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蓬莱客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
“五点整了。”
话音落,司令部的院落里准时开出来一辆车,停在她的身边。车上下来了一个人。
贺汉渚自己开车出来了。
丁春山和卫兵立刻站直身体,向他行礼:“司令!”
他点了点头,朝着丽人走了过去,低声道:“何必要你过来。我可以去接你的。”
十二小姐笑道:“你是忙,反正我空着,来这里等你,一样。”
他不再说话,亲自替她打开车门,等她坐进去,关门,随即回到开车的位置,自己也坐了进去。
他和十二小姐说话的时候,苏雪至停了一下脚步,见两人说完了话,略略犹豫了一下,随即快步上去:“贺……”
车门已是关闭。
他没听见,也没留意,很快就驾车走了。
“咦?苏雪至?你怎么来了?”
丁春山正要进去,忽然看见她,走了过来。
“有点事……”
苏雪至解释。
“找我们四爷对吧?他刚和十二小姐走了。你应该也看见了吧?怎么没叫?”
“没关系,下次也一样。”
苏雪至略略解释了下,转身走了。
她有点懊悔,自己刚才怎么声音没喊大一点。
不过就几句话而已,根本耽误不了他和曹小姐几分钟。
既然请假出来了,自然不会就这么无功而返。
她没立刻回学校,索性去办了下自己的事,到上次的房牙子那里,问租房的进展。
她想租的房子,地段最好靠近表哥做事的警棚,方便他来回,另外,一定要带独立的洗澡间,有抽水马桶。
房牙子看见她,连声道歉,说她想要的房子,别的都好办,大堆的在等着租,但洗澡间里带抽水马桶这一项,有点困难。实在是那一带的房子多是旧屋,暂时找不到。
“哎呦少爷,我为了给您办妥帖事,我上个月刚买的新鞋都磨平了底,不信您瞧!”房牙子诉苦,“要不您看,我给您在别的地段找找?”
苏雪至也觉得自己大概有点为难这个房牙子了。表哥警棚所在的地段是旧城区,一时之间,想找个要出租的带最新浴室设备的房子,应该确实有困难。想了下,答应了,但不要太远了。
“好嘞,记住了,您说什么就什么。我们是干什么的呀,就是天生替您跑腿,叫您满意的。少爷您玉树临风,是面带桃花啊,若没婚配,我担保您,不出z月,好事上门。您还别笑,我除了这个,还会一点相面!您走好,我也不叫伙计了,我自个儿来送您……”
苏雪至莞尔一笑,顺手从兜里摸出两个角子,给了这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房牙子。房牙子连声道谢。等她没走几步,后头又来了个客人,听见那个房牙子说:“您老可来了!好消息!我给您找到了您要的好房子!唉哟我是为了给您办事,上个月刚买的新鞋都磨平了底……”
苏雪至顿时心疼起自己刚给出去的那两个角子。以现在的物价,去城隍庙那边吃东西,估计至少也能吃上几个海碗的杂酱面。
天黑了下来,她随便吃了点东西,知道贺汉渚不会这么早回,权当锻炼,在错身路人投来的注目中,一口气,跑步到了贺公馆的附近。
她停了下来,一边擦着跑出来的热汗,一边调整呼吸,改为走路,沿着那条梧桐道,走到贺家大门前的时候,大概是晚上八点多。
贺兰雪似乎有几个女同学来玩,现在正好要走,远远地,苏雪至看见她送人出来。
女同学走了。贺兰雪转身进去,门房老夏关了门。苏雪至也没上去,就等在旁边的一株梧桐树后。
夜越来越深,估摸到了晚上十点半,贺汉渚还是没有回来。
跑步时的热量早就散光。她发冷,尤其是脚,冬鞋也没法阻止寒气,脚趾几乎麻木。
苏雪至愈发后悔自己傍晚当时的踌躇。耽误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不说,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贺回来。
万一他要是留宿在外,或者和十二小姐玩到下半夜,她是不可能等那么久的。
她决定再等半个小时。他再不回,那就只能明天了。
出来的太急,也忘了戴手套。她搓了搓手指,呵了口气,在原地蹦q了几下,正想在附近再跑跑,忽然这时,远处开来一辆汽车,朝着这边而来,开向贺公馆,停在了大门外。
老夏开门。
苏雪至再不犹豫,立刻跑了过去,敲了敲车窗玻璃。
贺汉渚扭头,看见了她,仿佛一怔:“是你?”
