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界老树开花的日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雨销十八
丁旭回去后就去问印师傅。午后印师傅就带着几个小厮出去挑马,傍晚时牵回了两匹枣红色的骏马。第二天清晨,印师傅就在后院教丁旭骑马,不到一上午,丁旭就骑着马走来走去。他嫌院子太小,就直接从后门骑到后街去走马,小黑在后面吐着舌头跟着主人,小厮们也跟在后面跑着,怕丁旭跌下来摔伤。
印师傅闲下来,坐在后院石凳上休息。孟珧命丫头摆上些果品和清茶,坐在对面石凳上想同他闲聊几句。
这五年来,府里的人也都跟印师傅熟悉了,也知道印师傅为人正派,除了教丁旭武功,外带自己也练练功,其余时间就在屋里待着。十天半月才出门一次,逛逛街,跟外地来的一些商贩打听打听外面的消息。
孟珧起先还防备着他,怕他仗着一身武艺图谋不轨,后来发现这师傅居然还有些目中无人的孤傲,女子与钱财都不入他的眼。孟珧摸清此人的人品后,渐渐主动找他说话,这人也挺有意思,有时会赏脸跟孟珧说上几句,有时就直接闭口不语,用犀利的眼神示意孟珧别找他说废话,该干嘛干嘛去。
今日孟珧聊起最近县里那些逃兵,又提及外面的战事。印师傅有了兴致,跟她说起了这天下的形势。话说这天下十二州地本都属于燕国,但是燕国皇帝懦弱无能,二十年前邓通大将军和他儿子邓远率大军造反,攻占皇宫。燕国皇室蒋氏一族仓皇逃出,如今下落不明。
邓通想自立为帝,但其余各州一些有封地的诸侯不服气,以铲除逆贼的名义招兵买马,扩建军队,实则都是想占据地盘,自立为王,自此天下就开始不太平。那邓通手握大军,他的次子邓远年纪轻轻就骁勇善战,各路诸侯先前联合一起都没能把邓通的大军打败。
之后邓通又用离间计让几路诸侯离心,现在正准备将那剩下的大小诸侯一个个的攻打下来,好成就他的雄心霸业。前几日途径本县的逃兵,就是河州西边大沣山向氏诸侯的兵,他们现在逃到了河州以东,估计那个诸侯也撑不了多久。他那边一旦失守,河州也必然要被波及。
第26章
印师傅在一旁兀自说着,丁旭已经骑着马回到后院。他跳下马过来,笑着把孟珧牵过去看马,说骑着马吹风特别惬意,以后等他骑得熟练了就带孟珧一起骑着玩。孟珧说到要骑也得去后山那边,不然一个妇人骑马被旁人看见了,要被说闲话的。
印师傅破天荒的讲了一堆天下大事,这半个时辰里说的话比来这五年加起来都多。他说着说着,见孟珧他们俩个晾着他,站在旁边摸着马鬃谈笑着,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下,面色颇为不爽。
孟珧察觉到印师傅情绪异样,连忙走过来笑着说道:“没想到师傅还对这天下局势知晓的如此清楚,真是不简单。”
印师傅哼了一声,“你们女子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有闲心关心这个。”
孟珧轻轻点头,说道:“这些年来战乱不断,平民百姓也都受苦。要是有一方能尽快统一天下,稳定大局,百姓不也能少遭点殃。”
印师傅听了面容凝重,突然就拍了一下桌子,孟珧被吓得一跳,丁旭在一旁连忙扶住她。
“那邓通是个贼子,让他一统天下那还得了。那几个诸侯也都不是什么贤明之辈,想安稳过好日子,想得美。”印师傅说这话时,眼里都像要冒着怒火。
孟珧早习惯了师傅的态度,被呛了两回也没恼,暗忖道这师傅看来真不喜欢和她聊天,以后还是少和师傅说话免得惹他生气。丁旭护着孟珧,面色不虞的看了他师傅两眼。
印师傅喝完了茶,不再和她们浪费口舌,自个儿回房去了。
又过了没几天,印师傅就来向孟珧辞行。他说丁旭已经用不着他指点武艺了,他不想再吃白饭了。且他在此地待的够久,如今天下大乱,他已经想通,不愿在此独善其身,要跟随一位良主参军打仗去。
