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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酒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抵风的小说
“对!”付竞硬着头皮点点头:“醒酒的!”
林绪笑了下,把糖揣在兜里,拍拍他的肩:“那就谢谢学弟了。”
那晚上,因为自己被拍了两下肩,付竞澡没洗,衣服也没脱,瞪俩大眼珠子躺床上,盯着房顶子愣着发傻,一整夜都没睡着觉。
明明就是最简单不过的客套,付竞却觉得自己恋爱了。
单恋,暗恋,没法儿跟人挑明,但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想法的那种恋。
林绪身为t大神级别一样的人物,原也不差付竞这一个小迷弟,可这个小学弟叫自己林学长。
林学长,林学长。
林绪回去咂摸了整整一晚上,也没想明白怎么这个林学长,从那个人嘴里说出来,就这么的顺耳?
他承认,自己对这个健朗活泼的学弟有点不一样的想法。
后来有天晚上,赵赫突然给他发消息问,可不可以把他的电话号码给付竞,林绪脑子里当即晃过一张略带腼腆的大笑脸,说了句,你得拿他的号换。
赵赫是个人精,登时就看出这俩人不对劲来了,但看破不说破,给了号也没多问。当时智能手机还不流行,给号也就是给电话号,有事大家就都打电话,没事的话,像付竞和林绪这种半生不熟的关系,也不会随便发短信聊天。
再一次相遇,是在图书馆。
那天付竞刚剃了头,青皮板寸,一张糙帅的脸显得倍儿精神,穿一件深红色的帽衫,挎着书包大步从门口迈进来。
外头不比家里,普通的洗剪吹就要好几十,付竞一穷小子,即便考上了t大,家乡政府那边给了不少钱当奖励,那也不能随便挥霍。他一学期下来头发长了不少,期末备考时间又紧,没工夫打理头发,自己就花了点钱买了个电推子,在厕所里对着镜子,花了十五分钟给自己理了个发。
图书馆里很安静,纸页的翻动声也悦耳,付竞进来后放轻了步子,走在过道里,经过一排排坐满的长桌座位找空位。
经过第五排书柜时,有人突然从里面伸出手拍了他一下。
付竞被惊的一转头,就见林绪站在书柜前,高高的个子,身姿挺拔,穿一件过膝的呢绒灰色大衣,书卷气浓,温柔素净,手里拿着本还没合上的书,正偏头冲他笑。
“林学长!”付竞控制不住心里的欢喜,有点激动的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林绪笑着朝他点了下头,然后放下书,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走,我带你去找座位。
大神的期末考试是不慌张的,图书馆去不去都无所谓,认真学了,在哪里都能学下去。
林绪是他们宿舍最早起床的老大,早上从外头晨跑回来,刚一开门,剩下窝床上的二三四撅屁股拱着被子,眼神巴巴的求老大去图书馆给占个座位要复习,林绪点点头,收拾好了就带着全宿舍的希望,拎着装满了二三四专业书的书包,回了个“我尽量”。
期末图书馆人满为患,占位不易,二三四都是过来人,想了想后又跟老大嘱咐,要实在占不上带桌位置的话,给他仨占个门口的大沙发也成。
林绪把付竞带到老二的位置上,然后把全宿舍的希望放到了楼道尽头口处的大沙发上。
—不好意思,没帮大家抢到位置,晚上请大家吃顿牛排吧。
二三四高兴疯了,在宿舍床上快乐的跳来跳去,每人回了个“老大我爱你!”。
付竞也很高兴,昨晚给爹打电话聊太晚,今早起晚了,还理了个发,没想到自己八点多来了还能有位置,更没想到这个位置,还能挨着林绪。
林绪!林绪!
付竞掀书时,会微微偏下头,视线从书页上移,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坐在他旁边认真背笔记的人。
天之骄子的轮廓就是和他这种凡人不一样,林绪皮肤白皙滑腻,比他见过的任何漂亮女生都好看,精致的连毛孔都看不到,低垂的眉眼下,睫毛密长微卷,阳光投射到他的脸上,在他面上细小茸软的绒毛上洒上一层薄薄的金,璨光莹润,让人一瞧见了,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不看书了吗?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付竞猛然回过神来,看了眼消息才发现自己偷看人家被发现了,脸上臊红一片,尤其对上林绪仿佛看穿一切的戏谑笑眼,付竞的心几乎都要跳到嗓子眼里去了。
他闷头重重点了几下,逼着自己将视线转移到书上,但余光仍旧会瞥到林绪。
旁边的人嘴角一直扬着,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晚上俩人一块儿离开图书馆,出门即将分开时,付竞摸着兜里的饭票,有点紧张的叫住林绪:“林学长,要一起吃个饭吗?”
