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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金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笑佳人
陆涯垂眸,再抬起来时,双眼发红:“大哥与大嫂先有冲喜之缘,再有皇上赐婚,能在一起不容易,我起先以为大哥骄纵大嫂太多,一直是大哥巴巴地讨好大嫂,直到那日铁蝎岭前,大嫂扒开将士来见我,发现我不是大哥,大嫂竟一口血吐到我脸上,那时我才明白,原来大嫂对大哥同样情根深种。”
陆濯端起酒碗的手,顿在了空中。
陆濯看着兄长在草原上晒粗的手,记忆又回到了三年前:“大嫂回京之后,很快就有说有笑了,如果我没见过她在军营的样子,可能也会觉得大嫂薄情。可我见过,大家都以为大哥死了,大嫂一个人待在你的营帐,整日整日不出来,她什么都吃不下,饿得只能躺在床上,所以她那副样子,才能骗过西亭侯。休吉将那具尸体送过来时,大嫂坚持去看,当时便晕了过去,回京路上再也没有露过面,可我知道,她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反倒是回了京城,看着她的人多了,她才又活得像了个人。”
陆濯的手,早已放下,神色难辨地看着桌子上的酒碗。
陆涯喝了口酒,盯着他道:“我不信大嫂真的能放下大哥,便是她放下了,如果有个女人肯那么对我,我也会将她抢回来,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说完,陆涯起身,大步离去。
第146章
阿宝陪娘亲住了几日,她又想爹爹了。
这几日爹爹一定很忙,都没有来见她跟娘。
“娘,咱们去国公府好不好,爹爹白天忙,晚上就有空陪咱们了。”
阿宝来到花园,找到了一个人在荡秋千的娘亲。
听到女儿的声音,魏娆收回神思,看向女儿时,她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柔柔笑道:“阿宝想爹爹了吗?娘送你过去好不好?要过年了,娘准备去陪老太君,初十娘亲再回来,到时候陪阿宝一起做花灯。”
前两年,魏娆也都是这么过年的,女儿在国公府,她在闲庄。
阿宝想到了孤零零一个人住在闲庄的老太君,就觉得娘亲确实该去陪老太君过年。
阿宝还是更喜欢在国公府过年,家里会放很多很多鞭炮,那么多堂哥堂弟,还有小六叔小七叔,好玩极了。
阿宝同意了娘亲的安排。
魏娆就派人去送女儿,她坐上马车,带上几个侍卫出了城。
阿宝先到了国公府,小郡主下了马车,直接往松月堂跑。
陆濯人在书房,练字。
听到院子里传来女儿甜甜的“爹爹”,陆濯笔一顿,缓缓放下笔,收起眼中的异色,朝外走去。打开书房的门,陆濯看向走廊,女儿正朝这边跑来,女儿身后,只有一个嬷嬷,再无旁人。亦或者,她来了,先去给祖母请安了?
“爹爹,你今天不忙吗?”阿宝扑了过来。
陆濯抱起女儿,笑道:“忙,爹爹要看很多书,不然就去接阿宝了。”
阿宝一听,嘟起小嘴巴。
陆濯补偿地蹭蹭女儿的脑顶,垂眸,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一般:“阿宝自己来的?”
阿宝点头:“嗯,娘去陪老太君了,初十再来接我。”
陆濯就笑了。
直到阿宝跑开去找她的小伙伴们,陆濯才掩上书房的门,咳出一口血来。
闲庄。
魏娆下了车,没去看老太君,径直去了她的燕园。
“我自己待会儿。”她低声嘱咐柳芽,随即进了内室。
柳芽守在廊檐下,偷偷拿帕子擦泪。
郡主还小,看不出来,只有她知道,自从世子爷回来,公主的魂就离了身。
寿安君闻讯而来。
如今的寿安君,即将七十岁了,翻年三月就要贺七十大寿。
这把年纪了,寿安君没惦记过什么寿礼,可陆濯回来,寿安君便觉得,她已经提前收到了七十岁的寿礼,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
可她左盼右盼,都没有盼到两个小辈一起过来见她,反倒打听到,外孙女与陆濯,还没有见过。
寿安君很快就猜到了两个孩子在别扭什么。
她不好去见陆濯,可寿安君想劝劝外孙女,陆濯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不会因为外孙女前阵子的相看便耿耿于怀。
免了柳芽的礼,寿安君一个人走了进来,才到内室门前,便听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寿安君心里一疼。
自从魏老太太过世后,闲庄才是外孙女真正的娘家,外孙女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都能忍,忍不住了,便跑到这边,大哭一场。
这是哭陆濯不肯来见她吗?
