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越十方
推开门,姬珧搭着披帛走了出去,薛辞年正站在门外,见到她出来,先是一怔,而后弯身行礼。
姬珧“嗯”了一声,神色淡淡的,好像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薛辞年瞥了他一眼,忽然侧开身子,恭敬地伸出手:“殿下随属下来。”
午后阳光惹眼,姬珧站在檐下,有些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她搭上他的手,难得露出几分惊讶:“本宫说要去哪了吗?”
薛辞年理所当然道:“殿下不是想去看看宣三郎吗。”
虽然是问句结尾,语气却十分笃定,姬珧刚迈出的步子就这么一顿,她偏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淡漠的两个字:“带路。”
薛辞年笑笑,没有说话,扶着姬珧向前走着。
他身形高挑,要微微弯下腰身才能扶住姬珧的手,可他非但没有半分谄媚,反而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风清月朗的干净皎洁之感。
姬珧忍不住多打量他几眼,那双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抚琴作画时最是养目,平日里伺候人也总让人挑不出错处,给人多是一种谦卑的感觉,今日仔细审视过后,姬珧忽然悟了一件事。
他原来也不是供人赏玩的奴隶来着,他曾是名士之后。
与生俱来的清雅风度自然也非那么容易就摒弃,家室造就的根骨亦如此。
这世上许多人的想法和情绪都不会写在脸上,就像虞弄舟,姬珧发觉自己大抵最难应付的是这样干净纯粹之人,藏于表面之下属于人最本真的欲望,他们从不曾表露。
虞弄舟就是想要复仇,那薛辞年呢,仅仅只是报恩吗?
转眼就到了关押宣承弈的地方,姬珧收起思绪。
门是半掩着的,里面有争吵和什么碎裂的声音,姬珧停了一瞬,快步走过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一声低吼。
“滚!拿走!”
姬珧的身影挡在门前,将身后的大片光亮遮挡,意识到有人出现,宣承弈的声音一顿,他扭过头来,神情有些呆滞,长时间滴水未进,唇色发白,面色也几近病态的苍白,看来更有一种惹人怜惜的凄美。
只是一双赤目的愤恨丝毫没有消减。
见到来人,他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半怒不怒地冷哼一声,他轻哂道:“殿下不必如此好心,既然要关住我,何必叫人送来美酒佳肴,幽禁就是幽禁,恕我不会领情!”
那模样,好像吃一口公主府的东西会让他身上掉一层皮似的。
她在地上翻倒的饭食和碎瓷片上瞭了一眼,还有一个盛酒的玉瓶,她眼帘一掀,语气有几分随意:“你也知道本宫是想囚禁你了,消磨摧残你的意志还不够,还会给你送饭?”
眸光一变,她声色俱厉道:“谁送的饭!”
宣承弈刚刚还十分硬气,听见姬珧一声诘问,脊背忽地僵住。旁边的侍女急忙跪地,抖抖索索地连话都说不利索:“殿下息怒!是、是薛公子吩咐的……他说殿下不让亏待宣公子!”
姬珧瞟了薛辞年一眼,后者也不见慌乱,只是淡定地跪地请罪,不反驳,也不求情:“是属下僭越了,甘愿受罚。”
自从姬珧不让他自称“奴”之后,他就本本分分地称自己为“属下”,没有一丝要讨好的心。
说不想亏待宣三郎是她的意思?
姬珧不知为何,心里有几分不快,她却没发落薛辞年,而是转头看向宣承弈:“把你关在这,就是要让你老实,不想吃就不吃,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能挨到几时。”
说完,姬珧转身便走,薛辞年敛着衣摆站起身,看了看宣承弈错愕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侍女将残羹冷炙收拾好,也转身跟了上去。
侍女收拾好也走了。
徒留下面色灰败,神情愕然的宣家三公子,微微有些不知所措。
回到栖云苑,薛辞年在门外止住脚步,姬珧的声音却传到他耳朵里。
“进来。”
薛辞年脚步一顿,但还是顺从地跟着公主走了进去,窗前的帷帘都没有拉开,里面昏暗无光,只有背影清晰可见,姬珧一摆长袍坐在软塌上,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你好像很喜欢揣度本宫的心思?”
