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抵风的小说
杨浩海挺嘚瑟,说老了就是好,没不懂事儿的小兔崽子再敢跟他杠了。
付竞身上那股子劲儿跟杨浩海的臭脾气特别对味儿,当初出走是为了钱,高薪谁不稀罕?现在牵挂没有了,付竞用不着再像从前那样白天黑夜埋头苦干了,日子怎么顺心怎么来,回来跟杨浩海合作,是为了心里的那点儿安宁。
“怎么样,”杨浩海咂摸了口杯里的茶,抬眼瞄向对面的人,“你回去跟我,工资什么的都好说,我相中的是你这个人,老付,我跟你保证,只要有我在一天,就没人敢动你。”
“我考虑考虑,”付竞点了根儿烟,看了眼老杨,说:“累了,想先歇阵儿。”
“还歇着啊?之前拼死拼活那股子劲儿呢?”
“没了。”
杨浩海有点惋惜的叹了声:“老付啊,你跟之前不一样了。”
“嗯,爷现在不差钱了。”
杨浩海揶揄道:“又洒脱回去了?付大爷?”
“洒脱吗?”付竞眼睛盯着缥缈的烟雾眯了眯,喃喃低声,像是在自言自语:“该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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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竞他爹临走的时候没留什么太贵重的遗产,穷山沟里没什么值钱的,几块儿地和八间平房都归了他姑姑。老人辛勤了一辈子,没怎么花过大钱,付竞每月给他打过去的生活费不少,都被存了起来。
存折最后到了付竞手上,被夹到一个小本子里,还有个小纸条,工工整整的写着“给竞儿娶媳妇”。
付竞没跟他爹说过他的性取向,即便当初在大学追人过得挺甜蜜那两年,也没跟家里说过半点这方面的事。
他爹是个含蓄憨厚的人,很少谈及情爱风月,连电视上那些毫无尺度的接吻镜头,他爹活那么大岁数了,瞧见了还会特不自在的赶紧换台。
他知道自己挺特殊,怕吓坏了他爹,就想等着把人追到手后先处几年,关系处稳了再带男媳妇回家见家长。
可男媳妇儿不好找,付竞相中过的男媳妇儿,也就那么一个。
晚上赵赫给他打电话,问他今年聚会付竞到底去不去。
付竞手底下摩挲着他爹给他留的存折,没再多想,直接说了声去。
给好多年不联系的人打电话这事儿会显得很突兀,聚会就不一样了,聚会就是给一大帮子刚见面很突兀的人叙旧用的,跟谁说话都不会显得特别尴尬。
付竞这几天没灵感,老杨来催他了也写不出来,他消沉了有一段时间了,在家写东西也挺邋遢,就穿着睡衣外头再裹个军大衣,窝在客厅沙发上抱着电脑开写,困了直接把电脑放桌上,仰头一倒就是一觉。
要么说自由职业看着自由,其实更容易生病,没有固定的时间作息,生物钟完全随着自己的性子来,生活节奏一旦被打乱,连带着人都跟着颓丧了。
聚会的日子是在清明节假最后一天,付竞窝家好几个月后也终于交上了稿,在前两天收拾起了精神,去老家那边扫了扫墓,提了几瓶酒,跟他爹又唠了唠。
父母的坟堆按说应该在一块儿,但付竞却只能守着一个。
他父母的婚姻是跨阶级的结合,还没结婚就受到了他母亲那家人的竭力反对。他爹穷,穷人在富人的强势压迫下根本抬不起头来,他爹在外面闯荡连换了好几份工作,全砸了。
外面混不下去,他爹是当哥的,还要养家里的几个年幼的妹妹,万般无奈,只能回家种地。他妈那时24岁,一个人做火车坐轮船,不远千里过来嫁给了他爹。
他母亲是个善良的女人,对他爹的执着,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不舍和怜悯,那个年代父母的爱情很少谈及爱,但会产生一种无法割舍掉的感情。
他爹用尽自己一切对他母亲好,却仍抵不上他母亲曾经拥有过的万分之一。
他母亲体质弱,生完孩子后感染了,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住院,家里穷,他爹四处借钱也没能给他妈凑够手术钱,最后只能赖着脸皮上门找上了他母亲的家人,求他们救救他的妻子。
他母亲的家人把他爹痛骂了一顿,然后直接把他母亲转移到了城里去治。
城里,他母亲家里人在的城市,离他父亲很远的那座城市,他母亲出生和下葬的那座城市。
临走前,他母亲跟他爹说:“以后你别来见我。”
他母亲是个聪慧的女人,但他爹不懂。
他爹把对他母亲的愧疚和爱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他爹拼尽所有供他好好念书,他爹要他和他母亲一样,永远的离开自己,离开这个穷地方。
付竞红着眼睛,给他爹敬了杯酒。
清冽的茅台酒液浇在了坟前新冒头的青草地上,叹息声散在了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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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来后,付竞就开着新车去了趟理发店。
见过爹了,跟爹聊过了,爹一向宠他,他无论怎样,爹都不会有意见。
付竞就挑了个高档点儿的理发店,拾倒了下自个儿狗窝似的头发,弄了个发型。
理发师是个看起来二十五六的小哥,比他年轻,问他有什么要求,付竞想了想说,弄个显年轻点的,凉快又好打理的。
“板寸?”理发小哥瞧着镜子里的人,笑道:“诶,哥,你这张脸长得俊,咱给你弄个什么发型都沾着你脸的光呢!”
