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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我没戴眼镜听不清免费阅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佚名的小说
秀丽惊恐万状地捂住合同,“不不不!很满意很满意!”
“真有趣,”格瑞亚吃吃笑,夹着签字笔转来转去,“你来工作不就为了钱吗?我们公司别的不好说,想要钱那是最简单不过了……你可别浪费了那张名片,只此一次的机会哦。”
秀丽心中微微一跳,低头重新审视了番合同内容,道:“我只需要普通的,能够获得经验和知识的岗位。”
最终仍是这样的答案似乎让格瑞亚感到很没劲头,不由收起了一丝调笑的心思,懒洋洋地道:
“那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公司大多数员工常年不在岗,要么外勤,要么呆在另外一个办公地点。”她随手一指北边某个方向,“包括我和我的老板,我们也并不经常在这里,不过那些跟你没太大关联,你管好行政楼这边就行。”
“?”管好?
秀丽一脸懵地张开嘴,她真的想从底层开始做事,不是当空降领导,然而格瑞亚不给她插嘴的机会,继续叨叨叨:
“一楼的所有办公室随你用,反正也没人在。”
秀丽慢慢闭上嘴……没人啊,那没人管什么。
“二楼还是有人的,有事他们会自己来找你,你不要上去串门。”格瑞亚想了下,补充道:“一般说来,你就当他们死了吧。”
“……”
“总之,你看着办,想做什么做什么,在大厅蹦迪都行。”
“……”秀丽有点想回家,她不想随便,也不想蹦迪,更不想拿着高薪混日子。
格瑞亚却觉得自己的引导工作已经到尾声了,打着哈欠敲桌子:“来,快签字,这么爽这么快落的工作可到哪儿去找啊,你说是不是。”
秀丽茫然地攥着笔,迟迟落不下去。
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晌,格瑞亚硬是从对面那张同性缘不会很好的脸上瞧出了可怜巴巴的意味,忍不住提起嘴角轻声道:
“何必较真呢……多攒点钱,想走的时候走就是了,你要实在不乐意,我给你个明白话——我们是家对普通人没有约束的公司,你是第一个入职的普通人,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何不自己约束自己,自己找事干?”
秀丽蹙眉看她。
“这个权力,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格瑞亚扩大了唇边的笑容,“如果你觉得有需要,你可以招聘相应的员工,你想采购任何东西,都可以通过办公软件申请——不需要知会我,也不必得到老板的同意——没有框架,不代表无事可做不是吗?当然了,对于没有工作经验的你来说,无中生有恐怕比按部就班更困难,这样吧,给你定个初始岗位——前台接待,合同期一年,怎么样?”
秀丽没说话,微微有些动摇。
格瑞亚瞅着她,又加了把火:“我们公司是预约制,不然大门上挂勿扰干什么。但总有不明事理的家伙看不懂人话,你的工作就这个,分辨访客。之前一直由警卫兼任,部分特殊的可以接待,不懂的问问他,或者你自己拿捏,最好就是让他们不要闹事,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能做到吧?”
秀丽颔首,觉得自己快要被说服了,显然这种明确的工作内容比较让人安心,但依然配不上那离奇的酬劳:“关于月薪我觉得——”
格瑞亚很懂她的脑回路,立刻摆手道:“你可别以为这是什么轻松的工作——你以后就知道了,8000金时并不算高,而且等你适应以后,或许还需要做别的事。”
话已至此,秀丽也再开不了口拒绝,片刻后沉下手腕在乙方一栏工工整整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格瑞亚笑了笑,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枚黑色的印章,迅速在甲方上盖下,快到秀丽都没看清楚刻字,随即她将合同一抽一卷,夹在腋下站起身,“合同要存档,我猜你也不需要,嗯……你的办公电脑已经准备好放在前台了,其他一些琐事你可以在办公软件里找到说明,另外上班时间没有限制无所谓迟到不迟到,只一条,无论如何务请遵守:
