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不会说谎

    闫永斌的实力绝对不亚于田怀利，就是每到关键时刻差了那么点运气，闫永斌经常和田怀利开玩笑说：就你们新世纪高中的阵容，栓条狗都能连冠。田怀利也为这个老友抱负难展而感到惋惜，正值今年二月教育局班子会决定提升田怀利为新世纪高中体育部副主任，主教练位置于是空缺，田怀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闫永斌并向学校推荐了他，可天不遂人愿，半路杀出的朱伯齐通过一系列人际关系操作最终坐得新世纪高中主教练的帅椅，而闫永斌只得守着一中男篮这支万年鱼腩球队。

    酒桌上的闫永斌看着眼前的领导们推杯换盏，就好像看着朱伯齐和教育局书记苏文章庆祝人事调动成功似的，气不打一出来。心想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师傅”朱伯齐走后门进新世纪高中，这“徒弟”李准就依样画葫芦托关系进一中一想到李准是朱伯齐的学生，闫永斌忽然脑中忽然想起蒋渊下午对他说的“师傅算计徒弟”的事情——朱伯齐为了保13中校队的另一个孩子而对投进绝杀的李准行使了“一票否决”，而此时李准的父亲就在眼前，自己是不是可以无意中向他透露这件事让事态再严重一点呢

    闫永斌看了看此时已经酩酊的李立弛，计上心头，端起酒杯向李立弛走了过去

    李准为了节省下父亲给他的100元钱，徒步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时，脑海中回荡着这48小时发生的足以扭转他前半生的事情，袁龙龙、朱伯齐、陈凯文、袁冠希、蒋渊、沈黛珊这些人在脑子里转啊转，还没等到父亲回家，他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清晨起床，他梳洗完毕准备上学，父亲李立弛揉着酒精作祟而疼痛欲裂的太阳穴叫住了他。

    “李准，你先别走，给我泡杯茶！”父亲坐在了沙发上。

    “爸，我该迟到了！”李准看了一眼表说道。

    “你先别着急，我有事问你！”李立弛一脸严肃，李准不得不摘下书包，接水泡茶。

    不一会李准泡的茶水就端了上来，李立弛吹了一口茶水，也不急喝，先说道：“我问你，你们那个教练朱什么的现在是在13中办公还是在新世纪高中”

    李准不知道昨天晚上又发生了什么，父亲怎么知道朱伯齐这个人。

    “在13中啊，他得今年九月份开学去新世纪高中报到——爸，你问这个干嘛”李准问道。

    李立弛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你去新世纪高中考篮球的成绩什么时候出来的”

    “当时就出来了。”

    “那你没看看成绩表”李立弛问道。

    “没有啊，爸，到底怎么了”李准实在着急，赶忙问道。

    “我怎么听说你本来已经通过新世纪高中，但是被你们初中的教练给否了呢”李立弛皱着眉头说。

    李准这才明白，要强的父亲可能是昨晚听蒋渊说自己被新世纪高中“一票否决”的事情了。但李准不知道的是，昨天将这件事全盘拖出的不是蒋渊而是闫永斌——他在饭桌上将李准被否决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一是为了让李立弛的父亲知道李准本身已经通过了新世纪高中的考核单被朱伯齐“有意”否决；二是向教育局副局长孙琦祥暗示朱伯齐利用“一票否决”规则假公济私。闫永斌被张文功找来“作陪”正好遇到当时人的父亲和教育局的领导，临时起意、顺水推舟的将矛头指向了朱伯齐。孙琦祥能做到副局长的位置可不是别人一两句话就能煽动的，况且闫永斌所暗示之人朱伯齐还是书记苏文章的关系，他微微一笑也未对此事作出评判，但李立弛不然，对儿子无比自信的他听到这样不公平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立马火冒三丈，在加上酒精作祟，他马上起身就要找朱伯齐去理论，众人赶忙将他劝下，闫永斌装作无辜的劝解：“唉李哥你可别激动，你现在找他去岂不是把我们卖了，再说了，李准已经稳进一中了，还稀罕那个破新世纪中学吗”

