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阳之木
作者:轻尘一杯的小说
项阳之木
项阳之木 1 师大风云
料峭春寒,国内疫情得到了控制,b市各大院校逐步恢复开学。师大的校园却不平静,一则替考案仿佛一颗重磅炸|弹平地炸起了一朵巨浪,铺天盖地的浪花将沉睡中的学子们扑糊涂了。
“听说昨夜的bbs可劲儿地热闹,替考?谁替考?”
“不是谁替考,而是找人替考。”
“到底是谁啊?不就一个期末考有必要吗?怎么说也是重点大学,这太没面子了。”
“你们是没长眼睛还是怎滴?这事可严重了,不是小小一个期末考能比的!过程有些复杂建议重刷!”
“我们当然想刷,可是删帖啦。万恶的网管,到底是怎么回事?”
资讯时代,在网上露过脸的东西,还想隐遁于无形,显然是不可能的。早有好事者截图发到了时下最为热门的app平台,“原汁原味”的替考案给隔离下的人们平添了不少话题。
据说举报者仅凭一张涂鸦就识破了替考的猫腻,将师大校园内一名大二学生拉到了太阳底下接受审判。有关部门十分重视,立刻成立调查小组,鉴定了相关高考答卷,发现笔迹确实与当时名义上的考生吴某某的笔迹迥异,应出自两人之手。距离高考已经过去近两年了,吴某某已经升上大二,为何那么久远的替考事件会突然曝光?
不过,据报道,此案仍不能盖棺定论。当事人虽配合调查,却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如果警方没法找到替考者,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能仅凭笔迹将吴某某定罪的。
怎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替考丑闻还热腾腾的,师大再次曝出了惊天大案!
事发地依旧是藏龙卧虎的校内论坛,一名id为“曝光侠”的校内学生发了一则帖子,帖子以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视频开头。讲述的是患者a到医院精神科看病,b医生接待了他。a听医生讲得头头是道,与自己的症状十分吻合,当下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觉得自己总算是得救了。正要拿着b开的药单去抓药,结果来了几个白大褂把医生抓走了,原来这个医生竟是医院的精神病人!
不算多新颖的剧本,但接下来的内容令人不寒而栗。
大红色的二号加粗字体异常醒目:“现实永远比剧本更狗血,现在这样的事儿就发生在师大!”
正所谓有图有真相,帖子援引了部分照片。脸部经过打码,看身材就能看出来,照片上的男子气质极佳,一身白大褂干净得体,正在为病人排忧解难,堪称正能量。
不用看脸就有人认出来了,那是师大传奇般的人物!
据说照片上这位师兄是个混血儿,过目不忘高智商,入学仅一年就跳了三级,狂风扫落叶,已经将四年课程全部修习完毕,即将拿毕业证了!当别人还在准备大一期末考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拿毕业证书了。
本该如此,但双一流大学的毕业证书并不好拿。
“曝光侠”说,这个天才般的人物曾经是一个精神病人,有暴力倾向,并且到现在也没有痊愈,竟瞒天过海到某精神康复中心去实习!因此,东窗事发后学校扣留了他的毕业证。
一石激起千层浪,成百上千的跟帖各式各样的留言层出不穷,许多人不敢相信,半夜都被惊醒了。
至此,师大陷入了舆论风波,许多人开始质疑一个精神病人是否有资格成为一名心理医生或教师,是否有资格到医院去实习,是否有资格站在与人交流的阵地触探人心。
什么时候龙潭虎穴般的精神病需要身陷龙潭虎穴的精神病人去拯救,那这个国家的医疗体系是不是已经当机了?
*
凌云木高度近视,经过视力矫正恢复了些,但只要摘掉眼镜,三步开外的人和景就都是模糊的了。
过去,他连一副近视眼镜也买不起,任由视力恶化,渐渐养成了不看黑板完全靠听觉和空间推理去理解老师的授课。后来,有人送了他一副黑框眼镜,戴上去斯斯文文的,书卷气里透出一股俊朗气质。
那个人喜欢他戴黑框眼镜,总说那样十分乖巧。
然而今日,他摘下一直戴着的细金边眼镜,让视力裸|露在模糊的校园景象中,但凡路上有人,他们什么神情做出了什么动作,对他来说,模糊得近乎可以忽略。
“师兄好!”