“好,”林绪回答的很干脆,他偏头问:“你想吃点什么?”
付竞一对上他那双眼就有点慌,刚要拿出的饭票又揣了回去,另一只手摸进了裤兜去抓自己仅剩的二十三块钱,鼓起勇气,对上林绪的视线:“林学长想吃什么咱们就去吃什么!”
“吃面吧,”林绪朝他笑笑,“挺久没吃食堂的面了。”
付竞不知道赵赫这个热心肠闲着没事老跑林绪宿舍讲他的事。
山里出来的孩子,自尊心和自卑心一样重,一个人两份兼职,自己养自己,多出来的钱都攒着给爹花,傻小子有点缺心眼儿,如果林绪敢把别人对他的那一套用在付竞身上,人狠话也多的赵公子,就要给声名远扬的林大神脑瓜子开个瓢。
林绪不用别人威胁,他做事自有自己的考量。
—大家学习一天累了吧,牛排我直接帮你们打包带回去吧。
消息发送出去没一会儿,林绪放在桌上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区区无线网,已经不能阻挡宿舍二三四对贴心老大疯狂的爱意!
“林学长,”付竞端了两碗面过来:“你有消息。”
“没事,”林绪接过面,抬头看了眼坐他对面的人,递给他一双筷子,笑道:“今天和上次不一样了,换发型了?”
“嗯!”付竞接过筷子立刻吃了口面,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自己的脑袋:“这个省事儿。”
“挺帅的。”林绪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从付竞穿一身红踏进图书馆开始,他站在书柜后面,认真瞧着付竞朝他走近,心海便随之翻涌起来。朝气蓬勃的人走路干脆利落,洒脱的让人羡慕,他踩下去的每一步,都正好点在了自己的心跳上。
付竞正挑面的手指转了几下筷子,他闷头笑了几声,有点腼腆:“林学长也特别帅。”
……
深沉的眼神因为这一句话变得柔和起来,林绪扫了眼付竞手里抠的坑坑洼洼的橙子,浅浅笑了一下:“付竞,橙子怎么得罪你了?”
来之前的好心情,因为林绪几句话一扫而光。
从前他傻乎乎的对人说的一些话,林绪可以不明白,天之骄子么,未来想要个什么样伴儿不行,不差他这一个,他不强求。但现在,时隔多年,林绪既然坐在了这里,坐到了他的身边,还在这儿跟他装糊涂打太极,他没法不生气。
付竞偏头看他一眼,英勃的眉宇间皱起了几条褶,像是在拧着股劲儿,抿唇瞪着林绪不说话。
林绪低头瞧了下他的正脸,语调带笑,细听还有点宠溺的意味,他问:“你生气了?”
“对!”付竞一见他这样就又来气。
“那要我哄哄你吗?”林绪笑。
付竞拧眉瞥他一眼:“你又要玩我?”
“没吃晚饭呢吧?”林绪笑着接过他手里被抠的惨不忍睹的橙子放到一边,说:“你再叫我一声林学长,我请你出去吃大餐。”
付竞总觉得林绪在逗他,无论和他说话,还是陪他做事,逮住机会就逗他,从前是这样,现在老了还这样,一点自觉都没有,逗得还不亦乐乎。
像林绪这样一个什么都有的人,凭什么在抓住了他后随意逗弄,却始终没法让他看清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感情不是游戏,林绪却总喜欢跟他玩捉迷藏。
这不公平。
付竞没理他,坐在位置上瞪着他不说话。
“坐你的车,”林绪弯眼着朝他笑,伸出两个手指朝他晃了晃:“就我们两个人。”
这人太过分!
付竞心里窝火,气得不行,这人当他没尊严的吗?十多年了!还当自己是当初那个一见着他笑就找不着北的傻小子了?