人各有志,孟珧也不好挽留,她命小荷多包了几包盘缠,然后给印师傅摆酒践行。印师傅收拾好行李,叮嘱了丁旭几句话,和孟珧等人简单告辞后就离开了。
如今这世道,普通生意也渐渐难做,孟珧为了不再亏钱,年后就已经把手上的几个商铺都盘了出去,一些地契也都便宜转让给别人。她整日思索着若是战火蔓延到河州,这一家子该怎么办,时常在人后愁眉不展。
丁旭现在还是半大的少年,一直也没出过县城,真是个不谙世事。印师傅走后没人再打他,他心里反倒松快了许多,得空就去后山骑马,有时候觉得院子里的花孟珧该都看厌了,还去后山采回一捧捧的野花给她看。
一个月来,小荷每隔两天就出门探听情况,今日一出门就看见前街的几户人家收拾了行李,架着马车往东边去了。她跟几位消息灵通的人打听,已经确定邓通手下的军队不久就会打到这儿来了。旁边一些街坊都说趁现在走还来得及,等那些兵来了就完了,县城被邓通军队占领,家里的钱粮要上缴大半不说,男的说不定还要拉去充军呢。
小荷回去后就把这个消息告知了孟珧,让她拿主意。孟珧这一个月都在准备,已经遣散了许多下人,只留下身边几个贴身丫头和婆子小厮。几人收拾好几大包行李,还有些贵重财物,带上老猫老狗,雇了两辆马车便离开河州。
孟珧等女眷都换上寻常农妇的衣服,在马车里坐着,心事重重。丁旭不稀罕坐车,骑着他的枣红马在车边走着,一会儿跑近一会儿跑远,没有半点儿背井离乡的悲戚,反而像是在出门郊游。
一路上孟珧也遇见几辆马车,估计都是躲避战乱的人,只不过别人的车子大都往东,而孟珧的车是往北。印师傅以前说过,邓通的大军一定会继续往东,她们再往河州以东走还是逃不过祸乱,还不如投靠被萧氏诸侯占据着的北方两州,那里虽然也多苛捐杂税,但好歹更安全些。
原本初夏时节,正是草木繁盛的时候,一行人走出河州不久,路边的景色就像突然变了样,黄土路边杂草凌乱,周围还似有股晦暗肃杀之气。
河州太平了这么些年,孟珧虽然知晓外面战乱,但也只是听说,除了些逃兵难民,也从未亲眼见过什么骇人的景象。而这路边树林下,时不时躺着几具难民的尸体,路边不远处,还有几具明显是被人打劫残杀后丢弃的行人尸体。
孟珧让赶车的小厮一路上提高警惕,谨慎选路,白天沿着旧官道赶路,晚上在隐蔽的地方露宿,几个小厮轮换着守夜,她们这几日才没碰上什么危险。丁旭一开始还骑马撒欢似的在车前车后跑着玩耍,后来碰见了两处尸体,也不再乱跑着玩儿,攥着缰绳紧紧跟在孟珧的马车旁边。
中途,马车停下稍作歇息,马儿在一旁自己寻着草吃,众人也吃点干粮,喝几口水。丁旭把马栓了,自己走到林子深处,刚刚撩起下身衣摆,一个浑身黄泥的乞丐从树后爬出来,把他唬了一跳。
那乞丐看见丁旭,半爬了两步,然后连连作揖磕头道:“行行好,行行好吧。”
丁旭愣了愣,把怀里揣着的半张大饼丢了过去。那乞丐如获至宝,捧着饼子就啃了起来,也不管咽不咽下的下去。丁旭盯了他半晌,然后走回去。
孟珧递过来一个牛皮水袋问道:“旭儿,要不要再喝几口水?”丁旭接过水袋,匆忙喝了两口水,一行人接着赶路。
路上,他骑着马跟孟珧聊天,这一天就见到外面有好些些乞丐饿殍和横死的人。孟珧隔着车帘跟他说道,西边几个州因为战乱,多少百姓都流离失所,骨肉分离的分离,走散的走散,还有许多人战死在沙场,尸骨无存。在这乱世里,她们能在河州安居这么多年,每天都能吃饱穿暖还有闲钱花,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等以后这仗再接着打下去,十二州都燃起战火,就不知还能在躲去哪儿。
孟珧说着说着,自己也皱眉苦脸起来,这天下的战火她是没能耐阻挡,只能想着以后怎么保全自己和身边的人。丁旭在一旁默默听着,似乎才意识到这世道的动乱,收起了少年玩闹的心,一对剑眉蹙起,眉心也起了个川字。
