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之红篆春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朱颜1999
延禧攻略之红篆春星 第四十一章 走私(三)
下午,邵璠应召从后门进了玉京园,自年前在清漪园他和傅恒见面后,傅恒一直没说将他纳为幕僚,也没有招收别的幕僚,但傅恒会邀他来玉京园坐坐,只说不要张扬。傅恒发现邵璠不仅学识渊博,思路清晰,除了朝廷大事,对京中甚至大江南北的方方面面都知道,汪家的首席幕僚确实很不一般。而邵璠对自己和这位“恩虽外戚才原大”的中堂大人私下里亦友亦主的关系颇为自喜。所以这日璎珞便请他来,询问他是否知道桑蕴端的背景。
邵璠听璎珞说了这个名字,便笑道:夫人,他是我光璠堂的学生。璎珞十分意外,忙问他的家世。邵璠说只知道桑家是殷实读书人家,也是他自己填写的,因光璠堂不过是个学堂,好学的学生都收,不会调查学生的来历家世。自己之所以知道桑蕴端是因为他在学堂里成绩好。
璎珞并未提及依博尔,只把水貂皮的事说了,邵璠沉吟道:照夫人所说,他家里和俄国有生意往来,那应该是外馆的大户。但外馆的大户,汉人里只有任家陈家和宋家。任家是晋商,他家在张家口开设大商号,又分别在蒙古库伦城和京中外馆设立了分号。陈家是京城人氏,京帮翘楚,专走口外,在张家口设有分号,许多蒙古大行商到了京中,常由陈家招待,陈家还养着京城里最大的民间戏班子集庆班,宋家也是京帮,主做茶叶和土产生意,其商铺也出售蒙古土产。却从未听过有桑姓大户。
忽听永琪的声音道:他或许不是汉人,桑只是化姓。说着,从后堂走了进来,邵璠不认识他,璎珞于是介绍道:这是我表姐之子,表字筠亭。邵璠立刻站起来行礼道:甥少爷,在下邵璠。
永琪微笑着抱拳道:邵先生,我久仰光璠堂的大名,却不知你和姨妈一家熟悉。邵璠见他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穿着漆黑色漳缎暗花枝叶锦纹束腰长袍,他一动,那衣服便散发着隐隐的光华,个子很高,皮肤很白,脑门宽宽,鼻若悬胆,眉毛既不浓也不淡,眼里有一抹漂亮的精光。
邵璠见过多少名家子弟,风华正茂的英俊少年,但如这般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者屈指可数,心里微微“咦”了一声,忙起身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甥少爷一表人才,而纳兰一族簪缨大家,名扬于世,定是家学渊源,文武皆备,邵璠只是一介布衣,以教书为生,甥少爷谬赞了。他曾经见过永琪写的字,但不知正主就在眼前。
永琪谦逊了几句,二人在椅子里坐了,璎珞便叫翠儿去给永琪上茶。三人又议论了一阵,还是猜不透这桑蕴端的背景。璎珞想起来,便问翠儿早上送桑蕴端出去时,他又说了些什么。翠儿抿嘴一笑,看着永琪,道:他问筠儿的丈夫是谁,我说也在这府里,他还问待筠儿好不好。
邵璠不知翠儿在说什么,听得一头雾水,璎珞心道:这少年真是多情种子。但转眼瞥见永琪不快,便忍住不笑,对邵璠道:邵先生,麻烦您跑了一趟,回头有空再请先生来坐,等傅恒回来,我再问问他。于是邵璠别过二人,璎珞叫翠儿送他依旧从后门出去。
屋里只剩了璎珞和永琪,她便问依博尔怎样,永琪说她又睡了,但腹痛并没有变化。璎珞点点头,道:你不要担心,没有见红,应该不要紧。永琪叹了口气,道:这都是我不好,我放纵她到处跑,皇阿奶和和两位母妃要是知道了,定然焦心。璎珞道:我们不告诉她们,你放心吧,昨天你嘱咐了郑英,他回去已对你府里说你俩去香山行宫住两日,他一早便送了你和伊博尔的衣物换洗来,其他人应该不会怀疑。早上你姨丈派人也去兵部一样说了,说你有事去行宫了。