寿安君走进去,一直走到床边。
魏娆知道是外祖母来了,当寿安君坐下,魏娆便埋到了外祖母的腿上。
寿安君轻轻地整理外孙女哭乱的长发,心疼道:“哭有什么用,你去见他,甭管他怨不怨你,原谅不原谅你,说清楚了就省着一个人胡思乱想了。”
魏娆说不出话,只是摇头,半晌才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无力地道:“他不来找我,就证明他不会原谅我,我等了他十日,从早到晚的等,他都不肯来。”
每一日每一刻都是煎熬,魏娆受不了了,所以她宁可躲到闲庄,躲得远远的,离得远了,就不会日日夜夜地抱有希望,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人跑过来告诉她,说世子爷来了。
魏娆不怕陆濯不肯原谅他,她已经失去他三年了,再来几年甚至一辈子,她也能习惯。
只是,魏娆还需要一段时间,等她彻底接受了陆濯不会再来找她了,她就又可以好好地过了,可以心如止水地与他同时出现在京城。
“傻孩子,你怎知他没有盼着你去找他,没有因为你不肯去而夜不能寐?”寿安君拿帕子擦掉魏娆脸上的泪,柔声道。
魏娆闭上眼睛,她就是不知道,所以才不去见他,而每空等一日,魏娆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陆濯就是不想再见她了。
“您别说了,我就是一时难受,我陪您住几日,很快就好了。”魏娆依赖地靠到外祖母怀里,靠着这世上最疼她的人,不知为何,已经十来日没睡好的她,竟然觉得困了。
魏娆睡着了。
寿安君默默地守在床边,默默地看着魏娆苍白憔悴的脸。
刚刚她一过来,就发现外孙女瘦了,上次见面还像开得正艳的芍药,如今却被骤雨打了一通。
看着看着,寿安君笑了。
还是太年轻,越爱越患得患失,越患得患失,越说明爱得刻骨难忘。
寿安君就不信这两人能一直憋下去。
一边是干柴,一边是烈火,要么一直躲着对方,否则一旦碰上,想不烧个火光冲天都不行。
在闲庄住的半个月,魏娆几乎每天都要去云雾山跑马狩猎。
冬日猎物不多,可总有山兔、麻雀,每次狩猎回来,魏娆都会带回一马背的猎物。
可能有了事做,魏娆的气色渐渐好转起来。
到了初十这日,寿安君将外孙女送到马背上,笑得像送走了凶神恶煞:“你可快走吧,再住下去,云雾山的鸟兔都要灭绝了。”
魏娆一身红装,骑在马上,面对老太君的打趣,魏娆只道三月再来,这便纵马扬长而去。
寿安君站在闲庄门前,望着外孙女越来越远的背影,忽然摇了摇头。
柳嬷嬷笑道:“老太君想到了什么?”
寿安君叹道:“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沉得住气了。”
柳嬷嬷遥望公主,感慨道:“若是才分开一年半载,兴许还忍不住,这都三年多了,再多等一两个月,又算什么?咱们公主,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老奴倒想瞧瞧,世子爷是真打算不要公主了,还是练就了什么苦忍的好功夫。”
魏娆没有听见二老的谈话,她迎着凉凉的风,一路跑回了京城。
冬日阳光惨淡,倒不怕晒,魏娆并没有戴面纱,她一进城,便吸引了路边百姓的视线。
这段时间,百姓们可太有的聊了,都在议论陆濯回京、公主正欲改嫁的事。
当年陆濯苦追公主的那些事,百姓们可都还记得,现在陆濯回来了,他是准备重新把公主追回来,还是被气到了打算另娶贤妻,百姓们都等着瞧呢。
“公主,世子爷回来这么久了,您不去看看吗?”有人起哄道。
魏娆朝声音来处瞥去,看到一个摆胭脂摊的四旬妇人,魏娆只是笑笑,并未回答。
魏娆一回公主府,马上派人去国公府接女儿。
阿宝这个新年都快玩疯了,好在并没有到乐不思娘的地步。
公主府一来人,阿宝便去找爹爹。
“爹爹,娘回来了,我要回去了,爹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娘?”阿宝期待地问。





嫁金钗 第130节
陆濯朝女儿晃晃手里的书:“这本书爹爹还没有看完。”
阿宝看看书,再看看笑容俊美的爹爹,忽然问:“爹爹不想娘吗?”
