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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令(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吃颗仙桃
从小淫浸在官场事中的人,哪里会是真君子,多少有点卑劣之心。
他对家人和外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顾宜宁这些年一直以为自己的哥哥品行如玉,在他娶亲这件事上算悟出来了,那就是个顶顶没心的人。
说到底,还是醉心于权势。





青梅令(重生) 第49节
若霍蓁蓁嫁入了顾家,那样好骗胆小的姑娘,怕是一生都活在自己夫君的假情假意中。
不管顾承安将来娶谁,顾宜宁都有些同情未来嫂嫂。
微风扬起,水波潋滟。
颜慕谦低着头,刻意避开那张灼若芙蕖的脸,道:“那日在下跪在京兆府门前为母求情,迟迟不得结果,多亏王妃相助,家中老母才证得清白,免去牢狱之灾……”
一字一句,尽是在感激恩情。
顾宜宁听了个七七八八,含笑点头。
“若王妃不嫌弃,此画便当做是在下的谢礼。”
这副秋景图古朴厚重,别具一格。
顾宜宁突然问:“上次的红衣女子图,也是你送到王府的?”
“是,”颜慕谦诚恳道:“王妃的恩情,在下无以为报,只能送些精心勾勒的图画。”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陆旌的脸,这画若是真收了,也跟上一副图一样,是蒙尘的命运。
她颔首道:“心意我领了,以后不必再送。”
颜慕谦过了二十年的清贫生活,头回遇到贵人相助,报恩的心思急切,听她这样说,便歇下了心。
他正欲收回画卷,突然一颗石子射了过来,精准地砸到卷轴心处,那画卷被击地从他手中飞出,掉在了水流湍急的小河中。
两人皆朝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
只见一位蓝衣少年迎面走来,脚步渐近,他盯着颜慕谦,冷漠的脸上闪过几分轻蔑,转而对顾宜宁俯身行了个礼,“嫂嫂安好。”
陆卓刻意加重“嫂嫂”二字,生怕别人听不清似的。
这句称呼如此顺畅,顾宜宁满意地应了声。
陆卓从腰间掏出几块银子,递给颜慕谦,“赔画的钱。”
颜慕谦摇头,“小公子并非故意,这钱在下不敢收。”
说罢他识相地告退。
顾宜宁看着那道背影,直到人走远。
陆卓突然提高声调问:“你看什么?我哥不够你看?”
被少年这么一凶,顾宜宁有些莫名其妙,她诧异道:“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卓昨晚刚做了一场大梦,到现在头还突突地疼,他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但有些事在梦中预见了,也无法昧着良心当作不知。
他道:“找你,是想让你转告曦禾郡主,顾承安不是良人,让她早点死心。”
顾宜宁愣了一下,心道晋明曦估计现在已经对她哥哥死心了,她反问:“弟弟觉得以我的身份,适合去诋毁我哥哥?”
陆卓缄口不言。
似乎才想起来顾承安是她哥哥。
睡得太久太乱,也确实刚想起来。
这个忙顾宜宁没法帮,他在京中不熟络,也无法去找别人,只能自己去找机会说。
这银杏秋台确为一个好地方,遇到顾宜宁后,没走两步,便碰上了晋明曦晋明灏两姐弟。
晋明灏指着远处黄澄澄的银杏林,“姐,弟弟带你出来散心,你总低着头做什么?”
