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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金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笑佳人
妇人都喜欢议论小姑娘的婚嫁,谈到杨燕时,参将夫人对女儿全是数落之言,什么一心学武之类的,不过她看杨燕的眼神全是宠溺,可见并不喜欢拘束女儿学大家闺秀的做派。
魏娆将杨燕叫到自己身边,问她用什么兵器。
杨燕用刀,长刀短刀她都会。
“少夫人也学武吗?”杨燕猜测问。
魏娆轻声与她道:“会些剑法,妹妹若有兴趣,咱们有机会可以切磋一下。”
杨燕当然有兴趣,整个锦城,闺秀中只有她一人练武,平时只能与自家兄弟切磋。
后来的宴席,魏娆几乎就只与杨燕窃窃私语了,其他女眷都只是表面上的应酬。
宴席结束,魏娆与陆濯先上了马车。
车门一关,陆濯身上的酒气便在车厢里弥漫开来,魏娆忍了片刻,将自己这边的帘子往上挂了一截。
陆濯见了,也把他这边的提了提:“杨参将好酒,他来劝酒,我不好拒绝。”
魏娆瞥他一眼,车里挂了一盏灯,陆濯俊美的脸在灯光中微微泛红,想来喝了不少。
“席上我与杨参将的掌上明珠一见如故,她约我后日去山中狩猎。”魏娆与他打招呼道,这里不是京城,两人都是外地人,陆濯去哪儿都会知会她一声,魏娆便也把自己的动向告诉了他,免得因为缺少交流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陆濯看过来:“只你们二人?”
魏娆摇头:“他们一家兄妹同去狩猎,另有侍卫跟随。”
陆濯立即想到了杨参将的三个儿子,今晚他喝了那么多酒,全是拜杨家父子四个所赐。杨大郎已经成亲,杨二郎、杨三郎还单着,兄弟俩相貌端正健壮威武且武艺不俗,若与魏娆同去狩猎,就算魏娆看不上他们,他们两个可能也会主动上前表现,就像戚仲恺那般。
“后日我无事,一起去吧。”陆濯靠着车板,闭上眼睛道,仿佛累了要打个盹儿。
魏娆:“你不是说这几日都有安排?”
陆濯:“临时有变,那天刚好空了出来。”
魏娆想到路上这人始终跟着她,仿佛没有他保护她就会迷路或被歹人抢走一样,不禁皱眉:“你该不会是怕我狩猎时出事吧?”
若魏娆是个娇娇女,陆濯看她这么紧,魏娆可能会高兴,可陆濯明知她会功夫还把她当普通的弱质女流,魏娆心里就不舒服,将其视为一种蔑视,尤其是,这次狩猎她并非单独行动,身边还有杨家兄妹随行。
杨家在锦城一带就是霸王,招牌亮出来,可能比陆濯的神武军更管用,陆濯瞧不起谁呢?
魏娆瞪着陆濯。
陆濯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她的怒火,他笑了笑,睁开眼睛看她:“许久未曾狩猎,手痒而已,姑娘不必多虑,陆某虽有保护姑娘之责,却也不会时时刻刻都牵挂你,非要护你左右。”
这话说得,好像魏娆刚刚的问题是在质疑他心里有她一样。
魏娆怒火更炽,不由地还击道:“世子才是多虑,世子貌似潘安,走到哪里都有美人青睐,我只希望不要因为老太君要求世子照顾我,便因为我去狩猎耽误了世子的好事。”
陆濯奇道:“何时有美人青睐我了?”
魏娆讽刺地笑:“世子还真会装君子,知府大人特意带了爱女迎接世子,世子当真不曾注意?”
陆濯笑道:“既是君子,岂会留意别家女眷?今晚除了‘夫人’,我眼中再无其他女子。”
可能是喝了酒,他懒散地靠在那儿,君子味儿淡了,风流劲儿多了几分。
魏娆莫名觉得,陆濯此时的眼神调在轻薄她!