    李立弛气鼓鼓的说：“根本不是上学的事，我儿子老实是老实，但是不能被人这么欺负！再说了咱们在座的都是老师，老师哪能不一碗水端平！”

    李准见父亲面色难看，也不知道是因为醉酒难受还是因为朱伯齐的事情而生气，他安慰父亲：“是朱老师是给我否了，人家未来是球队的教练，应该是有这个权力，而且我什么水平人家也清楚，人家是为了整个球队着想”

    “放屁！”李立弛愤怒的打断了李准：“我问你，要是第七名不是你们13中的，他还否决你吗他要是坦荡，怎么结束光宣布成绩不给你看成绩表”

    “哎呀！”李准皱着眉头，自己根本不是就是那块料，而且自己已经通过了一中的考核，为什么父亲还要纠结于新世纪高中的事情呢。

    “行了你去上学吧，孬的你！”父亲没好气的说道，接着大口喝了一口茶水。

    李准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气鼓鼓地出门，母亲赵海萍走出卧室对李立弛说道：“大早起的你们爷俩又吵什么呢”

    李立弛狠狠放下茶杯，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找那个姓朱的去——儿子窝囊点不要紧，老子可不能怂！”




第十章 战书
    李准把自行车放在车棚，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到教室，本来从车棚到教室不算长的脚程却让李准觉得无比的漫长，一路上背后的议论声让他汗毛竖起，好像自己是不守妇道的寡妇，被人指指点点。人怕出名猪怕壮。李准的绝杀新闻在校园贴吧上疯转，再加上橘子周刊封面人物的催化下，自己俨然已经成了海港市的“名人”。但很快大家也都会知道，这位“名人”其实名不副实，13中中学的男男女女们从未听说自己学校篮球实力榜上还有“李准”这号人，谁允许他代表13中篮球了

    没有自信的李准快步走进班级，一坐在座位上，班里的同学一拥而上问东问西，董秋迪见到李准被大伙围的水泄不通，干咳了两声清清嗓子，然后用小舌头发出鬼祟的声音：“小孙来了！”——小孙就是李准的班主任，年轻的东北女孩，以前脾气非常好，对学生们也亲切，自从谈恋爱以后变得喜怒无常，时而俏皮时而冷酷，让大家又爱又怕。

    大家听到“小孙来了”就好像妖精听到“老孙来也！”似的，赶忙回到自己座位，两分钟过去后大伙才发现所谓“小孙来了！”其实是“狼来了！”。上课铃猛然敲响，大家也只得都坐在原地，不再跑到李准的位置去骚扰。

    李准这才松一口气，他拍了拍前座的董秋迪向他竖起大拇指，不亏是自己的“头号粉丝”，而就在此时，他发现同桌袁龙龙的座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李准从包里拿出了袁龙龙借给自己的空军一号球鞋和那颗篮球，放在了他的椅子上，小声开口问董秋迪：“袁龙龙人呢”

    董秋迪说：“一早就来了，把东西都收拾了然后走了回家自学去了，还能练球，他不像咱们，人家特招通过了，文化课答个200分就过了，咱们还得好好学习啊！”

    董秋迪不知道李准通过一中特招的事情，以为李准还是个普通的文化课生。

    李准心里想这一定还是因为那记绝杀，袁龙龙可能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这样也好，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呢。算了，不去想了，好好念书吧，虽然特招过了，但文化课还是需要200多分，以自己不到300分的文化课水平，也不能完全保证肯定能过。

    李准从桌斗里掏出了一摞课本拍在桌子上，这时他发现一张写有硕大“挑战书”三字的信封赫然摆在课本的最上面。

    李准环顾四周，确定没人盯着自己，偷偷在桌子下面打开了信封，他展开里面的信件，上面写到：

    “李准学长：

    你好！

    我是三年c班的常日辉，也是一名篮球爱好者，昨日看到你前天的比赛录像以及你的绝杀，叹为观止，但有新闻将你写为海港市最强初中生，我不敢苟同甚至想与你切磋一下。为了不耽误上晚自习，就打11分，今天放学后五点半，在学校最靠厕所旁的那个篮球架，等你！