孟珧一行人正走着,前方赶马的小厮突然把马车停下,一旁的丁旭也连忙勒住缰绳。孟珧掀开车帘一道缝,看见路前站着两个壮年男子,勒着褐色头巾,穿着土灰短褐,黑裤皂靴,手里都拿着一柄弯刀,看那气势十有八九是强盗。车里的小黑汪汪的叫了几声,可惜它已经有了年纪,叫的有气无力,孟珧连忙拿手按住它的嘴,让它不要添乱。
两个拦路男子拿着刀就过来了,丁旭离开从马后包袱中抽出一柄短剑,让小厮架着马车往后逃,自己则先去挡住这俩人。
两个小厮连忙调转马头,往后跑去,一直跑到远处的山坡后才停下歇息。孟珧担心丁旭,刚想下车,只见对面山坡上跳下来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像是丝质的衣服,虽然已经破旧,但还能看得出原来应该价值不菲。他像是专门在此等候,看见马车过来就跳上前来。马儿受了惊吓嘶鸣起来,赶马的两个小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少年一脚一个都踹了下去。
孟珧惊觉这个少年可能是跟刚才那两个强盗一伙,那少年已经向马车内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下马车。小荷在后面惊叫了句夫人,孟珧连忙回头,用眼神示意她们看紧行李不要出来。
少年也没想到马车的主人是个农妇打扮的年轻女子,愣了一下问道:“这马车里有你男人吗?”
孟珧摇摇头,低声道:“我男人早死了。”
少年勾勾嘴,半开玩笑的说道:“看不出来啊,原来是个寡妇,不如你以后跟着我吧。”
孟珧低头不回话,轻轻甩开少年的手。
少年接着说道:“我可是为你好,这位姐姐,你长的这么漂亮,现在外面这么乱,你要是被一些臭男人盯上就坏了。”
说着他就要去拉孟珧的胳膊,此时从远处突然砸来一个刀鞘,那少年连忙往后跳了几步,避开偷袭,他奇怪的朝远处看了看。
小黑在车里被小荷紧紧抱着,一直汪汪乱叫。丁旭已经循着狗叫追了过来,后面两个拿着刀的灰衣男子也跟着跑来。
丁旭匆忙赶来,见那穿着旧衣服少年还要去拽孟珧,跳上去一脚踢上那少年的肩膀,把少年踢退了好远。
丁旭把孟珧拉过去,上下看了一通后问道:“姨母,你没受伤吧?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孟珧连忙摇了摇头。
那边的少年揉了揉肩膀,上前两步,看着丁旭说道:“看你年纪和小爷我差不多,这样吧,咱们两个单挑,你要是打赢了小爷,今个小爷就放你们一马。”
丁旭咬着牙没说话,把右手的短剑丢下,整整袖口就过去了。
第27章
孟珧带着小荷和小黑躲在马车旁边,探着头偷看,小黑克制不住,时不时汪汪两声,给主人呐喊助威。孟珧还是头一次围观真实打斗对决场景,心道原来男子打架是这样的,这俩人刚开始还比划的像模像样,扫腿斗拳,颇有武学风范,怎么后来撕扯到一块去,直接暴力互殴了呢。
她在一旁担心的要命,听印师傅说,丁旭的功夫打几个成年男子是没啥问题,可这拦路少年也是个练家子,两人一时间打的不可开交。一炷香过后,丁旭把拦路少年按趴下,重重地砸下几拳,看的孟珧忽然心疼起那趴在地上的少年了。
方才在一边围观的两个男子见状连忙过来,丁旭松开手,起身撤开,来到孟珧身前挡着。
两个灰衣男子抽起来被痛殴的拦路少年。少年站稳后,顶着一只青紫的眼眶,强撑道:“算了算了,小爷又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山贼,看你们孤儿寡母的,小爷就不下狠手,给些个盘缠就放你们走。”
丁旭脸色微怒,还想上去打人,孟珧连忙拉住他胳膊摇了摇头,他一个人再怎么厉害,那边还有俩带刀的壮年男子,再闹下去吃亏的肯定是她们。
孟珧冲那拦路少年问道:“小兄弟,你要多少盘缠?”