薛辞年一惊,骤然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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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三郎:威逼利诱对我不好使,我不会屈服的!
公主:想多了,对你,只有威逼,没有利诱。
宣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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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艳煞 第九章
姬珧有些头疼,从宫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去看了一趟宣承弈,回来之后气儿更不顺了。
薛辞年这一跪,倒是让她骤然从烦乱的心绪中拔.出来,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似是有些重了,她沉沉叹了口气,冲他随意摆了摆手。
不耐道:“你起来,别动不动就给本宫下跪。”
她不太喜欢看他这样。
“是。”
垂着头的薛辞年唇角一弯,而后抬起膝头,缓缓站直了身子,再看向她时神色无常,还是一副恭顺温良的模样。
姬珧起身往里走,饶过沉香桌案和一道织锦绣团花金凤的屏风,随意坐在床边上。薛辞年本是一路跟着她,到了屏风那处就顿住脚步,不再继续向前,室内光影婆娑,却还是能看到他映在屏风上的清雅身影。
破有种遗世独立仙姿绰约的飘渺之意。
姬珧抬眸一看,见人没跟过来,神情略一怔忪,随即哑然失笑。
虽说薛辞年是出自那等混乱肮脏的地方,但不得不说,他是她见过的男子里最懂分寸的人,不会太过殷勤以至于让人厌烦,也不会太过疏离以至于让人觉得寡淡。
这样的人,前世却一直被她关在清林苑里,简直是珠玉蒙尘、暴殄天物。
思及此,姬珧不免有些遗憾。
“你过来。”
姬珧冲那影子唤了一声,慵懒的嗓音里带了一丝妩媚,勾得人心头微颤。
从来都是公主有问必答的薛辞年今次却在那儿足足愣了半刻,才后知后觉地饶过屏风走进去。
姬珧正半卧在床上,手肘支着新送过来的玉枕,玲珑身段隐在松松垮垮的襦裙下,她光着脚,白玉瓷釉一般的脚踝上系了一双红绳,瞧着有几分俏皮。
这动作叫旁人做出来显得不庄重,她却依然有股浑然天成的骄矜贵气。
薛辞年面色如常走进来,目光触及那双白莹玉足,又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去。
姬珧手指抚了抚小腿,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
“本宫脚疼。”她看着他,轻声说道。
虽然声音是淡漠的,可淡漠里却又夹杂了几分惹人疼惜怜爱的娇媚,她不自知,却让人莫名心神一荡。
薛辞年低首行过来,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挨着床边坐下,然后撩起长袖挽到小臂上方,伸手覆住她脚踝,轻轻按揉起来。
冰凉之间一碰上肌肤,姬珧的脚下意识一缩,但幅度太小,微不可见,他的手轻柔有力,揉捏按压之间轻松地扫去她肌骨酸疼的疲惫。
姬珧是很舒服的,她很享受薛辞年无微不至的侍奉和照顾。
她半坐起身,将小腿伸直,平放在他双膝上。
“你这些,都是从哪学来的?”姬珧冷不丁一问,低浅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盈盈笑意。
只是不知那笑意里是欢喜更多还是揶揄更多。
薛辞年手上微顿,而后又恢复动作,他头也不抬,低眉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轻柔道:“在教坊里学的,只要是伺候人的,都要学。”
“虎落平阳,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姬珧不知是在说谁,低声感慨一句,又继续问他:“没入贱籍之前,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薛辞年神色不变,声音却比之前低沉不少:“都是前尘旧梦,早已忘了,记得也不过是徒增烦恼,何必庸人自扰呢。”
语气里不无消极的态度。
姬珧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却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他:“若本宫说今后可以护着你,你想的,本宫都能替你实现,这样,你还是没什么想跟本宫要的吗?”
薛辞年没有停顿,只是将指尖从脚踝上稍稍向上移了移,指腹在她小腿肚上徘徊流连,惹得姬珧绷紧了身体,正要张口时,他忽然反问她:“殿下为何总是问我想要什么?”
