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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蓬莱客
都快中午了,这个表舅竟然还在睡觉?
昨夜想必又去哪里通宵作乐了,昼夜颠倒,生活无律。
吴妈上去,来到贺汉渚的房间外,轻轻地敲了两下门,等了片刻,没听到里头有回应,以为还在睡,正要离开,忽然听到门里传来一道带了点沉闷的低哑话声:“什么事?”
吴妈忙道:“贺先生,苏家少爷来了,说他舅舅身体突然不适,下午实在无法出门,向您赔罪。您见是不见?”
门里沉默了,吴妈等得几乎怀疑他又睡过去了,听到有声音懒洋洋地传了出来:“让她稍等,我下去吧。”
吴妈忙应是,下来笑道:“贺先生醒了。苏少爷你稍等,他会下来的。”说着忙让座,梅香也上茶水,接过苏雪至脱下的帽子大衣和围巾,挂到了一旁。
苏雪至坐下,等待。
她预备贺汉渚十分钟内下来。
不是女人。
女人起床见人,梳妆打扮穿衣,时间自然耗费多些。
她没想到,一个男人,竟也耗时可怖。
她足足等了半个小时,连老妈子也觉得不对劲,从厨房里过来说,要么自己帮她再上去看看,这时,终于,楼上传来了一阵皮靴踏着木地板发出的橐橐作响的步伐声。
苏雪至抬眼,见贺汉渚从二楼的楼梯玄关口现身了。
他衣冠整齐,身穿熨得不见丝毫褶皱的制服,挺劲的腰上系着皮带,脚蹬一双擦得一尘不染的靴,一臂随意挂了件大衣,另手插在一侧的裤兜里,嘴里叼着支烟,沿着扶梯,快步而下。
她便站了起来,一边悄悄观察他的神色,一边叫了声表舅,见他下来,走到自己的面前,正眼也没瞧一下,态度淡漠,连日来一直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去。
回去可以安心睡觉了。
她可以肯定地说,贺汉渚没有对那天表哥的话起过疑心。
否则,态度不会是这个样子:他一贯的目中无人。
“表舅,抱歉打扰你休息。是这样的,我舅舅昨晚可能受了寒,早上人不舒服――”
“无妨,随便他什么时候,到时提早打个招呼就可以。我有事先走了,你自便。”
他仿佛根本就没耐性听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了一句,随即从她面前经过,朝外而去。
“贺先生,都中午了!饭做好了,你先吃了再出去――”吴妈追上去喊道。
“不吃了。”
音落,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客厅的门外。片刻后,苏雪至听到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走过去看了看,见车开出大门,走了。
吴妈叹气,转向苏雪至,留她吃饭。
苏雪至自然婉拒,道谢后,穿回自己的大衣,戴上帽子,系了围巾,告辞也出了贺公馆,打算先回饭店向舅父交待一下情况,然后回学校去。
附近看不到东洋车,她沿着那条梧桐道,踩着积雪,朝前走去,走了约摸几百米的路,忽然看见前方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
好像是贺汉渚的?
苏雪至疑惑,不知道他突然又停下来干什么。走到近前,看见车窗开着,几片雪被风吹进车里,落到贺汉渚的肩上。
“上车!”
他嘴里依然叼着烟,说道。
苏雪至有点意外,看了他一眼。
他眼睛看着前方,压根就没朝自己望来,但边上也没有别人,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关上车窗,问:“去哪儿?”
“天城饭店,找我舅舅。谢谢表舅!”
他没应,一踩油门,车子朝前开了出去。
车窗密闭,他燃着烟,狭小的空间里,慢慢地弥漫着烟草的气息。
苏雪至不喜欢吸二手烟,以前也从贺兰雪那里听说过他有咳嗽的老毛病,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出言相劝:“表舅,不知道您有没听说过,吸烟有害健康。尤其是您,听说有夜咳的症状,烟草会刺激呼吸道,加重反应。”
他叼着烟,斜睨了她一眼,哼了声:“你会这么好心?”