少年笑了笑,伸出一个五指大张的手掌,孟珧见了,心里默默算了算。
少年看了她们几人一圈,说道:“五百文有没有?”
孟珧心下松了口气,这少年果然是个刚出炉的山匪,没有狮子大开口。她点点头,命小荷从包里掏出几贯钱递过去。少年接过钱后高高兴兴地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走人了。
在六界老树开花的日子 第16节
孟珧等人收好行李包袱,丁旭也骑上马,几人驾车就走。刚刚这么一下,后面的马车跑了两个小厮,前头这辆马车有一个丫头吓跑了,如何只剩下小荷和一个叫小杏的丫头,老婆子刘婆婆,还有赶马的两个小厮并一个看行李的小厮,幸好车里的财物还没有少。
几人赶着马车接着赶路,方才拦路的一行人也骑着黑马在后面跟着。这几人刚才那么一通折腾,结果就要了五百文钱,连她们的包袱都没搜,孟珧还觉得奇怪。此时他们一直在后面跟着,孟珧担心他们还想着什么坏点子,便停下马车询问。
那为首的少年倒是极实诚的孩子,他说他家人现也在齐州,他们一家搬去齐州时不小心走散了,他带着身后这两人去找家人时盘缠也花完了,饥一顿饱一顿的,这才想打劫路人,反正五百文够他们撑到齐州了,他们不会再抢钱财了,如今刚巧顺路而已。这话说的倒挺实在,孟珧也没再怀疑。
晚上,一行人在山林的小溪附近露宿,小黑下了车仍是戒备着不远处的少年一行人,面朝着他们,立着耳朵坐着,好像一有动静就要通风报信。小白愈老愈懒得动弹,陪着孟珧窝在一边。
丁旭牵着马儿去小溪下游喝水,小荷和小杏捡了些干柴生起一堆火,刘婆婆把包袱里的铁锅和几个碗都取出来准备晚饭。小厮去溪边打来干净的水煮开,几人喝够水后把剩下的都灌进水袋。
铁锅里的水又煮沸,刘婆婆把包袱里带的一些肉干咸菜还有些干货香菇都丢进铁锅去煮,然后把带的干粮饼子掰碎丢进去。山林中的夜晚微冷,众人吃些热乎的东西更舒服些。这一锅面目全非的杂煮汤虽然跟以前在府里吃的佳肴没法比,但闻着倒是让人胃口大开。
孟珧等人刚拿碗盛过汤,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腹肠发出的咕噜噜的声音。孟珧循声看了看不远处树下歇息的少年一行人,那咕噜噜的声音此起彼伏,果然是三人发出来的。
孟珧招招手,喊他们过来一起吃点东西。这里天色已晚,附近也没什么野果山鸡,几个人看着像是饿了许久,没多犹疑,都跟游魂似的被勾过来了。
夜间微风阵阵,两个灰衣男子在一旁蹲着,抱着汤碗吃的心底发热,一时感慨不已。他们小声跟少年说着,主子,咱们一开始就不该想着抢钱,直接抢这吃的多好,也不会挨了一天的饿。
少年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冲丁旭说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姓蒋,单名一个勉字,以后咱们就是熟人了。兄弟,不知尊姓大名?”