晋明曦勉强抬了下头,只持续不到一会儿,心思又不在景色上了。
陆卓听见两人的对话后,找准位置,翻过墙头,一跃而下。
眼前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吓了姐弟两人一跳,晋明灏没看清来人,挡在晋明曦前面,对着对面的人,上去就是一拳。
陆卓没躲开,拳头打在他的唇角,隐隐作痛。
他皱紧眉,忍了又忍,才没有还手。
晋明灏打完之后,在晋明曦的提醒下,惊然发觉这人是陆旌的弟弟,陆卓。
他汕汕后退两步,这次是自己主动打过去的,要么回挨一拳,要么此事闹大后,他被严惩责罚。
但眼前的陆小公子除了看他的目光有些许嫌弃之外,并无其他异象。
“你来做什么?”晋明灏朝他低吼。
陆卓眼神微眯,昨晚那场梦,早上醒后,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从没有想过,未来有一天,眼前这个斗鸡走马的纨绔郡王,会登基成皇。
还是他哥扶持的。
他视线从晋明灏移到晋明曦身上,冷声道:“来奉劝郡主一句,以后少跟顾承安往来,轻则,终身不幸,重则,会命丧黄泉。”
晋明曦错愕的看他一眼,没说话。
陆卓此番过来,只为图个安心,至于对方信不信,与他无关。
他说完话后,转身就走,却被晋明灏拦住,晋明灏狐疑地瞅了瞅对方刚才被他打过一拳的嘴角,见那里开始泛红。
他可不想担上打陆旌弟弟的罪名,便道:“刚才那一拳,是我的不是,为给小公子赔罪,特意请你去吃酒。”
两人。
晋明灏怕得罪现在的陆小公子。
陆卓顾忌着未来的帝王,怕自己给陆家招致祸端。
他们沉默且诡异地一并向门外走。
走到银杏秋台门口,见刚驶来的香车上下来一位摇曳生姿的少女,蒙着面纱往里面走,她的侍女在身后喜笑颜开,“郡主,听说今日顾二公子在此处同友人吃茶下棋,我们躲到暗处,窥一窥他的真颜。”
霍蓁蓁犹豫着嗯了声。
同她擦肩而过的陆卓和晋明灏同时看了眼马车上的名号。
平西王。
长阳郡主。
陆卓面色一沉,顾家的子女,缺什么也不缺桃花。
希望顾宜宁能识趣点,眼里只有他哥一个人,其余男子,最好不要多看。
-
晋明曦看了眼两个人的背影,回过头继续在湖边慢步,秋日的天气是极其清爽的,她坐在水边的温石上,从怀中掏出一枚扳指。
这个尺寸,是男人的用物。
每日被精心养护反复擦拭的扳指放在手掌上,她娇艳的脸上却无一丝欢喜之色。
这枚扳指,是顾承安曾经赠予她的。
那时她还在冷宫,身边没有下人,以一人之力照顾幼小的弟弟,以及年迈的贴身嬷嬷。
冷宫的冬天最难捱,光是炭火,都来之不易,需要用铜板去换,而且内务府的人踩低捧高,给她的,都是一些劣质品。
劣质品也就罢了。
走在路上,还要冒着被别人抢去的风险。
她一个先帝的废公主,无人愿帮,无人肯帮,其他宫宫女随便推搡两下,就摔倒在地,而后无力地看着她们把炭火踢开、碾碎。
那些欢声娇语,格外刺耳。
她无法对抗一群人,只能待她们走后,去捡起尚且能用的碎块,再用手搓起地上的碳渣。
顾承安去东宫的路上,见到这副场景,身上并无铜银,将手指上剔透温润的白玉扳指递了过来。
晋明曦傻傻看着他,掌心微握,把自己满是炭黑的手背到身后,在衣服上抹了抹,才低着头去接。
她没有把白玉扳指拿去换炭火,而是在严寒之下,用冷水洗衣,来挣铜板,洗衣服的水冰凉刺骨,每次都洗到手没了知觉,才肯停下。
时间久了,手背上皮肤皲裂,丑陋不堪,手心也净是裂痕,连针线也拿不起来。
再次偶然见到顾承安后,地上的炭火也不肯捡了,匆忙逃走,生怕他被自己那双手吓到。
然而之后的日子却过得没以前一样紧巴,或许是他打了招呼,内务府那边不敢再做苛扣的手段。
这个男人目睹过她最狼狈的一面,所以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无法坦荡光明地看他,面对顾承安,永远都是一副仰望着的的姿态。
晋明曦看着自己现在被护养好的十指青葱,略一失神,膝盖上放着的白玉扳指落入了未央湖中。
激起一朵水花后,再也不见踪影,不知沉到了哪去。
她伸手捉了个空,心脏一阵扭痛。
相府向平西王府下了聘礼,晋明曦心中十分清楚,两人再无可能,对顾承安……自然也失了奢念,但多年的感情,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
总得给她一个过程。
她伸出手指,抚了抚尚且温和的湖水。
身后侍女拉住她,“郡主,不可。我们待会可以寻人过来打捞。”
“派人来打捞一个男子的扳指吗?”