陆濯一怔。
阿宝已经得到了答案,爹爹就是不想娘,看书比看娘还重要。
“爹爹不喜欢娘了吗?”阿宝又问。
陆濯喉头发哽,说不出话。
阿宝看着爹爹,想到这些天爹爹面对宾客们时露出的笑容,爹爹能与一众长辈们谈笑风生,能一个人坐在书房看很久很久的书,就是没有提过一次娘亲,小小的阿宝,忽然明白了什么。
“爹爹不喜欢娘,那我也不喜欢爹爹了,你继续看书吧,我去陪娘。”
阿宝抹着眼泪说完,跑了。
陆濯坐在书桌前,半晌未动。
阿宝回了公主府,扑到娘亲怀里大哭了一顿,控诉爹爹只顾看书,不肯来陪娘亲。
魏娆心里有数,笑着哄女儿:“阿宝不哭,娘不用爹爹陪,娘这些天打了好多的兔子,还带了一窝小兔子回来,阿宝想看吗?”
阿宝顿时忘了坏爹爹,乖乖跟着娘亲去看兔子了。
阿宝是个很容易就开心起来的小姑娘,魏娆带女儿进了一趟宫,给贵妃娘娘、四殿下拜年,在宫里玩了一日,回到家里,魏娆开始教女儿做花灯。
阿宝学了一点画技了,认认真真地在灯纸上作画。
魏娆站在旁边,看见女儿画的是一家三口,一对儿夫妻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娃。
“娘,爹爹还会来找咱们吗?”
画完了,阿宝抬起头,委屈地问。
魏娆抱起女儿,亲了一口,道:“阿宝不怕,爹爹肯定会来找阿宝的,爹爹最喜欢阿宝了。”
阿宝知道爹爹喜欢她,她替娘亲难过:“爹爹为什么不喜欢娘?”
魏娆想了想,贴贴女儿的额头,笑道:“原因很复杂,等阿宝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阿宝嘟起嘴,最后抱住娘亲的脖子,哼哼道:“我不管,娘最好了,爹爹不喜欢娘,那我也不喜欢爹爹。”
魏娆失笑:“那可不行,爹爹是大英雄,阿宝要对爹爹好一点。”
阿宝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想到另一件事:“娘还喜欢爹爹吗?”
魏娆没有回答,继续陪女儿做花灯。
花灯制好,恰是正月十五。
阿宝最喜欢去街上逛了,傍晚母女俩早早吃了晚饭,披上一模一样的白狐领红底斗篷,坐着马车出发了。
到了东大街,马车难行,母女俩下车。
魏娆牵着阿宝,阿宝手里提着一只娘俩联手制作的花灯,因为爹爹不肯来,阿宝没有用一家三口的那张灯纸,而是重新画了一张只有她们母女的。爹爹都不喜欢娘亲了,阿宝不想让娘亲伤心。
灯会热闹,百姓们三五成群地走在街头。
魏娆主要是陪女儿出来玩,女儿牵着她去哪,她就去哪,心思都在护着女儿上。
“娘,李三叔!”阿宝忽然指着一个方向道。
魏娆抬头,果然看到了一身锦袍的李蔚,目光相对,魏娆微微一笑,算是招呼。
灯下的美人,愈发令人魂牵梦萦。
李蔚似乎在这笑容里得到了鼓励,抬脚朝魏娆走去,可就在他距离魏娆母女还有十来步的时候,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那身形那张脸,恍如皎皎月光幻化成的男仙,随着他的出现,周围所有人都不复存在,连盏盏花灯都黯然失色。
李蔚苦笑,转身离去。
一如当年,在那人面前,他毫无胜算。
第147章
看着李蔚突然走开,魏娆面露错愕,随即,她想起李蔚刚刚好像看向了她身后。
谁能让李蔚一眼就放弃了与她的花灯约?