付竞笑笑,眼尾细微的褶皱上扬,很有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理发小哥啧了一声,打了个响指,过去桌前就拿电推子:“那哥,我就给你弄个板寸了啊!”
“别了,”付竞叫住他,说:“给留点头发,板寸扎手。”
理发小哥回头瞧他一眼,见人挺认真的模样,乐了句:“行!那就给你弄个软点的不扎手的!”
付竞原先的发型是精简的短发,好打理,洗脸的时候随手一抓,头发就支棱起来了,显得倍儿精神。年后一直窝在家里,头发也长了不少,理发小哥给做了下头发护理,然后就给弄了个轻盈刘海的发型,在一侧划出分界线,不对称的两边刘海不用上发胶就特有型,也很显年轻。
付竞照了下镜子,拨拉了几下刘海,挺满意,临走前拍拍理发小哥的肩膀,笑着说了句:“小兄弟,前途无量。”
小哥笑着跟他开玩笑,哥你别拍我,我怕我会爱上你。
付竞笑了几声,跟人打了招呼,推门走了。
不邋遢的话,付竞还是挺有魅力的一个人。
付大爷日子过得糙,自己搁家有时候连脸都不洗,还总熬夜,皮肤状态不算太好,人活到他这个岁数皮肤还没垮下去,完全就是在吃老本。
最近几年他饮食不怎么规律,人都熬瘦了,颚下轮廓可削,眼窝愈发深邃,格外深刻的双眼皮在眨眼时,会携着密长乌黑的睫毛轻扫眼睑,笑起来时,锋利的眉眼就会柔上几分,眼尾会出现几条褶皱,很有味道。
年轻那会儿,付竞是个张扬有活力的小伙子,运动神经特别发达,朝气蓬勃的,又爱笑,谁见了都愿亲近,老了,付大爷仍旧也是有风采的,三十六岁的魅力大叔,走路依旧挺胸抬头,昂首阔步,那叫一个风姿逼人。
赵赫说这年头的大街上,能把露着棉花絮的破旧军大衣穿成冬季时装秀的老男人,也就付竞这一个了。
军大衣是付竞当记者那会儿组里给发的,那是付竞职业生涯中最苦的一段日子。
当时跟他同届的熟人都在考研,比他大的学长早就参加了工作,也不是本专业的,台里带他的前辈十分严苛,付竞孤身一人在离家好几千里的大城市,受尽了排挤刁难。
他是出身名校不错,可在那个地方,谁不是名校毕业?周围的人都是工作好几年的前辈,谁不比他经验丰富?他一个初来乍到的菜鸟,除了帮人跑腿被使唤,就是捡着那些前辈们挑剩下的累活重活去做。
老家不富裕,他上了大学做兼职,再没跟家里要过一分钱,他爸以为他参加了工作就挣着了钱,也就放了心。那年头物价低,他实习每月也就几百,那钱在小地方还好,在大地方根本不够他生活,冷穷饿是他生活的常态,那件军大衣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比他之后拿过的任何一个奖项、得到的任何一笔奖金都要重要。
可衣柜里的衣服不止军大衣那一件儿,之前再苦再累也都只之前,付竞现在也算是开豪车住二环的中资阶层了,审美品味还是很高的。
头天拾倒了头发,还去做了个汗蒸恢复了元气,第二天付竞把脸怼冷水管底下,用洗面奶好好搓干净了脸,又认真刮好了胡子,从衣柜里挑了件黑色的休闲西装,还喷了万年不喷一回的都快挥发完了的香水,就差再对着镜子开个屏,叫嚷一声老子要出门去勾搭人了。
赵赫大半年没见付竞这么正经过了,在酒店门口出来接人,一见着这位魅力男孔雀下车朝他阔步走来,立刻就竖起了大拇指,赞赏道:“够骚!”