侍女不语。
晋明曦轻声吩咐,“你去帮我找身干净衣物来。”
“可是郡主,捞上来能干什么呢?”
她低头,盯着湖中自己的倒影,瘦了一圈,认真地沉思道:“砸掉,再仍。或者,去当铺换几块银两也行。”
侍女抿唇狠狠点头,主子在二公子那受到的委屈和苦楚,总要有个发泄途径,若不然憋在心里,迟早要憋出病来。
可她不会水。
晋明曦却极善水,曾经为填饱肚子,经常深夜去御花园的湖中捉鱼,此刻下水捞扳指,根本不值一提。
“再派人把这片区域围住。不可让外人看见。”
“是。”
不远处的茉莉小筑,二楼,两位衣冠楚楚的男子相对而坐,在棋盘上相互厮杀。
自从顾承安往窗外瞥了一眼,看见湖边那道落寞的背影后,这盘棋他就下得有些杂乱无章,手中棋子迟迟落不下去。
对面的人笑道:“二公子,这可不是你以往的水平。”




青梅令(重生) 第50节
顾承安回笑一下,没再说什么。
突然,桌上茶杯一倒,发出砰地一声响 ,身旁的相府小厮迅速站起身,惊慌道:“落、落水了。”
第47章
暖阳之下, 未央湖的湖水只是表层较温和,晋明曦潜到水中,才觉凉意刺骨。
水影摇晃不止, 她看不真切一个小小的扳指在哪,正聚精会神搜寻时, 腰身突然被向上一提。
而后整个人落在了一个怀里,她施不上力气,转头看清楚来人是谁后, 双眸放大,眼中全是错愕。
忽地, 她被水呛到,脸上显露出痛苦之色。
顾承安皱眉,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晋明曦全身僵住, 反应过来后一阵挣脱,两人纠缠着浮上岸,相府小厮手中盛着披风, 见他们浑身湿透的模样,立刻转过了身。
美人蜷缩在地, 身上玲珑曲线一览无余。
顾承安从他手中拿过衣物,悉数罩在了晋明曦身上。
身后, 是一位急急忙忙赶来的华服男子, 瞧见眼前的场景, 不禁问:“二公子, 发生了何事?”
见顾承安衣角滴着水,又见身侧被衣服罩着的年轻女子,他暗自沉思,疑惑道:“这是二公子养在外面的姑娘?”
养在外面的姑娘, 不是外室是什么。
晋明曦拢着衣服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顾承安,顾承安此刻衣衫尽湿,脸上不见狼狈,从容不迫地抬了抬手,请他离开,“程兄改日再约。”
男子点头,只觉自己猜对了,若不然,这顾二公子也就此不会抛下棋局,下水救人,他笑道:“二公子定是想让家中姑娘也瞧一瞧这银杏秋台的风光,在下就不打扰二位了。”
人走以后,晋明曦站起身,被侍女搀扶着披上了自己的外袍。
她把换下来的披风递给相府小厮,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用力地抹了下嘴唇。
身后传来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
“郡主。”
晋明曦脚步一顿,缓缓回身,见男人逆光而立,肩上映着温和的日光,眼底却无任何情绪。
她不知顾承安为何下水把自己捞上来,许是以为溺水,顺手一救,就跟多年前给她玉扳指,让她换炭火一样。
看她可怜,略施善心而已。
顾二公子即将迎娶平西王府的郡主事,满城皆知,这些时段定不能惹上花红柳绿的情缘。
晋明曦差点忘了,自己在他眼里,一向不矜持,相府公子在京城的名声,要比自己好得多。于是赶在他开口之前,语气闲散道:“二公子不必担心,刚才发生的事,我不会说出去。”
顾承安平静地看着她,目光无波无澜。
“更不会以此威胁你,让你为我负责,本郡主从来就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何况二公子即将成亲。”她扯了下嘴角,“也祝二公子和长阳郡主百年好合,长相厮守。”
说罢,她拎起衣摆,转身离去。
人影绰约,莲步款款,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顾承安把视线从空无一人的路口收回,摊开手心,目光落在这枚扳指上面。
他垂下眼,重新戴回指间。
-
顾宜宁坐在马车上,认真地摆弄着手中的九连环,顺口问:“还没看到人影?”
