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小园丁

    听到张纵肯定的回答，凯撒却变得十分兴奋，只见他搓了搓手忽然开口道：“张兄，如果我们把自己的军队接种上牛痘，然后再把染上天花的尸体扔到敌人那边，是不是可以让敌人染上天花，从而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张纵听到这里也是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凯撒第一时间竟然想到了生化战，虽然这种情况在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比如蒙古人就用这种办法对付阿拉伯人，美洲的殖民者也用这种办法灭掉了印第安人，但这并不是张纵的初衷。

    所以只见张纵沉默了片刻，最后这才一脸郑重的抬头道：“凯撒兄，医术是用来救人的，而不是用来杀人的，我希望你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

    凯撒看到张纵认真的表情也是一愣，随后讪讪一笑道：“张兄误会了，我也只是一时的突发奇想，并没有真的想这么做。”

    张纵不知道凯撒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他也没有再追问，毕竟别人怎么想他也管不着，不过从这件事也能看出来，凯撒这个人远比泥涅师要危险。

    又聊了几句闲话后，凯撒也起身告辞，张纵送对方离开，不过对方刚一离开，婉儿就好奇的凑上前问道：“公子，我也很好奇，这个凯撒刚才用天花做武器的想法真的可行吗？”

    张纵闻言再次沉默了片刻，随后这才沉重的点了点头道：“可行，而且的确有人成功过，不过这种办法也十分残忍，甚至可以将一个强盛的种族灭掉，甚至有时还可能反噬自身，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用！”

    “公子固然心怀大义，不过这世上有许多像凯撒这样的人！”婉儿听后沉思片刻这才开口道。

    刚才张纵与凯撒说话时，她也在旁边，而且她看出凯撒对天花做武器十分的上心，只不过看到张纵不赞成，所以才改了口，但日后若有机会，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天花用在战场上，而且类似凯撒这种想法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张纵也明白婉儿话中的意思，所以他听后也沉默了许久，最后再次长叹一声道：“知识无关善恶，但人性之中却有善恶之分，希望这个世界的善要比恶多一点吧！”

    张纵说完摇着头走进了房间，再也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的看法，事实上科学的进步本来就有善恶两面，关键还是要看人们如何应用它们。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张纵几乎每天都会去天牢，记录那些二次接种死囚的身体情况，大部分都是如他之前所预想的那样，那些已经出现伤疤的死囚在二次接种后，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应，连一点轻微的症状都没有，这说明他们体内已经产生了抗体。

    至于那些第一次接种没有出现伤疤的人，在二次接种后，其中五个都出现了别人初次接种时的症状，比如无力、头疼等症状，而且很快就消失了，伤口也出现了红肿，这意味着他们体内也开始产生了抗体。

    对于这种情况，倒也可以解释，毕竟接种并不是百分百的成功率，按照这些死囚的比率来说，几乎有十分分之一的失败率，所以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接种两次，以保证接种的成功。

    不过还有一个奇怪的犯人，哪怕两次接种都没有出现任何的症状，刚开始张纵还以为是又失败了，但是后来他灵光一闪，询问了一下犯人才知道，原来这个犯人在多年前曾经得过天花，换句话说，他体内早就有抗体，当然不可能再接种成功。

    可以说二次接种实验已经圆满的完成，张纵将收集到的记录全都带回到家中整理，至于那些死囚，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接下来就由大理寺去处置了，估计等到下年秋后一并处斩，毕竟这帮人都是犯的杀人的重罪，绝不可能因一点小功劳就得到赦免。

    等到张纵把所有的实验记录整理出来后，亲自送到了李弘面前，然后十分肯定的道：“殿下，牛痘接种已经证实十分的安全，而且我也已经给自己接种，除了最初几天有点轻微的症状后，并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

    张纵在整理记录的时候，顺便给自己也接种了，甚至连婉儿也主动要求接种了牛痘，两人都已经出现症状并且结了疤，这代表接种已经成功，日后就算京城爆发了天花，他们也不用担心。