“你最好连我也不要看!”魏娆咬牙道。
陆濯笑着别开脸,脑海中却全是她刚刚映着灯光的美丽眼睛。
第65章
陆濯被魏娆斥责过后,继续阖眸休息了。
魏娆一边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儿,一边默默地平复心情。
陆濯冒犯过她好几次,但从未有过轻薄调戏之举,刚刚那般说话,应是与醉酒有关。
魏娆父母两边的男性长辈都少的可怜,但魏娆从旁人口中听说过男人醉酒后往往会耍酒疯,再斯文有礼的君子醉了酒都可能做出辱骂长辈、轻薄女子的失礼行为,更不用提陆濯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想到这里,魏娆往旁边坐了坐,面朝车窗,余光却防备地盯着陆濯。
驿馆很快就到了,陆濯仍然靠在那里不动,呼吸平稳绵长,仿佛已经睡着了。
车夫、碧桃、赵松、赵柏都在外面等着,魏娆低声叫了两声叫不醒他,只好锁着眉头扯了扯陆濯的衣袖。
扯了三下,陆濯终于睁开了他长长的睫毛,目光迷离地看过来。
魏娆嫌弃道:“到驿馆了,下车。”
陆濯似乎没明白她的话,缓了一会儿,他坐正了,挑帘看看窗外,这才率先离开席位往车门那边走。魏娆见他好像晃了一下,怕他摔下去丢人,害她也被驿馆的仆人笑话,及时提醒赵松:“世子喝多了,你们扶他一把。”
赵松立即大步赶过来,双手扶住了陆濯的胳膊。
陆濯站稳了,回头看向里面,魏娆怕他还想做戏,忙示意碧桃过来接她。
就这样,夫妻俩各自让自己的心腹扶着,回到了驿馆专门拨给他们的小院。
碧桃吩咐厨房泡了醒酒茶,陆濯连着喝了两碗,瞧着清醒了几分。
魏娆仍不放心,直接让碧桃退下时将陆濯的铺盖抱出去,她马上关了门,还搬了一把椅子挡在门前,如此万一陆濯半夜耍酒疯偷偷摸摸地来撬门,只要他一推门,魏娆也能听到动静。
换成别的男人,魏娆都不怕打不过对方,只有陆濯,魏娆亲眼见识过他的身手。
明明是个厉害的武将偏却长了一张探花郎的脸,战场上的敌将可能都会因为轻视陆濯而吃亏。





嫁金钗 第57节
幸好,这一晚陆濯并没有发疯。
黎明时分,魏娆起来了,换上练功服拿上佩剑,悄悄挪开椅子打开了门。屋里屋外仍然漆黑,双眼习惯了黑暗,魏娆看见陆濯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背对着她。
魏娆悄然经过,到了院子里,下人们也都没有起来,魏娆心无旁骛地练起剑来。
练了半个时辰,黑色的夜幕已经换成了一片苍青,早起的鸟雀飞到树上,叽叽喳喳叫着。
魏娆完成最后一个剑招,收剑,长呼一口气。
她转身,却见陆濯不知何时醒了,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站在廊檐下,俊美的脸略显苍白憔悴。
与之相比,魏娆娇嫩的脸颊红扑扑的,额头鼻尖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就像雨后树上挂着水珠的蜜桃,水灵灵地诱人。
魏娆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持剑走向门口。
陆濯避让到里面,在魏娆跨进来的时候,他将门虚掩上了。
魏娆握剑的手一紧,她没有喝醉过,不知道一个夜晚能否让醉酒的人彻底清醒过来,可如果陆濯真存了歹心,魏娆一定不会手软。
看不到身后陆濯在做什么,魏娆没有急着回内室,走到厅堂的茶桌前,侧对陆濯站着,口渴般给自己倒茶。
陆濯走了过来,扶着额头,声音暗哑道:“昨晚喝醉了,宴席散后的事都记不太清,只记得与姑娘提到杨家的狩猎之约,后来不知说了什么,姑娘好像瞪了我,该不会是我酒后糊涂,言行失当冒犯了姑娘?”
说完,他坐到魏娆对面,苦笑道:“若有冒犯,陆某自当赔罪,只请姑娘不要将醉酒之言放在心上。”
魏娆与他对视片刻,沉着脸道:“世子的确喝醉了,我夸赞杨姑娘率真爽朗,世子竟口出无状,说要纳杨姑娘为妾给我做伴,所以才会被我严厉斥责。”
陆濯错愕地看着她。
魏娆反问道:“世子当真只是醉后失言,还是心中对杨姑娘有什么无礼的念想?”
