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上官慕容
房间里本就被人撒了很多土,混合了水之后,越发污浊不堪。薛锦棠的丫鬟就把陈二小姐主仆给打了。
陈二小姐并不是白白挨打的人,要不然也不会闹薛锦棠了。她跑去找她的堂姐陈秀容。
陈秀容是三年前入学的,是女学的上舍生。她很有才华,在女学里成绩很好,跟沈芳龄是好朋友。由于经常去沈家玩耍,也很得沈大夫人的喜爱。
陈秀容跟沈芳龄过来替陈小姐主持公道,要求薛锦棠给陈小姐赔礼道歉。薛锦棠不答应,双方发生了争执。在争执中,陈秀容摔了一跤,不知是被推的还是自己不小心,总之她摔倒了。
这下子事情就闹大了。
从新生之间的矛盾,变成外舍生与上舍生之间的纠纷。不管如何处置,薛锦棠一个不敬师姐的名头总是讨不了的。甚至会受戒院惩罚,要是在年终课考单上留下不好的评语,那就更严重了。
闹事的学生都在同一个房间等候女先生过来主持公道,同时还有好几个与陈秀容交好的上舍生一面对薛锦棠怒目而视,一面轻声细语安慰陈秀容。沈芳龄没有像从前那样针对薛锦棠,只是握着陈秀容的手以示撑腰之意。
陈二小姐头发乱了,钗环掉了,漂亮的新衣服皱巴巴污浊不堪,脸上还有巴掌印。不过她并不难过,脸上也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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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愤,反而下巴扬得高高的,眼里很有几分得意。
这一顿打她不是白挨的。
虽然挨了打,但是会让薛锦棠受罚,薛锦棠甚至会被驱逐出女学。这事情传到沈大夫人耳中,就是一个把柄。
到时候沈家与薛家退亲,堂姐嫁给沈七公子,她这个沈家少奶奶的妹妹、女学品学兼优的才女,婚事再也不用愁了。
用区区几个巴掌换一个锦绣前程,值。
薛锦棠神色很悠闲,并没有太紧张,师父跟她说过要是遇到困难可以像沈大夫人求助。她觉得沈大夫人不会帮她,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像师父说的那样,提及沈七公子的八字。估计沈七公子的八字是沈家或者说是沈夫人的禁|忌。
没一会,沈大夫人与范先生到了。
陈二小姐心里一喜,陈秀容眼睛闪了闪,没说话。
本以为有范先生来就行了,没想到沈大夫人都惊动了。沈大夫人一向喜爱陈秀容,不用说,她过来必然是给陈秀容撑腰的。
众人先给沈大夫人问好,沈大夫人叫大家坐了,她自己坐在主座上,询问情况。
陈二小姐本来喜气洋洋,却突然眼里蓄了泪水,哭着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中间有很多添油加醋、故意抹黑。
沈大夫人又问陈秀容:“秀容,陈二小姐说的属实吗?”
陈秀容点点头:“的确属实,薛小姐可能不太懂女学的规矩,应该不是故意顶撞。”
“薛小姐?”沈大夫人最后才看向薛锦棠:“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薛锦棠站起来,对于自己打人一事矢口否认:“绝对没有,我与陈二小姐无冤无仇,为什么会打她?”
沈大夫人其实从进门就开始打量薛锦棠了。
现在终于看清她的样子了。薛锦棠的皮肤很白,五官又明丽,真是雪做肌肤花为貌的人。她长了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菱角形微微上扬的红唇。身材又纤细婀娜,站在那就是一幅亭亭玉立的美人图。
原先她的怀疑只是三分,现在陡然变成了七分。
周嬷嬷跟薛家非亲非故,为什么会照顾薛锦棠,八成是听从燕王世子的吩咐。薛锦棠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燕王世子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就很能说得通了。
沈大夫人慢慢放下心来。
她反问陈二小姐:“薛小姐不打别人,为什么单单打你呢?”她的语气很不悦,显然站在薛锦棠这边。
这下子,满屋子的人都愣了一下,不是说沈大夫人不喜欢薛锦棠吗?