“师兄好!”
“你好。”
“师兄你……你去上课吗?书我忘带了,明……明天还你!”
“不要紧。”
“师兄那我先走了,改天聊。”
“是那个跳级狂人!精神病人……”
“是他吗?快快拍下来。”
“直播耶!”
“你们有什么事吗?”凌云木停下脚步,回头直视着前方。他的目光或许多少有些阴冷,那几个拿着手机抓拍的人惊呼一声立刻作鸟兽散,仿佛他身上散发着瘟疫,稍迟一秒就会中招。
这种自带结界的感觉也不错,至少在他打饭的时候不用担心排队的问题。厨房大妈不逛论坛不受影响,还多给了他几块肉。只是摘掉了眼镜毕竟不好,走在光滑的地板上险些栽了跟斗,汤水洒到了衣襟上。他未来得及掏出纸巾擦拭,耳边传来了嫌恶的声音:“神经病,光天化日出来作死啊?”、“好害怕他会不会发作?”、“天才和疯子集结体……”。
凌云木就近选了个位子,放下餐具,就着难听的闲言碎语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木木,你是个勇敢的孩子,那样的挫折都挺过来了,还怕世人几句嘲笑几道眼光吗?”无须任何眼镜,那个人的笑脸总十分清晰,“听我的,去上学,去追求你想要的。”
“啪——”什么东西在旁边飞过,凌云木左肩被打了下,一股菜香扑鼻,应是稀稀落落的食物挂在了呢子外套上。
在国内顶级的大学府里,竟有人不分青红皂白朝他扔剩菜剩饭?
“神经病,滚出去!”
“滚出去!”
凌云木终于沉下脸来,他决定将眼镜戴上,好好看看那些人为何如此愤怒。
项阳之木 2 师大风云2
“骂什么骂?找死是吗?还堂堂大学生呢,有点素质行不行?”来人一口纯正的京腔,气势汹汹地朝几个闲言碎语者吼去。
是一身休闲卫衣背着背包的孟小波,像英雄那样往凌云木跟前一站。
“师兄你没事吧?这些混蛋!”他掏出纸巾迅速擦去凌云木外套上的菜叶子,终于忍无可忍,回头就吼:“你们哪个学院的?敢作敢当报上名来!”
辱骂凌云木的是一男一女,旁边还有个男的一直举着手机直播,实际上人群中不少人举着手机。
女孩女孩的声音有些粗糙:“你不看看你后面的精神病人,病没好就出来晃荡,出了事你负责啊?”
“病没好?你从哪里看出我师兄病没好?……你住手,所有人不许拍!”孟小波大喊一声,那人稍微放低手机没多久又举了起来,其他人更是无所谓。
女孩身边的男子扯着嗓子喊:“所有人都知道,你看看周围,哪个人敢靠近他?这不是给社会添乱吗?”
确实,就连平日里遇到总喊几声师兄的人,此时都只是远远地看着。
“患有精神病不是你的错,但病没好就出来吓人,那就不对了。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发作?什么时候会把人头当成西瓜给切了?”
女孩佯装害怕的模样,“吓人太吓人了!他还住宿,那同宿舍的岂不是要遭殃!”
“精神病就该滚出去!”
就算普通人心里恐惧或厌恶,也很少有人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在人群里叫嚣的,这一男一女似乎铁定了心要让凌云木难堪!
“混蛋!”孟小波气得头上冒烟了,“我师兄出不出去不是你们说了算!你们算哪根葱?”
当事人凌云木就站在后头,听了满满一耳朵,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这时才轻轻一推,越过孟小波朝前走了几步。
那一男一女警觉地后退半步,仿佛很是惊恐。
凌云木扶了扶眼镜,看向他们,“真是活久见啊,师大的同学们还没觉得有多危险呢,外面的人竟跑到校园里来替他们担忧?”
