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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令(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吃颗仙桃
早先,前朝的权势名存实亡,九州被大大小小的诸侯割据,纷争不断,战事连绵,百姓哀声叹道苦不堪言。
太.祖皇帝于乱世中起家,以岭南为据点,一路北上。陆老将军率领的楚河、赤江两场长达七年之久的战役直接将大晋的板块疆域定了下来。
陆家功绩本该封王封侯,但建国初各方势力庞杂,周边小国蠢蠢欲动,再加上太.祖皇帝病逝后皇权更迭,太宗皇帝忌讳陆家功高震主,便把这事特意“耽搁”了下来。
是以,到陆旌这代,才正式封为瑾王。
当今圣上是他堂兄,太后是他姨母,身份本就极其矜贵,又手握兵权,最近还被提为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最重要的是,尚未娶亲。
换哪家姑娘能不心动。
陆老夫人在宫里住着的两天,门口宾客络绎不绝,大多是来暗中打听陆旌婚事的,结果看到老夫人身边跟了个貌婉心娴的叶姑娘,一下子傻了眼。
陆老夫人来宫中小住两天,还专门带着这位叶姑娘,足矣看得出对她的重视。
但他们并未达到忧心忡忡的程度,叶姑娘小门小户,出身低微,最多封个侧妃,自是比不上京中各家精心培养的名门淑女。
于是在慈宁宫的小宴上,为讨好陆老夫人,有人带头将话题转到了叶雅容身上。
一时间殿内全是赞声。
老夫人微微笑着,拍了拍叶雅容的手背,为她一一介绍各府的夫人,小声道:“把人都认全,以后见面也好生打招呼,不可错了礼仪。”
叶雅容笑着答应,心思却是沉下去几分,陆老夫人的态度,并非非要把她留在王府,很有可能给她牵线别的家族。
满殿人各有各的心事,丝毫未注意到门口走来的仪仗。
一道尖锐的嗓音打破了这片和谐,“太后娘娘到——”
姜太后年前刚过了五十大寿,近日宫里又要下嫁公主,她面染红光,心情比平时舒爽许多,扫了眼殿内情形,快走两步,扶起陆老夫人,“夫人快快请起,莫要行礼。”
“多谢太后娘娘。”
“宫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姜太后笑问 “刚才都在谈什么?”
靖王妃:“在谈陆老夫人带来的这位叶姑娘呢,当真是色艺双绝,不仅面容出众,听老夫人说,琴艺也甚是高超。”
姜太后扫了眼清丽的女子,顺水推舟道:“哀家看诸位夫人好奇,叶姑娘不妨弹奏一曲,满足一下大家的兴致。”
一曲过后,叶雅容起身行礼,“臣女不才,消了太后娘娘和众夫人们的雅趣。”
“余音可绕梁三日,”姜太后侧目,看向身侧的侍女 “赏。”
赏赐的数目不小,众人各坏心思,心里想着万不可让这叶姑娘再在太后面前出彩了,于是聊起了近日京城里发生的大小事。
无论大事小事,都绕不得顾宜宁报官抓了自家姐妹的事情。
这事太过轰动,传到今天还未消停。
上首的姜太后端起茶杯,缓缓撇着茶沫,刚刚还一脸无虞的面容一点点沉下去,冷声评道:“顾丞相学识渊博,怎教养出来的女儿如此上不得台面。”





青梅令(重生) 第13节
慈宁宫沉寂一片,大气不敢出,谁都知道顾家父女弃了摄政王同林家定亲,是当众打姜太后的脸。
那顾家五小姐今后恐怕再也得不到姜太后的好脸色。
最后还是陆老夫人说了些稀松平常的事,将话题掩了过去。
-
马车摇摇晃晃,陆老夫人平和地坐着,心中却五味杂陈,今日姜太后那般形容宜宁,小姑娘以后怕是少不得被别的世家女们暗中嘲讽。
叶雅容欲言又止,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似的,道:“祖母,您可知这几日五小姐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老夫人绷直身体,惊道:“顾家人为难她了?那她现在到底在何处?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叶雅容看着自己被握红的手腕,眼神黯淡下来,复而伸手拍拍她的背,稍作安抚,“祖母莫要担忧,没遇到危险。”
“只是……”
老太太一口气又提了上来,“只是什么?”