魏娆不敢回头,手握紧了女儿的小手。
阿宝还在看离开的李三叔,虽然她有爹爹了,不需要李三叔了,可李三叔长得好看,她并不讨厌,刚刚李三叔明明朝她笑了却又走了,阿宝觉得很奇怪。
“娘,李三叔怎么走了?”阿宝仰头问。
魏娆笑道:“可能有什么事吧。”
阿宝接受了这个说法,一手给娘亲牵着,一手提着花灯,高高兴兴继续往前走。
陆濯就在娘俩身后,看着魏娆若无其事地陪着女儿游逛,看着魏娆朝李蔚笑靥如花,他更是早早就注意到,女儿提着的花灯上,只画了她们娘俩。是她真的放下他了,不想再要他了,明明他都回来了,却也要将他隔离在她们母女之外?
陆濯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女人。
他知道他的死讯刚刚传开时,魏娆会有多痛苦,他丝毫不怀疑当时魏娆对他的感情。陆濯不确定的是现在,在这漫长的三年里,魏娆对他的感情是不是已经淡到无痕,所以她会相看别人,所以她迟迟不去见他。
一个月了,陆濯回来一个月了,也等了她一个月。
可在这个京城处处张灯结彩的夜晚,陆濯等不下去了。
他想见魏娆,他想问问她,真的能忘吗。
“爹爹!”
无意间回头的阿宝,惊喜地叫了出来。
魏娆闭上眼睛,松开了女儿欲要离去的手。
阿宝一头扑到了爹爹的怀里。
陆濯蹲下去抱住女儿。
“爹爹今晚不用看书吗?”阿宝开心地问。
陆濯笑道:“不看了,爹爹陪阿宝赏灯。”
阿宝高兴极了,靠在爹爹怀里,回头看娘亲。
陆濯这才抱起女儿站直,目光也投向了前方。
魏娆已经趁陆濯陪女儿说话时,端详了他片刻。
陆濯流落草原那三年,早已随着他的归来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魏娆想象中的陆濯,应该是沧桑落魄的,可眼前的人,穿一袭月白色的锦袍,头戴乌色帽冠,露出一张记忆中的俊美脸庞。他的左脸的确多了一道浅疤,那疤,没有减损他的风采,却让魏娆难过。
在陆濯站起来时,魏娆移开了视线,旋即又朝他看去,笑着点点头:“世子也出来赏灯吗?”
陆濯回了一笑,看着怀里的女儿道:“正是,不知可否与公主、郡主同行?”
魏娆也看着女儿:“自然可以,阿宝很想你。”
说完,魏娆继续欣赏摊铺上的花灯了。
陆濯也收回视线,笑着问阿宝:“阿宝想去哪里?”
阿宝觉得爹爹与娘亲说话的方式怪怪的,一点都不像别人家的爹爹娘亲。
可阿宝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她指向旁边一个灯铺。
陆濯就抱着女儿去了那边。
魏娆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有的玩,阿宝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疑惑,喜欢哪里就指挥爹爹抱她去哪里。有爹爹真好,爹爹可以一直抱着她都不嫌累,爹爹还会给她买好吃的,爹爹还会猜灯谜射花灯,赢的彩头全都送了她。
阿宝今晚过得太开心啦。
魏娆一路跟着,看到了陆濯对女儿的疼爱,也看到了女儿对爹爹的喜爱,而她,除了女儿会想到送好吃的给她,想到把赢得的彩头分她,在陆濯眼中,她好像根本就不存在。
魏娆不是不难过,好在她已经猜到了这结果,心里有了准备,就不至于无法承受。
逛着逛着,阿宝趴在陆濯的肩上睡着了,小手松开,手里的两盏花灯掉了下去。
那两只花灯,一只是娘俩做的那个,一只是陆濯新买的。
陆濯大手一抄,救下了他买的那个,另一只花灯掉在地上,灯火烧了灯纸,被陆濯的黑靴三两下踩灭。
火灭了,灯也没法要了。
毕竟是母女联手做的,魏娆很是可惜,看了又看。
陆濯漠然道:“我送你们回马车。”
不等魏娆开口,他已经抱着女儿朝来路走了。
魏娆只好跟上。
陆濯走得很快,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公主府的马车旁。
魏娆先上了车,然后转过来,要接阿宝。
陆濯垂眸,试着将女儿抱下来,可阿宝的小手紧紧抱着爹爹的脖子,不肯松开。
魏娆试着哄女儿:“阿宝过来,娘抱抱。”
阿宝咕哝两声,继续往爹爹怀里缩。
这种情况,如果魏娆强行抱走阿宝,阿宝可能会哭。
魏娆终于看了一眼陆濯。
自从阿宝睡了,陆濯便不再掩饰脸上的冷意,对上魏娆的视线,他看看女儿,淡淡道:“我送你们回公主府。”
当爹爹的疼女儿,魏娆没理由反对。
她往后挪挪,替父女俩挑起帘子。
陆濯一手抱女儿一手扶着马车,一跃而上,目不斜视地进去了。
魏娆这才进去。
大家都坐好了,魏娆吩咐车夫出发。




嫁金钗 第131节
当马车驶出繁华的东大街,路上忽然安静了下来。
魏娆靠着窄榻一侧,安静地闭着眼,听那车轮沿着冰冻的地面骨碌碌地滚动。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听闻公主正在遴选驸马,不知可有了合适的人选?”