天黑之前必须离开公司。”
秀丽看了眼被她拿走的合同,顿了顿,没有作出疑问只点头表示明白。
格瑞亚像来时一样双手插兜,脸上的笑容慵懒随意:
“祝你好运,还有再见,秀丽小姐。”
秀丽看着她摇曳的白色衣角消失在门外,呆呆站了会儿,不知为什么,就很心力交瘁。
她环顾了下这间布置得十分舒缓柔软的茶歇室,把格瑞亚留下的杯具清洗干净放回消毒柜。
待回到大厅,秀丽惊讶地眨了下眼睛。
不是错觉,前台缩小了。
还是那个灰白带水波纹的性冷淡风,形状约莫也没有变,流畅的大u型台面上一尘莫染,几乎能映照出天空的颜色。
秀丽绕到侧面,两边都预留了活页半腰门,吧台下是一格一格的置物栏,空空荡荡。
桌上放着一台小巧超薄的银白色笔记本,没有设密码,还用着出厂壁纸的桌面干干净净的,除了日常使用的那些,只安装着一个叫“有求”的软件,图标看起来像座由马赛克组成的黑色圆拱门。
这估计就是格瑞亚说的办公软件,她想了想,干脆坐下来打开了它。一个黑框立刻弹出来,秀丽看到自己的脸正被窗口里的扫描点捕捉轮廓,下面是跑得飞快的绿色进度条。
居然是刷脸进的,还没感叹完,清爽的界面已经展现在眼前。
功能极其简单,最上面的审批一栏下有各种模板,人事审批、财务审批、行政审批等等,这些流程都是固定的,看两眼就明白了。
下面是待办、跟踪、已办和已发,此刻待办一栏下有一条正在滚动的系统消息:
【欢迎秀丽小姐入职——来自全员】。
秀丽略过它,视线转向左下角依次排列的几个按钮:“在线人员”、“通讯录”、“综合查询”及“信息平台”。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代表在线人员的绿色小人很魔性,让她既想点开看看,又有些莫名的抵触。
她决定勇敢一点,于是点开了“信息平台”。
看在线干什么,反正谁也不认识,还不如浏览一下信息,秀丽心安理得地推了推眼镜。
这个信息模块有点像是简易版论坛,有些奇奇怪怪的置顶,然而整块版面却是充斥着乱码和见都没见过的外语。
她皱着眉连续翻了三五页,都没看到一条正常的帖子,要么需要密码,要么打开是一团乱七八糟的图案还是文字的融合体。
若不是翻到了一条格瑞亚在三个月前发的帖子,并且显示正常,她都要怀疑这个信息平台中毒了。
可格瑞亚的帖子同样需要密码,只有标题能看:
“源初坐标已固定,不得门而入,暂停强攻,等候时机”
……这都什么玩意儿,游戏术语吗?真不正经。





你说什么我没戴眼镜听不清免费阅读 第 4 章

撒克拉沁,白橡神殿。
鬓角灰棕,面容严刻的中年男子健步如飞地穿过弥撒堂,弥撒堂里正举行一年一度的万人朝圣仪式,低沉厚重的祈祷声隆隆地汇聚在一起,一言一句皆充斥着振聋发聩的力量。
正在主持仪式的青年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心中微哂,却不影响他诵念圣词:
“……除免世罪者,求祢垂怜我们。除免世罪者,求祢俯听我们的祈祷。因只有祢是圣洁的,只有祢是光明的,只有祢是至高无上的……”
中年男子在中庭的睡莲池边找到了他要见的人,对方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色祭袍,肩头金色的圣带被他仔细地拢在腹前。
他在喂鸽子,看得出心情很好,眼角深深的皱纹延伸进雪白的鬓发里,如波涛般逐渐平缓。
中年男子耐心地站在一边等着。
片刻后,老人拍了拍掌心残存的面包屑,一边艰难移动,一边对绕在他脚边直转的白鸽道:“去吧,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那群白鸽仿佛颇具灵性,见这人类确实没食物可喂,立马翻脸无情,哗啦啦地振翅飞走了。
老人平抚了下凌乱的白发,一指身后的长椅:“坐吧。”
中年男子微微低下头颅,冲他行过一礼后才撩起红色的祭袍端坐一角。
“教宗,找到洛克丽雅了。”男子一板一眼地道,然而提及这个名字时仍不明显地犹豫了下,“请求您的教喻。”
闻言,老人沧桑的面上好似恍惚了一瞬,混杂着各种难以纾解的情绪。
“她怎样了?”
男子仿佛遇到了什么语法上的难题,张了张嘴,最终显得很是谨慎地说道:
“她正受着污秽的侵扰,痛苦加身……但依然可以在一定程度内交流,这是件不同寻常的事。”
“人呢?”