陈二小姐本来就是虚张声势,想仗着沈大夫人厌恶薛锦棠来挑事,没想到沈大夫人要帮着薛锦棠,她顿时就慌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回答不上来,有人却要说话。”沈大夫人让沈嬷嬷领了一个人进来,那个人正是受了陈二小姐指使故意带着薛锦棠乱窜的人。
那人一进门就倒豆子般的说了,说自己怎么挖的土,怎么交给的陈二小姐,怎么拖延时间好让陈二小姐把泥土弄到薛锦棠的宿舍。
陈二小姐面如死灰,陈秀容也不敢说话了。
最后沈大夫人声色俱厉道:“开学第一天你就这般挑拨是非,芳华女学容不得你这样的学生,你被开除了。”
陈二小姐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沈大夫人又看向陈秀容:“你是上舍生,学妹们遇到问题你该调解才是。你今天的作为,实在是让人失望!”
沈大夫人让人给薛锦棠重新换了宿舍,又训斥了众人几句这才离开。
薛锦棠暗暗点头,怪不得沈大夫人名声这么好,光这份面子功夫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女学院里发现的一切很快就被赵见深知道了,他点了点头,沈大夫人的确很聪明,看来他不必担心她在女学里受委屈了。
☆、46.上课
女学共开设十门课程,除宫规礼仪人人都要学之外,还要从另外九门课程里面选择三门课。
薛锦棠选了水墨丹青、文经子集、术数计算。
水墨丹青、术数计算是她很擅长的,选文经子集是因为现在她过目不忘,背书特别简单,不选文经子集实在浪。
杜令宁选了舞乐典音、水墨丹青、珍饰制作,两人约好上水墨丹青课的时候一起去。
次日上午是一个时辰的新生欢迎庆典,女学山长与理事沈大夫人分别说了一些勉励的话,下午上的第一节课就是水墨丹青。
薛锦棠与杜令宁一起去学堂,有人对薛锦棠指指点点,当面不说什么,等薛锦棠把脸转过去了,那些人就窃窃私语。
有位认识杜令宁的女学生招手让她过去,低声对她说了几句话,杜令宁冷笑:“多谢你好意告知,只不过薛锦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陈二小姐居心叵测挑衅在先,满口谎言勾搭上舍生欺负人在后,这件事是沈理事亲自处理的。希望你不要以讹传讹才是,否则成了那两面三刀的小人,落了个背后挑拨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她说完就回到薛锦棠身边,跟她挨在一起坐了。
薛锦棠见她不高兴就去劝她:“那些人嚼舌根,你生的哪门子气?”
杜令宁是怕薛锦棠生气,这是替薛锦棠打抱不平,见薛锦棠不气,她也不气了。她伸手在薛锦棠脸上捏了一下:“你现在成了咱们外舍生里的红人了,羡慕死人了。”
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现在遇到了一个薛锦棠跟她一样的,实在是很喜欢。
薛锦棠气得去掐她大腿:“说话就说话,你再掐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佯装生气,嫩生生的脸蛋上浮出一丝红晕,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瞪着杜令宁,真是漂亮极了。
杜令宁嘻嘻笑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低声说:“小美人儿,别生气啦,姐姐跟你道歉。”
相处得久了,两人对彼此脾气都摸透了。杜令宁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调戏”她,薛锦棠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杜令宁胡闹归胡闹,知道这里是学堂,玩了一会就规规矩矩坐好了。
此时,女学生们陆陆续续进入课堂,人不算少,足足有三十来个。薛锦棠扫了一眼众人,就低头把笔墨纸砚铺开,准备上课。
“你……你是锦棠吗?”