春桃:“王妃,看到了。”
“请郡主上车。”顾宜宁收起玩物,叹了口气,她哥哥欠下的情债,不知自己皆力偿还的话,能还到哪一步。
晋明曦上来之后,马车向陶然楼的方向走,顾宜宁递给她一块手帕。
“王妃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我哥哥他,”顾宜宁想了想,道:“辜负了郡主的心意,其实京城好男儿多得是,郡主可另寻良人……”
晋明曦点了下头,打断她,“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既然结果不如人意,便不会勉强。”
她看着对方娇艳的脸,叹道:“郡主能想开就好。”
“稍后还请王妃去趟陶然楼。”
晋明曦目光坦然,刚才在未央湖边,那声“养在外面的姑娘”,听起来实属扎心。
她姓晋,是先帝的公主,即便被废,骨子里也流着皇家的血,万不可自甘堕落,做别人的外室。
倘若再在顾承安这里沉沦下去,进一步得到了他的人,说不定还真会落得无名无份的下场。
她逝去的父皇,九泉之下也难能安息。
陶然楼内,顾宜宁看着桌上的一盒银票,“郡主这是做什么?”
晋明曦:“先前二公子多给的钱,我以前以为,顾家不缺钱,所以把这些当成了打赏,现在想想,还是算清楚为好。”
顾宜宁听到近来的风声,低声问:“弘王爷,这段时间可曾为郡主寻过夫婿?”
“嗯。”
弘王爷之所以放任她对顾承安紧追不舍,也是因为想要搭上相府这条线,现在顾承安和长阳郡主订亲,自然也要为她另寻亲事。
顾宜宁:“可有合适的人选?”
“父王还在犹豫。”晋明曦看着她眼里的担忧,觉得这位王妃是因为她哥哥,才对自己这般热切的,“王妃不必忧心,再不济,也是联姻,中间有利益牵扯,嫁过去后即便两方相看生厌,日子也可以过得极好,毕竟我背后是弘王府,对方不敢怠慢。”
“几年过后,也可和离。”大晋对和离并不排斥,不少高门权贵,和离也是常有的事。
顾宜宁听她这样说,便道:“郡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告诉我。”
“好。”
晋明曦极力地笑着,还是掩不住内里的疲倦。
顾宜宁知道她是未来的长公主,作为公主,以后什么样的美男子能得不到呢,现在却栽到她哥哥身上。
这可太亏了。
她撑着下巴,浅声问:“郡主可知道身在荆州的二公主?”
那位二公主的名声,可是如雷贯耳。曾是宫里最不起眼的一位公主,被圣上赐婚,嫁到了荆州,驸马袭承家中候位,是个纨绔子弟。
二公主嫁过去后,与驸马相处并不和睦,她精于算计,开始倚仗着候府的势力,扩大自己的商业范围,待自己在荆州的地位稳固后,向圣上提出了休夫。
荆州地域繁华,一半由瓷器撑起来,另一半由纺织撑起来,其中的太微阁属于皇商,两者皆有,是荆州规模最大的商家,正被候府打理。
自己的女儿头脑聪慧,短短时日便在荆州站稳了脚跟,当然要比候府可靠,圣上便把太微阁的权移交给了二公主。
二公主钱权皆握在手中,堪称荆州土霸王,日子过得无拘无束,公主府中的男宠名声远扬,那些风流韵事也传得七七八八。
晋明曦脸上多了几分鲜活和惊讶,“王妃的意思是,让我效仿二公主,和离之后招男宠?”