苏雪至觉得他这反应有点古怪,但还是正色点头:“您别嫌我多管闲事。我真的是出于为您健康的考虑。”
他短促地嗤笑了一声。
“这年头,想寻常作个老死床箦,可不是件容易事。马革裹尸就是修成正果了,死于非命才正常。”
“苏少爷,你还是替你自己多操点心吧。”
苏雪至第一次听到他用苏少爷这种称呼来叫自己,觉得有点讥嘲味。更是生出鸡同鸭讲的感觉。于是放弃了劝诫,闭了口。
他自顾依然叼着烟,弄得车里烟雾愈发弥漫,烟草应该属于烈烟,苏雪至被熏得不行,实在忍不住了,最后开了自己一侧的车窗。
冷风挟裹着雪,猛地扑了进来,差点掀掉了她的帽子。
她忙伸手压住。
他瞥她一眼,终于将嘴里的香烟吐了出去。
剩下的这段路上,苏雪至没再说话了,他也沉默着,最后将她直接送到饭店,停在了对面的马路旁。
苏雪至下了车,礼貌地向他道完谢,正要进饭店,忽然听到他说:“你舅舅远道而来,不必搞那套虚礼了,我做东道,看你舅父哪天身体好了,我请他吃个饭!”
他顿了一顿。
“你和你表哥也都来吧。”
苏雪至站在路旁的雪地里,看着他说完,丢下自己驾车而去,不禁莫名其妙。





逞骄 第79节
第73章 (这一趟上门的经历,让苏雪...)
让自己足足等了半个小时, 下来,只一句简单的话, 扬长而去,又莫名地送自己回饭店,最后居然还好心地决定做东,请舅舅吃饭?
这一趟上门的经历,让苏雪至愈发见证到了贺汉渚此人那喜怒无常的特质。
不过,相比他从前留给她的种种别的回忆,早上这么点事情, 根本就不算什么。他的喜怒无常, 和她也没半点关系,她早见惯不怪。
反正解决了自己的心事, 顺便也帮舅舅办了事,她还是挺高兴的,直接进了饭店, 把见面的结果告诉舅舅。
叶汝川本是有点顾虑的。毕竟,对方日常必定十分忙碌,今天特意留出时间给了自己, 自己却失约,难保他不会见怪。没想到外甥女走了一趟,带回来这样一个消息,贺汉渚主动做东,请吃饭, 还让带着孩子来。
这可比让自己登门拜访,不知要亲近多少, 明显就是认了自家人的一番做派。
叶汝川就拉着外甥女,细细询问早上她和贺汉渚见面的详情。
苏雪至当然不会说他让自己等了半个小时, 为了满足舅舅的好奇心,只好编造一个正常的应该有的见面经过。
叶汝川听完十分满意,更是欣慰,对这位还没见过面的“远房老表”,印象更是好得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关于自己现在住男寝的事,是万万不能让舅舅知道的。
苏雪至留了个心眼,说完事,就叮嘱叶汝川和苏忠,让他们不必再去学校看自己了,说完话,见这边没事,就先赶回了学校。
叶汝川心情好转,配合吃药,睡了一夜,第二天腮帮子就消肿得差不多了,于是让苏忠立刻再去传消息,他的老友庄阗申也从京师赶到,过来见面,开口就责怪他见外,非要住到旅馆来,把身体搞坏,叶汝川当然不会说是被儿子气的,两人你来我往,客套过后,坐下叙旧不提。
那边很快也回了消息。约定今晚七点,在天城最著名的传统菜馆天霄楼,贺汉渚做东,请吃饭。
苏雪至得到消息,当晚只好又出来,跟着舅舅还有表哥一道,去了天霄楼。
掌柜的知道今晚贺汉渚请客,亲自在外等人,得知这一拨来人就是贺汉渚要请的客,殷勤招待,亲自领去预先留好的一个最好的包厢,伙计送上了瓜子花生和茶水。
叶汝川坐下后,就板脸教训儿子,命他今晚务必打起精神,要是再给自己丢脸,回去真就直接打死了事。
正教训着,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夹着说笑的脚步声,知道掌柜引着贺汉渚到了,忙住了口,带着儿子和外甥女起身。
苏雪至看去,见包厢的门被掌柜推开,贺汉渚当先走了进来,后头跟着庄阗申。
原来贺汉渚得知庄阗申也来了,知他和叶汝川是好友,就叫他今晚一起吃饭,权作陪客。
叶汝川暗暗地迅速打量了一眼这个当先而入的军装男子。年轻英俊,步履沉稳。他脸容轮廓清朗,横眉如墨,眼锋隐隐地透出了几分凛冽。
叶汝川知是贺家的那位孙少爷到,与自己早年去贺家掠了一眼留下的那少年的印象相比,竟寻不到半点相似之处了。
他不敢怠慢,快步迎了上去,先自我介绍了一番,自然,少不了什么久仰之类的场面话。
贺汉渚停下脚步,看向他,很快,脸上露笑,主动伸手和他相握,问他身体如何了,又说:“倒是我来迟了,莫怪。”
叶汝川忙道:“贺司令客气。我也是刚带着两小辈到,司令何来的来迟之说!”