说话声音不大,可“外面的人”四个字似乎一下子擦亮了大家的眼睛,众人终于将困惑的眼神投向了那三个人,试图分辨真假。
女孩寸步不让,盯住凌云木的眼睛:“什么外面的人?我们是师大的。”
凌云木不紧不慢地说:“撒谎的时候,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在于,男人一般会暂避视线的锋芒,而女人则相反。她们往往会凝视对方,这既是欲盖弥彰也是为了给自己信心。”
“什么歪理?”女孩像看怪物那样看着凌云木。
“无论你身上的劣质香水还是隐藏在裙摆下的纹身都在暴露你的身份,擦不干净的烟熏妆,手指上的骷髅戒指压痕,怎么也装不来的为人师表模样。让你们来的人没告诉你们要怎么伪装成未来的好老师吗?”
这一番话不仅镇住了那两个人,甚至在场的都觉得不可思议。
女孩忍不住嗅了嗅自己,她的表情证明凌云木说对了。而另一个男的赶紧把双手揣进兜里,就好像对面这个斯斯文文的瘦高青年拥有一双透视眼,将人看透彻了。
“还有你,”凌云木忽然看向那个拿手机拍视频的,“拍我能为你带来多少流量?就那么想一夜成名吗?”
孟小波惊醒,转身就抢他手机,他掉头窜进人群中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让你们进来的?”孟小波拿出手机,“再嚷嚷我就报警!”
男的终于有些怯了,“我们是……是信息工程学院的。”
“信息工程才没有你们这样的败类,别侮辱我们学院了!”
“不信?不信你们去查啊,我们就是师大的,我们不过是说出许多人的心声而已。”
凌云木:“那请你们翻译一下,师大信息工程学院的英文怎么说?别告诉我,近六百分的录取分数线,你们连自己学院的英文都念不出来?”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师兄,你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回原形了,我真想叫保安过来把他们抓走你知不知道?”孟小波一路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是个十分爽朗外向的小伙子。
凌云木却没有他那样的好心情,他的安静里糅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师兄,我把那个乱发帖的找出来了,是你们系的,要不要给这货一点儿教训?这三个人一定跟他是一伙的。”孟小波取出他的笔记本,要给凌云木看他的调查结果。
他的师兄却没多少兴趣:“你觉得我应该揍他一顿呢还是告他诽谤?”
孟小波的愤怒比受害者本人还来得急切,“且不说师兄你有没有患病,就他动动几根手指就让师兄你陷入了这么大的声誉危机,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他说的也并不都是假话,我确实曾经是一个精神病人。”而且到现在也没有痊愈,后半句他是在心里说的。
孟小波不禁又为师兄的诚实所感动,“就算如此,他也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权,并且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告他准没错!”
“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凌云木说话声音偏低,不温不火甚至有些冷淡,仿佛当下的事情与他自身毫无关系。
孟小波摇了摇头,“还没想出来。”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什么事?”
“你看,连你也忘了,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孟小波花了点时间才想明白,“原来如此……用一波舆论压过另一波舆论,娱乐圈经常用这招!”可他又糊涂了,“可是……那件事跟师兄你有什么关系?”
凌云木当真觉得这个师弟像一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还是一只专门问问题的小鸟。
“孟小波同学,你能不能不要再问了?”
孟小波赶忙道歉,用手虚划一条线把嘴给“缝”上了。
下午三四点钟,球场上的身影渐渐多了起来。往常这个时候,凌云木会坐在高高的观众席上,手中一本书,远离所有人,有时候能直接在椅子上睡着。今日他只是默默地坐在这里,上身朝前撑在膝盖上,看着绿茵场上奔跑的身影。
孟小波总觉得他有些忧郁,毕竟遭受了那样的诋毁,偏偏是个感情不外露的人,不能及时将抑郁排解出去,恐怕会伤害身体。
“师兄……”孟小波决定快人快语,“如果你觉得生气,就大骂一句‘去他妈’的吧,你这样憋着,我害怕。”
“我不生气。”
“真的不生气?”
凌云木顺手将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开,“别挡我看球。”
“要不我们也去踢?”