    “你给自己也接种了，怎么这么冒失？”李弘听到这里却关切的道，虽然已经拿死囚做过实验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万一张纵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可就太糟糕了。

    “殿下放心，牛痘的干粉毒性很小，别说我了，就算是一个小孩子接种牛痘也没有任何问题！”张纵笑着解释道，后世的某个时期，可是全民接种牛痘，这才让天花这个绵延上千年的恶性传染病在人类历史上消失。

    “话虽如此，但你也没必要拿自己冒险。”李弘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不过既然张纵都已经接种了，他说这些也已经晚了。

    “殿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如此把接种牛痘推广下去，不知殿下对此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张纵不想再讨论自己的事，于是岔开话题道。

    种牛痘虽然安全，但想要推广出去却并不容易，一来天花并不是每年都出现，而且平白无故的让人在身上划出一道伤口，再涂抹上牛身上取下的脓液干粉，恐怕有许多人都不愿意，毕竟百姓不是死囚，不能强迫他们接种，否则非出乱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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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太医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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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听到推广种牛痘也犯了难，这种事不能用强，最好还是让百姓自愿接种牛痘，可是现在又没有天花，光靠朝廷的宣传，恐怕起到的效果十分有限。

    “殿下，我倒是有一个初步的计划，只不过需要朝廷的配合！”张纵这时再次开口道，他之所以把这个问题抛出来，就是因为他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不过这个计划需要朝廷一些衙门的配合，所以才需要得到李弘的支持。

    “快说，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李弘听到张纵已经有了计划，当即也松了口气道，他相信张纵的能力，既然他说有计划，想必这个计划应该可行。

    “这件事需要太医署的配合，其实现在牛痘干粉已经不多了，需要重新收集，而得牛痘的牛其实也并不好找，所以牛痘干粉的产量肯定不会太多，也没办法大规模推广，所以我觉得可以让太医署的大夫们先接种，万一哪里爆发了天花，这些大夫的安全也有保证……”

    张纵当下把自己的计划讲了一遍，而他口中的太医署，正是大唐的官方医疗机构。

    其实在大唐这个时代，医疗机构并不像后世想像的那么落后，朝廷的行政机构中，光是与医疗有关的就有三个，分别是尚药局、药藏局及太医署。

    尚药局是专为皇帝设立的医疗机构，负责治疗皇帝平时的疾病，它隶属于殿中省，由殿中监总领。尚药局的特殊之处在于，除为皇帝、皇族服务外，不经过皇帝的允许不给一般王公大臣治病，可以说是纯粹的御用机构。

    药藏局与尚药局十分相似，只不过它是对太子服务的医疗机构，而一般所谓的御医，其实就是指药藏局和尚药局中的高级大夫，之前张纵生病时，李弘就把药藏局的御医派给他治病。

    相比药藏局和尚药局，太医署的职责要复杂的多，它是全国医政总署，管理全国医学事务和医学教育，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集科研、医疗、教育为一体的医学机构。

    作为全国医务的最高机构，如果皇帝要对全国医疗、医学教育发布诏令，一般通过太医署来发布和管理，比如张纵想要推广种牛痘，就需要太医署来发布命令，调集全国各地的大夫来配合。

    太医署不但是个行政机构，同时它也是全国最高等的医学教育院校，全国各的医官几乎都出自太医署，而且医学教学也分的很细，分别医科、针科、按摩科及咒禁科，而毕业的学生按照成绩不同，分别会授予医师、医正、医工等官职，最优秀的进入药藏局和尚药局，剩下的则分别派到各地的州县任医官。