永琪点点头,道:郑英办事可以放心,我教他也顺便休息两日。璎珞看他的神情,知他心绪低落。便温言说道:你很介意这姓桑的少年?姨瞧依博尔对他没什么,依博尔怎么会……你别多想。永琪不置可否。璎珞便道:晚上我请了桑公子来晚饭,今晚傅恒在南海瀛台见客领宴,不回来,你要一起吗?永琪点了点头,道:如果筠儿没事,我就来。璎珞笑道:好,她一定没事。
说着话,珍珠将福长安抱了进来,说才吃好了奶,给璎珞抱抱,璎珞于是接过,逗弄了一会儿三个月大的幼子,他穿的小衣是自己在伊犁做的,心里甜蜜,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给永琪抱。
璎珞见永琪抱了孩子一会儿,眼圈红了,知他心情,便微笑道: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白白胖胖,特别可爱!你儿子将来也是这样!永琪沉默不语,璎珞于是叫珍珠将孩子抱走。然后对永琪温言道:不会有事,你进去陪依博尔吧,看着她安心些,等那桑姓少年来了,我再教翠儿叫你。永琪点点头,自回了延年行馆。
此时是下午申时时分,阳光正好,院里柳条轻拂,还能隐隐听见漪竹院那边小戏们唱戏的声音,永琪轻轻走入内室,依博尔还在睡,海氏坐在那边椅子上做针线,见他进来,海氏便安慰了儿子几句,走出去带上门。他在床边坐下,闭上眼睛,双手蒙住自己的脸,心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他移开自己的双手,看着依博尔,低声说道:筠儿,我常觉得十分委屈了你……所以我想让你开心,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然后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快活,因为我还有别人,虽然你说你不介意,但我明白。姨说我介意那桑姓少年,其实……我听翠儿说他尚未娶妻……他如此的喜欢你,定是自觉配得上你。而我……确实不如他,他以为你是丫头,又知你已嫁人,还接受了姨请饭,对你这样好,可见他是性情中人。我知道你不在意我的身份,和嘉佳一样,嫁给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很不自在,规矩多麻烦也多……忽然想起,当年自己和依博尔成亲之前,皇祖母对他说过,“孩子,对这个情字,还是看淡些好”。心里愈加难过,淌下泪来。
也不知坐了多久,翠儿进来,说桑蕴端来了,姑奶奶马上就会来这里照看着,他便去外间洗脸更衣等,待海氏到了,便和翠儿一起去正堂。璎珞见桑蕴端带来的五张貂皮里竟有两张是紫貂皮,更加诧异。紫貂皮只出产于俄罗斯,得风则暖,指面如焰,著水不濡,点雪即消,因紫貂均是野生,数量又少,名贵之极。今年皇帝送自己的年礼便是紫貂斗篷,李玉说皇后容妃令贵妃也各得了一件。桑蕴端还叫小厮贵儿奉上一个包袱,对她道:夫人,这是我送给筠儿的,麻烦您转交给她。
璎珞叫小丫头接过,打开一看,竟是已缝制好的紫貂短褂,和依博尔身形差不多,他真是细心,于是笑道:这么重的礼,筠儿可不敢收不敢穿,更不好对她家人交代。桑蕴端一笑,道:这些身外物算不了什么,朋友相交,贵在知心,桑某不过是表达一下诚意。璎珞心里十分欢喜这少年,便道:待我问问筠儿。桑蕴端行礼道:多谢夫人。正说着,永琪和翠儿进来了。璎珞便道:这是我的外甥琪儿,恰好这几日来瞧我,我看你们年纪相仿,便教他出来,和公子认识一番。
桑蕴端见永琪穿着一身油绿色祥云缎绵袍,翻着驼色领子,脚蹬蓝缎羊皮黑皂靴,颀长挺拔,人物俊雅,玉质清华气自生,晗光濯目凝风露,心里欢喜,便施礼道:小弟见过琪兄。永琪见他笑语盈盈,潇洒自若,身穿雨过天青长袍,套着灰色府绸背心,脚蹬一双黑冲泥千层底布鞋,丝毫不见奢华,淡淡回礼道:桑公子请坐。自己在椅子里坐下。