    三年c班常日辉”

    李准长叹一口气，心想就这个绝杀这事咋就还过不去了呢，真特么的神烦！接着将战书揉成球扔进了桌斗里，自己趴在书堆上盯着历史课本上的内容，神游天际。

    下课铃惊醒了李准，他还没来得及伸一个懒腰，同学们就再次将他围住，甚至有的人把橘子周刊拿出来让他签名，董秋迪看着架势不得不出面维持一下秩序，他拍了拍李准的书桌，卷起一本书作为话筒，说道：“同学们，现在我是李准的经纪人，有什么事情都找我好不好，不要烦他了。”

    董秋迪在班级里还是有一定威望的，不一会儿人群就被他劝散，但李准桌子上还是放了一摞同学录——初中要毕业了，同学录是初中同窗四年情谊的最后载体，无人问津的李准突然变成了香饽饽，董秋迪不禁感慨：“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一群势利眼！”

    李准对董秋迪说：“你别这么说人家，毕竟同学一场。”

    董秋迪说：“你咋这么单纯呢nba有一句话：bussinessisbussiness！这就是现实！”

    李准不懂问道：“你说的那句英文啥意思什么是什么”

    这时又有一个同学将同学录放在李准桌子上并示意好友般的微笑，董秋迪着实看不惯这样人的嘴脸，忿忿看着那名同学的背影回答李准的疑问：“傻b就是傻b！”

    真特么粗鲁！李准看着董秋迪那张洞穿人性的脸说：“快得了，对了我问你，袁龙龙有个小学弟跟他家离得挺近，你还记得他是哪班的吗”

    “我知道啊，郝鹤元吧，初二的！干嘛”董秋迪的脑子果然是8t的内存，只要出现过的人事物，全都能记下来。

    李准说：“我想把球鞋和球让他给袁龙龙送回去。”

    “行，等课间操我带你找他去！”董秋迪对李准果然是由路转粉，变得如此热情让李准有些诧异。

    课间操时间，可以不用上操的初四、初三年级开始了一上午最珍贵的15分钟放风时间。董秋迪带着李准穿越初三拥挤的走廊，来到了初二年级的走廊，走廊里空无一人，教室也二门紧闭。

    “卧槽！”董秋迪拍了拍他“珍贵”的脑袋：“咱俩好像傻，咱们不用上课间操，郝鹤元才初二，他们得上”

    李准也如梦方醒，摆摆手说：“走吧走吧！中午放学再来吧！”

    说罢，两人又开始了艰难的返程，当他们来到初三d班的门口时，一个美丽的女孩突然从教室冲出，与手里拿着球和鞋的李准撞了个满怀。

    “哎呀！”女孩娇娇的叫了一声：“李李准“

    李准看着眼前的叫自己名字的女孩，黑发如瀑，明眉皓齿，尖尖的鼻子下面一张极富光泽的粉唇，白皙的皮肤上镶嵌着的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就像钟馗勾住了鲁班，敞开胸怀吸附着他，让他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那一身校服也难以束缚着女孩的万种风情，而脚下踩的那双aj13彻底让李准沉沦——这不是初三d班他意淫多年、前天加自己qq好友的ajgirl沈黛珊吗！

    李准的脸“唰”一下红了，而女孩的脸像一面镜子，与李准一样，红到耳后。

    董秋迪看着两个“红人”，说：“你们俩是在给我脸色看吗要要不我先走”

    李准也不管董秋迪说：“你你好！”