    可以说整个大唐的医疗机构，全都是由太医署搭建起来的，而张纵的计划就是先从太医署下手，让太医署下属的所有医官都接种牛痘。

    要知道每次爆发天花这种瘟疫，都是太医署的医官组织防疫，如果疫情可控当然最好，医官会组织民间的大夫一起研究治疗的办法，如果疫情不可控，那就是人间惨剧，整个疫区会被封锁，疫区中的百姓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让医官们先接种牛痘有两个好处，第一医官毕竟都是大夫，而且还是朝廷的官员，让他们接种牛痘应该更容易，第二则是医官们接种牛痘后，可以保护自身的安全，在天花发生时，就可以救治更多的百姓，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在瘟疫发生时，最危险的就是大夫，毕竟他们需要直接接触病人，而这个时代的防护也太过落后，所以大夫一般也逃不过被感染的命运。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而且全国各地的医官都接种牛痘后，如果哪里发生了天花，也能第一时间验证种牛痘的效果，到时宣扬开来，也能让更多的人接受种牛痘！”李弘听完张纵的计划也大为赞同的道。

    “不过太医署那边就要拜托殿下了，另外殿下能不能组织一批牛，我想试试能不能人为的让牛得上牛痘，这样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牛痘干粉。”张纵这时再次提出一个要求道。

    得了牛痘的病牛并不多见，虽然这种病可以在牛群中传染，但因为症状轻微，对牛的影响有限，所以过段时间就全痊愈，比如长孙家的那些病牛，早在之前就已经生龙活虎的下地干活了。

    “没问题，太医署那边我会让人去办，至于牛的话，应该也不难，长安周围有一些皇庄，庄子里一般都养着不少的牛，到时抽调出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李弘当即答应道。

    “马上就要到农时了，现在抽调皇庄里的牛不会有问题吧？”张纵这时却有些担心的问道，上次长孙家的牛生病，就是在农时时，结果差点耽误了耕种。

    “没事，皇庄养的牛并不全都是为了干农活，有些主要是为了产奶，平时我们吃的乳酪都是这些皇庄里出的！”李弘笑道解释道。

    张纵闻言才忽然想起来，大唐的贵族除了喜欢吃羊肉外，还喜欢吃乳制品，而且已经吃出了花样，比如制冰的办法推广出来后，夏天已经出现类似冰激凌的东西了，这些奶制品还有一个专门的名字，叫做乳酪，而这些乳酪的原料主要是羊奶，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属于牛奶，甚至还有骆驼奶。

    “那可太好了，牛痘主要是在母牛之中传染，产奶的牛最适合得牛痘了！”张纵当即再次高兴的道，解决了牛的问题，再加上太医署的配合，接种牛痘的推广计划也就可以初步启动了。

    不过还没等张纵高兴太久，李弘却忽然露出犹豫的表情，过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张纵，明天没有时间？”

    “殿下为何如此问，难道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办？”张纵并没有发现李弘的异常，当下随口问道。

    “这个……”只见李弘再次犹豫了片刻，随后这才开口道，“是这样的，父皇想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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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见李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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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宫紫宸殿，张纵已经是第二次来这里了，看着眼前这座巍峨的宫殿，张纵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此壮观雄伟的宫殿，但他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的赞叹，反而感觉整个宫殿似乎暮气沉沉，连进出的内侍与宫女都看不到多少生气。

    李治其实早就应该召见张纵了，毕竟赐婚的圣旨早就下达了，但张纵的那场重病却打断了这个进程，所以这才拖到现在，而李弘这时也走在前面，亲自带张纵进到了这座紫宸殿。

    大殿中比外面更加的雄伟庄重，穿过重重的龙柱后，张纵也终于见到了李治，只不过当他看清李治的样子时，却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心中也是一沉。

    上次张纵见到李治时，对方虽然面带病容，但身体却比较胖，但是仅仅一段时间不见，李治竟然变瘦了许多，甚至不仔细看的话，感觉李治好像比之前更加精壮了一些。

    对于一般人来说，能够减肥当然是件好事，但对于李治这种步入老年，而且本身又有严重疾病的人来说，忽然瘦下来并不是一件好事，反而代表着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堪重负，甚至随时都有恶化的危险。