璎珞便叫翠儿着人将东西收了,又笑对桑蕴端道:这么些好东西,可是生受我了!桑蕴端便笑道:夫人应该感谢筠儿,不知可否看在我一片诚意,请她出来相见?永琪早看见了那些名贵的貂皮,心里极其不豫,听如此说,忍不住要发作,璎珞忙道:唉,她受了惊吓,我教她在家休息几日,这早晚不好去叫她。桑蕴端于是点点头,道:那下次吧。请夫人将我的薄礼送到便是。翠儿站在一旁,心里乍舌:这也叫薄礼?!还是送一个丫头的。不觉对这少年心生好感。
少时开席,三人在桌边坐了,这桑蕴端也不问傅恒,只举杯对二人道:多谢款待,桑某得以结识夫人和兄台,幸何如之!请,说着一饮而尽。璎珞和永琪于是也喝了酒。璎珞殷勤劝菜,桑蕴端也不客气,二人谈笑风生,只永琪安静地坐着自吃。饭后吃茶时,桑蕴端便道:琪兄,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小弟见你一晚上闷闷不乐,气色也不佳,若是有为难事,看小弟能否帮得上忙。永琪还未答话,璎珞便道:甥媳妇才有了喜讯,但大夫说作胎不稳,琪儿自是忧心。永琪吃惊地看着璎珞,璎珞微微挑眉,对他一笑。
只听桑蕴端道:恭喜恭喜,小弟恭喜琪兄!永琪不好意思起来,忙道:谢谢桑公子!桑蕴端又道:小弟家里有安胎秘方,不若明日小弟差人送上,或可有用也未可知。永琪刚要推谢,说府里请着京中的一等好大夫。璎珞已道:好,好!多谢公子盛情!
桑蕴端笑道:哪里哪里,夫人客气了!听我娘对亲戚说,那方子是老家的不传之秘,就是没效,也对身子有益,嫂夫人一定试试!说着看着永琪。永琪感他一片热忱,起身逊谢,道:我和桑公子素昧平生,才见了一面,你如此高义,实不敢当。桑蕴端道:琪兄太客气了,像琪兄这样的人物,小弟定要结交!小弟的父母也定然欢喜。
又坐了一阵,桑蕴端方告辞去了,走时说明日一早定将方子送到。璎珞叫永琪回延年行馆,自己亲自送他出去,一边走,一边说下次要筠儿亲自上门去谢他,要他告知家中地址。桑蕴端沉吟了一下,才在门房写下了一张字条,并折好,对璎珞道:这是给筠儿的,烦请夫人交她亲自拆看。璎珞于是点点头,笑着和他作别。之后她去延年行馆,见依博尔已醒了,永琪又在给她喂汤饭,海氏在一旁帮忙。
饭喂好后,三人转到外间,永琪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三日后午时,请在隆福寺花市南福花房门口相见。不觉生气,方才对桑蕴端的好感又消失无踪,递给璎珞。璎珞见不是地址,不觉失望,看样子只能等傅恒回来再问,于是安慰永琪道:他绝无恶意,且这只是一个误会,过两日依博尔好了,我们告诉他便是,不说其他,只说她是你媳妇儿。
海氏也道:你别胡思乱想,现在小格格这样,额娘心里真是发愁。明天桑公子的秘方送来,定要试试才好。璎珞道:姐姐,等明天叶大夫来瞧过再用。海氏点点头,对儿子道:额娘一直在菩萨面前祷告,菩萨一定会保佑。永琪送二人出了院门,方折返。
又一夜,依博尔的情况如旧,并无好转,屋里熏了一夜的檀香,香炉边上摆着一个香插,菱形瓶以酱色寿山石和白色寿山石制成,白石上雕饰稀疏的红花绿叶酱色蝴蝶,中间的接榫裂缝,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焦首与冷清。
早晨起来后,依博尔腹痛开始加剧,忍着不出声,但额上滚下豆大的汗珠,永琪紧紧攥着她的手,痛叫道:筠儿,筠儿!璎珞和叶天士正等在外间,听见声音立刻进去,叶天士忙给依博尔把脉,璎珞在一边对永琪道:你别急,一早,桑蕴端便将方子和方子要用的奶酒,参粉,野羊角粉送到了,叶大夫说,可以用,他把了脉就用,不管有没有效果,无坏处。
永琪略定了定神,问道:这么说,他是蒙古人?璎珞道:嗯,昨晚你姨丈回来,我告诉了他,他觉得桑蕴端应该是喀尔喀桑王的儿子,朝廷正在调查桑王走私案。今早,我瞧见了那些东西,就觉得傅恒说的没错。