“低调。”付竞朝他笑笑,瞥了眼酒店大敞的门,心里微微紧张。
他没迈脚,从兜里摸了根儿烟点上,拽着赵赫一块儿靠墙边上,递给赵赫一根儿,俩衣着光鲜的男人眯着眼,挺享受的仰头吞云吐雾,瘾君子似的。
“我就知道你会反悔,”半根烟的功夫,赵赫见付竞一句话不说,先开了口,他胳膊肘怼了下付竞,揶揄着笑道:“怎么样,还是惦记人家吧?”
付竞笑着吐了口烟,没再装,挺痛快的“嗯”了一声。
有些人,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即便骗自己他们这方面不合适,那方面也不合适,曾经他们怎么怎么样,未来还可能又怎么怎么样,但至今为止他都没把人弄到手里来过,他心里实在惦记得紧。
爹没了,家没了,亲戚没了,故乡也没了,人老了,很多事他能平静的接受也能平静的放下,可心却越来越空,晚上从断续的梦中醒来,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叶无依飘荡的浮萍,不知道该归向何处。
付竞夹着烟抬手磕了两下烟灰,自嘲的笑了笑。
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越活越矫情了?
“诶,竞儿,你俩后来打过电话了没啊。”赵赫抽了口烟,挺八卦的问。
“没,”付竞低头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没想到什么好借口。”
“快十年没联系了吧。”
“你怎么知道?差不多吧,没想到已经十年过去了,”付竞回想道:“离开学校后的几年我们也有联系,他读研完了后又念得博,我忙工作,再之后我忙,他也忙,联系就断了。”
“没表过白?”
“没,”付竞捻灭了烟,吐了口气儿:“没那功夫。”
“你俩真行!净造孽!”赵赫抽完了烟,夺过付竞手里的烟头,拽人往里走:“小子,长点记性吧!这回别再放人走了!”
醒酒糖 第四章
付竞大学三年多住的是混合宿舍,除他之外的三个人都是学长,俩大学艺术团玩乐器的,还有一个是校队男篮的大队长,几个室友日常繁忙,早出晚归,开会、组织社团活动、表演节目、训练、打比赛,生活那叫一个多姿多彩。
付竞不一样,他也野,但他有兼职要做,没参加任何社团活动,玩也是跟着几个学长各个社团乱窜着溜达,为了时间自由,他不会固定的呆在某一个组织里,嫌麻烦。
第一次遇见林绪也不算是偶然,付竞承认他早就对他有好感了。
t大风云人物,长相气质拔尖出挑,专业成绩国奖级别,做事效率极高,在各大社团学生会活动中游刃有余,几近完美的人物,是t大的学生会主席。
大一新生校欢迎会上,林绪代表优秀干部以及全体t大学生发言,付竞作为新生代表要发言,坐在第一排,手里攥着稿子,仰头看站在台上的林绪。
t大学生会主席,穿一身笔挺的西装,面若春风,顾盼神飞,温润儒雅中隐透着几分凌厉强势,他没拿稿子,传闻说这位上台演讲从不拿稿子,靠着即兴发挥,侃侃而谈半个多小时,语句流畅毫不拖沓磕绊,他语气亲切,声音也让人听着很舒服,他姿态骄傲,却丝毫不引人反感,他站在那里,仿佛生来就该让人仰望。
付竞当时就觉得,林绪是天之骄子。
不过林绪即便是天之骄子,也不是t大的校草,几千多人线上投票选出来的公认校草,是一个特臭屁还挺爱装逼的京城贵公子——赵赫。
赵赫也是学生会的人,当时具体什么干部付竞已经忘了,反正赵赫是奔着追陈芽去的。
赵赫长得特别不靠谱,帅是帅,但属于帅得不安全那一挂的,可赫哥心思特正,看上的姑娘一眼认定了。
赫哥追陈芽嫂,从大一就开始追,玩命的追,帮人送饭打水,一打就是一整个宿舍的,陪人自习,帮人去图书馆占座位,下雨天送伞接人下课,下雪天围巾棉线帽手套暖宝宝一样不缺。
陈芽家离得远,在大学得了好几场大病都是赵赫陪在医院的,提着保温壶送饭送水,学校医院两边跑,凡事亲力亲为,风雨无阻,都快把菩萨感动下来了,陈芽才答应。
赵赫晃荡着手里的大钞票子,笑嘿嘿的说,校草配校花,天下是一家!