凌云木瞥了他一眼,孟小波还来劲了:“听说师兄踢球很猛啊,能一脚把人踢折了!没想到师兄你跳级厉害,运动也那么可怕!”虽然这么说,但孟小波怎么看都觉得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像这样瘦高瘦高的身板在绿茵场上怎么跑得过别人?那个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没想到遭师兄一计冷眼,这个马屁算是拍空了。
在孟小波看不到的角度,凌云木攥紧了拳头,手背上冒起青筋,瞳孔渐渐扩大,像有一股力量在积蓄,即将爆发。他用力一闭眼,深呼吸几下,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如初。悄悄隐藏好自己的变化,起身离开了运动场。
“师兄。”孟小波嬉皮笑脸地,紧随其后。
“孟小波,你真的不怕我吗?”
“怕,怕极了。”
“你认为,一个有精神病史的人有资格从事任何与心理疏导有关的职业吗?他们注定会将人带入歧途吗?”
“师兄你怎么这么没信心?刚才的你可是棒极了!”
“不是我没信心……”
“我只知道你比任何一个死读书的都强,就算你曾经得病,现在也已经康复了,他们那是胡扯。”
“并没有胡扯,我没有康复。”
孟小波的嘴合不拢了,他总觉得凌云木话里有话。该如何理解呢?在他眼里,这个天才级别的师兄能一年跳三级,从大一直升大四,思维和记忆力肯定是顶尖的,跟精神病压根扯不上关系。
可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没有康复呢?
“心理不健全的人去当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是具有一定风险的。中外都有不少案例,一个本来自杀倾向还不太严重的人,如果遇到不称职的心理医生,往往会误入歧途,病情加重甚至有可能会死。”凌云木轻飘飘几句话,让孟小波觉得头皮发麻。
“你们心理学好复杂啊。可是师兄,就凭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就觉得你能对病人负责,没有把握的事情师兄你是不会去做的。”
虽喊凌云木为师兄,但凌云木入学的时候,孟小波已经大二了,他才是师兄。后因为凌云木跳级,一下子成了许多师兄们的师兄……对于孟小波的盲目崇拜,凌云木终于没了耐心,“好了,你可以走了。”
“师兄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啊?”
“自己一边玩去吧,我还有事。”凌云木加快了脚步,孟小波也加快脚步:“师兄你是不是要租房子?我可以帮你。”
“你怎么知道?”
他沮丧地挠了挠后脑勺,“我们班有个人早上在办公室里听到,有人建议师兄你搬出学生宿舍,好像老师还答应了。”
孟小波说可以帮忙找房子,凌云木想了想,决定接受这份好意。
他在师大本就没什么朋友,难得有几个现在也离他远远的了,孟小波是个例外,出门还是得靠朋友啊。这时,兜里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声响,是实习单位打来的,他接通听了几秒,随口应了声便挂了。
“师兄怎么啦?”孟小波感觉又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师兄的脸色不太好看。
“没什么,我被辞退了。”
“这……这没天理了呀!”
“别说了,带我去看房子吧,时间不早了。”可这时,凌云木的电话又响了。
那头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十分阴冷:“我警告过你的,是你非要走到这一步。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我能让你在京城无一立足之地!如果……”
项阳之木 3 师大风云3
大概不到别人说完一句话的功夫,凌云木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孟小波是当真害怕他接电话,就好像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在将他往火坑里推,倒霉的时候什么坏事都一块来。可这次按掉电话后,师兄露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笑容,像换了个人似的,连称呼都变了:“小波同学,师兄想喝咖啡,你请客吗?”
忽然摘掉了姓氏?还有这温和的语调是怎么回事?孟小波卡顿了半秒,才点头,“当然可以,可是我们不先去租房子吗?”
“都是小事,最近的蓝山咖啡在哪里?”
孟小波跟凌云木不在一个学院,却经常听说他的大名,很多人背地里喊他“跳级狂人”。
我们经常听说小学生跳级,努努力就行,中学生跳级就够厉害了,大学还能跳,那得多聪明才行?
因为跳级,学校给他准备的是更加全面甚至超纲的题目,为的是充分考察其专业水平。凌云木都递交了高分答卷,甚至论文也极为出色。
孟小波冒昧登门拜访后,经常找机会围着他转。
这个低调而内秀的师兄,据目击者说,他拿起一本三百页的教材,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只要四节课。那是枯燥的教材啊,不是情节生动引人入胜的!