贺汉渚微笑:“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我表字烟桥,直呼就是。”
虽然对方客气,但初次见面,叶汝川当然不敢以老表兄自居了,便笑道:“司令太抬举我了,美意心领。”说着扭头,叫来了儿子和苏雪至。
叶贤齐垂着头,恭恭敬敬地叫表叔。
苏雪至也跟着,老老实实地叫了声表舅。
这时庄阗申上来,笑哈哈地说自己沾了光,让不要站着说话,赶紧入座。
上首之位,贺汉渚请叶汝川坐,叶汝川抵死不从,道自己和他辈分相平,不过虚长几岁罢了,何况今晚还是对方做东,无论如何,这个位置要贺汉渚坐。
贺汉渚却也不坐,说年长为尊。至于庄阗申,更不敢去坐。
苏雪至就看着这几个人推来让去,最后把位置空了出来。
贺汉渚先坐到了近旁的一个位置上,叶汝川隔位,再是庄阗申,最后才轮到苏雪至和叶贤齐坐下去。
掌柜领着伙计上菜,很快,菜上齐。叶汝川先带着儿子和外甥敬酒,贺汉渚喝了,回敬,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就起来了。
舅舅又单独敬贺汉渚,为他之前对自家的帮助而道谢。几杯酒下肚后,见他态度十分亲切,渐渐就放松了下来,闲谈间,又说了些自己生意上的事。
庄阗申借酒,更是谈兴大发,不知怎么的,中途扯到了这两天的下雪天,说了两句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一直闷头吃着菜的苏雪至,让她当心寝室里用作取暖的炉。说他那边有个人独住,就是取暖不慎,前几天被煤烟给熏倒了,幸好当时有人来找,发现得早,把人拉出来透风,这才没出什么大的事情。
庄阗申以为自己还住在原来的独寝里,大概也是出于好心,这才出言提醒。
苏雪至停箸,飞快地看了眼贺汉渚。
晚上他进包厢后,苏雪至就感到自己是空气,他似乎一直就没正眼看过自己。这一刻,却恰见他也望了过来,忙收回目光,嗯嗯地点头,说知道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叶汝川被提醒,想到外甥女一个人住,忽然担心起来,就说:“雪至,要么舅舅明天去你学校寝室看下,帮你检查下炉子,免得万一哪里漏。”
苏雪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又看向贺汉渚,再次和他目光相遇。
见他略一迟疑,随即望向自己的舅舅,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样子,一急,抢着出声打断:“舅舅你放心吧,你不用来!就前两天校工刚检查过,没半点问题!”说完又盯着贺汉渚,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出自己已经搬了寝室的事。
可算他最后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顿了一顿,没开腔。
叶汝川听她这么说,又叮嘱了两句,也就放了心,又和贺汉渚谈起了别的事。
苏雪至这才松了口气。
饭局继续,宾主尽欢。
结束后,叶汝川再次叫来儿子和外甥女,紧紧地握着贺汉渚的手,说后辈不才,往后恐怕还是要他多费心照看。
贺汉渚笑着一口应承。又见叶庄二人都有些醉意了,提出自己开车送他们回。两人极力推迟,见他十分客气,最后只好接受了他的好意。
叶贤齐今晚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平安结束,哪敢再乘贺汉渚的车,说今晚自己要在警棚值夜,方向不同路,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苏雪至也说和表哥一起走,却没想到贺汉渚说:“你回校是同路。上来吧,还有位置。”
天寒地冻,外甥女的学校位置又荒僻,还是大晚上,叶汝川正有点不放心,听贺汉渚这么讲,果然对小辈十分照顾,很是感激,忙代为道谢。