陆濯肃容道:“我与杨姑娘素不相识素未蒙面,岂会对她不敬,纳妾之言更不可能出自我口,姑娘该不是欺我酒后记忆模糊,故意编造此话辱我清名。”
魏娆冷笑:“你来问我,我实话实说而已,你若不信,那便算了,只是杨姑娘待我一片赤诚,我却拿不准世子心中如何看她,若世子真对杨姑娘无意,明日的狩猎世子还是避嫌吧。”
陆濯终于听出魏娆的目的了。
魏娆真想趁机往他身上泼脏水,污蔑他冒犯杨姑娘,陆濯会生气,可魏娆编个瞎话只为了让他避嫌甩开他,陆濯反而不气了。
他看着魏娆挑衅的眼睛,忽然笑了笑,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光明磊落地道:“我若避嫌,倒显得心虚,姑娘既疑我品行,那我便与你同往,让你亲眼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陆家没有好色之徒,便是那位杨姑娘有天仙之貌,陆某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魏娆激将不成,顿时没有兴趣再陪他胡扯,抓起剑进去了。
陆濯听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知道碧桃带人来伺候了,当即跟上,抱着铺盖进了内室。
魏娆仍是背对着他躺在被窝里,陆濯铺床时,她故意道:“臭死了。”
陆濯闻言,抓起被子一角闻了闻,并无任何酒气。
又怎么可能会有酒气,昨晚睡觉前他又是沐浴又是更衣又是漱口,魏娆就是看他不顺眼罢了。
陆濯坐下来,偏头对她道:“你不想我同去狩猎?”
昨晚马车里的谈话陆濯都记得,也记得自己小小的调戏了魏娆,怕她生气,陆濯才想用醉酒糊弄过去,没想到魏娆小狐狸一样,竟想将计就计撇开他。
魏娆冷声道:“世子真想狩猎,那就同去,如果只是怕我出事无法向老太君交差,大可不必。”
陆濯看着自己撑床的手,低声道:“我的确怕你出事,却不单单只是因为老太君,你是我带出来的,我便有责任照顾你,锦城距离京城五百里,你在这边无亲无故,单独与杨家兄妹进山,一旦有万一,就算老太君不怪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魏娆:“说来说去,世子就是看不起我的身手。”
陆濯没有这个意思,她的剑法精妙,光明正大地比试的确能胜过寻常的高手,可若遇到多人同时出手,或有人暗中埋伏,她唯有束手就擒。
只是她在气头上,道理大概讲不通,陆濯便顺着她的话道:“女儿家的花拳绣腿,我的确看不上,这样,今晚你我比试一场,如果你能在我手中撑过三招,明日你便自己去。”
魏娆素来以自己的剑法为傲,陆濯竟然拿三招羞辱她,魏娆岂能不气?
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瞪着陆濯道:“比就比,我若能接你三招,以后与我有关的事,你都要听我的!”
陆濯笑道:“好。”
白日陆濯出门了,魏娆精心在院子里准备晚上与陆濯的比试。
气归气,魏娆也不敢轻敌,陆濯既然有信心三招打败她,说明他或许真有那个实力。
无论如何,魏娆既已应战,便要全力以赴。
夜幕降临,陆濯回来了,他心情似乎不错,还从外面给魏娆带回来一样本地有名的酸梅糕。
他与魏娆共用了那么多次的晚饭,知道她喜欢什么口味儿。
魏娆的确无法拒绝酸酸甜甜的零嘴儿,在陆濯被赵松叫走的时候,她捏着吃了两块儿。
剩下的,魏娆要赏给碧桃。
碧桃笑道:“这是世子爷专程给姑娘带回来的,我可不敢吃。”
魏娆瞪了她一眼。
碧桃讪讪地闭了嘴。
魏娆吃了糕点,没多久就犯困了,乏得她都觉得不对。
魏娆想与碧桃说什么,人却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碧桃吓死了,就在她眼泪都涌出来的时候,陆濯去而复返。
“无碍,你们姑娘认床,这两晚都没怎么睡,我在她的糕点里加了点助眠的东西,明早她自会醒来。”陆濯目光温和地道。
碧桃愣住了,还能这样?
陆濯示意碧桃将魏娆抱进去。
碧桃抱不动,将昏睡过去的姑娘扛到背上,背进了内室。
陆濯吩咐道:“今晚你留在这边伺候。”
他可不想明早魏娆起来,怀疑他趁她昏睡做了什么。
碧桃就打地铺守了主子一晚。
翌日天快亮了,魏娆果然醒了,此时室内昏暗,既像清晨,也像黄昏。
魏娆糊涂了,问碧桃:“现在是什么时辰?”
碧桃见她无恙,总算放心了,高兴道:“天快亮了,姑娘这觉睡得真香。”
魏娆便从心腹丫鬟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她攥紧拳头,让碧桃喊陆濯进来。
“不是说要比武,你迷晕我是什么意思?”魏娆怒视着陆濯问。
陆濯站在屏风后,看着她模糊的脸庞道:“我说与你比试三招,却没有说三招都是光明正大地比武,就像你单独随杨家兄妹进山狩猎,若他们有害你之心,在你的吃食里下料,你能如何?若你遇到一迷路稚子,你好心上前询问,他洒你一脸迷药,你又如何?”