然后,教材里的内容唰唰唰地印在他脑海里,他再花上大约一个星期时间将里面的知识融会贯通,去实践去运用。
所以,一般你不会看到他拿同一本书第二次,也不会听到他把时间花在闲聊上。
当我们普通人谈论着今晚吃什么,明天跟谁约会去哪里玩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想的,是整个庞大的心理学体系,里面分门别类的知识正在自由交融,形成新的观点新的知识,储藏进他的长时记忆里。
传言更令人叫绝的是,如果你和凌云木师兄坐在一起看一场球赛,他在巩固自己的知识储备之余,还能将整场球赛尽收眼底,甚至你没有留意到的某个细节,在他那里也早就“记录”了下来。
孟小波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师兄会花时间到十公里外的蓝山咖啡厅,就为了喝上一杯暖和的卡布奇诺。
是因为被辞退了心情不好吗?
可要说他心情不好,又一直微微笑着,跟平时自带结界的师兄相差甚远!
对了,补充一句,师兄是个混血儿,眼神深邃,平日里特别高冷,孟小波从来不敢冒犯,但今日的师兄在他看来,那本就苍白的肤色与神秘的笑容,总叫人忍不住往坏处想……网上有一个词是这样形容的:斯文败类。
当然他坚决认为师兄跟败类毫无关系,大脑真的太坏了……
凌云木刚将书架上的三联周刊翻完,孟小波就想见证一下奇迹:“师兄你全部都记住啦?”
“当然,这期的合刊全是吃的,中国人年夜饭的餐桌真是天上地下海里全都齐了,连寺院的斋饭都……”忽然他收敛了笑容,毫无预兆地说,“你去端咖啡吧。”
孟小波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自己去端咖啡,但见师兄神色冷峻不容推辞,只好乖乖地起身到吧台去。
旁人刚离开,凌云木就压低声音说:“雷恩,请注意分寸。”
“凌云木你怎么什么都要管?能让我好好喝杯咖啡吗?”这句话依旧出自凌云木自己,语气有些埋怨。
“如果你不想被抓去做大脑解剖的话,还是低调一点吧。”这个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高冷。
被凌云木喊为雷恩的人,既得意又幸灾乐祸,“凌云木,没有我的过目不忘,你能一连跳三级吗?你已经是公认的天才了,人设想崩都崩不了。”
“那也无需你到处显摆。”
“师兄你说什么?”孟小波果真端着两杯咖啡回来,凌云木的话他听得糊涂,对方给了他一个应付式的笑容。
孟小波还没放弃:“师兄,你能不能露两手给我看看?过目不忘真的太酷了!”
“凌云木”端起咖啡,露出迥异于平日的温煦目光,当然那种眼神透过细细的金边眼镜,或许又会被解读成“斯文败类”,大脑真的太坏了……孟小波晃了晃脑袋。
“小波同学你觉得一个过目不忘的人就该时时刻刻记住看过的一切吗?那样的方式对记忆系统来说极其低效。大脑的容量是有限的,记忆力应该放在重要的地方,还要选择性地清理一些不必要的记忆,否则很容易系统崩溃的。”
“那你还翻它(杂志)干什么?”
“凌云木”像个外国佬那样摊摊手,“翻完乐完,格式化了。”
“没爱了没爱了。”孟小波刚失落完,就收到好几则招租信息,顿时喜出望外,“师兄你看,干净整洁,家电齐全……就是八千多有点贵啊。”
“八千还贵?”
孟小波以为自己听错了。
凌云木摘下眼镜,捏了好一会眉心,“确实很贵,有便宜的吗?”
“便宜的地下室也要三千多……师兄你不是快毕业了吗,应该住得不久吧,找到单位就搬啦?”说到这,孟小波想起了“曝光侠”说的被学校扣留毕业证的事,“师兄,学校真的扣押了你的毕业证?”
“没,只是时间未到,不给发而已。”
“我就说嘛,都是胡说八道的,太恶心人了。那什么时候可以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