苏雪至叫了声表舅。
“有点事想找你说。”
他朝里指了指:“进去吧!”
“不用了,就几句话。”
他看了她一眼,下了车,来到刚才她等待的那株树旁。
“什么话?”
他问,靠得很近。
苏雪至的嗅觉非常灵敏,随了他身体的靠近,在冬夜冷冽的空气里,闻到了一股香水的幽幽味道。
是玫瑰香水。
她往后稍微挪了一下。
“等很久了?”他问。
“也没很久……”苏雪至含含糊糊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抬起头望着他,直接道:“我思考了几天,有一个新的看法,认为有必要和你说一下。当然,仅仅只是我自己的看法,供你参考而已。”
“说。”
“我个人认为,现在就判定是傅明城作案,存在不确定性。”
他起先没说话。
这边没路灯,只有贺家大门口的电灯有光。他背对着那片昏冷的光源,面容轮廓,在黑夜里模模糊糊,但一双眼睛,却好似夜行动物,闪着微微的光。
苏雪至能感到他在看自己,就补充了一句:“所以最好还是扩大范围,继续调查。当然,只是我个人的建议。”
“你就这么相信傅明城?”他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苏雪至正色道:“我相信证据。目前的证据,确实指向他,但我认为,凶手并不一定就是他。以他的医学造诣,当时肯定是用了足够剂量的以托,再加上他的身高以及男性的力量,在短短几秒内,迅速制服死者,是完全有可能的。这样的话,即便尸检,在死者的口鼻部位,也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更不至于造成死者鼻黏膜那样的毛细出血和局部破裂的状况。”
她顿了一下。
“所以,我有一个新的想法。凶手要么对麻醉剂量不是很熟悉。这也正常,即便是医生,非专业麻醉师,对怎样的体重需要怎样的剂量,未必就能掌握。或者,剂量足够,但凶手本身力量不够,在死者下意识挣扎的时候松脱,导致吸入不够,于是重复操作,导致了我所见的创伤。”
“我的话完了。供您参考。”
最后她说道。
贺汉渚沉默了片刻。
“你认为不是他干的?”
“你还是执意要追求正义,还原真相,追查真凶?”
他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语气平静,倒也听不出有什么讥嘲的味道。
苏雪至隐隐也有点明白,其实应该包括贺汉渚在内,他们追求的,大概只是一个结果。
说不定,他们还可以拿自己推导出来的非必然结果,认定傅明城是凶手,以此,来和傅太太他们做一笔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交易。
什么都有可能。
她想起寿宴那夜,自己亲身参与并掩盖证据的一幕,想起傅家被各方看中的资源和实力,心情一阵沮丧,又一阵翻腾。
不知道为了什么,大概是黑暗的便利,眼眶竟控制不住,微微热了起来。
“不,你误会了。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说这句话了!”
“我只是出于一个医学检验者的职责,向你阐述我全部的发现,希望你们,在可能的前提下,能尽量接近事实,继续追查凶手而已。”
她顿了一下,很快收回了眼底的热意。
“事实上,如果能证明,傅明城确实不是凶手,等他接管傅氏,他应当也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您进去吧,我不打扰,走了。”
她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她的步伐起先还是正常的,等离开贺家大门,转上那条梧桐道。
空无一人的夜街,宽阔而笔直。她一个人,迎着冰冷刺骨的夜风,踩着足底沙沙的落叶,开始加快脚步,越走越快。
忽然,身后开来一辆汽车,停在了她的身边。
她急忙偏过脸,再次逼退自己眼里刚才涌出的热意,随后转头,见他坐车里,一手握着方向盘,扭脸对着自己说:“你回去不方便,上来吧,送你!”
第57章 (车灯的光束刺破浓夜,照亮...)