薛锦棠抬头,见自己课桌前站着一个娇小瘦弱纤细的女孩子,她声音柔柔的,看上去有几分怯懦。
随着薛锦棠抬头,她眼中的不确定变成了欣喜:“锦棠,真的是你呀,我昨天听人说了,还以为只是名字相同,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月儿啊。”她很高兴,声音却依然柔柔的,小小的。
薛锦棠想了一会,认出来这个人叫苏月儿,跟薛锦棠算得上是手帕交。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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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的父母是潭拓寺田庄雇佣的佃户,薛锦棠去潭拓寺的时候碰上苏月儿,经常会找她玩,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了。
薛锦棠微微一笑:“我记得你,月儿。”
苏月儿笑了,声音却有些哽咽:“锦棠,你还记得我就好。”
“那天你骑着马跑了,我在后面追不上,我跑啊跑啊,跑啊跑啊,跑了很久才跑到你面前,你身边围了好多人,他们说你从马上摔下来了……”
苏月儿眼泪珠子吧嗒吧嗒朝下掉:“都怪我当初没有劝阻你,都是我不好。这两年我一直自责愧疚,现在你好了,我就放心了。”
苏月儿哭花了脸,拿帕子擦眼泪。
别人听不到她们说什么,只看到苏月儿过来了,不一会就哭了,下意识就以为薛锦棠欺负人。
有些人要上来理论,但是想想薛锦棠是个厉害的。她身边有个会功夫的婢女,今天婢女不在,说不定薛锦棠身上也有功夫呢,贸然上前出头,要是被打就不好了。
有几个看薛锦棠不顺眼的女学生站起来出去找女先生去了。
教授丹青的老师正是徐樱,她听说薛锦棠惹了事,把苏月儿弄哭了,就有些怀疑了。
薛锦棠脾气坏,但她并不随便欺负人呀。苏月儿她也认识,穷人家的姑娘,小门小户出身,胆子小,从不惹事。
反正马上就要上课了,徐樱拿了东西就来到课堂。见苏月儿正哭得一抽一抽的,薛锦棠在旁边正在说什么。这个场景咋一看上去,还真像是薛锦棠欺负了人。
徐樱走过去,沉声问:“苏月儿,这里是学堂,你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徐樱声音严厉,吓得苏月儿立刻不敢哭了,只抽抽搭搭的看着薛锦棠。
“薛锦棠,这是怎么回事?”
薛锦棠看了一眼哭得不能自已的苏月儿,垂手道:“苏月儿与我是旧识,我们很多年不见了,她见了我想起从前的事情,一时难以控制情绪。并不是有意哭泣,更不是存心扰乱课堂,请徐先生念她年纪小又是初犯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
徐樱这才去看苏月儿,绷着脸,很是威严:“是这样吗?”
“是的,徐先生。”苏月儿哽咽点头,小声愧疚道:“都是月儿不好,请先生不要怪锦棠,跟她无关。”
她眼睛红通通的,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
徐樱看了薛锦棠一眼,又看了苏月儿一眼:“以后不许再如此了,这里是课堂,读书学习的地方,哭哭啼啼的实在不成体统。再有下次,就要受罚了!”
“是。”苏月儿忙不迭地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徐先生朗声道:“大家准备一下,我们来上课。”
第一节丹青课并未讲什么内容,徐先生以“牡丹花开富贵”为题让大家作画。
薛锦棠也知道,徐先生这是要先摸摸大家的底,看看众人的水平。
薛锦棠也想知道大家的水平,所以她不急着作画。杜令宁已经在打底稿了,见她站着不动就催促:“还不快画,呆站着做什么?”
薛锦棠笑着说:“杜表姐,我给你磨墨,你先画。”
杜令宁也不客气:“好,等会我给你磨墨。”
杜令宁画的是红牡丹、粉牡丹,一共十几朵牡丹都开得灼灼其华。大红色与粉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将牡丹的富贵、雍容、艳丽都画出来了。底色以绿叶衬托,如火如荼,十分好看。
杜令宁一气呵成,笔后问薛锦棠:“你看我画的怎么样?”
薛锦棠笑着指着牡丹上面的空白处:“国色出来了,还缺天香。”
杜令宁眼睛一亮,立马抓了笔重新低头画,不一会,薛锦棠指过的留白处就多了几只翩翩起舞的蝶。
杜令宁笑吟吟,对自己的画很满意,她小声对薛锦棠说:“国色天香,煞是动人。果然美人才知美画如何画。”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调戏薛锦棠。