“在丰城,距撒克拉沁有千万里之遥,我担心途中生变,只能让嘉德娜他们留守在极光神殿看管。”
“桑德耶斯……”老人沉吟片刻,起身便走,“这件事不必再向枢机处报备,旅途劳累,你先行修整,圣餐结束后到祷告室来寻我。”
桑德耶斯愣了愣,跟着站起,不向枢机处报备?那他们接下来所做的一切便都成为“无记录”了。
但他是个沉默寡言且并不善于违背上司的人,对于教宗明显打算将此事秘密化的命令也就纠结了几秒:“谨听您的教喻。”
事实上,这个刻板的男人并没有去休息,而是跪坐在经纶室里教典直至月上中天,一如苦行僧般虔诚严苛。
比起他的自我约束,拉斐尔大教宗一身闲适的起居服,披着深红肩衣手捧茶杯的模样反倒像个慈祥的退休老爷爷:“桑德耶斯,神不会因为祂风尘仆仆的信徒回去睡了个午觉就遗弃他的。”
桑德耶斯腰背板正地坐在他对面的扶手椅里,“夜安,教宗大人。”
头发雪白的拉斐尔教宗颔首,执起桌上金色的摇铃晃了晃,对小门外侍立的教从道:“让利欧来见我。”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身纯白祭披的年轻人便微笑着踏进门来。
桑德耶斯连忙起身与他互相致意,余光落在那金丝绲边的袍角上。
教宗叹了口气:“亲爱的利欧,我毫不怀疑再过几年你就能预知未来了。”
桑德耶斯眸光一顿,克制地打量了一眼。
利欧·路马,出身自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家庭,父母都是研究人员,信仰的只有科学,但他本人却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撒克拉沁神学院,并取得了传教资格,从最基层的见习教从升至如今的秘衣主教,不过用了四年而已。
而他桑德耶斯,打小被白橡神殿布施恩泽的福利院收养,年少投身,岁数还比人家大了一轮有余,可职位反低了好几阶。
“您太抬举我了,”青年笑着解开了祭披扣子,显出几分随性却不落拓,“不过是灵光一现罢了。”
“过度的自谦便是自傲,我懒得说你。”拉斐尔教宗摇摇头,分别给两人倒了杯茶,“今天的万人朝圣可有出什么问题?”
“当然,没有。”青年眨了眨深蓝的眼睛,屈起食指轻吻了吻第二个关节,“任何问题都将在圣主的荣光下迎刃而解。”
教宗露出一丝笑容,他简短地介绍了下桑德耶斯,缓声道:“这件事对我而言意义重大,思来想去除了你我竟不知还能放心交给谁。利欧,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去评估一下……先代纯粹之女洛克丽雅·克雷吉的情况,从她那里获知一个‘消息’或者一件‘物品’的下落。桑德耶斯的小队会为你提供一切你所需的帮助。”
利欧没有表示疑问,抬手在锁骨中间轻轻划了个倒三角。
大教宗回了他一礼,随即无奈道:“当初坐标不固定的时候,大家都在外面餐风露宿,恨不能生出三重身,如今光影交际,圣殿渐稳,反而更难得见到各位同僚。”
对此一直跑外勤的桑德耶斯深有感触,他和他的队员都已有好些年没有回撒克拉沁的家里好好睡一觉了。
利欧笑了声,抚胸朝桑德耶斯微微一欠首:“毕竟每一道门都需要人守护,这片刻的安宁还多亏了同志们日以继夜的辛劳。”
“一切皆为了圣主的国,您不必如此。”桑德耶斯也忙回礼,肃颜道:“但我们不能光守着,我们需要进入净世。”
是的,光守也是没用的。
“真不尽如人意。”大教宗从容地往红茶里加了一勺又一勺糖,直至对面的青年故意将糖罐挪到了另一边:“这是我希望你替我关注的另一件事,我们的目光不能再局限在教区内,哎,还需要一些……”
“不,您已经放的够多了,”青年微笑着拒绝,尔后颔首:“我会的。”
……
丰城
银花大道
秀丽掐着点儿下班,决定明天就给自己定第一条规矩:朝九晚六,午休一小时,每天上足八小时。
一般晚上七点半就能到家,挺合适的。
门边的鞋架上还搁着双骚包的荧光黄球鞋,秀丽捏了下鼻梁,就着小夜灯,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秀丽小姐姐可真辛苦啊,明明可以更轻松点嘛。”
昏暗的客厅里猛不丁响起一道人声,带着隐约的暧昧和调侃。