苏雪至只好也坐进了车里。
贺汉渚将叶汝川和庄阗申送到饭店后,让叶汝川放心去休息,说自己会将他的外甥送到学校,在叶汝川的感谢声里,驾车继续往城北而去。
车里剩下他和坐后排的苏雪至,一下就安静了下去。
晚上的饭桌上,苏雪至跟着舅舅敬酒喝了几杯,刚才出来,人就有点熏熏然的感觉了,现在耳边安静了下来,感到车也开得很是平稳,像是坐船,渐渐有点犯困,就闭上眼睛,头靠椅背,假寐。
贺汉渚开车出了北城,半晌,没听到身后有动静,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见她缩在后面座椅的一个角落里,头歪靠着,一动不动,好像睡了过去。
有点晚了,车内也侵入了外面的寒气,温度很低。
他迟疑了下,终于还是慢慢地停了车,脱下自己的外套,下去,走到她所在位置的车旁,轻轻打开那扇车门,拿着自己的衣服,想盖在她的身上。
苏雪至其实没有完全睡着,朦朦胧胧感觉车门被人打开了,就立刻惊醒,睁开眼睛,看见身旁竟站着一道黑影,认出是贺汉渚,他双臂仿佛正伸向自己要探过来,顿时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里挪了进去,身体也直坐了起来。
“你干什么?”她戒备地盯着他。
贺汉渚一怔,拿着衣服的手便停住,目光随了她肢体的挪动,落到了她平得像搓衣板的胸上,停了一停,呼的一下,将衣服往她身上一丢。恰好罩在了她的脑袋上。
周围光线本来就暗,这下什么都看不见了。
苏雪至就只觉得毛茸茸的一阵暖意,当头而下,包裹住了自己。
紧接着,她灵敏的鼻子,又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仿佛混合了烟草和皂味的古怪的气息。
倒也不难闻,但一想到这是他的衣服,她赶紧屏住呼吸,不去闻,又一把将衣服从自己的头上扯了下来。
“你说我能干什么?”
他仿佛不屑似地说了一句,随即“砰”的一下关了车门,走到前头,坐回到了他的座位上,继续朝前开去。
第74章 (苏雪至就算醉得再厉害,也...)
苏雪至就算醉得再厉害, 也感觉的出来,因为自己刚才的反应, 他不悦。
她也明白了过来。
大概是他记着今晚上舅父对他的再三拜托,刚才见自己睡着,好心脱了衣服给自己盖罢了。
何况,他说的也是,自己一个表外甥,他能想要干什么?
她不禁尴尬,更为自己刚才的过度反应感到不好意思, 不敢立刻就拿掉他的衣服, 免得他愈发觉得自己不识好歹。
他的衣领罩着她的脖子,她忍着脖颈皮肤上的仿佛有虫子爬过的毛毛的感觉, 道歉:“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睡着了一时没防备,不知道是你。”
“谢谢表舅, 我不冷了,你还是自己穿吧,免得像我舅舅一样, 冻到了身体。”说着,顺势将他的衣服从自己的身上掀开,拢好,递回放在了前面的空位置上。
他没反应,继续开了段路, 停了车,推开车门下去, 站在路边的积雪地里,点了支烟。
苏雪至看着他突然停在路边抽烟, 又是一阵莫名其妙。
但刚才无意惹到了他,现在也不方便问。
她打起精神,环顾四周,感觉离学校还有几里路的样子。
他是不是突然犯了烟瘾?毕竟,平时抽烟抽得那么凶的一个人。
她在心里正猜测着,冷不丁听到他说:“你就没有需要向我交待的事吗?”
苏雪至还没反应过来,见他转过脸,看着自己。
“我给你一个机会。有隐瞒的事,你自己向我说清楚。无论什么事,只要说清了,在我这里,就都不是事。”
他的语气平淡,但苏雪至看得清清楚楚,他朝向自己的一侧脸容仿佛蒙了层雪光,目光幽暗,表情莫测。
她陡然生出一种感觉:他今晚主动让自己上车,送自己回来,好似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要自己主动向他交待什么事。
什么事?他要自己向他交待什么事?
