。
薛辞年跪下,竟然真的垂着头思索起来,良久之后,他才道:“奴只求一个恩典……奴想一辈子跟在殿下身边。”
宣承弈犹如梦中惊醒一般,木头一样的他忽然有了反应,他扭过头,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薛辞年,那表情,就像无法理解他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似的。简直难以置信,匪夷所思。
姬珧余光瞥到了他的面色,也没管他,而是看着地上跪伏的薛辞年,眸光幽幽,问道:“你就这么一个心愿?”
“是。”
他就这么一个心愿。
孑然一身,跌入泥泞中无法爬起的他,当初若不是那样一双手将他从绝境中救出来,薛辞年早已不是薛辞年,或许只是一座孤坟,一捧黄土,一粒尘埃。
总归不会活在这世界上。
室内一片寂静,姬珧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并不是怀疑他的忠心。
别的人,姬珧或许还会迟疑,但薛辞年前世为她死了,只这一点,抵过千言万语。
薛辞年跟金宁十八卫不一样,他没有那个责任必须忠于她,甚至若不是他临死前那几声质问,姬珧或许都不会记得自己府上还有这号人。
而这沉甸甸的归附与信任,姬珧竟然觉得有些承受不起。
她还是更喜欢更冰冷,更实际一点的东西。
利益会让人理智,感情会让人迷失,姬珧从来没觉得自己上辈子脑中只有情情爱爱,但她最后还是输了,可见一点点感情都要不得。
于人于己,都是越冷静越有利。
“你若是能保证一辈子于本宫都有价值,本宫自然无所谓留你一辈子。”姬珧的声音平静无波,就是在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薛辞年的脊背却有些僵硬。
“是……”
姬珧挥了挥手:“下去吧。”
她有些累了,昨夜醒来之后就没有再阖眼,今晨折腾一番,她早就撑不住了,虞弄舟提前一日回来,见过之后,她好像一下子轻松许多,连着困意也一起袭来。
薛辞年低垂着头退至门外,脸上的神情一直藏在暗处,将门关上之后,他才抬起头。
“要做一个,对殿下来说,有利用价值的人。”
这就是他毕生的追求了。
关门声再次将内外隔绝,室内变得更为安静了,姬珧收起腿,就着这个姿势靠在软榻上,抱着手臂缩成一团,轻轻闭上眼。
“十九,你好好守着,别让人打扰本宫。”
姬珧似是随口说了一句,宣承弈目光微顿,他眼中的复杂神色渐渐褪去,变成了单纯的探寻和好奇,因为她合衣躺下的随意,也因为她脱口而出念的那个名字。
宣承弈下意识回头四处看了看,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别人。
那是在跟谁说话?
姬珧猛然睁开眼睛,她直直坐起来,略有几分懊恼地以掌心覆上额头。
一时又当作还在望玉台了。
“你刚才很听话,”姬珧从软榻上站起身,从容淡定地走到床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坐下去,兀自说着,“希望你今后也像刚才一样。”
“不然,本宫真的会喂你吃肉。”
宣承弈当然知道是什么肉,怒火再次被勾起,他想起方才被她那样亲近,还是当着驸马的面,全身都不自在,甚至让他有些无地自容。屈辱、不堪、怨恨、羞愧交织在一起,终于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
姬珧看他白皙如雪的脸都要憋红了,替他加一把火:“你想同本宫说什么?”
良久之后,只闻两声叱骂。
“卑鄙!无耻!”
※※※※※※※※※※※※※※※※※※※※
姬珧:哦吼,看他这个贫瘠的词汇量,连骂人都不会骂,活着有什么用?
今天依旧是公主和她没用的男人二三事。
ps:太可怕了,竟然有人让公主全都收下,小十八他还是个孩子啊!泥萌连孩子都不放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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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艳煞 第六章
姬珧没忍住,一下就笑出声了。
“你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两个词骂我?”
宣承弈呼吸粗沉,眉头拧成川字,他紧紧地瞪着姬珧,声音却抵在嗓口发不出来,姬珧笑得灿烂,仿佛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自己从始至终就像是一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玩物,毫无自尊可言。
但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当她靠近自己以唇撷吻时,他竟然没有躲开!
姬珧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饶有兴致地托腮看着他,幽幽的目光像是粘在他身上似的,满心满眼的好奇,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含笑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良久,才轻声道:
“本宫不知道,你原来是这样一个正人君子,骂人也不会,本宫碰你一下,都像个守贞的小娘子……你该不会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女人吧?”
宣承弈一下怔住,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之后是掩饰羞赧的怒气。
“与你无关!”他急于反驳,脱口而出。
姬珧唇角微微上扬,碰没碰过女人,除他自己之外,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比姬珧还清楚了。
那晚的生涩笨拙到今日还记忆犹新。
可是……
为什么等到她醒来时,人就不见了呢?
姬珧的笑容渐渐淡去了,眼底染上一层寒霜。
她一下子躺倒在床上,用手背挡住眼睛。
“你就这样,在本宫床边守一晚,不许离开。”声音恢复清冷,不见一丝起伏。
就在宣承弈尚疑惑她为何情绪转变如此之快时,姬珧那充满威胁的声音又已经传来。
“你若是有任何小动作,明日就等着为宣氏全族收尸!”
宣承弈堪堪闭上嘴,怒目看着床上的人,却没由来地,将口中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寂然无声的午后,外面阴雨连绵,内室昏暗压抑,女子仰靠在床榻上,手背盖住了脸,也盖住了所有表情,到他依然能看出来……
她很疲惫。
而这样明目张胆的放任和纵容,如此随意地在他眼前睡下,又让宣承弈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说不太清楚,只是他无法再开口打扰她此时难得的安稳和宁静。
宣承弈的神色有几分复杂,他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捆绑的手脚早已经麻木,一安静下来,他就想起二叔的惨死,自己的处境,全族的性命都被她捏在手里,脑中思绪混杂交错,他心中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坐以待毙,而眼下就是绝妙的好机会。
可是,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人,又怎么会给他下手的机会呢?
何况,他原来最不屑那等暗下毒手的小人行径。
宣承弈在恨意与理智的拉扯中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雨意消歇,昼夜交错,太阳重新升起。
明亮干净的日光倾泻洒下,弄得床上之人眼皮有些发痒,眼睫轻颤,片刻过后,姬珧慢慢睁开眼,她坐起身,拂开身上的被子,扭头看了看窗外,下意识伸手挡住了阳光。
睡意褪去,姬珧很快就清醒过来。清醒过来后,她又有些讶然。
竟然睡了这么久,而且没有再做噩梦。
她垂头去看下面,宣承弈依然跪在地上,只是此时耷拉着头,身形摇摇欲坠,就算是体魄再好的人,这样被捆着绳子跪立一天一夜,也受不了。
姬珧眉目深深,抬头唤人进来,声音一出口,那人犹如梦中惊醒般,猝然抬头,眼中带着猩红血丝,一夜过去,对她的恨意倒是没有丝毫消减,只是对比昨日,好像还多了一点……遗憾?
遗憾这么好的机会没有动手?
姬珧笑了笑,嗓音温吞,满是刚睡醒的慵懒,像是看透他心中所想一般,道:“你没动手是对的,你看不到的地方藏着很多暗卫,有什么异动,你都不会活着看到今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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