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之红篆春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朱颜1999
少时母子二人出来,永琪便送她二人悄悄出府,从边门出去,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呼林和众护卫自在外接应。
不几日,便有一府中的侍卫等在潘嬷嬷房中,她傍晚回来时吓了一跳。这侍卫通报了自己的姓名,说负责保护她的安全,并传递纳兰夫人的指令,若她有事要联系纳兰夫人,和他联络便是。那侍卫走后,潘嬷嬷喃喃地道:贵妃主子,芝兰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心里十分明白,这侍卫同时是纳兰夫人对她的监视,不过她并不忧心。
阿里衮这回倒是没往荣亲王府送礼,因他应邀去参加了索家的酒宴,将贺礼送给了观保。
蕴端为五阿哥做的事是调查织造马皮冒熟牛皮之事。
因江南三织造除了提供御用织品,还是生产重要军需用品的基地。先帝和皇帝都曾多次在西北西南用兵,一再饬命三处织造出面收购或制作各种军需品,数量相当巨大。先帝时曾上谕:“着传与三外织造,将丝棉量其所得多买些,送来交内库备用。钦此”。同日又谕示“造棉袄四千件,棉袜四千双,火箭二千枝,竹溜四十个。” 乾隆二十一年,经军机大臣会议,八千兵丁合计三分之一,并骁骑校等绿营,添造棉甲共二万二千件,所有囗出征人员均由此项棉甲内领用,随时由三处织造陆续补造。
自永琪前年跟着傅恒整顿绿营编制后,皇帝便将织造生产军需这块儿给永琪监理。今年年中,永琪接小全子密报,说有异常,正好蕴端被放出刑部大牢,便要他负责作详细调查,查实后的结果是,皇帝曾钦派三处织造共成做锭钉绵甲一万七千五百二十八副,随甲皮包一万七千五百二十八个,但三处织造均未按规定使用熟牛皮制作甲包,擅自改用马皮,每个侵冒钱粮二三钱不等。
皇帝东巡回来后,永琪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回了,说是自己让桑蕴端去做的调查,并呈上了蕴端写的报告。皇帝惊诧之余,对两个少年十分赞赏,每人赐了一架英国造铜镀金天文望远镜,又奖励小全子,然后将三处织造有关经手人犯分别判以枷号、鞭打,革退,并责令现任江宁织造彰宝,杭州织造西宁,苏州织造萨载“赔退入官”,而且要他们数人将这一万七千余个马皮甲包照价领回。蕴端心里明白,这其实是永琪专门给自己的机会,让桑家戴罪立功,对永琪更是心悦诚服。蕴端立此大功,也是皇帝爽快指婚的原因之一。
此时蕴端和贻纯正值新婚。汪桑两家均想低调完婚,宅子离得又近,因此所需筹备时间并不长,果然按桑王妃当日所说,和过年一起办了,喜上加喜!贻纯早起推开窗,冷冽清风扑面,她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又长吁了口气,然后看着外面的皑皑雪景,上翘的眼尾笑意盈盈。
自从议亲,即第二次从莫愁茶馆出来后,她便再没回过学堂,因定了婆家,又要筹备婚事,而且蕴端不愿她再绑胸,说疼。蕴端自己倒是继续去了一阵。邵璠告诉曾师傅和众人,汪贻纯家突有变故,要举家搬出京城,是以找自己退了学。曾师傅还很关心和惋惜。
按照礼制,未婚夫妇不能见面,只除了经由汪老夫人允许,蕴端带她去见了一次五阿哥和去了一次忠勇公府当面感谢纳兰夫人。那时婚事已定,而纳兰夫人十分善解人意,叫他们俩自己去园子里逛逛。手牵手沿湖走时,她问蕴端:夫人不怕担干系么?蕴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夫人了解我,我可是正人君子,就是汪大小姐愿意,我也不会......