丁旭转过头,装作听不见,默默地喝着汤。孟珧为了缓解尴尬,在一边笑着把丁旭的姓名告诉了这位名叫蒋勉的少年,还亲手接过碗给蒋勉又盛了一碗汤。
肉汤喝到一半,蒋勉抹了抹嘴边的油,连夸孟珧姐姐不仅人长得像仙女,心地也跟仙女一样善良等等。他每说句好话,一旁喝着汤的丁旭就瞪他几眼。
蒋勉被连瞪好几眼,气道:“唉,我夸你姨母呢,你干嘛老瞪我?想打架直说!”
丁旭接着转过头无视他,越过伸手要接碗的刘婆婆,直接把碗递给孟珧。孟珧极自然的接过,给丁旭又盛了一碗汤,还多添了几块肉。丁旭吹着冒热气的汤,又瞥了蒋勉一眼。
蒋勉看着丁旭那眼神,想着这位兄弟是怪自己吃的太多,抢了他的肉么?他想着想着,抱着空碗舔了舔碗边,不好意思再多要了。
天亮后,孟珧一行人就和蒋勉几个人结伴赶路。孟珧觉得蒋勉这孩子不是什么坏人,而那两个灰衣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蒋勉的下人。他们一路上闲着说话,蒋勉说他们是从西边一路辗转到这儿来的,一路上遇见好多危险,逃出过好几场战乱。末了,他补充道,对外不要叫他的真名,叫他的化名大牛,不然他会被仇家发现。
孟珧果真喊了声大牛,蒋勉不情愿的唉了一声。
孟珧心道这孩子还是太没心眼,见面不久就把真名透露了,她们如果是他那什么仇家,现在就能把他擒住了。孟珧也跟他说了她们一行人是去齐州躲难的,蒋勉说这齐州最多只能再安定个三五年,邓通的大军下一个目标估计就是萧氏诸侯。孟珧倒是对这个知晓天下战局的少年刮目相看了一番。
五日后,孟珧一行人总算来到了北方的齐州。蒋勉头一天就告辞,先去找他失散的家人去了。孟珧等人又砸了些钱疏通关系,总算是能迁进齐州诸侯所在的洛城去。
孟珧带着众人买下一座旧宅,这旧宅虽然比以前小了许多,砖墙瓦柱和几间房间都透着简陋,但深入腹地,清静安全,也免受战乱影响。
不久后,听说邓远的大军又胜了一仗,河州以东已被邓氏大军占领。开始强抓壮丁,霸占钱财,河州以东的百姓叫苦连天。
孟珧庆幸自己逃对了,免受一难,更加巧的是,她们搬家不久后发现蒋勉的家居然也离得不远。蒋勉又见着他们几个,尤其是丁旭,也欢喜的不行。说他们的院子大,以后可以在后院一起练武玩耍。
孟珧也被热情的蒋勉邀过去做了几回客。蒋家院子里穿着灰衣护卫倒是不少,仆人婢女也挺多,管家是个头发灰白的老人,脸长得沉默而严肃,看其行走举止也是个有武艺的。
蒋勉的爷爷据说在躲避战乱时身亡,他爹也不慎伤了腿,每天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家里就靠他娘亲和管家支撑着。蒋勉的娘孟珧也见过两面,看着模样虽然柔美,却也是瘦弱憔悴,细声细语也不大爱说话。孟珧见她言行举止依旧是大户人家的作风,推断蒋勉他们家是因受战乱而没落的贵族。
丁旭虽然一开始不大喜欢和他人来往,但整日在宅子里也闷得慌,渐渐地也和蒋勉玩得熟络,经常被拽去蒋府的院子里比武射箭,练习摔跤。蒋勉这孩子自来熟,他每天到孟府来都喊孟珧姐姐,转头就喊丁旭兄弟,也不管平日丁旭都管孟珧喊姨母,就这样乱搅着辈分。蒋勉性子开朗,也更有主意,还经常拉着丁旭去逛街,听听八卦。
两个少年也在县里见识了不少。今年秋后,他突然问丁旭:“兄弟,咱们一起参军去吧,听说萧仲山的军队正招兵呢,报名处就在东城集上。”
丁旭听了自己思忖了一会儿,就去房里找孟珧说这事。
蒋勉跟着进了屋,他怕孟珧不答应参军的事,叽哩哇啦地倒了一大堆,“孟姐姐,我兄弟一看就是个有胆有识的雄才,难道真让他以后学着做生意,一辈子碌碌无为?如今这乱世,应该立军功扬名天下啊。他也年满十四,到了能参军的年龄了,凭他的本事,过个几年当个兵长,有加赏不说,还能带兵护着孟姐姐……”
孟珧放下手中的旧书,微笑道:“我并未说不准他去啊。”
她转眼看着丁旭,问道:“旭儿,你是否真的想参军?”