人格魅力也要分好多种,林绪脾气好,却不是能跟人太亲近的,自带大神光环的人物,平常事情也多,周围的朋友也是各专业优秀大佬,大神们聊天做事讲道理比讲人情讲得多,一些话凡人听不懂,普通人跟他走的太近都觉得玷污了神仙的仙气,都自觉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赵赫接地气,人又热心肠,也不差钱儿,在学生会里不管是年纪比他小的还是比他大的,谁或者谁的同学室友要有困难,找赵赫帮忙,就没有拒绝那一说。
付竞是通过他室友认识赵赫的,俩人特别玩得来。穷地方出来的小子心再大,倒底还是跟这个繁华璀璨的大都市有些格格不入的,在老家,他是他们省级优秀学生,鲜花赞美,羡慕嫉妒,他一样也没少收过,可来了这里,群英荟萃,人才济济,都是聪明的头脑,别人还有华丽光鲜的衣裳。要说一点不自卑,那就是在放屁。
大学四年,能真正让他没有半点隔阂处得舒服的哥们,也就赵赫和他学长室友他们几个。
大学生活时而忙碌,时而平淡,付竞长得不是很精致,但是够糙,糙帅糙帅的,轮廓很好看,眼睛也晶亮深邃,人也精神有劲儿,他够活泼,也爱热闹,瞎窜社团找别人玩的时候,不比赵赫男篮他们少折腾。
他被不少姑娘追过,刚开始有点惶恐,从严苛严纪的高中到恋爱自由的大学,过渡期还没过去,就有人找他表白,找他表白的姑娘都打扮的很漂亮,明星似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没什么感觉。付竞觉得自己跟人不搭,无一例外的全婉拒了。
拒绝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起林绪,那个站在演讲台上,举手投足都是矜贵骄傲的天之骄子,很完美,离他也很遥远。付竞会不自觉的把追他的姑娘和林绪作比较,他会胡乱的瞎想,要是林绪站在他面前,对他说我喜欢你,他又会做出什么反应?
他一定是疯了。
少年夜半会思春,付竞夜半会思一个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男人。
他有病,犯下了觊觎天之骄子这种大罪。
付竞在某天终于下定决心查他这种“非正常思春”行为后,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同性恋。
近距离走进林绪,近距离接触他,是付竞从来没有想过的。
从心动到再见面,从夏到冬,思念的时间也不算太长。
那次是学校办了个什么活动,参与的人不少,有社团的人,也有学生会的人,主持活动后庆祝会的人依旧是林绪,付竞那天没课也没工作,难得的休闲时间准备躺床上睡觉,见他室友一个比一个兴奋的洗脸刮胡子换衣服喷香水,就知道那几个又要去勾搭新学妹了。
付竞随口问了句又上哪儿,男篮队长就跟他说这次跟小聚会不一样,是个大party,学生会亲自承办的。
“学生会?”付竞立马从床上弹起来,伸着脖子探头问:“那有学生会主席吗?”
“有!”一个正刮胡子的室友喊了声:“他还是主持人呢!”
“我也要去!”付竞听见自己不走脑子的喊了一声。
男篮队长叫冯道,几个人去了那大party之后,冯道拽着他到一个角落里,伸手远远给他指了下站在长桌尽头,正举着酒杯跟人谈笑聊天的人,说:“诺,就那个,飘仙气儿那个,他就是林绪。”
“林绪。”付竞看着远处举杯跟人喝酒的人,心脏砰砰跳着,念出了心里念过无数遍的名字。
“尼玛的还纠结个屁啊!”赵赫在他身后着急道:“快过去跟人打招呼啊!”