她脸红了,气得扭头就走。蕴端立刻追上哄她道:芬芬,我胡说八道,是我催额娘赶紧下聘,说我想赶紧成亲,你饶了我,好不好?贻纯还是赌气不理,蕴端赶到她前面拦住她,急道:芬芬,你生气就打我骂我,什么都行,别不理我!说着拿她的手拍在自己身上,她噗哧一笑,一戳他脑门,又翻了他一眼,笑骂:呆子!见她浅笑薄怒,蕴端心里十分动情,将她搂过亲吻,她忙推开他,嗔道:大白天的在外面……就是在玉京园里,蕴端告诉贻纯,筠儿乃永琪的侍妾,和自己的额娘已知他俩早在学堂里认识。
正想着,蕴端也起来了,便从后面圈住她,问她在想什么。贻纯回眸一笑,又继续看着窗外,笑吟吟地道:我在想,你这样好的,怎么会等着偏了我。蕴端道:没人要我,只有你要我,芬芬。贻纯又笑:小王爷太谦虚了。蕴端亲了亲她的鬓边,道:我说真的,而且我早已不是小王爷。说着,回案边坐下,用笔蘸墨,写道:
紅光溜,濃煙透,芙蕖浪裡,金鴉待啄。
飛花點點飄,幽夢徐徐去;
箋函和雨凍難開,心意知何處。
弄月忽成雙,捲絮誰為主;
索教春暖睡糊塗,啼笑憑春住。
贻纯笑道:你掉什么包?蕴端笑道:这是一个朋友贺我们新婚所作。贻纯才认真细看,然后问道:怎么我不知道这人?蕴端只一笑不语,这是筠儿在第二封信里写给他的贺诗,如今他可以放心她了,一下生了二子,在皇家地位再无忧,而这两个孩子其实也有他的印记。
贻纯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在早前亲手缝制了两幅黄地狮子滚绣球襁褓作为贺礼(注:这里的襁褓指包裹婴儿的被子和带子)。襁褓由汪府送给他转交时,额娘看着上面五彩繁复的大头可爱狮子和绣球的手绣,啧啧赞叹,说这汪小姐真是能干,儿子有眼光……只听贻纯道:我来续一句。说着便拿起笔来,续写道:
情如水,易開難斷,若個知生死。
窗外大雪纷飞,暖阁内恩爱小夫妻并头微笑,地上一个漆金凤大铜火钵里炭火熊熊,案上一尊铜鎏金嵌宝石瑞兽香薰,威风凛凛,昂头张嘴露齿,吐出丝丝烟缕。中间圆桌上高高的白釉梅瓶里插着一大枝绽放的红梅,如胭脂一般,清香四溢。
这白釉梅瓶是永琪和筠儿送的新婚贺礼,乃元代古董。端庄挺拔,丰满浑厚,雍容典雅。瓶足底露胎,有“景德镇窑”字样。胎体坚白细润,通体施乳浊白釉,光泽温润,如脂类玉。梅瓶是元代瓷器经典造型之一,其中景德镇窑梅瓶尤为驰名。传世所见元白釉极罕见。据《元史祭祀志》载“衣冠尚质,祭器尚纯”,结合元人“尚白”的审美习俗,此梅瓶乃是极品。
收到这梅瓶时,蕴端立刻想起谢客茶馆里那句“谢客池塘生绿草,一夜红梅先老”来,他之前已将家里那方“一池春绿”墨送给了永琪和筠儿,罗小华之墨传世甚少,伪品颇多,他所赠的自然是真物,弥足珍贵。筠儿以此梅瓶回礼,可见她也知道那句。
然后他看了看书桌上的铜胎掐丝珐琅墨床,上面没有墨锭,只见两边缠枝花卉纹夹正中一个寿字纹,金色缭绕的景泰蓝,颜色鲜艳,富丽沉稳,心里暗下决心:自己要助五阿哥将来登上大宝,筠儿为妾便再无所谓了。早前他知道筠儿只是五阿哥侍妾时不禁扼腕叹息,觉得还不如她只是“琪兄“之妻,曾和永琪隐晦地说起过,所以他知道,永琪和他是一个想法。
又看看边上一只造办处烧古关公镇纸,关公通体铜褐色,头戴盔冠,面庞方阔,额际宽广,浓眉交蹙,凤目微合。身穿铠甲,足蹬云靴,右手作捋美髯状,左手抚胯部,气宇轩昂,端坐于长方台上。流露出凝重威严的智将气派。这是纳兰夫人送的贺礼之一,被贻纯摆了出来。想起他带贻纯去见纳兰夫人时,纳兰夫人上下打量贻纯,说汪家的女公子名字不凡,气度也不凡。之后便将当日自己送的水貂皮紫貂皮都送了回来,说给抄了家的桑家添聘礼,而他原来为依博尔做的那件紫貂小褂已被永琪收了,说筠儿生子后再穿。于是他摇头直笑。
托娅自跟了皇帝,一直想和太后亲近,因她十分大方又刻意笼络,皇帝身边的李玉德胜都和她亲近,但几年了,太后对她一直冷淡,她不知道还因为自己生的好,以为太后只是因为她是包衣宫女出身,家里已无势又无子,只是个贵人,很是气馁。和皇帝说起来的时候,皇帝一直不当一回事,她不知道其实是因为之前皇帝和太后有心结,以为自己在皇帝心里地位不够。