正说着,海氏已匆匆进来,手里还拿着“忠勇公府”对牌,显然刚在理事中。那边叶天士也站起身走过来,脸色凝重,说立刻把方子调了服下。永琪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立刻去床边握住依博尔的手。其他三人去了外间,璎珞吩咐丫头仆妇一番紧张忙碌。按配方服了奶剂调粉后不久,依博尔便止了腹痛,沉沉睡去,所有人都惊喜万分。永琪这才大松一口气,在海氏的坚持下,也去东屋里睡了一觉。
叶天士一直在玉京园里,等到下午,又把脉,高兴地说,应该无碍了,接着再喝两日,明日再来把脉。又换药方,再将蕴端的方子抄录一份,放入怀中,才回长春|药房。
璎珞不在的几日都是爱莎在看店,听叶天士说了,也十分高兴。自她出了月子,便回了药房,药房有璎珞,爱莎和蓉蓉三人,因为这三个女人家里也有不少事,这样至少可以保持一个人待在店里坐镇,爱莎的汉话现在基本流利,一般的店务明细也看得懂。所以依博尔的事爱莎一早知道了,但璎珞叫她先瞒着容妃,免得宫里和荣王府知道了担心,她自是应允。
蓉蓉是到此时才重见了爱莎。虽然原来她并未见过圣母的真容,爱莎又早换了装束,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爱莎告诉她,自己就是已“死”的前白教圣母,当日在街上,蓉蓉不明就里,却仗义相助,很是感谢。蓉蓉才恍然大悟,听说她的丈夫竟是前白教法王,想起两年前在街上遇见她的那一幕幕,不胜惊奇与感佩。回去告诉了多罗,多罗早已从呼林处知道,但爱莎在药房也是包着头罩和面巾,而且多罗很少去药房,并未和她碰过面。
延禧攻略之红篆春星 第四十一章 走私(四)
叶天士走后,永琪想起早上和璎珞的对话,便去问璎珞:您说的桑王,他是谁?璎珞道:他叫桑斋多尔济,喀尔喀土谢图汗世家出身,一位叔祖是第一任漠北活|佛,父亲是额驸多尔济色布腾,母亲是老十三王爷之女,由先帝养育宫中的和硕和惠公主。他是皇上的外甥,封扎萨克郡王。他在乾隆二十一年,署土谢图汗左部副将军,代替他年老体衰的族叔土谢图汗管事,后为蒙缺库伦办事大臣,他一直负责督理朝廷同恰克图的贸易,前两年又参与平定青衮咱卜之乱,皇上十分倚重信任。只是近日皇上收到喀尔喀成衮扎布弹劾他走私受贿,皇上已派了阿里衮和蒙古贝子瑚图灵阿去库伦调查。派军机大臣为钦差,可见皇上对此事的重视。
永琪点点头,又道:原来是他,他是怡亲王的近亲。我知道他在京中有府邸,但他早已去漠北上任了,儿子怎么还会待在这里?璎珞道:桑斋多尔济自幼父母双亡,由其外祖母老十三王妃在京中抚养中长大,曾任乾清门侍卫,他去漠北任上后,他的妻儿还一直住在京中的王府,老王妃也还健在。蕴端在京城出生长大,据邵先生说,勤奋好学,所以汉话说的如此之好,和汉人少年并无区别,但身手矫健,武艺高强,却不似汉家读书子弟。
永琪点点头,璎珞又道:怪不得他如此大方阔绰又气派十足,原来家世显赫如斯,倒是行事低调,还去光璠堂就学。永琪道:他定是为了入光璠堂,才隐藏了自己的身份。璎珞便笑道:还有见依博尔女扮男装成小厮,就更要掩饰身份。永琪也不觉莞尔。
晚上,永琪在床上抱着依博尔,到此时,两人方才真正为得了双子而兴奋不已,说起容母妃给的榴开百子的被面,还有依博尔的倒立,想着也生一对龙凤胎。依博尔还说潘嬷嬷得欢喜上天,她一直为自己总无消息着急,原来不是没消息,而是菩萨要准备好两个……永琪听她娇语如莺,恣意欢笑,心里欢喜无状,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他圆润的脸庞好似桃花般优雅,眼睛里闪动着琉璃的光华,似乎包含着前世今生,伊博尔如堕梦中,闭上了双眸……
窗外月华高照,杨柳依依。一阵微风吹过,烟草池塘,尽堪图画,向名园深处,争抳画轮,竞羁宝马。就芳树、绿阴红影下,舞婆娑,歌宛转,彷佛莺娇燕姹。寸珠片玉,争似此、浓欢无价。恣幕天席地,陶陶尽醉,对绿蚁翠蛾,怎忍轻舍。
依博尔被亲得透不过气来,回过神来,忙推他,娇喘吁吁地说道:小心孩子……永琪放开了她,躺倒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依博尔笑起来,撑着脑袋看着他,看了一会儿,道:我们回王府吧,你就可以和她们……永琪道:你再这么说,我就再也不回去!