车灯的光束刺破浓夜, 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贺汉渚驾了片刻的车,微微转脸, 瞥了眼坐在自己手边位置里的苏家儿子。
他上车后,身子蜷在座椅里,一言未发,沉默无声。
贺汉渚便想起了片刻之前的情景。
苏家儿子正面向着大门口的光源。虽然四周夜色浓黑,他还是留意到,在自己那样发问后,他应出那句话, 说再没有资格去提所谓的正义真相时, 眼里,仿佛涌出了一层薄薄的雾光。
当时, 贺汉渚忽然觉得心底好似有点微微触动。
苏家儿子眼睛里的雾光,让贺汉渚想起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谈及这个话题,以及“头顶星空”的那一幕。记得当时, 他是去而复返,话掷地有声。
自然了,贺汉渚那点淡薄的触动, 稍纵即逝。
他的心很快就变得冷硬了回来。
苏家儿子不是女人,不像自己的妹妹,需要妥善的保护。
男人该怎样面对世界,要靠自己去碰撞,去学习。
逞骄 第61节
经历得多一些, 知道星空高远,脚下泥地方是立身之所, 对他而言,绝不是件坏事。
不过, 话虽如此,留意到他上车后,情绪似乎依然沉闷,贺汉渚决定还是逗他一下,让他高兴点。
毕竟年岁还小,只比自己妹妹大了一岁,之前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离家几天一个来回的省城,现在大老远,一个人出门在外,确实也不容易。
他和从前那个年少的自己不一样,天生带了点读书人的迂,家族也不是没有退路,没必要一下子就要他去承受相对于他而言的或是过重的心理压力。
好比一张弓,弓弦过松,则废,但长久张得太紧,也容易断。
“几点来的?”
他主动关心,语气温和。
苏雪至诧异于他又提这个,想到自己反正也被丁春山看见过,没必要瞒,就说傍晚去过司令部,当时正好看见他出来,和十二小姐在说话,怕打扰不便,没立刻叫,等他们说完话,她叫,他已经走了。
“你等了这么久?抱歉,我确实没听到,不是故意的。本来可以早点回,曹小姐跳舞时,脚扭了下,我送她去清和医院照了下爱克斯光,又送她回去,所以晚了。”
他解释。
苏雪至完全无法适应他这样的和善态度,简直疑心他是不是另有深意,胡乱应道:“没事,和你无关,怪我自己,当时声音太小!下次要是有事,我会大点声的。”
他哑然失笑,把着方向盘,开着车,眼睛望着前方道:“对,下次记得大点声。”
苏雪至观察他,实在摸不透他是怎么想的,就闭上嘴,没接话――其实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随即又沉默了下去。
他也不说话了,继续开了一段路。苏雪至见他忽然转脸看了自己一眼,仿佛想起什么,突然驾车拐了个弯。她看了下周围,好像是往清和医院的方向去。
苏雪至想起他刚才说晚上送十二小姐去清和医院照过x光,以为有什么后续需要折道去办,也没问,就任由他开。很快,果然见他开到了医院前,从车的一个暗格里随手拿了几只银元,下车,却没进医院,而是大步走向对面的一间杂货铺――记得就是上次自己和傅明城送小玉来的时候,傅曾买过奶油球棒棒糖的那间。
这种开在医院边上的杂货铺,会顺带卖这种小孩子的零食。
这个时间,铺子大门紧闭,无论是下面的铺面还是楼上住人的地方,都已漆黑一片。
他却上去,啪啪啪地拍门,声音很大。
片刻后,楼上房间亮起了灯光,窗户开了,一个五六十岁老板模样的人探头出来,没好气地嚷:“深更半夜的,干什么!”
“开门,买东西。”
“不卖了!赶紧走!”老板赶人。
“叫你开你就开,快点!”
老板大约是被这种街头少年似的无赖气势给镇住了,又仔细看了看,发现下头的人穿了身皮子(军队或警察制服的贬义代称),看着不大好惹,没办法,只好缩回脑袋,肚子里骂着娘,提了个灯下来,打开门。
贺汉渚进去,视线在摆了一排各色糖果的柜子上扫了一下,一眼就落到了其中的一只糖果罐上。罐里还有半罐裹着美丽糖纸的棒棒糖,就是那天办公室里苏家儿子曾举到他面前拒绝丢掉的那种。
“这个!”他指了指。
老板拧盖子:“几颗?”