“五小姐在咱们府上住着,只是……住的地方是裕霄居。”她犹犹豫豫道:“这不合礼数,万一被外人知晓,又是一阵流言蜚语。”
陆老夫人沉默片刻,点头,“确实不合礼数,传出去后,于旌儿和宁儿都不是什么好事。宁儿这孩子,怎么净做些糊涂事,旌儿也是的,什么都由着她。”
“祖母放心,容儿已让曲姑姑把咱们府里的下人都封了口,保证不将事情传出去。”
“还好有你打点,”老夫人叹了口气,有些后怕,“万一让不怀好意的人散播出去,宁儿的名声,可就毁了。”
“等回王府后,祖母还是劝五小姐早些离开为好,封下人的口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说得对。”
-
裕霄居,小厮传来老夫人回府的消息。
顾宜宁起身,理了理衣袖,看向陆旌:“现在去吗?”
陆旌目光停在手中的书卷上:“再等等。”
她又乖乖坐下。
如此问了两三回,陆旌的回应都是再等等。
直到元秋院派人来催,且顾宜宁也没看出陆旌有什么事要忙,好奇问道:“殿下在等什么?”
陆旌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小厮:“东西还没买回来?”
小厮:“回殿下,宋氏金阁的新品太多,雇了几辆马车一起运送,恐怕还在路上。”
一提宋家金阁,顾宜宁就想到那些华贵的金钗银坠,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裙,是素净了些,下意识问:“殿下是在嫌弃我今日的衣装?”
陆旌面无表情道:“没有。”
以往去场庙会,都要盛装打扮艳压群芳的人,稍微素一点的衣物都会丢至一旁,也不知到底是谁嫌弃。
顾宜宁回想了一下小厮刚才说的话,是几辆马车而不是几个盒子,她不确定地问:“为何殿下今日突然这么大手笔?”
陆旌:“大手笔?”
他不知道自己以前送的东西在顾宜宁心中到底占有多少份量。
她或许从来没正眼看过几次。
自然不知道价值多少。
陆旌心中一堵,沉声道:“还不及你腰间芙蓉玉的十分之一,算不得大手笔。”
顾宜宁也明白,只是见惯了陆旌时不时送一份价值连城的物件,突然间要送几辆车的首饰,数量骇人,让她有些惊讶罢了。
其实她也想回以陆旌同样风光的礼物,只不过目前囊中羞涩,私房钱也没攒下多少,只能用几盆花花草草糊弄一下。
顾宜宁想着,等什么时候把她的钱财从二房手中要回来了,陆旌想要什么,她便给他买什么。
虽然他可能并不在意这些。
元秋院里,香味阵阵,曲姑姑一边搁置着碗筷,一边朝陆老夫人诉苦:“您不在的这两天,王府跟闹翻了天似的,完全不受控制。尤其是殿下的裕霄居,供了个小祖宗,一刻都没安生过……”
“五小姐在王府里威风凛凛,使唤完这个使唤那个,那阵仗摆的,倒有几分家中主母的气势,连殿下也奈何不得。”
顾宜宁刚上两层台阶,就听见曲姑姑不怀好意的状告,她眉梢微扬,提着裙角跨过了门槛。
第13章
元秋院里,断断续续的抱怨声戛然而止。
暖厅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往门口的方向看,春意盎然间,眼帘缓缓映入一抹姝色。
在外修整花草的侍女欠身行礼,“五小姐。”
顾宜宁微步走来,鬓发如云,明明粉末未施,衣着淡雅,仍是胜过了满园春色。
大晋女子素来重妆着,世族贵女们尤其看重,每次出门都是粉妆玉琢珠围翠绕的,鲜少素面朝天。
眼前少女清眸流盼,白璧无瑕,晃地人心神荡漾。
陆老夫人放下手里的佛珠,满腔忧愁都化作了心疼。
这孩子是离家出走过来的,想必心中委屈难耐,顾不上带那些身外之物。
“祖母。”
顾宜宁掀开珠帘,踏进暖厅,不经意似的,看了眼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曲姑姑。
陆老夫人将她拉到身侧,“怎么来得这般迟,饭菜都没了热气。旌儿呢?”