顾宜宁喝水呛了一下,她哪是让对方招男宠,明明是想告诉她,身为女子,若生活不幸感情不顺,也照样可乘风而起。
看着晋明曦的脸,她咬了咬唇,委婉道:“不是让郡主招男宠,是……”
晋明曦笑了笑:“我明白王妃的意思。”
“若王妃在同样的位子上,会那样做吗?借夫家的势,为自己积攒本钱,和离,再另寻……心仪的男子。”
顾宜宁心想,她有陆旌,一辈子都不会碰上那样的选择,但为了安抚晋明曦,仍然斩钉截铁道:“会的。”
晋明曦若有所思。
若弘王爷让她嫁的人品行不好,这条路未必不可。
在联姻的事上,她目前来说别无选择,只能当棋子任人安排。
时间已经不早,顾宜宁与她道别,春桃打开房门后,映入眼帘的,是背对着她的陆旌。
男人手臂搭在红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上面的花纹,他背影高大威严,肩背挺拔而开阔,站在那里,周身泛着凛然的寒气。
给人的距离感与日俱增。
然而把温柔和耐心都留给了自己。
顾宜宁弯了弯唇角,很想上前抱住他的腰,但顾忌着别人的目光,只好依着礼节,走到他身边去,笑意盎然地问:“殿下可是来接我回府的?”
陆旌神色寡淡,似有心事,转过头来,淡淡地应了声。
顾宜宁沉浸在欢喜中,偷着牵起他的手指,往楼下走。
陆旌任她握着,上了马车后,便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
“是今日军务过于繁重吗?”
“嗯。”
顾宜宁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软声道:“回府之后我去帮殿下炖碗雪梨水喝。”
“不用。”
她纠正:“用。”
-
夜里,芙蓉帐中,一片旖旎。
顾宜宁脸颊赤红,眼中水光潋滟,艰难地拦住他的动作,央求道:“明日。”
陆旌握住她的手腕,“才多长时间就受不了了?”
她噎了一下,“殿下可是嫌弃我?”
“本王亲自娶回家的,何来嫌弃一说?”
“只不过,”陆旌漠着脸,眼神晦暗,“王妃不妨早日歇了养男宠的心思。”
第48章
床尾的风灯隐隐闪烁, 透着澄黄的微光。




青梅令(重生) 第51节
顾宜宁躺在床榻间,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她只觉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 五官的感应速度要比寻常时刻慢得多。
陆旌的脸色寒如冰霜,从景元殿至陶然楼接她回府, 到现在为止,就一直是这副模样,也不知被谁得罪了。
她歪了下头, 在心底默默重复着刚才听到的话。
陆旌说......让她歇了养男宠的心思。
养男宠的心思。
养、男、宠?
顾宜宁眼中散乱的水光尽消,取而代之的是稍纵即逝的惊错。
她和晋明曦的对话, 不知被陆旌听到了多少,更不知他心中是如何想的。
远在荆州的二公主,最出名的不是公主的身份, 也不是掌管皇商,而是休夫和男宠。
提到她,必能联想起这两个词。
顾宜宁头疼不已, 一时着急,便不假思索, 语无伦次道,“养男宠……那也得休夫了才行。”
她不会也不能休了陆旌。
他怕什么?
此话一落, 男人脸上的冷意顿时浓重起来, 唇角勾出几分浅淡的讥讽, “看来王妃野心不小, 竟还想休了本王。”
顾宜宁立刻开口,妄图解释清楚,然而那个“不”字无端卡在喉咙里,没发出声。
陆旌眼神阴暗深沉, 突然加重了力度,恍惚间,听见他冷冷的、暗藏着威胁的语气,“以后那些话,再说一遍试试。”
顾宜宁死咬着下唇,开不了口,只发出些细细密密的呜咽声。
一夜荒唐。
不知持续了多久,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醒来后,床侧余温还在,却不见了陆旌的人影。
顾宜宁微一起身,全身酸疼,激地她重新躺了下去。
连新婚之夜也没现在这般难受。
轻纱外面,春桃听见动静后,将消红的药膏递了进去,“王妃,是您自己来,还是奴婢帮您涂。”
“我自己来,”顾宜宁把药瓶握在手中,看了一眼,“上面怎么没名字?”
春桃:“这是殿下拿来的药,定不会有问题的。”
“他去哪了?”
春桃瞥了眼坐在一旁的陆旌,刚要开口时,却听那帘帐里的人又小声埋怨地道了句:“他现在连早膳也不等我了。”
气氛一瞬凝固。
桌前坐着等她用早膳的陆旌不免皱了下眉。
帐内,顾宜宁一手拿圆镜,一手在自己颈间涂着药膏,那些密密麻麻的欢好痕迹,看得她略有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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