但密云狩猎后,她忽然就和太后亲近起来,起源还是皇帝,那几日她陪皇帝狩猎,在行宫的最后一晚,皇帝便带着她和太后一起用了晚膳。吃饭的时候,她自然是站着伺候二人,皇帝便夸她会伺候人,说在宫里和猎场都教自己满意,说教给太后跑腿儿。她立刻会意,忙跪在太后面前说,自己可以隔几日便去畅春园看看太后想和皇上说什么,太后和舒妃有什么需要,回来告诉皇帝和孙总管。
太后于是笑眯眯叫她起来,仔细瞧她,又摸她的手,然后对皇帝笑道:到底是年轻孩子,不仅模样好,真是细皮嫩肉。皇帝笑而不语,她忙道:谢老祖宗,容妃娘娘的皮肤比嫔妾好。
太后笑起来,道:是个实诚孩子。成,你啊,就给我和皇帝传传信儿。托娅忙又跪地谢恩。太后诧异道:叫你跑腿儿,怎么还谢恩?领命便是了。托娅忙道:这样的差事,全是因老祖宗您和皇上看得起嫔妾,别人想要还要不来,可不就该谢恩么?太后乐道:是个机灵鬼儿!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后来,刘嬷嬷伺候太后就寝时,便问太后,皇帝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太后道:做给那一个看。刘嬷嬷不解,问道:那一个不知道您和皇上和好了,派武贵人通讯,意思是和好了?太后摇摇头,道:意思是没和好,但碍于孝道,自己虽然不跑,找个身边听话的跑,好将外人的嘴堵上。那一个定然这么想,这才能坐实了其实还是有心病。你看,到密云后,他都不上我那里,只叫李玉每日来问安,来一次却带位分低的武贵人。刘嬷嬷方才明白,笑道:还是您了解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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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载】字坤一,号箨石,又号万松居士,嘉兴人。乾隆元年丙辰荐举鸿博,十七年壬申传胪,入词林。好学。工诗古文。设色花卉,简淡超脱,得青藤、白阳遗意。康熙四十七年戊子生,乾隆五十八年癸丑卒,年八十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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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原型】【织造承担的军需任务和马皮案】如文中所述,但马皮案发在乾隆三十二年,其时,乾隆对三处织造有关经手人犯分别判以枷号、鞭打,革退,责令前后任江宁织造彰宝、永泰、杭州织造西宁、苏州织造萨载“赔退入官”,而且要他们数人将这一万七千余个马皮甲包照价领回。暂置对此案的判处不谈,但从三织造承担的制甲和甲包的数量,应该说是巨大的。据此,可以说,三处织造实际上也是生产重要军需用品的基地。彰宝于乾隆二十六年署江宁织造,永泰于乾隆三十年署江宁织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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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胎掐丝珐琅】就是我们所熟悉的“景泰蓝”,是一种铜和珐琅相结合的工艺品,因为从“景泰”年开始盛行,当时的釉色又以蓝色居多故名“景泰蓝”。明清时期,因“景泰蓝”典雅华丽,大量地被运用在宫廷中的器物上。