姬珧一怔。
他从来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今天却有种反客为主的意思。
为什么总是问,因为她真的很好奇。
即便知道前世薛辞年为她而死,不可能有任何不忠不臣之心,她也还是忍不住想问,都说无欲则刚,可人却是最原始的动物,内心深处或许跟野兽没什么分别,皮囊不过是压制欲望的障眼法罢了。
一个人活着,怎么会没有想得到的东西呢?
姬珧垂下眼,抚摸着长袖边缘上的云纹:“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真正无欲无求的人。能从彼此身上互相得到彼此想要的东西,那是一种最安全的相处方式,本宫只是觉得这样能更安心一些。”
毕竟,从前就是有一个人,他不问缘由地对她好,可结果呢,只是为了在她身上谋求更大的利益,等到有一天踩到她头上耀武扬威而已。
要说冷静,姬珧还是冷静的,要说不怨,那是假话。
即便知道了姬氏于张家有不可磨灭的血海深仇,姬珧心中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听完魏长骆的话之后这口气就一直这么顶着,她装作镇定自若,其实不过是好面子罢了。
一双手忽然隔着柔顺光滑的衣料按在她腿侧,姬珧猝然回神,这才发觉薛辞年不知何时挨着她近了许多,好像还说了一句什么话,她没听清。
“你说什么?”姬珧追问,却忽然惊呼一声,“啊!你!”
指尖按揉的地方忽然加大了力气,一阵酸疼席卷来,带了一丝故意,像是在惩罚她的失神,姬珧下意识伸手推拒,手指覆上他手背,瞪着美眸要叱他,就听薛辞年问道:“殿下是怕了吗?”
怕了吗?怕什么?
姬珧恍惚片刻,才知道他是在问什么。
怕别人不求回报付出的好,也怕自己廉价的相信会再次让自己坠入地狱。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得就是她这般了。
姬珧呼吸有些发紧,薛辞年不是那么咄咄逼人的人,但是她发觉他好像总是能让自己觉得难堪。尽管那种杯弓蛇影的谨慎恶心得让人发笑,姬珧也不得不承认,她非常害怕行差踏错任何一步,这种害怕已经到了几近病态的程度,会影响她的为人处世。
尽管她掩饰得很好,却还是一眼就被他看透。
就是这种被他看透的懦弱胆小,会让她觉得有些难堪。
薛辞年却忽然打断她的思绪,垂眸道:“殿下说得对,没有人会真的无欲无求,我也不过是在假装罢了。”
他一边说着,手掌一边顺着衣料向下,握住她的小腿,隔着轻纱拂过肌肤,有种磨砂的粗粝之感,温热的指腹带走一阵阵热流。
姬珧直直地看着他,蓦地收回双脚,他却欺身上前,膝腿抵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一阵阵擂鼓般的心跳,再抬眸时,四目相对,呼吸也近在咫尺。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想要,”点漆的黑眸有些迷蒙,升高的温度让脸色也渐渐染上醉意,姬珧看到他喉结滚了一下,温热的唇瞬间就凑到她耳边,却是轻叹一声,“只是不敢想罢了。”
他费尽勇气终于到她身前,却说了一句这么卑微的话,姬珧呵出的气都是抖的,就这么被撩拨出一团无从发泄的浴火,结果却是“不敢想”,不敢也做了,还躲什么呢?