丁旭点点头。
孟珧也点头,“成,你若有志向,那就参军去,只是记得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蒋勉插嘴道:“孟姐姐你放心,我兄弟那本事难道还保全不了自己的性命么?你别拿我兄弟当小孩,他都……”丁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夹住蒋勉的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口鼻。蒋勉呜呜了两声,总算闭住了嘴。
第28章
次日,两个少年就一同去东边集市报名,随即被编入护城军营的一个分队。晚上丁旭回来说了这个消息后,孟珧就连忙给他收拾些衣服鞋袜,皂角面巾,点心干粮等等,供他在军营里用。
蒋勉还在一旁叹气道,为什么被编成护城军了,护城军只有在万不得已时才能被抽调去作战,或是敌军打到门外时去御敌,平常就是训练加巡城,枯燥的很。他明明还给那分配编队的兵长塞了钱,为什么没被分配到骑兵军营或是陆战军营呢。
孟珧听着倒是放心了,她也打听过,护城军营的兵比其他军营的兵过得好的多,普通人想去还去不成的。这护城军营的管制也算宽松,士兵在本城有亲眷的一个月也能回家个一两次,军营里也准许亲人去看望,给士兵送些东西。
孟珧隔三差五的托刘婆婆或是小杏送些点心衣物给丁旭和蒋勉,有时候自己会带着面纱亲自送东西过去。丁旭受了蒋勉的影响,觉得孟珧这模样出来不安全,每次接了东西就绷着脸让孟珧少出门,但他每次见孟珧亲自过来,眼底那一刹那间露出的惊喜倒是藏不住。
冬去春来,转眼丁旭他们就在军营待了半年,每日定时操练,轮班巡城,身子长得更结实,个子也长高不少。孟珧又给他赶制了许多套新的内衫鞋袜,之前给蒋勉送的东西多了,丁旭看着还有些吃醋,所以孟珧每次只是顺带给蒋勉也匀出两套新衣服来。
在齐州的这段时间,孟珧等人除了时不时被征收些赋税,日子也算太平,除了蒋勉这货每次都抱怨不能去打仗,其他人都挺知足。
春和日丽的时候,齐州主军营里,一众穿着红色盔甲的兵将正在谈笑。这些人有些是萧氏一族的子弟,有些是跟随萧氏诸侯多年的亲兵,比寻常士兵地位高的多,而为首的中年男子便是北边两州总管大军的萧侯爷。
萧老侯爷五年前去世,如今的萧侯爷是老侯爷的独子萧仲山。萧仲山近日心情不错,跟手下一些亲兵说些闲话,问他们最近有没有留意到资质不错的新兵,以后可以收为亲兵培养。
一位年长的亲兵兵长回道:“属下倒是听说,去年秋天护城军来了两个年轻小兵,都自幼习武,勇悍过人。那叫大牛的小兵性子开朗,和一众士兵关系都不错。另一个叫丁旭,话少,长得俊,属下看着倒长得倒跟侯爷有几分相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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