“景泰蓝”的制作是将扁细的铜丝或金银丝掐成精细的花纹,嵌粘在铜胎上,再充填各种不同颜色的珐琅釉料,然后经过四,五此反复高火烧结,最后打磨,镀金而成。由于工序繁复制作成本极高,一直以碗,瓶类器型居多,清代乾隆皇帝以追求新奇雅致著称,表现在器物上更是不计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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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古】中国古代仿造古玉器、古铜器的技术之一,又称烧色。其名称见于清内府养心殿造办处档案,约起源于宋代。以人工方法制造出先秦和秦汉时期古器物所独具的色调韵味。其中仿玉器的烧古是通过熏、烤、煮、炮等方法,作出一种只有墓葬内的玉器与地下的有机物或无机物接触后,受到浸蚀后出现的色变或质变的色调,即人工沁。小说前面提及的皇帝送容妃玉梳便是此类。而铜器烧古,则用水银浸擦,经熏烧洗涤而成;或用泥矾浸地,经其他化工材料蘸刷,经炭火烧烤而成。手法很多。清代苏州的铜器烧古最为著名。观乾隆时期的档案记载,烧古与鎏金是铜器中最常用的两类装饰技法。因乾隆好古成癖,造办处投其所好,烧古技艺颇为成熟。此期宫中烧古工艺周期漫长且极耗炭火,方能烧成黑、黄古色、紫古色等多般皮色,其古雅非民间所能及。
延禧攻略之红篆春星 第四十五章 侍疾(二)
太后对镜一笑,说道:弘历自从做了皇帝,便多疑起来,心思又复杂,和小时候可不一样了。刘嬷嬷道:皇上是您养的,奴婢早说了,您和皇上才是亲母子,您最了解皇上。太后还是看着镜中叹了口气,道:好在我和他的心结解开了,唉,还明白他的,有魏璎珞还有我的沉壁。看来他和那拉氏还有别的心病,不止钱正源的事,那定然是前边儿的事,那拉氏多半还是因为当年她父亲那事。刘嬷嬷忙道:您别担心。太后摇摇头道:我不担心,弘历自己心里有数,只可惜了弘昼了。
刘嬷嬷道:您的意思是?太后道:弘昼糊涂,他到底是爱新觉罗家的人,我一直不想皇帝动他,但他偏要和那拉氏。这么多年,皇帝一直把他拘在眼前,那时候因十三阿哥,我瞧皇帝突然叫吴扎库氏入宫陪皇后,还说是我的意思,就觉得不寻常,现在看起来,他是故意的。
刘嬷嬷大吃一惊,原来那不是太后的意思?!道:和亲王也是荒唐,可皇上是怎么知道和亲王对皇后……太后道:他知道了钱正源那事,便想试探试探,弘昼这个傻孩子,如果我料得不错,他和那拉氏啊,暗中一定有往来。刘嬷嬷只觉得心里一凉。
太后看了她一眼,道:我想他二人不会出格罢儿,顶多就是通通信,通过吴氏传递,可男女有别,内外有别,皇后和亲王,嫂子和小叔子,私相授受,根本就说不清,这就是给皇帝把柄。弘昼就是被情所误。那拉氏这个毒妇,一直在利用他,不然她一个居于深宫的皇后,怎么办前边儿的事。刘嬷嬷心里又一凉,这天家母子三人,皇帝,太后,皇后,都厉害着,和亲王绝不是对手。
只听太后又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德雅不像是糊涂人,但她不来和我说,我也不好出面。皇帝也不和我说什么。这样也好,省得我难做。我的意思啊,弘昼还是不要动的好,他掀不起什么风浪,虽说宗室不喜欢他,他好歹是先帝之子,皇帝还要背负骂名,满八旗会有想法。刘嬷嬷忙道:是,您一向为大局考虑。
太后又摇摇头,道:早年,我们都不受宠,弘昼自小就淘气,耿氏带着弘昼和我们母子一直亲近,后来皇帝被圣祖接进宫了,她母子更和我亲近,说弘昼体弱多病,于是圣祖爷也将弘昼接进宫调养,但体弱多病便无法竞争大位,后来又有弘时荷花酥的事儿,好歹弘昼是为皇帝挡了一回,我心里都明白。弘昼这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然后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说了一句: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全一个样儿!所以我才担心,担心皇帝,担心永琪,没想到弘昼也……