“都要了。”
老板一愣,扭头看了眼:“全都要了?”
“嗯,连罐。快点。”说着,将手里的几只银元扣到了柜上。
老板眼睛一亮,刚才的满肚子晦气全都跑了,自忖今天是来了好运气,喜笑颜开,忙连罐子带糖,塞给了面前这个面容轮廓看着带着几分冷薄的青年男子。
“爷您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最新进口的洋奶油糖,不是我吹牛,全天城卖这种的没几家,奶油浓郁,杂牌没法比,小孩子但凡吃了,没有不舔嘴巴的!您买了哄小孩,最好不过!您等等,要不,我再给您添点别的……”
“不用了。”
贺汉渚接过,抱了出来,径直回到车上,将东西递了过来,示意她接着,随即开车掉头,继续往北而去。
苏雪至抱着糖罐子,莫名其妙看着开车的他:“您这是……”
“给你的!”
他眼睛看着前面说。
苏雪至愣了一下,立刻下意识地将糖果罐放在了一边。
“干嘛买给我这么多?我不要,我也不爱吃糖。”
他慢慢地停下车,转脸看她。
“真不要?”
苏雪至顿了一下。
心里是真的没兴趣要,但看他好像有点不高兴?拒绝的话,一时就说不出口了。
“不要算了。”
他眉眼一沉,拿起糖果罐子,往车外扔。
“哎,等一下。要了要了!”
虽然不懂他为什么一下子要给自己买这么多的糖果,但反正是糖,又不是毒药,且也不是贵重的东西,自己不吃,拿回去分给室友,也可以下次带给小玉,何必不愉快。
她从他的手里夺了回来,紧紧抱住。
他看她一眼,仿佛突然自己也觉得这个事有点可笑似的,转过脸,朝着他那边车窗的方向,唇角微微抽搐了下,这才继续朝前开车,将她送到了学校门口。
他坐在车里,等她自己下去。
苏雪至想问下,他到底有没打算再继续调查,又知道这种事,根本轮不到自己开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抱着糖果罐子,默默下了车,目送他驾车离去。
回到寝室已经很晚,室友都睡了,苏雪至也没吵人,把罐子放在桌上,自己摸黑到厕所,借着夜色的一点自然光,洗了下脸和手脚,确定周围没有人后,用毛巾伸进衣服里,胡乱抹了几把身子,回来也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罐子被室友看见,全都诧异,以为她买的,表示鄙视。
苏雪至当然不会说是贺汉渚强行送的,默默背了锅后,大方地请他们吃。一开始全都嫌弃,后来还是游思进给她面子,先拿了一颗,舔了几口:“嗳,好像蛮好吃的。你们也试试?”
他一说,剩下的人也就陆陆续续,放下身段,过来各自掏了一颗,剥开糖纸,放嘴巴里舔了起来。
蒋仲怀牙口好,嘎嘣嘎嘣,几下就咬完了,又过来摸:“我好像还没吃出味道?要不,再来一颗吧――”
“蒋仲怀你他妈猪八戒吃人参果啊――”李同胜讥笑,全寝室都跟着哈哈大笑。
“李同胜你个龟儿子!老子就吃,又没吃你的,不服?就凭我跟九仙女的兄弟关系,我吃个糖怎么了?”
苏雪至打了下他伸过来的手。
“臭袜子先管好了,再论兄弟!”
他之前答应的事,没两天就故态复萌,照旧是臭袜子乱塞。还振振有词,说她既然没被开除,就不是遗言了,自己自然也不必遵守。有时候苏雪至实在受不了隔壁床铺的脏,自己洗的时候,顺手也会帮他洗一下。
寝室里又爆发出了第二场大笑。
蒋仲怀气恼,指着苏雪至:“你也跟他们学坏了?行啊,割袍断义!”
苏雪至哼了声:“实验课别同组了,我是巴不得。”
蒋仲怀脸色一变,换成笑脸,过来要给她揉肩:“别啊,我开玩笑,要不,我今天帮你洗袜子――”
苏雪至赶紧往一边闪,躲开他伸过来的两只爪子:“您可饶了我吧,把您自己的洗干净了,别熏人,我就谢天谢地!”