“林学长!”付竞一把抓着人的手腕,起身就往外走:“你要再敢逗我,我今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醒酒糖 第六章
吃完了面,付竞才发现林绪竟然有自己的联系方式。
林绪回答很坦然,把赵赫要电话号码的事给他讲了,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很普通的小事。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付竞在林绪讲话时,偏头看他的侧脸。一直都在心底仰望着的人站在自己身边,一起散步,还主动加了自己的号码,付竞脑子恍恍惚惚,连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付竞忘记林绪后来又跟他聊过什么,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他脸憋得有点红,心跳也特别快,先去凉水口那儿洗了把脸,然后才推开宿舍的门。
冯道见他回来,和另外俩人坐床上盘着腿,人手卷着一本书,神情严肃。
“干嘛去了?”吉他一哥王超抠了下脚趾,首先采访道。
“图书馆去了啊。”付竞嫌弃的挥挥手上了自己的床铺,闹不明白他仨在搞什么幺蛾子。
“图书馆?!”架子鼓大佬秦山酷酷的甩了下头帘,进入更深一步审讯:“跟谁一起去的啊?”
“我自己一个人啊。”
“瞎说!”冯道从挂在床头挂的一堆球衣里探出脑袋,目光凌厉,说话一针见血:“我们仨从窗户外头看见林绪送你回来了!”
“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王超问。
“我们是偶遇!林学长帮我占座位,我们是顺便才吃了个饭!”付竞一听见林绪这两个字,心跳就开始加速。
“嗯?”秦山挺好奇的问:“那他摸你头干嘛?”
付竞当时一懵,抬手呼拉了几下自己脑袋,发出一声“啊?”来。
三只八卦同样眼神询问的盯着他。
付竞一掀被子把自己蒙起来,躲在被窝里赶紧掏出手机给人发消息。
—林学长,你刚才是不是摸我头了?
那边等了一会儿才回。
—嗯,想知道扎不扎手。
—哦哦,那你觉得扎手吗?
林绪笑了声,越来越觉得这个学弟可爱,就逗了逗他,回了个“有点儿”。
.
一张西餐桌,两盘意面牛排,林绪要的红酒,付竞要的白开水。
来的时候,林绪跟他说吃大餐也不一定非要吃西餐,如果付竞吃不惯,他们可以去吃烤鸭。
付竞叼着烟,坐在驾驶座上眯眼盯路开车,忍住给林绪一巴掌的冲动,没搭理他。
他更喜欢穿着短裤趿拉着拖鞋,在路边烧烤摊前喝冰啤、撸串、吃麻辣烫。
“几点走?”付竞在两人吃完后,看着林绪在对面跟服务员买单结账,又问了一遍。这回他的手,稳稳的将刀叉放在盘子两侧。
“十一点半的飞机,”林绪对上付竞的眼睛,顿了下:“还有半个小时,一会儿你送我吧。”
付竞鼻音深重的哼一声:“算你懂事儿。”
林绪没忍住笑了几声,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码递过去:“付竞,以后常联系吧。”
付竞拿出手机,低头解锁,手指在手机屏上胡乱划着,随口问:“你结婚了吗?”
“没有。”
“女朋友?”
“也没有。”
付竞的心情有点好转,唇角微微扬了一下,划拉了半天的解锁屏终于解开了锁,他打开微信,举手机过去就要扫。
“付竞,”林绪笑了一下:“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正准备扫码的手机被人收了回来,付竞刚明朗起来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他关了微信,划了几下手机,没再看他:“支付宝,我扫你,这顿我请,以后别联系了。”
林绪这下笑不出来了。
“快点。”付竞有点不耐烦的摸了根烟叼上,冲人抬了下手机,催促道。
林绪没能想到有一天,付竞会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
从前那个一见他就激动得不得了的大男孩好像没了,现在坐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还会冲他发脾气的男人。
林绪有点错愕的看着付竞,就好像他第一天才认识他一样。
“林绪,”付竞见他没动,抬眼看他一眼,吐了口烟,深深沉了一口气,认真道:“能行就行,不行就走,我不强求,也不想玩游戏,知道吗?”