“吴川将军将他半路拦下了,说有要事禀明,应该一会儿就能到。”
“那我们不等他了,先用膳。”老夫人率先动起了筷子,“来,尝尝这块红烧甲鱼,是雅容亲手做的。”
叶雅容一边伸手帮老夫人布菜,一边笑道:“也不知合不合五小姐的口味。”
“香嫩可口,甚是美味。”看着满桌子的白玉盘,顾宜宁筷子微顿,“这些都是叶姑娘的手艺?”
“也不全是,有曲姑姑在一旁指点。”叶雅容谦虚地笑笑,拿了旁边的空盘,往里夹菜,“祖母,我每样菜都拿出来一些,留给殿下尝尝。”
老夫人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你倒是记挂着他。”
顾宜宁默默放下筷子,端着茶水轻抿。
“五小姐最近两日在裕霄居住得可好?”叶雅容同老夫人对视一眼,“不如搬进元秋院小住一阵?”
顾宜宁稍作思虑,道:“裕霄居空阔,时琰哥哥白天也不在王府,我住那里是极好的。”
老夫人脸色微变,曲姑姑今日在她面前抱怨宁儿心思深沉,她并不相信,那孩子她看着长大的,顶多是天真迟钝,哪有什么坏心思。
可宁儿这般轻浮的行事作风,只怕会让旌儿乱了心绪。
陆老夫人叹了口气,声音严肃许多,“宁儿,你可知男女有别,你已经同林小侯爷定了亲事,万不可再住你时琰哥哥的院子了,这要传出去,让别人怎么想?”
顾宜宁垂下眼眸,乖巧地听着。
老夫人心软,舍不得说重话,宽慰道:“元秋院也不比裕霄居差,你想做什么祖母都不拦着,放心住着便是。”
“祖母,”顾宜宁抬头看了眼一脸快意的曲姑姑,犹豫道:“我那天离家出走,实属家中二伯父二伯母和祖母逼得急,他们让我在祠堂跪着,一直跪到三姐姐从大牢放出来为止,且罚跪期间不准进食,还要抄写佛经……”
她说话轻柔,眸中水光潋滟,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老人家心疼地厉害,“我知你在相府委屈,你那个亲祖母还不如我疼你,也不怪你从小把王府当家。”
顾宜宁又是一脸委屈:“我并非不知男女有别,刚来王府时,是想住进元秋院的,可曲姑姑不肯开门,我别无去处,只好求到了裕霄居,幸而时琰哥哥念及旧情,收留了我。”
曲氏刚刚还在翻白眼,谁知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她连忙跪下喊冤:“老夫人,莫要听五小姐胡说,她从未来过元秋院,老身是被冤枉的。”
陆老夫人也是惊讶不止,“宁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顾宜宁点点头,为难地看了眼叶雅容,继续对老夫人道:“曲姑姑说,她做不了元秋院的主,须得派人去宫里问问您的态度。曲姑姑,我说的对吧?”
曲氏跪在地上,从膝盖到手指都是冰凉的,心想这相府五小姐真真不是好惹的,心机如此深重,先是将所有错误都推到她头上,让她当头一棒来不及反应。
而后轻拿轻放,为她开脱,说她做不了主,再将罪名直指别人,至于指的是谁,八成是叶姑娘。
曲氏是个审时度势的,总不能为了叶姑娘废了自己的前途,只能被迫当顾宜宁的“证人”,她哆哆嗦嗦道:“老身确实派人去宫里知会您了。”
陆老夫人哼了一声,“我为何不知?”
顾宜宁随意瞥了眼曲氏。曲氏心中万般不愿,又不能装傻,只得道:“老身派去的丫鬟说,她告诉了叶姑娘,至于叶姑娘为何不让五小姐住进来,老身确实不知。”
刹那间,暖厅陷入了一片古怪的氛围。
顾宜宁饮了口茶,悠闲地看着叶雅容的反应。
这位聪慧的叶姑娘在老夫人面前多次诋毁她的名声和人品,她不是不知道。
上一世她嫁到摄政王府时,还好奇以前那么疼爱她的老夫人为何性子大变,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她还以为是老夫人心中介怀她和林笙定亲的事,到这一世,才想明白,原来其中曲折,都是叶姑娘搞的鬼。
老夫人慈和亲善,易听信旁人,时间久了,自然就被蛊惑住了。
上一世她不知道有叶姑娘这号人物,怕是被陆旌提前打发了。陆旌因为她而将老夫人的心头肉赶走,老人家难免不会怨到她身上,两人自然就疏离了许多。
不得不说,这位叶姑娘真是心理强大,大难当前还能镇定自若地演戏,满脸不可置信:“祖母,这件事容儿确实不知情,怎得五小姐和曲姑姑都将矛头指向了容儿?”