薛锦棠捏了她一把:“别油嘴滑舌,来替我磨墨兑颜料。”
杜令宁跃跃越试,对薛锦棠充满了期待,她心里笃定薛锦棠会画得很好。
“你好好画。”杜令宁说:“我都打听了,每门课都要选一个课首的。你争取成为丹青课首,课考单上都会标明的,据说表现优异的课首还能有机会越过内舍生直接升级为上舍生,足足省了一年的时间不说,等上舍生结束,也可以在才女评选大赛上加分。”
女学是三年制的,第一年外舍生,考试合格升级为内舍生,第二年内舍生考试合格升级为上舍生。上舍生可参加才女评选。这些都会在课考单上写明,直接影响女官的职位。
薛锦棠摇了摇头:“我是不行的,课首就指望你了。”
丹青绘画是她最后的底牌,她不能现在就亮出来。所以薛锦棠画了一副勉强垫底的牡丹图,她画得非常非常快,寥寥几笔就画完了。
杜令宁见她画的这么差,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刚才她还指点她画蝴蝶来着。
不过杜令宁并不会因为这样就小瞧了薛锦棠,不管她画画如何,成绩如何,她们依然是好姐妹。
大家把画好的画交上去,徐樱一张一张地看,薛锦棠看到她挑出杜令宁的画放到了一边,对杜令宁眨了眨眼:“杜表姐,你很有希望成为课首。”
杜令宁点头:“我要是成了课首,就罩着你。”
两人说着话,徐樱还在看手里的那一幅,那是薛锦棠画的画。
薛锦棠心想,徐樱能做女先生这么多年,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她刻意掩盖自己的画工,能瞒过杜表姐,还真不一定能瞒过徐先生。
徐先生看了半晌,最终将薛锦棠的画放下,并未单独拿出来。
经过筛选与众人投票,徐樱任杜令宁为丹青课首,杜令宁站起来,板着脸,冷冷清清地说了句:“以后我会好好帮助徐先生的,也请大家配合我。”
其实她心里很高兴,只不过对着外人她总是板着脸。不过板着脸也有板着脸的好处,课首本就要替女先生处理事务,维持秩序,太软绵了可不行。
丹青课结束,徐樱留了杜令宁:“你跟我去一趟我的院子,将洒金贡笺分送给大家。”
薛锦棠跟杜令宁一起去,她在徐先生院子门口等着,没一会杜令宁捧着一个盒子出来了。
“这里头是宫里御用的洒金贡笺,每年圣上都会赏赐给女学,徐先生在女学多年,诲人不倦,良工心苦,每年得到了贡笺都是最多的。她说每人两张,算是她给大家的见面礼。”
“走。”杜令宁捧着盒子,笑着说:“我们俩个先挑。”
两人回了杜令宁宿舍,打开盒子,拿出洒金贡笺。
不愧是御用贡笺,质地细密,表面光滑莹润,比一般的纸厚实硬朗很多,上面洒有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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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看着就知道不是凡品。
杜令宁看了半天,啧啧称赞:“我还从未用过这么好的纸上,写出来字一定很漂亮。”
她从上面拿了两张给薛锦棠。
薛锦棠见她喜欢,就说:“这两张送给你吧,留你写字用,就当是庆贺你成为课首了。”
这纸的确好,薛锦棠之前是常用的,她并不觉得稀罕。
杜令宁笑着接了:“谢谢锦棠妹妹。”
她又把洒金贡笺交还给薛锦棠:“一共三十二个学生,除了你我,还有三十人同窗,一会咱们俩个一人发十五人。这两张纸送给锦棠妹妹,就当是感谢你替我发纸了。”
薛锦棠明白她是要有好东西两个一起分享的意思,接了纸放到一边。
杜令宁去把自己的两张纸也拿下来,然后去分发。不料拿到第二张,突然发现下面的一张纸上有点点墨迹。她赶紧翻下面,一连十几章都有墨迹。
杜令宁眉头一皱:“这该如何是好?”
有墨迹的纸张有十几章,就是她们俩都不要那也不够。她当上课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发洒金贡笺,把有墨迹的纸派给谁都不合适。
薛锦棠把有墨迹的纸张挑出来摆在桌面上,数一数一共十五张。
薛锦棠凝神看着纸张半晌,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风险要大一些。”
☆、47.可耻
薛锦棠说:“这十几张纸虽然有墨渍,但并不是很严重,你看这几点墨渍可以连成线化成花枝,再画上粉色花朵,可以遮盖过去。”
“这个主意很好。”杜令宁眼睛一亮,拿了笔在手里犹豫了半晌又放下来:“不行,我画工不行,今天的牡丹已经到我的极限了。”