回索的思绪猛然被人一嗓子给扯回来,付竞清了下嗓子,整理了下衣服,手揣在兜里摸了下,大步朝人走过去。
开party的屋子挺大,暗色调的光线在轻缓的钢琴曲下交错着,乐声悦耳,人多也不嫌得杂乱,交谈声此起彼伏,像是为了配合这种安静舒缓的氛围,每个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两排长桌上摆满了菜和甜点,觥筹交错,让人感觉很舒服。
同学聚会只不过是为了见熟人,谁都有挂念的人,其余的人,不管是真同学,还是假同学,生疏了也没人主动会去理,所有人共同认识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林绪。
林绪今天情绪有点低沉,他举着酒杯和来人互相敬着酒,面上挂着笑,依旧风度翩翩,可不少人还是能看出来他情绪不对劲,后几个过来找他聊天的人,跟他寒暄了几句打过招呼后,也很识相的走了。
有点晕,林绪喝了不少酒,靠在角落的沙发上,手撑着额头,沉眼歇息。
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了,他酒量早就不像之前那么小了,之所以这么晕,有多半部分是在刻意灌醉。
记忆里,他也是像这样微醉,有个人给他递糖,傻乎乎的,说是醒酒糖,还叫他林学长。
林学长?
他当时就想笑,这小孩演偶像剧的吗?林绪就林绪,学长就学长,林学长?什么年代了,为什么会叫他林学长?
“林学长,”头顶有人叫他,声音含笑:“又喝醉了?”
心脏被惊的骤然抽搐一下,林绪瞬间睁开眼睛,抬头错愕的盯着站在他身前的人,有点不敢相信。
“哟!”付竞朝他笑笑,眼尾的几条小褶皱起的很温柔:“我吓着你了?”
“没有,”林绪惊愕片刻后,按捺住心底滋滋泛滥到快要轰炸爆破的情愫,他起身伸手,对付竞笑道:“付竞,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付竞伸手和他握了握,手心攥着颗糖,跟人握手的时候放到了林绪的手里,他笑眼和眼前人对视:“林学长,还吃糖吗?”
“学弟给的,”林绪当人面剥了糖送进嘴里,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得吃啊。”
“嗐,一把年纪了,还叫什么学弟,”付竞随手从沙发桌边拿了个橙子,挺自然的坐到林绪的旁边,一边低头剥一边随口跟人聊:“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林绪扫了眼他的手,笑道:“还行,你呢,我去年听赵赫说,你辞职了?”
“嗯,待烦了,想歇歇,”付竞低头一点点抠着橙子皮,问:“你跟赫哥你们经常联系?”
“偶尔,”林绪说:“都是同学聚会才联系,他在这边接应。”
付竞点了下头:“现在在哪工作呢?”
“上海。”
“哦,那挺远的,明天还得上班吧?”
“嗯。”
付竞抬腕看了下表,摸了下鼻子,清咳一声:“那你什么时候走啊?得去机场吧?我开车来的,用我送你一程吗?”
“我们有分公司在这边,”林绪侧头笑着逗他:“我有专车接送。”
“那挺好,那挺好,”付竞有点尴尬的笑笑,手指扣得橙子皮一小块一小块的:“林总还是一如既往的成功,挺好,挺好。”
“付竞,”林绪忽然摁住他剥橙子的手:“别叫那么生疏行吗?”
付竞没抬头,他垂着眼,盯着握住他腕的大手,静了片刻,也有点生气。
“林绪,你别再玩我了行吗?”
醒酒糖 第五章
有目的的靠近偶像,或是说暗恋的人,付竞当时很紧张,接近的时候,随手在桌边胡乱抓了一把糖揣兜里团悠,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靠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他一紧张,手就闲不下来。
手撑着额头的人呈醉态,室内光影绰绰流转,打在他俊美白皙的面庞上,错映闪过他高挺的鼻梁,精致如雕的五官映在付竞的眼底,眼前人轮廓温柔。
“学长,”付竞凑近,叫了他一声,见人微微皱了下眉,很好看,他情不自禁的俯了下身,说:“林学长,你醉了。”
林绪抬头看他一眼,有些疑惑这莫名的称呼,出于礼貌,对来人微微笑了一下:“没事。”
“林学长!我、我叫付竞!”付竞见人起身要走,有点急切说了一声。
“你好,付竞,”林绪从不会叫别人难堪,他没再往别处走,朝人笑笑,很从容的伸出手,语气亲切:“是大一的学弟吧,我听赵赫冯道他们说起过你,省状元,很优秀。”
“林学长好!”年轻的付竞在年轻的林绪面前,是个完全的迷弟,他激动的跟人握了下手,由于太过兴奋,特别想多跟林绪说两句话,伸手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给人家:“林学长!你喝醉了!吃糖!”
“嗯?”林绪接过来朝他笑了笑,笑容比之前多了几分真挚,打趣道:“醒酒糖?”
付竞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心里却后悔的要死!
谁家水果糖还管醒酒的!净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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