顾宜宁目光微动,装模作样地用锦帕擦了擦眼尾,演戏谁不会,嘴巴一张一合,一低眉,一收神,便是一出好戏。
她道:“叶姑娘,我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你却狠心将我拒之门外。我自小就不被家中长辈喜欢,只有祖母把我当亲孙女一般疼爱,现在叶姑娘是祖母身边的大红人,几乎将元秋院都握在了手中,是否有朝一日,连祖母的面也不让我多看一眼?”
此话一出,心里天平不知该倒向何方的老夫人一下子握住了顾宜宁的手腕,“宁儿乖,不哭不哭,你以后怎会看不到我,这元秋院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可祖母现在连我的话都不信了。”顾宜宁闷声抱怨着,“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怎会不信。”老夫人心里软成一摊柔水,余光看到叶雅容,顾忌着两家情分,捏了捏顾宜宁的手,又道:“定是丫鬟传错了话,不然雅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连错误这样的重词都拿出来了,叶雅容没敢轻举妄动,竟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出。
老夫人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顾宜宁顺势卖乖道:“我也信叶姑娘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叹道:“宁儿是大姑娘了,真是越来越懂事。”
叶雅容无波无澜的脸上划过一丝碎裂。
顾宜宁心情畅快,唇畔蓄起浅浅的笑意。
将顾新雪和叶雅容身上的矫揉造作学了个七七八八,虽算不上精通,但刚才这一通表现也可谓是从善如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甚是完美。




青梅令(重生) 第14节
旁边的人还沉浸在刚才的余惊中,她还有闲情去张望窗外的春色,视线之内,玄色锦衣甚是惹人注目。
珠帘背后,是陆旌挺拔的侧影,男人视线微垂,目光漆黑深沉,落在她讶然的脸上。
那眼神藏有审视。冷静又锐利,压迫十足。
他听见了。
将她刚才所有的矫揉造作和虚伪谎言都听了个干干净净。
轰地一声。
顾宜宁只觉自己的形象在陆旌面前崩地彻彻底底,她脸色煞变,大脑一片空白。
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惶恐不安和提心吊胆。
上一世,她在陆旌心里,至死都是天真善良的,最不堪的形象,也就只有娇纵任性。
若他亲眼目睹心上人变得虚伪狠毒,满口谎言,会不会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顾宜宁不敢再同他对视,默默收回了视线。
她觉得自己没救了,从今以后,陆旌对她的态度,会从喜欢慢慢转变为厌恶,毕竟她再也不是他心目中那个纯良的小姑娘了。
她垂下头之前,下意识往叶雅容的方向看了眼,只见对方挑眉,露出一抹带有挑衅意味的笑意。
叶雅容……早就知道陆旌在门外站着。
“旌儿来了,快坐下用膳。”老夫人热切地将人迎进来。
陆旌微微颔首,坐到了顾宜宁身侧的位置。
老夫人看在眼里,将刚才叶雅容夹好菜的玉盘推过去,“这是满桌子的菜都是雅容亲手做的,这也是她专门为你留出来的。”
叶雅容脸上红晕微显,羞涩道:“还请殿下尝尝容儿的手艺。”
“尝尝?”老夫人疑惑道:“前几日你不是每天都派人去京西侧送膳食,想必旌儿已经熟悉你做的饭菜了吧?怎么还用尝尝这个词。”
顾宜宁手指一顿,也偏头看了眼陆旌,只一眼,就挪开了。
陆旌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淡道:“景元殿乃军机要地,不放任何人进去。祖母也不必吩咐人给孙儿送饭。”
“原是如此,那雅容的手艺你是没尝过了,快快用饭吧。”
“孙儿用过饭了。”
老夫人又看了看顾宜宁面前干净的盘子,瞧这一个两个的,许是之前真的吃过东西了。她没执意再劝。
-
离开元秋院后,顾宜宁心不在焉地跟在陆旌身后,一言不发。
小姑娘刚才在元秋院大杀四方,威风的很,见到他之后整个人一下子蔫了,陆旌不知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了。
他转身,等身后的人跟过来,“你上次煲的汤……”
顾宜宁微愣,闷闷不乐道:“知道了,我以后不再派人去景元殿送东西了。”
陆旌沉默片刻,“本王想问的是,那汤是下人煲的,还是你亲手煲的?”