说着,转身去跪在鎏金铜无量寿佛坐像面前,双掌合什,半晌,开始拨弄手里的伽楠木嵌金寿字纹手串,继续道:这么多年,皇帝对弘昼早已仁至义尽,他兄弟二人的家务绝不能摆上台面,所以皇帝在等待大事儿。刘嬷嬷见太后凝重,心里一沉,问道:什么大事儿?太后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所以密云狩猎回去后,托娅过个七八日便从西苑跑畅春园,一个月三、四回,为皇帝和太后通消息,无非也就是问候和家常琐事,但她乐此不疲,还提出下次专门陪太后去密云洗温泉,十分珍惜这个皇帝给自己的亲近太后的机会。那拉氏果然如太后所说,觉得这是皇帝的手段,好对外掩饰母子不合,太后身边本有舒妃,且托娅只是个贵人,简直形同侮辱太后,看托娅那个煞有介事劲儿,不觉暗里发笑,觉得她其实没有想象的聪明,更不放在心上。
武贵人自亲近太后以后,在皇帝面前得了一个“小淘气”的外号。起因是这样,天冷了以后,宫中诸人都开始穿小毛皮袄,一日皇帝去她所住的澄瑞斋,见她未穿皮袄,便问:你不冷吗?她于是俏皮地答道:可冷了,小毛皮袄都不管用了!然后将太后赏赐的杏黄色菊蝶纹画虎皮缎琵琶襟羊皮马褂拿出来,叫皇帝自己摸,是不是太薄?于是皇帝给她赏了白狐皮制的大毛皮短袄。
皇帝下次来的时候,天气忽然转暖,大毛皮袄穿不住了。皇帝随便一说:今天怎么这么热啊?她笑道:嫔妾倒觉得刚好。于是皇帝问:为什么?她便笑应:嫔妾只有老祖宗赏赐的羊皮袄,没有大毛皮袄!皇帝一愣,然后大笑起来,道:怪不得你不热,原来你对朕是外面光!意指她眼里只有太后,从此便叫她“小淘气”。
她把这事儿讲给太后听,太后和刘嬷嬷也笑得合不拢嘴,都说她“淘气”。不几天,她的父亲因病退养,她的大哥便升任了礼部郎中。紫纹又大赞她有本事,哄得皇帝赏赐了那么名贵的袄子又让太后欢喜,提携了娘家。颖妃也来祝贺她,她对二人笑道:皇上是多孝顺的人啊!和我一样。我也是为了我们姐妹。而郎中只是五品官,皇后并未放在心上,托娅自己去告诉了容妃,并谢她。又说五阿哥生子大喜,送上了手绣“百子图”略表心意,自然是紫纹所绣。
容妃想起皇帝曾和她说,“除了舒妃,朕又找了一个人代你去侍奉皇额娘”,只温柔地一笑,道:是你自己能干,伺候皇上和皇额娘有功,等你生了皇嗣,皇额娘会更欢喜。还将一个皇帝御题的碧玉插屏桌摆件和一对珊瑚红描金花盆给她,说是恭喜她而且感谢她侍奉皇额娘。碧玉插屏上填金凸刻皇帝御笔诗文,屏虽小却自有气势。矾红地描金绘制的八角花盆,缠枝莲纹遍布器身,中间双摩羯怀抱祥云纹,敦厚凝练,饱满细腻,成色精纯,衬以红若宝石之色地,金彩灿烂,奢华富贵,又喜气盎然。
托娅回去后,仔细看这两样东西,心里欢喜之极。她曾去过慎嫔居住的承乾宫和如今的怀仁堂后堂,心里很得意:皇上居处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对紫纹感叹道:这宫里我最佩服的还是容妃,躬柔恪谨,又那么的亲切,出自真心,只看她就叫人舒服,难怪当年婉嫔嫉妒成那样,还不是因为她被皇上宠爱。紫纹点点头,说:容妃娘娘对真主很虔诚,就和对菩萨虔诚一样,心地好的人,相由心生,自然会有好报。
年前,小全子按期回京,傅恒晚面时,带着他和皇帝汇报了好几日南边儿的情况。他和珍珠搬入了边上的院子,小夫妻重逢,自是好些暖语温存,又回两家里去过年。从腊月二十七开始,璎珞便放了珍珠假,初一从荣王府回来,和傅恒带着三个孩子回了马神庙街过年,这次将海氏也带上了,免她一人在玉京园里冷清。海氏见富察家济济一堂,十分热闹,想起永琪一家来,又是牵挂。