秀丽暗暗啧舌,推了下眼镜,循声望去。
米莎的男友只着一条内裤斜靠在沙发中,浑浊的男性气息夹杂着烟酒味4意飘散在空气里。
这头猪尽情展示着自己被晒得并不均匀的身体,那些不知所谓的纹身可笑地攀爬在他的四肢上,被当成了一种猎艳的工具、向异性求欢的尾羽。
尽管秀丽只看得到尾羽后的秃毛屁股。
她冷淡地立在门边,已经做好了稍有不对就跑的准备:“你说什么,我眼神不好,听不清。”
对方古怪地笑了一声,黏腻的眼神在客厅里延伸,像虫子触角一样令人难以忍受。好在这坨猪头肉大概是要自比情圣,想着在女朋友眼皮子低下偷腥才刺激,此刻硬是稳稳地端住了风流潇洒的人设,把件白衬衫如披风般往肩上一抖一抻,捏着啤酒罐回米莎的房间去了。
——油腻得秀丽快吐出来,她这位室友的眼光实在是瘸到残废。
迅速回房,反锁,搬柜子堵门,检查角角落落有没有针孔摄像头等等一系列工作她做得炉火纯青。事实上她一整天都锁着门,但还是毫无安全感,心里已经决定挨到周末就要让人来换新锁。
她现在有工作了,可以考虑买一套高性能的指纹密码复合锁。
若不是心疼已经交了半年的高额房租,搬走算了。
秀丽微微叹气,洗完澡也穿戴整齐到随时能跳窗逃生的自己,真的是可怜。无人能依靠,亦不敢轻信任何人。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没有关心她的师长,没有合拍的同窗,混得好惨一女的。
毕业以来也就从老板娘那里获得了些许善意,且帮了大忙……秀丽掏出手机,她倒是差点忘了,应该给老板娘回个电话报喜的。
然而听筒另一端传来的却是智能客服过于甜美而机械的录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并未注册使用,请核实后再拨——”
秀丽开着功放,抱住膝盖愣了好一会儿。
半晌,她沉默地给手机充上电,熄灯,闭上眼睛和衣躺下。




你说什么我没戴眼镜听不清免费阅读 第 5 章

漆黑的树林里浓郁的阴影如水一般沿着月色流淌,夏夜少风,连一片叶子都好似被凝固住了的时候,偏偏像有无数细碎的低语在死寂中徘徊,倏忽静得能听见胸口鼓噪,倏忽吵闹得耳里嗡鸣,简直要生生将人劈成两半。
在黑暗至深处,隐约有些幢幢晃动的影子,难以描述形状,污浊而晦涩。
于这极暗之中,藏着一处有些微破损的遗迹,像个半塌的宫殿一角,整个建筑如同与世界分割了一般,形影模糊得好似隔着层油膜,连壁上的一角雕刻都看不清楚。
穿着白大褂的红发女人是这浓稠深黑中唯一的亮色,她慢慢走到遗迹外的空地边缘,在令人疯狂的絮絮呓语中一件一件脱下了衣物,未着寸缕地跪在地上虔诚地膝行。
漆黑的纹路自她雪白的皮肉下显现出来,仿佛遍布全身的荆棘,从指尖到脚底,乃至翕合的嘴唇里舌头上都映满了一条条扭曲如寄生虫的线条。
她跪坐在遗迹下默默祈祷,身前雪白的丝绢覆盖在半人高的青黑色祭台上,祭台边缘雕着一个状如手掌的雕塑,由无数畸形的手指纠结成一个托举的形状。
其中两根扭曲的手指紧紧捏着一柄古老的石刀,刀尖斜斜向外,刀锋只隐约打磨出了些形状,斑驳龟裂的缝隙里生满了墨绿色的苔,把柄上却透着深深的红。
月上中天,淡淡的银辉从过度繁茂的枝叶缝隙中笔直垂落,纱幔般挂在宫殿影影绰绰的石柱之间。
隐没在黑暗中的男人“咔”地弹开怀表,低迷喑哑的嗓子入耳总像带着把钩子,轻轻地挠着:“这是最好的时刻,格瑞亚。”
女人似被惊醒般猛地睁开双眼,她刷啦掀开丝绢,露出下方刻满了殉道者姓名的祭台。那些姓名无不被锈红的血垢浸染,泛着狂热又残酷的暗褐色。
祭台中央摆着九张拼合在一起的玉白色卡片,于月光照耀下,向虚空深处透射出密密麻麻仿佛一笔连成的淡青色图形,每一张都恰如其分,相似却不尽相同。
如果秀丽身在此处也未必能认出那其中的某一张卡片,正是由她亲手送给了这群宛如邪/教/徒一般的人。
格瑞亚缓缓矮身,将胸口对准那粗糙得甚至戳不开一张纸的石刀。
她望着倾斜的圣殿檐角,呢喃道:
“我甘愿奉献一切,只为了属于黄昏的国重现荣光。”
炽热的鲜血喷溅,在祭台上汇聚成溪流,她感觉不到疼痛,耳朵里充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吟唱:
‘为了黄昏的国,奉献吧!奉献吧!奉献吧!’