魏娆在话本中看到过蒙汗药,然而亲身体会过这等迷药,魏娆才真正知晓了厉害。
这是陆濯只想警告她外面的危险,如果陆濯有害她之心,如果他往她的茶水里下东西……
魏娆顿觉后怕,看陆濯的眼神也充满了警惕防备。
陆濯笑了笑,扔了一包东西过来:“这是剩下的,你泡水泡茶多闻闻,记住味道。”
魏娆捡起那包药粉,捏了捏,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衣摆道:“多谢。”
多谢陆濯,为她上了一课。
第66章
被陆濯药倒一次,魏娆不再抗拒陆濯与他们一同去狩猎了。
她以前抗拒,一是两人除了做戏配合默契,私交并不好,陆濯看不起她的离经叛道,她也不喜陆濯的自命清高,既然不喜欢,魏娆当然不愿意陆濯往她面前凑,天天面对他虚伪的脸庞。
还有一点,便是魏娆自信剑法出众一人行走江湖都能自保,故而厌烦陆濯把她当普通闺秀保护。
然而昨晚,陆濯只用两块儿酸梅糕就把她撂倒了。
这让魏娆意识到,她空有剑法傍身,对世间险恶了解地远远不够,与陆濯同行,她或许能学到很多处世之道。
这种处世,不是学会内宅那套如何面面俱到八面玲珑、如何虚与委蛇明争暗斗,而是学会如何一个人流落在外时依然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就像陆濯手中的迷药,就像他时时刻刻备在马鞍袋子里的肉干干粮。
当然,刚发现陆濯竟然给她下药时魏娆还是很愤怒的,恨她一心准备比武陆濯却利用她的信任来耍阴招,一直到洗了脸坐在梳妆台前,长发被碧桃托在手中轻轻地梳拢,似乎也疏散了她满腔的怒火,魏娆才慢慢地平静下来,想通了很多事。
她在里面梳头,陆濯就坐在厅堂等她。
刚刚魏娆虽然向他道谢,可她说得咬牙切齿,怕是已经把他恨透了。
陆濯看着手中的茶碗,并不后悔。
如果他真与她比武,真凭功夫力量在三招内赢了她,以魏娆的傲骨,恐怕更要生气,以后每每见面都想到输在他手里的屈辱,如此还怎么做真夫妻?现在他故意用下三滥的招数赢了她,魏娆只会认为他凭奸诈取胜,恼他几日就消了气,不至于记恨她太久。
想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陆濯笑了笑。
其实她生起气来,比她在内宅故作温顺时灵动多了,仿佛她在内宅只是画上的美人,露出真性情时,那美人才从画中走了出来,一颦一笑皆牵引人心。
脚步声响,陆濯朝次间门口看去。
碧桃挑帘,魏娆走了出来,要去狩猎,她换了一身青玉色锦袍,白色帽冠正面嵌了一颗莹润剔透的珍珠,这扮相着实清贵,寻常人穿了只会衬托出自身面容气质的瑕疵,可换成魏娆,无论清贵还是华丽的衣冠首饰,都只会沦为她的配饰。
驿馆安排的丫鬟都在廊檐下候着,陆濯放下茶碗,朝魏娆打趣道:“夫人这般打扮,只怕杨家兄妹认不出来,还以为我带了个族中兄弟。”
魏娆笑着朝他行礼:“那就有劳兄长引见了。”
礼毕,她抬起头来,清泉般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陆濯。
陆濯便看出来了,魏娆已经不气他下药的事了,至少没有早上说话时那么气了。
这份心胸,倒是令陆濯钦佩,换成戚仲恺,可能都要追着他痛骂几日。
两人同桌用了早饭,稍作休息便出发了。
魏娆骑着她的枣红色骏马,陆濯骑着飞墨与她并肩而行,两人皆穿浅色锦袍,皆是美玉一般的肤色,街道两侧的百姓第一眼扫过去,真要以为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直到两匹骏马走得近了,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黑马上的伟岸公子是真公子,枣红马上坐着的却是为眉目艳媚的美娇娘。
赵松、赵柏跟在后面,明明也都高大俊朗,却在两位主子的光辉下变成了黯淡无光的砂砾。
出了锦城城门,杨燕兄妹与随行侍卫已经等候片刻了。
杨燕女装扮相,蜜色脸庞并没有减损她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她的英姿,看到魏娆、陆濯二人,她起初不敢认,直到魏娆朝她笑了,杨燕才策马跑过来,围着魏娆的马转了一圈,惊艳道:“少夫人穿了男装,竟比女装更美了!”