荣王府众人这个年也十分热闹,因双生子的到来,府里现在有了三个孩子,赫朱便大肆操办过年和接下来的双子满月宴,要永琪坐享其成。永琪感念她贤惠辛劳,常常宿在她处,夫妇二人愈加亲近起来,只是赫朱始终未曾遇喜。赫朱总是对永琪说,自己很对不起他,至今未有嫡子。永琪知她心焦,总是宽慰她,说身体重要,不要着急,心里却想:若真有了,她到时候可怎么熬那一日夜……
赫朱现在虽然和依博尔关系融洽,但心知依博尔生子后,永琪已放下了心事,他并不在乎有没有嫡子。见永琪如此说,更觉得永琪不希望她生子,心里难过,常常去位于银安殿后的神殿后院佛堂里对着菩萨,一坐很久,连猫儿也不能教她开心。在园中散步,路过菜圃时,看着秋冬季节的荒芜和霜雪,倍觉伤感。观保的夫人来看女儿和外孙时继续宽慰她,但自然说什么,她都觉刺心,可永琪并没有冷落她,陶嬷嬷也觉无可劝慰。
胡嘉佳一向不准自己院儿里谈论中院和西院之事,因也知道真正的缘由和赫朱的心情,且受陶嬷嬷之托,于是对她说,她应该了解阿哥,他绝非那样的人,他不是常去她屋里。赫朱便对胡嘉佳道:其实是我身子不好,不怨阿哥。王爷很宝贝哲哲,就是有一个女孩儿,我也满足。胡嘉佳听了这话,知道赫朱并非故意,但心里不免异样。
胡嘉佳因得太后喜欢,每次随福晋抱哲哲去畅春园给太后请安时,刘嬷嬷会私下里嘱咐她,说太后不喜欢一人专宠。胡夫人自不必说,曹嬷嬷亦成日劝她,说要好好留住王爷,再生儿子。只是之前半年,永琪因当铺事务常常和她商量演算到深夜,睡下时二人都很困倦,少有亲热,后来依博尔进入孕晚期,永琪一直歇在她房里守着。
年初三这日,永琪在东院儿她的红香吟馆过年,两人赏雪,茗茶,逗哲哲。永琪笑言:恰似她正堂里唐寅的《事茗图卷》,‘日长何所事,茗碗自赏持,料得南窗下,清风满鬓丝’。胡嘉佳只是微笑,给他斟茶,道:可惜我现在住的不是茅屋呢,还是‘武陵春色’那里更好。阿哥今天给的茶叶末釉荷叶洗我太喜欢了!合山野之气。
永琪点点头,见她盛果子糕点的是一对五彩龙纹葵花口盘,便说自己怎么没见过。胡嘉佳说,这是令妃进贵妃后给她的赏赐,说是先帝时的东西。又说永琪是不是多亲近一下十五阿哥,令贵妃为人和善,不想也经历了丧子之痛,十五阿哥如今是她的长子。
永琪点点头,说:小十五如今养在永寿宫庆母妃那里,我每次去请安时看看。然后转言笑道:哲哲真是越来越聪明,今早上我去她屋里看她时,她对我说:阿玛昨天没来看我。才一岁多的孩子,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胡嘉佳笑起来,道:阿嬷告诉她的吧。你怎么说?永琪又笑:我说,‘阿玛再不敢了!阿玛一定天天来看哲哲。’然后她才上来亲我。
胡嘉佳咯咯直笑,永琪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郑英和曹嬷嬷在边上抿嘴。胡嘉佳脸红了,要抽出自己的手,永琪于是看看那两人,那两人忙退了下去。胡嘉佳便由他握着手,道:额娘给哲哲做的袄子很漂亮,她说喜欢我做的饽饽,我很高兴。天冷了,我也做了一件素棉衣,阿哥到时候送庵里去。永琪微笑着点点头,今天哲哲穿的小红棉袄正是海氏亲手做的那件。
午睡时,床帐放下后,胡嘉佳便在被子里亲他。永琪见她上午还扭捏,现在却如此主动,而且他和她从来没有在白天……不觉奇怪,但也由着她,只笑问:你怎么啦?胡嘉佳道:就是想阿哥。永琪亲了亲她,道:之前是我冷落了你,是我不好。她摇摇头,道:妹妹那样子,我看着也害怕,你自然应该陪着她。福晋这么辛苦,你也要让她心有安慰。永琪笑起来,道:那你呢?你不辛苦吗?带着哲哲,还成天忙当铺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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