姬珧有些生气,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压过去,他肩背抵在床榻上,乱踢的脚踹翻了旁边的花架,锦瓶乍然摔碎,清脆的响声却没有唤醒游走在沉迷边缘的理智,反而让他的眼眸更加黯沉。
这下是真的肌肤相贴了。
“本宫看你未必是不敢想……”姬珧跪坐在他腰间冷哼一声,双掌交叠抵在他胸口上,床头的熏香铜球里冒出袅袅紫烟,满室旖旎。
她微抬着下巴,每说出一个字都充满诱惑,一点一点撞击着他的神经,身侧紧抓着衣料的手冒着根根青筋。
她矮下身子,趴在他耳边用气音说着:“你只是不敢做罢了——”
话音未落,忽觉眼前天旋地转。
帐中身影变幻,一声惊呼散在隐忍克制的喘息中,薛辞年抱着她翻了个身,鼻息相抵,湿热的吻如狂风骤雨般掀起暗潮,撩起的星火点亮荒原,浅尝辄止之后却是不肯餍足的攻占。
姬珧仰起脖子,下意识勾着他腰身,但他只是亲吻她的唇、侧脸和颈窝,很久都没有再进一步,仿佛在克制着内心的欲妄。
他比纯良表面上看起来更加张狂无度,因此骤然停下来时,姬珧便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泅水双眸半睁着,尚未褪去的情.欲的脸上染着娇艳浓稠的醉红,她看到薛辞年苍白着脸低下头,如梦中惊醒般退到床边,极为谦卑地弯了下身,“殿下……恕罪,是奴……不配得到殿下的宠幸。”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从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她一眼,离去的脚步有些踉跄,背影也十分狼狈。
她还没见过他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姬珧没有叫住他,只是定定看着团花金凤的屏风,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脖子边上,有股湿湿凉凉的水意。
像是眼泪?
不知沉默了多久,她才哑着嗓音唤了一句:“十二。”
窗壁处传来三声敲击。
姬珧敛着眉,藏在暗影中的眸色变幻莫测,寂静过后,她道:“去查,薛辞年在笙箫馆的过往,事无巨细。”
……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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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薛辞年没有不举啊,你们看,他很正常的,就是刹车而已,所以为什么锁了我呢(挠头)
公主艳煞 第十章
薛辞年从公主寝居冲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墙角的玉兰树下,一手扶着树干,控制不住地弓着身干呕。
他背着身站了良久,直到那股翻腾的恶心渐渐压下,手指扣着翻新的树皮,指甲都要嵌在里面,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泛白的指尖不住颤抖,还冒出了血珠,但他浑然不知,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恨不得整个人溺在尘埃里。
厌弃自己,嫌恶自己。
他大概想把自己埋在土中,永远都不要接近明亮璀璨的日光。
薛辞年蹭了下嘴角,转身靠在树上,仰着头看天,天上有白云朵朵,苍蓝色的穹空干净澄明,只有他避在树影下、阴暗处,光亮不及的地方。
闭上眼,眼前就会闪过那些不愿回想的画面,是他一辈子也抹除不去的屈辱烙印……
片刻过后,薛辞年从树荫下走出来,神色已恢复平常,他配不上公主殿下,这是他从跌进深渊的那一刻就已经心知肚明的事,他从不敢奢望更多。
殿下值得更好的。
哪怕没有,也一定不是他。
他抖了抖袖子,转身去了别院。
关押宣三郎的地方已经房门紧闭,除了看守的人站在门外,四处一片寂静。
他走过去,没人拦他,薛辞年推开房门走进去,屋子里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便是他背后。
一束光落到挨着草垛那人的脸上,他紧紧眨了眨眼睛,抬头去看来人。
薛辞年立在他身前,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和:“为什么不吃饭?”
宣承弈本以为是那人去而复返,发觉来的人更高大,声音也是男人的,顿时就垂下头去,爱搭不理地冷哼一声,闭着眼不说话。
薛辞年能从那一声轻哼里听出他对他的嘲讽和蔑视。
但他不在乎。
若是这样的小事也要搁在心上,那人活着也太累了。
薛辞年笑了笑:“你全族性命都在殿下手中,就算用绝食的方式抵抗,也没人会在意你疼了饿了还是死了,虽然你看起来不是头脑灵活的人,但你不会真的是个傻子吧?”