魏娆笑笑,余光注意到杨燕刚跑过来的时候陆濯就停了马,不知道是不是与她胡诌的那话有关。




嫁金钗 第58节
魏娆示意他过来,向杨燕介绍陆濯:“这是世子,今日闲来无事,也想去山中转转。”
杨燕朝陆濯点点头,行礼过后叫来两个哥哥,也引荐了一番。
陆濯与杨家兄弟都见过,此时点头致意。
魏娆笑眼打量杨二郎、杨三郎,两人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眉眼与杨燕颇有几分相似,只是更硬朗坚毅,坐在马上都如小山一样。陆濯的个头与他们差不多,但肩膀瘦了两圈,行在一起,就像一杆银枪与一柄大刀,各有所长。
杨二郎擅长交际,与陆濯侃侃而谈,杨三郎比较憨厚内敛,默默地跟在兄长身旁。
兄弟俩对魏娆都是一眼扫过,并无失礼之处。
进山之后,众人弃马改成步行,杨家兄妹走在前面带路,陆濯与魏娆保持十来步的距离走在后面。
三月之初,山间树木渐渐返青,树梢新绿的嫩芽贪婪地汲取着阳光,一片欣欣向荣。
远行奔波过后,今日的狩猎之旅对魏娆来说就像离开京城去了外祖母的闲庄,令她心旷神怡。
走了一段路,杨家兄妹停下来喝水。
陆濯见了,递了一个水袋给魏娆。
他腰间坠了两个水袋,递给魏娆这个袋口系了彩绳,以作区分。
杨燕看看刚从她手里接过水袋正仰头灌水的二哥,新奇地看着下方的夫妻俩。
陆濯注意到她的视线,笑着解释道:“我的是白水,夫人不喜喝白水,灌的是花茶。”
魏娆正喝水,碍于礼数背对着上方,并不知道杨燕在看这边,突然听陆濯胡诌什么花茶,她就呛到了,洒了一些水出来。
陆濯立即取出袖中的白帕走过来,一手扶住她的背,一手拿帕子给她擦拭唇角,目光无奈又宠溺:“慢点。”
魏娆拿眼睛瞪他。
陆濯笑笑,擦完她娇花般的脸,垂眸看向她洒了水的手。
魏娆便把水袋丢给他,侧身道:“我自己来。”
陆濯的帕子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魏娆又偷偷用自己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夫妻俩如此恩爱,杨家兄妹早识趣地往上看了,杨燕脸庞微红,以前她觉得什么样的男儿都配不上自己,但若也能遇到世子爷这般的男儿,既俊美又温柔体贴,那她也愿意嫁。
进了深山,五人分成两队单独行动,魏娆与陆濯自然是一组。
没有外人,便不用做戏,魏娆不管陆濯,只管往前走,专心留意周围的猎物。
陆濯落后几步,目光更多时候都停留在她的侧脸上。
他想到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当时也是在山中狩猎,魏娆一身红衣从树上跳下来,轻轻几个跳跃便找到了一处藏身位置,然后一箭射中了他与戚仲恺追逐许久的野猪。
当时陆濯以为她是少年郎,还为她的身形箭术道了声好,她意识到野猪有主马上离开,并无争抢之意,足见心性正直,陆濯便起了结交之心,谁想到她转过身来,竟是一个容貌艳丽的女郎。
深山老林,孤男寡女,陆濯自然要避嫌,并且认为对方一个女子竟然跑到山中狩猎,暗觉不妥。
她肯定看出来了,所以两人初见,梁子就结下来了。
谁能想到,阴差阳错,两人竟成了夫妻。
魏娆突然回头,朝他做了个手势。
陆濯停下脚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远处的树林中似乎有一团黑影,如果不是那黑影小幅度地晃来晃去,很难令人注意到。
陆濯悄悄来到魏娆身边。
魏娆见到的猎物有限,低声问他:“是野猪吗?”
如果是黑毛野猪背对他们在拱地,屁股看起来应该是这样。
陆濯摇摇头,几乎就在她耳垂上方道:“是黑熊。”
魏娆眼睛一亮,她在云雾山上从来没有见过熊。
陆濯目测黑熊与他们的距离,足有五百步,也幸好够远,他与魏娆才没有惊动这头熊。
“熊的视力有限,耳朵、鼻子都很敏锐,能够闻到一里地远的气味,它没发现我们,是因为我们在下风处,可就算我们悄悄靠近,到了三百步,它依然能听到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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