    不过这时不容张纵多想，当下他随着李治一起行礼道“参见父皇、陛下！”

    “不必多礼，赐座！”李治这时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道，虽然他瘦了许多，但精神反而很好，如果不是脸上的病容依然明显的话，恐怕都不会让人想到他患疾病。

    张纵与李弘闻言也分别落座，随后有宫女送上茶水，毕竟现在不是朝会，而且张纵马上就要娶太平为妻，所以也不算是外人，因此李治这时也十分的随意。

    “张纵，你之前大病一场，现在身子可好了？”李治这时微笑着向张纵问道。

    “有劳陛下挂心了，臣的病已经无碍了！”张纵开口回答道。

    “没事就好！”李治再次笑着点头，随后再次开口道，“张纵，你与太平的婚事已经昭告天下，礼部那边也已经开始准备婚礼，如果你对婚礼有什么想法的话，可以现在提出来，到时由礼部的人去安排。”

    “一切听凭陛下做主！”张纵面色平淡的再次回答道，对于成亲这件事，他已经从理智上接受了，至于如何安排，他也根本不在乎。

    看到张纵如此平淡的表现，李治似乎也并不意外，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张纵和宁儿的事，毕竟城阳长公主之前可亲自跑来找他对质过，但身为帝王，有时候就必须装糊涂，所以他也没在意张纵的表现，更没有提之前事。

    “弘儿，等到张纵与太平大婚之后，我与你母后就决定搬到洛阳去了，到时你要在长安留守一段时间。”这时李治扭头看向李弘道。

    本来迁都的事在朝堂上吵翻了天，但后来李治借着大败吐蕃的机会，一举将自己的声望推到顶头，这让朝堂上反对的大臣也无法再坚持下去，而且最重要的是，李弘也不再阻拦迁都，所以这件事也就定了下来，这段时间朝廷也一直在为迁都的事做准备。

    “儿臣遵命，不过父皇远在洛阳，儿臣短时间内无法在父皇身边尽孝，心中甚是不安，不如就让重业代我去洛阳，另外他年纪也不小了，我也想让他跟在父皇身边多学一些东西，好让他日后帮我处理政务！”李弘先是点头，随后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道。

    “重业是个好孩子，就让他跟在我身边好了！”李弘闻言也立刻答应道，重业以前只是他的长孙，现在却是长子长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也将是接替大唐皇位的，所以李治对自己这个长孙还是颇为看重的。

    “谢父皇！”李弘当即行礼道。

    既然说到了迁都的事，李治也就借着这个机会，和李弘又商量了一些迁都的事务，而旁边的张纵虽然听在耳中，但却有些神游物外，并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事实上自从病好之后，除了种牛痘的事，其它的事情他都感觉有些提不起劲。

    好不容易等到李治与李弘商议完迁都的事情，张纵本以为可以告辞离开了，却没想到李治这时忽然看了看他，然后对李弘道“弘儿，你先回去吧，我和张纵还有几句话要讲！”

    “这个……”李弘闻言也十分意外，同时也露出犹豫的表情，毕竟张纵对婚事并不情愿，他也是害怕张纵与李治见面发生什么不愉快，所以才特意陪着张纵进宫，可是现在自己父亲让他先离开，这让他也十分不放心。

    “怎么，难道你还怕他一个人找不到回去的路吗？”李治看到李弘犹豫，当下像是在开玩笑似的问道。

    “父皇说笑了，儿臣告退！”李弘听到这里也不敢再说什么，当下向张纵使了个眼色，随后这才退出了大殿。

    等到李弘离开后，李治挥手让身边的内侍与宫女也退了下去，整个大殿上也只剩下他和张纵两人，这让张纵也忽然感到有些紧张。

    “张纵，你是个聪明人，可知道我为何单独留下你？”李治盯着张纵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的开口问道。

    “臣……不知！”张纵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其实他心中隐约猜到李治留下自己的用意，但却故意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