苏雪至脑子还带了几分醉意,有点昏,使劲地想,突然恍然大悟。
还是表哥上次惹出来的那个口祸!
她忘了,有点尾巴没处理干净。
自己以前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投河是因为身患隐疾,和家里有矛盾,一时想不开所致。但那天,表哥在他的面前,却说得清清楚楚,是因为自己喜欢傅明城,为他而投的河。
这赤裸裸的自相矛盾!
贺绝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的主,想起刚认识他不久他就给自己上了一堂什么叫忠诚的课,这个事忍到现在才对质,想必已是给了极大的脸面。




逞骄 第80节
一想明白,苏雪至立刻下车走到他的身旁说:“您是说我从前向你隐瞒投河原因的事吗?我承认,这个我确实对你有所隐瞒。但当时,我之所以隐瞒,是迫不得已。”
“别管我喜不喜欢傅明城,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他分毫不知,你当时问我,我不便把别人牵扯进去。况且现在,我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姑且就算是真的,也全都过去了。人是会变的,现在的我,是个新我!”
贺汉渚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他告诉自己,不该为她向自己隐瞒身份这件事而责难于她,但气量狭小如他,心底里,终究还是存了几分不甘。
所以昨天,她来找自己,替她舅父传话,送她去饭店的路上,他临时起意,决定再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自己坦白。
这才有了今晚的这场饭局。
没想到,她的脑子里,想的是这个!
她是装男人装久了,不会真觉得自己成了男人吧?
贺汉渚打量着她。
苏雪至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就是她的心里所想,不是撒谎。又大概是酒精给了她无穷的力量,说完,心里头觉得敞亮了不少,很是爽快,就和他对望着。
半晌,终于听到他又幽幽地道:“之前我叫你吃了些苦头,你还搬去了集体宿舍,你是不是有怨恨?”
还当他在想什么,原来是这种事。
苏雪至差点没笑起来。
“您眼里,我就是这么放不开事的人吗?我承认,当时我确实遇到了难处,”
她一顿,“可以说,是很大的难处。但现在回想,对我而言,那未尝不是值得记住的经历,起码让我对自己更有信心,将来再遇难处,不要轻易退却,能做几分,就尽全力去做到几分――”
旷野寒风凛冽,刀子似地呼呼地刮过,她裸在外的面颊皮肤很快变得冰冷,但大概是身体里的酒精作祟,苏雪至却丝毫不觉得冷,心口暖呼呼的,甚至,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其实今晚,看到他竟一改平日的傲慢,对舅舅这么客气,苏雪至的心里,还是存了点感激之情。
就算以前真的对他的苛待有过怨念,经过今晚的这一顿饭,也早就抵消掉了。
给舅舅脸面,就是最大的脸面了。
“我对你没有怨恨,半点儿也没有!”
她使劲地摇头,郑重地道,说完见他依然沉默着,以为他不信,心口热血一阵上涌,又道:“其实我为自己能有机会来到这里求学感到庆幸,是真的。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对将来没有想法,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现在,我明白了!”
她的眼眸微微闪亮。
“我越来越觉得,我的所学是有意义的!个人固然渺小,却不妨碍发一份光的价值。表舅我告诉你,我还有一个计划,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她差点就要说出来了,忽然惊觉自己的话有点多。
真的是喝醉了,居然又在他的面前开始口若悬河。
以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他怎么可能有兴趣听自己说这些心灵鸡汤?
她忙打住,改口:“抱歉,我话有点多了。表舅你当我没说。总之,我的意思,我对你没有不满。”
贺汉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冒着晚上回去可能又整夜咳嗽的痛苦,在这里吃着冷风,听她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一大堆的话。
奇怪的是,他还不觉得乏味无趣,反而隐隐有点想要继续,再听她这样说下去。
此刻面前的她,举止活泼,贺汉渚觉得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和平常的样子不大一样。
他……感觉其实还不错。
“什么计划?”
在他阻止自己开口之前,他听到这句话已从自己的嘴里问了出来。
她仿佛一怔,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起来,摇晃脑袋:“不和你说了!”
这是她撒娇的方式?
是眸色撩人,亦或雪色映人?
贺汉渚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对着这么个没半点女性魅力的人,心跳居然好像漏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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