如果现在是在生意场上,林绪是绝对不会搭腔这一句问话。在对方绝对强势的问话下,只有保持微笑,施之沉默,才能做到在无形中跟他抗衡,这是处于守势一方无声的反击,因为无论他说什么,只要他答了对方的问话,那他这一方都会落于下风。
而林绪,看似温润谦卑,与人为善,实则外柔内刚,凌厉强悍,掌控一切才是他的习惯,在处于守势时,林绪绝不会有半分退让。
“知道。”他气势很弱,声音也格外的软。
他没法把对别人那套用在付竞身上,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来吧,支付宝。”
“怎么不用微信?”林绪把支付宝递过去,随口问。
“我愿意用支付宝。”付竞给人扫过取钱,皱着眉头,语气不太好。
他总不能说,昨天又是做头发又是汗蒸,回家还拎了好几斤水果和糖,把微信的钱全都花光了吧?
“那,”林绪试探问道:“支付宝加个好友?”
“加就加呗。”
付竞挺无所谓的说了句,手指来回不停的挑弄着手机,心说反正他也不会在支付宝上跟人聊天。
林绪就加上了付竞的支付宝好友。
分隔这么多年,俩人都有各自的事业生活,共同话题除了当年那点少得可怜的暧昧关系外几乎没有,付竞开车送林绪去机场这一段路,俩人因为今晚两次不算太大的冷场,心里多少有点异样,也没人再主动开口说点什么。
成年人的世界平静多于波澜,太过激烈的情绪都会被经年历久的沧桑巧妙遮掩,令人喜悦的重逢,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干净纯粹,因为男人,会比少年聪明得多。
就比如,两个人看似巧合的遇见,彼此深知对方的刻意。
车停好后,两个人坐在车里静默,一前一后,谁也没动,
付竞偏头,胳膊压在降下的玻璃窗上,手指夹着烟,眯眼看着不远处进出机场大厅来来往往的人流,一口口的吐着烟。
林绪坐在后座,借着车外璀璨明亮的灯光,细细打量着他有些颓丧的侧脸。
付竞的面部轮廓很硬朗,下巴上有淡淡的青茬,深刻如雕的五官在弥散的烟雾里若隐若现,他看着窗外,微眯着眼,眼尾卷起了几条岁月割下的褶皱,刻在有些粗糙的麦色肌肤上,很有味道。
付竞的父亲去世了,他来之前就听赵赫说过了。
老人才六十岁出头,一生健朗,没什么大病,按理不该这么早走,可世事难料,人到一定岁数后,由于过于辛劳,突发脑溢血,倒地上很长时间后才被串门的邻居发现,当时付竞已经在老家那边看好了房,交了押金,就等着过了年在这边辞职交托了工作,回家陪着老人。
结果最后还是差那么一点。
这世界上有多少事,因为那一点,铸成一生的遗憾?
物是人非,后来人有多沧桑,岁月在人年轻的心上下得刀子就有多狠。
“林绪,”付竞看着窗外又一架没入夜色苍穹中的飞机,又眯了眯眼,抽了口烟,问道:“你坐过老式的绿皮火车吗?”
林绪摇了下头:“没有。”
“我大二那年暑假,回了趟老家,”付竞回忆着往事:“贪便宜,坐的绿皮火车,四天三夜,热吐了好几次,回去后就中暑了。”
林绪没说话,他知道付竞家离学校离得远,假期也要做兼职,大城市工资水平高,付竞要挣钱为家里减轻负担,大学四年就回去过一次。
“后来再回学校,”付竞偏头看了他一眼,自嘲的笑了下:“我坐的飞机。”
林绪凝神看着他上扬的嘴角,心脏隐隐作痛。
“我一直都在跟自己较劲儿,”付竞吐了口烟,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从小我就不是一个愿意服输的人,我不想跟着别的小孩一块儿疯跑,不想一辈子都呆在大山里放羊放牛,我不想一直都跟我爹一块儿,不想守着那八间平房和几亩地晃荡一生。”
“我挺不孝的,我离开了我爹,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上学工作,因为自己不想被你们落下,所以我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原地。”
“你不用自责,这些跟你无关,”林绪皱了下眉,抬手扶了下他的肩:“付竞,你身上承载着你父亲的希望,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敢肯定,他一定一直都在为你骄傲。”
“林绪,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想成为你这样的人,”付竞没看他,眼神依旧盯着窗外:“我以前总习惯仰望你,就像我爹总蹲在地上仰望我一样。他那种骄傲的眼神让我很害怕,因为我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他没有走出过大山,他没见过北京,没听到过你在新生会上不拿演讲稿的发言。”