“当然是我亲手煲的。”顾宜宁峨眉微蹙,“殿下若是不信,问问你院里的下人便是。”
陆旌扫她一眼,轻嗤:“万一再碰上一个被你威逼利诱的,本王信还是不信?”
顾宜宁知道他说的是曲姑姑,她脚步一滞,无端生出几分火气,“殿下不信就不信,何必来侮辱我。”
说完后头也不回地往裕霄居走。
陆旌一脸沉郁,他只是想喝口热汤,到最后竟是侮辱到她了。
裕霄居内,有一位年轻男子跟周围小厮的衣物全然不同,他站在门口,看见顾宜宁后匆匆迎上去,“五小姐。”
顾宜宁错开他,“上午不是刚派了人来请?你回头告诉他们,我要在王府多住几日,好让二伯母和祖母消消心头的怒火。”
“五小姐,在下是二公子院里的人,二公子让小姐速速回府。”小厮说着,将手里的信函递给了顾宜宁。
信函上只写了三个字——有发现。
顾宜宁已是心头澎湃,“你在这等着,我回房间收拾衣物。”
这几天相府来请顾宜宁的次数颇多,陆旌看见门口站着相府的下人,已是见怪不怪。
小姑娘脾气那般倔强,气没完全消下去之前是不会回相府的。
“殿下,多谢您这些时日对五小姐的款待……”这次来的下人和以往不同,知礼守礼有进有退。
吴川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殿下,这是相府二公子院里的人,五小姐这次怕是真的要回去了。”
陆旌不以为意,轻淡地嗯了声,没放在心上。
直到看见廊下抱着包裹的身影,一路小跑而来,匆忙又急促,细看,还能看出她脸上的几分欣喜。
这画面刺地他眼眶生疼。
陆旌突然想到什么,眼中的嘲弄渐渐浓郁,冷声质问身侧的人,“林笙去相府了?”
第14章
湖边柳树冒出了新芽,湖面上的冰凌消地一干二净,明明是春光和煦的季节,顾承安的侍卫只感到了萧瑟和冷寂。
他半躬着身子,斟酌着说些虚话,只字不提林笙。
陆旌唇畔勾出讥讽,眸底压了几分淡淡的不耐,“林笙何时到的相府?”
面前男人沉静的面容之下不知燃着多大的怒意,侍卫只觉乌云压顶,浑身发冷,不敢再多说一言。
远处,顾宜宁匆匆地迈着步子,绕是再清雅的衣裙,裙尾的花边都繁琐复杂,硬生生减慢了她的动作。
走到裕霄居门口的时候,额头已经出了一层温润的薄汗。
她并非没有察觉出陆旌的不快,只觉得顾承安院里的侍卫机敏,定不会在陆旌面前胡言乱语。
但她还是觉得心虚,连跟对方说话也没了底气,“殿下,我要回家了,多谢……”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碎玉落地的清脆声。
她发髻上的白玉簪,从中间断开,裂成两半,滚落在青石板上,满头青丝如瀑,一时全失了束缚,散落在她的肩背上。
陆旌负手而立,不带情绪地移开视线,“这样回家?”
顾宜宁还处于迷茫中,后知后觉地拢住突然散开的头发,低头看了眼不争气的玉簪,轻道:“我还要整理一下仪容,稍后再回相府。”
说完后她小声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身回房。
陆旌跨过脚边的碎玉,路过侍卫时,淡声吩咐:“吴川,送客。”
侍卫急忙辩解:“殿下,卑职还要等五小姐。”
吴川笑眯眯地拦住他:“五小姐说的稍后再回相府,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总之,不是现在。”
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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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旌敲门进去的时候,顾宜宁还在手忙脚乱地翻着妆奁,“春桃,你试试这个珠钗,看能不能固定住发髻,不用梳地太复杂,怎么简单怎么来。”
春桃依言而行:“小姐您别心急,奴婢马上就能梳好。”
主仆二人专心致志地忙着手中事,似乎都没发现屋里多了个人。
还是顾宜宁从铜镜中看到了满身寒气的陆旌,她下意识问:“殿下怎么来了?”
陆旌敛下神色,无波无澜道:“不必着急,门外的人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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