寝室里的几个人正笑得抱肚子,校长室的一个助手跑了过来,说有她的电话,警局局长孙孟先找她。
苏雪至去接电话。
孙孟先在电话里客客气气,请她去一趟警局,让她帮忙,用她检验得到的科学结果,奉劝傅明城早点认罪,这样大家都好完事。
“小苏,医学检验报告是你出的,结论也是你做的,毕竟咱们这边对这方面的东西不熟悉,只能劳烦你了。”孙局长在电话里说道。
第58章 (和校长自然知道傅家出了大...)
和校长自然知道傅家出了大命案, 学生既然参与了医学检验,随后侦查案件中涉及的一些事情, 难免经常叫到,索性特许苏雪至在参与案件期间,有事可自己随时出校,不必每次都来请假。
事实上,苏雪至也想来见下傅明城,只是心里在犹豫,不知道有些话, 以自己和他那有限的交情, 适不适合说。
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也就不再犹豫, 当即赶了过去,到的时候,意外发现, 傅太太也在孙梦先那里。
傅健生的遗体在解剖完毕之后就被领了回去,但傅家还没落葬。比起上次见面,傅太太的面容憔悴更甚, 目光里原本的绝望之色,此刻已被仇恨彻底地取代了。
“小苏,你再帮我个忙!你帮我作个证,就是那个天杀的狐狸精生的儿子,他谋害了他的哥哥!我给你钱, 一千大洋,够不够!”
傅太太当着孙孟先的面, 冲过来就嚷,伸手又要抓她手。
苏雪至这回有了防备, 眼疾手快,预先躲开。
傅太太道:“你嫌少?没关系,我加倍!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大忙,多少都行!”
苏雪至没法和这个看起来已经歇斯底里的母亲交流,出言拒绝之后,见她脸上露出极度失望的表情,又愤怒地嚷:“莫非你也包庇傅明城?我听说他以前教过你,你们关系不错?否则,他杀了我的儿子,你怎么连这么个小忙都不帮!”
孙孟先清了清嗓子,走过来劝傅太太冷静。苏雪至没再说什么,撇下她,跟着孙孟先的手下姚能,来到了关押傅明城的囚室。
天气很冷了,他身上只穿一件当时被带走时的单薄夹衣。铁床上有条可能是他舅舅后来送来的厚毯子,但他没有裹在身上,折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边。苏雪至透过铁门的小窗看进去,他独自坐于床沿,低着头,借着囚室里的昏暗光线,正在看着手里的一本书,专心致志,听到门被打开,抬起头,微微一怔,脸上随即露出笑容,放下书,站了起来。
苏雪至走了进去,见他刚才看的是本关于血型研究的书籍,日文原版。
他似乎留意到了,解释:“木村先生对血液很有兴趣。这是他不久前出版的一本著作,谈及人的血型,他可能发现了一种新的类型,但还在继续研究当中。”
如前所言,从医学界发现人类血液分型到现在,也就不过短短十来年的时间。目前为止,医学界还只知道发现者命名的a、b、o,以及ab四种血型。
“之前太忙了,木村先生送我后,就没时间看。现在正好没事,前两天叫我舅舅帮我顺便带了过来。”他笑着说道,又让苏雪至坐。
苏雪至望着他:“傅先生,我很抱歉,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不是我的本意。”
傅明城说:“我知道,他们是根据你的医学检验结果将我再次逮捕的。我理解,怎么可能怪你?你只是根据你的所见做出了你的判断而已。”
他的目光凝落到她的脸上。
“我让他们给我看了你的医学检验报告。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连苏格兰场的老手都没看出来的犯罪证据,却被你查证。我真的……”
他一顿,笑了起来:“还是以前那句我已经说了不止一次的话。你非常优秀。现在我甚至可以说,我很钦佩你。关于这一点,我认为,你已经完全可以做我的老师了。”
他的大度和宽容,令苏雪至感动之余,也终于有了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的勇气。
“傅先生,关于这个案子,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或者,你是想保护谁?”
傅明城仿佛一怔,笑容慢慢消失:“你为什么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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