杜令宁这话里有水分。
她画工其实还不错的,折枝花卉对她来说不算很难,只是这纸她从没用过,怕贸然落笔弄坏了。而且这纸很致,她画风偏豪放粗犷,与纸张的细典雅并不匹配。
她还存了一个小心思,就是想让薛锦棠替她画。虽然薛锦棠在课堂上极力藏拙,但是她落笔极快,显然心有成竹。画的时候很敷衍,杜令宁认定薛锦棠故意把丹青课首的位置让给她。
“好妹妹。”杜令宁拿了一张纸,可怜兮兮捧到薛锦棠面前:“你帮帮我吧,我知道你能画的很好。”
用花朵遮盖污渍只有老手才会,她相信薛锦棠一定画工不俗。
薛锦棠知道自己想瞒着杜令宁那是不可能的了,她说:“你替我研磨,兑颜料。颜色要清新丰富。”
杜令宁笑着应承:“放心吧。”
她们的颜料笔墨都是昨天新发的,平时要用到的颜色基本上都有,杜令宁会画画又是配颜色的熟手,很快就备好了。
第一张洒金贡笺上墨渍在纸头,薛锦棠看了一会,落笔下去,很快就勾勒出两三树枝。枝叶破节,粉色桃花绚烂,细枝上有花苞,空中几片桃瓣飘落。形神兼备,行迹宛然,生动有趣。
杜令宁眼睛都看直了,她惊讶地捂住了嘴,怕自己发出声音打扰了薛锦棠。她心想,怪不得锦棠要藏拙,这个画技可以就是当她们的丹青先生也绰绰有余了。
薛锦棠不停手,一口气画了三十张,或是海棠春睡、或是幽兰吐芬芳,有的在纸上方,有的在纸下面,根据不同的墨渍来画不同的花枝,没有一张是重样的。
这些纸张分到女学生们手里,一张是画了花枝的,一张是没画花枝的,画了花枝的更加受欢迎。
有一个女学生家里有钱,就出了一大笔银子买了十几章有花枝的贡笺。第二天贡笺就涨价了。
“要不是其他人不愿意卖,她还想把所有的花枝贡笺都买去呢。”杜令宁毫不掩饰自己对薛锦棠的佩服:“靠着这一手画工你就可以发家致富了。我果然火眼金睛,有识人之才。”
薛锦棠只是笑,卖画的事情她也不是没做过。
在京城她的画不说千金难求也差不多了,她以甘棠楼主署名的画,特别是仕女图每每拿到铺子里都会被一抢而空。
她去燕京城的画铺打听过,这边没有她的画,掌柜的甚至连听都听过甘棠楼主的名号。
她现在不缺钱,等忙过这段时间,的确要画几幅画拿去卖了。
两人拾好了准备去上学,苏月儿来了:“锦棠。”
她看到杜令宁在,微微一笑:“原来杜小姐已经来了,我正打算找了你然后跟你一起去找杜小姐呢。”
杜令宁翻了一个白眼。她不喜欢苏月儿,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苏月儿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又很快恢复如常。
薛锦棠一边拾东西一边问她:“你的宿舍离我这里远,怎么还特意跑过来一趟?”
苏月儿笑着望着薛锦棠:“不过几步路而已,怎么能算得上远?你忘了我们小时候为了偷寺院的桃子,跑了好几里地,鞋子都不知道跑丢到哪里去了,还是慧明法师出来找你背你回去的。”
她提起从前的事情,薛锦棠也想起之前温馨的时光,她也笑了:“你当时还哭来着。”
说话的功夫薛锦棠已经拾好了,苏月儿自然而然上前来接薛锦棠的书包。
杜令宁不高兴,一把抢过来替薛锦棠拿着,苏月儿也不生气,只是抿着嘴笑。等到上课的时候,苏月儿也跟她们坐在一起,下了课跟她们一起回来。
直到午休,苏月儿才走了。
杜令宁气鼓鼓:“总算是走了。”
苏月儿见到薛锦棠就哭,弄得薛锦棠好像怎么了她似的,杜令宁实在无法喜欢她,她对薛锦棠说:“这个苏月儿有点装,明明是佃户出身,却装什么娇小姐,说话扭扭捏捏,声音细细小小的,好像谁怎么着她似的。你最好远着她。”
“我知道。”薛锦棠握着她的手:“你放心吧,咱们俩个最好,旁人都靠边站。”
她跟杜令宁脾气相投,两个人处得很好,突然多了一个人,别说杜令宁不高兴,就是她也不太喜欢。苏月儿一直很热情,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冷着她,估计过段时间苏月儿就不会来黏着她们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有人来叫杜令宁,说徐先生有事让杜令宁过去一趟。
杜令宁到了徐先生那里,徐先生把画了花枝的贡笺拿出来,问她是怎么回事。
徐先生冷眉冷眼的,杜令宁也不狡辩,就把如何发现墨渍,如何用折枝花遮盖的事情说了。只不过她没说作画的是薛锦棠,她自己一力承担了下来:“是学生自作主张,任凭先生责罚。”
徐先生看着她:“你倒是很讲义气,知道替薛锦棠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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