熟悉的讽刺,让魏娆翘起了嘴角。
她就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她不肯为他守寡,公然相看旁人,陆濯怎么可能不怨不怪?
“还在挑,若定了,会给国公府送喜帖。”魏娆睁开眼睛,朝他瞥去。
从她这边,看到的是陆濯完好无损的右脸,那脸又俊又冷,像一块儿冰,之前在车外离得远,如今挨得近了,魏娆才发现他的脸果然比以前糙了一些,可想而知在草原颠沛流离时再也无法讲究什么。
魏娆再次移开了视线。
陆濯反而朝她看去:“阿宝并不知道你的打算,一直求我来公主府接你们回去,你准备何时告诉她真相?我不想继续欺骗自己的女儿。”
魏娆不想跟他说话,漫不经心地道:“好,明天我就跟她说。”
陆濯抿唇。
车内一片死寂。
公主府到了。
魏娆先下车,陆濯抱着女儿下车时,魏娆想去接女儿,陆濯冷着脸避开她的手,径直朝公主府内走去。
是怕女儿睡不安稳吗?
魏娆默默地想。
阿宝就睡在魏娆的院子,东耳房专门收拾出来给了阿宝。
魏娆示意柳芽为陆濯带路,她身心疲惫,直接回了她的房间。
倒在床上,魏娆闭着眼睛,脑海里全是陆濯冷漠的脸。
他对女儿有多温柔,对她就有多冷。
外面响起脚步声,是柳芽。
“走了吗?”魏娆坐起来,困倦般掩面打了个哈欠。
柳芽忐忑地道:“还没,世子爷请您出去,说是有事要与您谈。”
魏娆怔了怔,他想谈什么?谈女儿养在谁身边?
重新打起精神,魏娆简单收拾一番,出去了。
陆濯站在廊檐下,月光被廊顶遮挡,他神色晦涩不明。
魏娆朝他走去,停在他三步之外,对着远处的夜空问:“世子想谈什么?”
陆濯看着她不屑一顾的神色,笑了。
他想跟她谈很多,谈谈为什么她可以为他的死疼到吐血,却可以在短短三年里就忘了,谈谈为什么他死里逃生归来,她竟然可以无情到一面都不去看他,谈谈她准备找个什么样的驸马爷,谈谈她能不能把女儿给他抚养。
每一个问题,都是在他陪女儿游街时瞥见她淡漠的脸时冒出来的,每一个问题,都让他心口发疼。
可这个快将他折磨疯的女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没有征伐不休的战火,没有数千里的广阔草原,没有长达三年的光阴,没有那个还没有冒出来被她看中的新驸马爷!陆濯什么都不想谈,他只想要她!
如一条潜伏够久的狼,陆濯突然走过去,抓着魏娆的肩膀将她撞在了一旁的廊柱上。
魏娆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发烫的唇已经压在了她的唇上,带着惩罚的意味,粗鲁而至。
泪水滚落,魏娆一口咬了回去!
陆濯有一瞬的停顿,随即将她抵得更紧,魏娆单薄的背压到廊柱,隐隐发疼。
越疼,就越说明眼前的男人是真的,不是她在做梦,陆濯真的回来了,他还想要她。
魏娆紧紧地抱住陆濯,抱到陆濯窄瘦的腰都被她勒疼了。
陆濯也终于尝到了她的泪。
所以,并没有忘,不是吗?
只要她没忘,其他都不重要。
捧起她满是泪痕的脸,陆濯深深地吻了下去,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廊柱挡住了两人痴缠的身影,柳芽擦擦眼角,悄悄退下,将这满院月色留给了久别重逢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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