他说话温声细语的,却十分不留情面。
宣承弈眉头一皱,抬头看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薛辞年不紧不慢,却又认真严肃地说道:“你不听话,殿下就不高兴,殿下不高兴,我也不开心。”
他说得十足郑重,“殿下”二字被他念在口中,有种虔诚的味道,敬重与爱意都毫不掩饰。
宣承弈听到他的话后神情明显顿了一瞬,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心头忽然升起一股难言的厌恶之感,声音也跟着冷了下去,他嗤笑一声:“这就是公主殿下养的狗吗?你虽是他的人,好歹也曾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如今这般跪舔卑微的模样,你父亲泉下有知,怕是会脸上蒙羞。”
薛辞年忽然蹲下,他平视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宣承弈骂得那么难听,他也没有丝毫怒意。
“宣三郎,只想要为一人好,值得你这么冷嘲热讽吗?”薛辞年双目直视他,眸光将他逼仄到角落,无所遁形。
宣承弈张了张口,竟然有些哑口无言。
不知为何,心里某处又轻轻地疼了一下,让他的胸口有些发闷。
爱慕一个人,甘愿为她付出一切,不求任何回报,这样一腔孤勇奋不顾身的热切,值得他人从旁置喙、指手画脚吗?
薛辞年轻轻叹了口气:“你听她的话,她不会亏待你,又能救自己的家人,何乐而不为呢?”
“还是说,你的骨气比族人的性命更重要?”
宣承弈看着他,没有回答。
薛辞年摇了摇头,扶着膝盖起身,转过身要走,宣承弈却忽然将他叫住。
“你为什么要来跟我说这些?”宣承弈紧了紧眉头,声音一顿,似乎极不情愿说下面那句话,可最终还是好奇战胜了理智,“以你在公主面前的身份……我越激怒她,不是越好吗?”
他说得那么隐晦,可实际上薛辞年很容易就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按照外人传言,他们二人都算作公主殿下的裙下之臣,就如皇帝的后宫一般,争斗是必不可少的,谁更受宠一点,谁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以情理推断,薛辞年应该讨厌宣承弈才对。
他更不该帮他。
哪怕嘴上说是为了殿下好。
薛辞年半偏着身子,扭头看着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他垂下眼眸:“我们不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走了,房门再次关闭,里面又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只有一丝微弱光亮从门缝中照射进来。
宣承弈还沉浸在那句话中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因为宣承弈如今,比之薛辞年还要低贱吗?
宣承弈仰靠在草垛上,烦躁地啧了一声,胸中压抑的怒火无处发泄,他只能暗暗咽下。
只有薛辞年自己知道,他并没有贬低宣承弈的意思。
至少宣承弈还是干净的。
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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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珧到夜里又睡不着了。
从重生到现在,唯一一次彻夜酣眠,便是十九守着她的那一晚,那是她少有得一个噩梦也没做,直接睡到天亮的时候。
夜里无法安眠太侵蚀意志,尤其她白日里还要替姬恕处理政务,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再睡不好,她怕是还没等到宿敌们咽气,自己就入土为安了。
两天时间,她整个身形都瘦了一圈,看起来真像纵欲过度的样子。
姬珧觉得十分无辜,那天好不容易要让薛辞年好好服侍他,结果人被她吓跑了,听说还在院子里撑树干呕,一副被人□□强迫的小娇妻样,如今外面对她的传言更加匪夷所思了。
非常离谱。
堂堂一长公主,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服侍的人。
还要担着骂名。
姬珧越想越气,她穿上鞋子,随手拿了件披风,推门出去的时候,外面星河璀璨,碧空如洗,旁边的人要跟着她,姬珧冷漠回绝:“本宫随意走走,不用跟着。”
已是后半夜,草丛树上传来阵阵虫鸣,飘拂的微风里带了浓郁的木槿花香。
她说是随意走走,到底最终还是站在了别院的柴房前。
看守的下人都已经困了,迷迷糊糊地打着盹,恍惚间看到公主殿下踩着叶露过来,还以为看走了眼,揉了揉眼眶睁大眼,发现真的是公主,连忙跪地磕头。
姬珧看也没看他们,径直推门进去。
房门打开了,被月色潜入,草席上靠着一个身影,她进来,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姬珧眉眼一厉:“死了?”
她走过去,踢了踢那个人,寂静中发出一声闷哼,姬珧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下人点上烛火,悄然退去。
宣承弈被关了三日,滴水未进,神志已经有些恍惚不清,他原本就白,被这样摧残折磨,脸色早已没有血色,可唇瓣却还诡异地透着一抹红,映着荧荧烛火一照,更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了。
姬珧拨了拨他的脸:“如何,你还敢不听本宫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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