“我习惯去做一个优秀的人,这样我爹就不会对我失望,我给他打很多钱过去,他就会认为我在这边过得很好,有时候,我自己甚至都觉得我真的过得这么好。”
“其实我过的一点都不好,”付竞的烟头一烧到尾,最后一口吸尽,他掐灭了烟,吐出了口烟气,熏得眼底有点发酸,他眯了眯眼,低头叹了声:“林绪,你知道吗,我其实……太多遗憾了。”




醒酒糖 第七章
大三下半年,林绪被保研,林父林母为他安排了出国留学,等他毕业后直接可以拿双硕,林绪是个能力极强、效率极高的人,两边学业同时进行,这样就会省很多时间。
林绪心里有些抵触,因为保研通知还没到他手里时,他父母就已经知道了,而他刚收到学校消息没多久,他父母就又为他安排好了下一步该走的路。
一帆风顺的坦途,他活得太顺,这离不开他父母费尽心思的为他寻找捷径,他们也是讲求效率的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做最多的事,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将自己的价值发挥到极致,他有这个能力。
他父母为他做出的决定一直都是对的,否则他不可能一直都这么顺遂,所以他的任务,就是按照既定的轨迹接着往下去走,可心里又有个声音跟他说,这么着不对,他不该总听他父母的,即便他们说得很正确,他是个懂事优秀的完美的儿子,这个儿子,连叛逆期都没有。
他之前不是这样的,他不会质疑他父母对他的任何要求,因为他们一家三口都是一样的人,他爸妈也正是因为按照他们该走的人生流程走,才成为了两个在各自职业领域里的佼佼者。
所以,他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就抵触了?
他被保研在本校,他为什么抗拒去国外?
是因为惧怕陌生的环境?
还是在惦记着某个人?
“林学长!”
操场不远处的甬路上,有个人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踩着脚蹬子站起了身,在一排光线有些晦暗的路灯下,挺激动的冲他扬着手打招呼:“林学长!”
林绪回头一望,繁杂琐碎的思绪,在他目光触上那人明熠生辉的一双眼时,霎时消散。
晚上快十一点了,宿舍楼即将宵禁,校园里空旷生寂,路上几乎没人,林绪心里烦乱才来到操场散步,没想到这个点了,还能碰见付竞。
“付竞!”林绪冲来人笑着,也抬手打了声招呼。
“林学长,”付竞推着车走过来,脸上挂着笑:“这么晚了,还锻炼呢啊!”
“没有,我随便走走,”林绪笑问:“你呢?大晚上的,又去泡图书馆了?”
“我做家教,”付竞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下头:“今天那家的小孩儿闹情绪,说什么都不想学了,课本试卷扔一地,我哄了好久,差点就失业了。”
林绪笑了笑,走近付竞,伸手帮人整理了下被书包带拖拽下去的连衣帽:“现在小孩儿压力都大,没关系的,过几天就没事了。”
“嗯嗯……”身侧的人离他很近,帮他弄帽子的时候,微凉的手指会触到他的后颈,心跳突然很急促,脸也有点发烫,付竞脊背很明显的僵了一下。
“好了,”林绪帮人整理好了帽子,顺手在人脑袋上摁了下,“快到点了,赶紧回宿舍吧,你们大一查寝查的严。”
“林学长,”付竞叫他一声,攥着车把的手在上面拧来拧去,他问:“我听他们说,你被保研了,是……是在本校吗?”
林绪挑了下眉,他看着付竞有点闪躲的眼神,笑了声:“怎么了?”
“没、没事儿,”付竞避开他探寻的目光,手上不闲着,又开始顺着车把上的纹路抠:“赫哥他们有人说你在本校,也有人说你被保到隔壁学校去了,还有人说你会出国留学。”
“嗯,”林绪仔细打量眼前低垂着的头的人,淡淡的笑了笑:“好像是这样。”
“是哪样?”付竞猛然抬头,有点紧张的问。
“你说呢?”林绪突然靠他很近,伸手扶住了他的肩,额头与他的脑门相碰,清浅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他眼神沉静,注视着付竞的眼睛,轻声问:“付竞,你是不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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