依博尔见他恼了,便道:阿哥怎么了?永琪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道:我喜欢的是你。依博尔低声道:哲哲生了以后,我觉得你对姐姐……永琪道:我对你的心从没变过。依博尔点点头,安适地闭上了眼睛。
忽听永琪道:你对桑公子……欲言又止。依博尔笑起来,问道:怎么啦?阿哥想说什么?永琪沉默不语。依博尔用手指在他脸上一弹,然后抱着他道:阿哥,我腹中有你的两个孩儿,你怎么还会胡思乱想?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永琪心里安定下来,道:他一心一意对你,可我……依博尔道:我明白,你不能只有我一人,可我对你的心,也从来没变过。永琪道:在我心里,其实……依博尔忙按住他的口,道:别说了,别让筠儿对姐姐和福晋感到更愧疚。永琪眼光一黯,叹息道:你总说对她们愧疚,其实……我都知道……对不起,你都是为了我。说着紧紧抱着她。
依博尔心里激动起来,埋藏很深的隐痛都钻了出来,她何尝不想独占永琪,而她本可以独占,但她体念另外两个人,而且她和胡嘉佳关系甚笃,自那年姑苏之后,她就再没表露过,人前人后都没表露过,因为她不想永琪更加自责。
胡嘉佳生女的那天,永琪挣脱了她的手,她是伤心的,但她亦不表露,她知道永琪乃是无心,但归根结底,就是永琪不止她一个人。就是这样,还是有人说闲话。为了避免麻烦,她从不在府里为永琪做饭,她想为永琪生子,这也是长辈们的期望。因胡嘉佳生的是女儿,假如她真地生了儿子,恐怕又有人要说话。
永琪见她沉默不语,眼神迷茫,有一种和雨和烟两不胜之态,和平时很不一样,想起她前两天为自己受的苦,心里十分难过,道:要不,我放弃一切,带你离开。依博尔大吃一惊,道:什么?!阿哥,你怎么会这么想?之前你和我说的话,我还没忘。永琪道:可是,如果那样,你就会更难过,我也会更难过。
依博尔感动莫名,再不为永琪那天挣脱她的手有一丝介怀,看着他,微笑道:阿哥,筠儿已是大人了,我早说过要支持阿哥实现抱负和理想。阿玛说,人生不只儿女私情。不仅皇上对你寄予厚望,我陪了咱额娘这些日子,她和我说了好多话,就是想你好。不说其他的,就是为了额娘,依博尔也不能这样自私,她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容母妃庆母妃也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能一走了之,我也不能抛下阿玛额娘和索家一走了之。
永琪道:但我其实常想,像皇阿玛那样,我真的做不到。他喜欢的是容母妃,可他还要着那么多别的女人,容母妃连贵妃都不能封,庆母妃也常年寂寞,额娘就更不要说了。我明白他是为了江山社稷,可我不喜欢这样。
依博尔道:阿哥,感情有很多种,你对姐姐和福晋不也是一样?我知道,你不是不负责任的人,筠儿不想让阿哥放弃责任。永琪抚弄她披散的长发,漫不经心地道:责任……假如你和桑公子,他定然不会再有别人……依博尔嗔怒道:阿哥,你再胡说八道,我要恼了,你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阿玛,筠儿心里绝不会有第二个男人,你再这么说,就是怀疑我……
说着,下床,拿起放在桌上的小刀,拔|出|来,对着自己。永琪大吃一惊,忙也下来,站在她面前,抬起双手,道:筠儿!快放下!我不怀疑你,我只是难过,我们不能和别人一样。依博尔一笑,将小刀放回了鞘里,道:不能随心所欲的也不只我们,比起舅母他们,我们至少是在一处厮守,再不准你胡思乱想。永琪松了口气,将她抱在怀里,愈觉心恸,闭上了眼睛。依博尔拍拍他,道:阿哥,我很喜欢你送我的这把小刀,太漂亮了!