她微笑着慢慢垂下头,红发汇进血水汩汩流动。
“王座后会有我的名字……”
待那身体已不再具有思想,满是教唆和引诱味道的吟唱陡然一变,暧昧阴森得人耳难以分辨,似低语似尖嚎,引得树海如拥有了意识般齐齐韵律起枝叶,酝酿着惊涛骇浪。
亘古不变的祭台在这嗡鸣中逐渐拔高,噗嗤一声抽出了埋在女人体内的石刀。
那苍白的躯壳倒在地上,胸口绽放着一朵狰狞的肉花,里面空空荡荡。
她的心脏已然落在那畸形的石手雕塑里,仿佛不知发生了何事般依旧生机勃勃地跳动着。
石手雕塑忽而抽搐了下,无数奇长的手指层层叠叠,咔咔震动着徐徐舒展开,又如蜘蛛包裹猎物一样将心脏紧紧收缚——
轻微的碎裂声后,细小的血珠自青灰的指缝间迸散,沾染着碎肉和鲜血的石手十分人性化地曲张了下手指,而后平平按在了虚空上。
它那难以数清的细长手指分成了两拨,好像死死抠住了什么东西,开始奋力向两侧拉扯。
一丝漆黑的缝隙在月光中忽隐忽现。
看到这一幕,便是男人也差点往月下跨出一步。
但他仍然按耐住急切,深深隐藏在幽暗之中。
事实上,这个仪式他们在漫长的岁月里已经举行过无数次,奉献了无数个自缚者的心脏和灵魂,可惜尽以失败告终。
到现在这个杂芜喧嚣的时代,就算是他也很难再培养起一个自甘苦修的殉道人,被引诱者、被教唆者、被迷惑者、被弃者都是无用的,虚假的。
格瑞亚已经实现了她的价值,此时此刻,再难有下一次!
石手和那虚空中的缝隙拉锯着达成了某种平衡,谁也奈何不了谁,石手不断将指头卡进缝隙里,又不断被压碎成飞灰,如此下去,终将迎来循环往复的败局。
正在这时,祭台上毫无动静的九张卡片兀地绽放出雪色华光,掩映其下的青黑图案徐徐游动起来,如同血管般连接起每一张卡片,瞬时黏连成整块,在堪称纯净无瑕的波光中柔软地浮动。
肌理平滑,玉白带粉,就像一张新剥下来的人皮。
男人脑中刚浮出这丝念头,便见那即将合拢的黑色缝隙后蓦地伸出一只散发着微光的手掌,它撑着这道岌岌可危的空间裂缝,轻柔地向上一扬——
好似只是掀起了一帘薄纱。
……
后半夜里,秀丽睡得不太/安稳。
半梦半醒之间,外面星光大亮,无数金色的溪流从天际垂落,嗽嗽地流进她的窗口,漫过她的床沿,向她的耳鼻席卷而来。
呼吸困难的秀丽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死死搂着被子,整张脸埋在里面。
心口扑扑直跳,带来了痉挛一般的疼痛感。
外头的天空仍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一轮巨大得仿佛要坠到地面的雪月冷冷地缀在窗角,没有一颗星。
秀丽深深吸口气,但却没有呼出来。她扶着床头轻而缓地坐直身体,视线虚虚落在不到一厘米高的门缝处。
一团黢黑的轮廓紧紧抵着门缝投射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地杵在那,仿佛是个死物。
可秀丽知道不是。
她听到了指甲轻轻刮擦门板的声音,还有细微的,一错耳就飘忽得几乎听不见的小声嘟囔:
“……秀……开门呐……门……秀丽……开门……”
秀丽捋了捋腮边凌乱的长发,抬起手臂借着淡薄的月色睃了下表,零点三十分。
她没有动弹,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道潜伏在门缝间的阴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沥青般浓稠的影子忽然往室内爬升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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