    沈黛珊笑了，笑容像春风拂面，像暖阳照身，像婴儿出生的一次心跳，像平静湖面上泛起的微微涟漪。

    沈黛珊娇羞的低着头说：“等我一下！”赶忙转身跑回班里。只留下呆呆的李准和满头问号的董秋迪。

    董秋迪看着李准说：“这就是你和袁龙龙老偷窥的ajgirl吧咋就会傻笑啊不会是个傻子吧”

    傻尼玛！李准心里骂道。

    这时一只手不太礼貌的拍了拍李准后背，李准转过身来，一个183的男孩站在他面前。

    这个男孩仰着头，一副高傲的样子，说：“你叫李准吗”

    李准皱着眉点了点头：“是啊！”

    男孩笑了，笑得令人厌恶：“我的战书你收到了吗学长”

    李准抬头看了一眼教室门牌，三年c班，他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很不友好的人就是给他下战书的常日辉。

    董秋迪看他十分蛮横，问李准：“什么战书”

    常日辉插嘴说：“当然单挑的战书了！我和李学长切磋切磋，学习学习，也见识见识最强初中的水平”

    李准十分果断：“我不打！”

    董秋迪明白了，原来这个男孩是要和李准单挑，可他自己也知道李准现在的水平，见李准说不打，自己也补充一句为李准找找台阶：“马上就要中考了，打什么篮球，哪有时间跟你打！”

    常日辉说：“大哥！我是初三，我今年也中考好不好！就打11分，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此时常日辉的大嗓门已经吸引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大家都起哄说打打打，让李准十分难堪，李准本要转身就走，正好沈黛珊拿出了橘子周刊和笔，准备让李准签名。

    常日辉侧过身，抢在李准身前，指着沈黛珊手中杂志上的李准的“英姿”说道：“学长，你都是上了橘子周刊的最强初中生了，难道还怕跟一个小学弟单挑吗”

    这是围上来的学生都纷纷抢着去看沈黛珊手上的杂志，人越围越多，沈黛珊被众人挤在中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被冷酷的气氛压的透不过气的李准。

    不能再喜欢的女孩面前折了面子，李准再怎么怂也受不了常日辉的激将法和气氛的烘托，开口说：“行，那就切磋切磋！”

    董秋迪料定李准肯定会答应，等李准说完马上说：“时间紧迫，就打一个球，一球定胜负，那才刺激，没有人有空跟你打什么11分！”

    常日辉爽快答应：“行，一个球就一个球，你敢打就行！”说罢转身离去，好像胜利已是他囊中之物。

    人群也因为常日辉的离开慢慢散去，李准把签好名字的杂志送到沈黛珊手中，说：“晚上要是有事就别”他本想说晚上要是有事就别看自己单挑了，以防丢人的丑态被心上人看到，哪想到董秋迪先开口说：“要是没事就看看来，给李准加油！”

    沈黛珊接过橘子周刊如获至宝，紧紧将它贴在自己胸口，然后欣然点头：“我一定去加油！”

    李准哭笑不得，绅士的点点头说：“谢谢你啊！”赶忙拽着董秋迪灰溜溜的走了。

    穿过了初三年级的走廊，李准埋怨董秋迪：“干嘛非得让她去！还嫌不够丢人吗！”

    董秋迪说：“丢什么人，要不是我提出打一个球你才丢人呢！我跟你说！”董秋迪咽了一下吐沫，明显他的嘴已经跟不上他脑壳的运行速度：“我给你说，就刚才那场合、那气氛还有那小子说那话，我一猜你就得应战，所以我赶紧说打一个球，虽然你很有天赋，但你现在还不是篮球高手！”

    李准皱着眉头打断他：“我有鸡毛天赋！”

    董秋迪说：“你先听说我说完，打11分好歹得打5、6个球吧那特么根本你就没法打，肯定被那小子虐死，一个球，咱们就有胜算！”

    李准看着盲目自信的董秋迪说：“有鸡毛胜算！”

    董秋迪说：“打进五个球是实力，打进一个球是运气！咱们现在虽然没有实力，但是咱们有运气啊！运气这方面，你是行家！”

    李准哭笑不得：“你那天还说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