永琪分开她,一起看着她手中的这把小刀。洋金斜纹烧蓝花柄,鲜艳欲滴的蓝,映衬着白玉的鞘,鞘上还有金色的鎏金嵌宝石装饰。这是他在教会依博尔骑马后,送给她的奖励。虽然已入关多年,因骑射传统,满人大家的女儿大都会在家里学骑射,但依博尔嫁给他时年纪小,所以是他教她,他一直拖到她十六岁,是想她年纪大点儿再亲自教,就怕她出事。
之前在宫里,她还请了师傅学舞剑,常在庭院中舞得嚯嚯生风。赫朱那时说,老祖宗要是知道了,定不高兴。他和容母妃都不让府中的人对外透露,容母妃说她已告诉了皇阿玛,皇阿玛觉得挺好,鼓励尚武遗风,而且容母妃自己就喜欢看,赫朱便不言语了……口中却道:这小刀是广州十三行进献的,本是狩猎时切肉用的,我知道你会喜欢。
依博尔一笑,亲在他脸颊上,在他耳边说了太后嘱咐的话,永琪笑起来,刮她的鼻子,道:如今皇阿奶可以放心了。依博尔道:上回和福晋她们一起来这里时,叶大夫说过三个月后如果没事可以……永琪又抱她入怀,摇了摇头,道:不,我很害怕。依博尔笑起来,她也觉得他们俩必须小心,她有两个宝宝呢,一念及此,心里便十分甜蜜,揶揄道:先帝的妃嫔就很少,老祖宗也说,不像皇上这样,更不像圣祖。
永琪也笑起来,道:皇阿奶绝不会在你面前评论皇阿玛,更不会评论皇玛法和圣祖,你终于承认嫉妒了吧?小妒妇!依博尔也不示弱,反问道:到底是谁心生嫉妒?
少年夫妻的私闺烦恼让人唏嘘,但就像一阵春风,来去无踪,而前朝的事就远没有这么简单了。
库伦城,位于土谢图汗中旗,为库伦办事大臣及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即漠北最高活|佛的驻地。皇亲国戚,蒙缺库伦办事大臣桑斋多尔济,早年曾给皇帝上书自请调入乾清门年班,折曰:
“又我桑斋多尔济之额娘公主,即于生我月内薨逝。五岁时,家父额驸亦薨。公主额娘、额驸父亲之墓园,现在京城。我并无兄弟姊妹,孤身一人,若不值班请安,则实无他人承祭公主额娘、额驸父亲。”
皇帝“以孝治天下”,且他自幼教养于内廷,所以一直深得皇帝的喜爱和器重,尚郡主,授多罗额驸,又常年在喀尔喀主管中俄两国贸易。照说,他乃皇帝亲信,位高权重,应该对走私侵害朝廷利益的行为深恶痛绝,但是成衮扎布的弹劾信摆到皇帝面前时,提供了诸多细节,不由得皇帝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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