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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蓬莱客
丁春山应是,接过枪,随即命人将蔡忠福扶起来,送到墙边靠立。
全场官兵屏息注目,见蔡忠福哪里还立得住脚,脸色惨白,站起来,又摔倒,反复几次,最后是被两个士兵强行架着,这才靠上了墙。
丁春山走到他的面前,举枪,枪口对准他的脑门。啪啪,干脆利索,先连开两枪。皆空。
蔡忠福两眼翻白,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裤裆里湿漉漉一片。
原来不但吓得昏死,竟还失了禁。
丁春山摇了摇头,改而举枪对天,又啪啪啪啪,连开四枪,竟全部是空。
原来弹夹里的最后一颗子弹,方才也被他给卸了。
众人这才明白了过来,贺汉渚手下留情,对蔡忠福略加小惩而已,不禁轰然喝彩,甚至包括蔡部的许多官兵,看着贺汉渚的目光,也不由地多了几分敬佩之色。
潘彪回过神来,大拍马屁:“贺司令,我老潘佩服!够英雄!够义气!今天我这话就放这里了,往后,贺司令有用得着兄弟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贺汉渚知笑了笑,道谢。
忠义县一战陈三元被毙,消息迅速传开,关西剩下的几股小势力见风使舵,收到大总统特使随后送来的招安令后,纷纷表示拥护,从前怎么样,往后还将怎么样。马官生一跃变成关西老大,向大总统发送电报,表示绝对拥护。冯国邦也没白忙活,多了兴安府的地盘,盖了之前水路收税不成的挫败,皆大欢喜,对贺汉渚都是钦佩不已。
不到一个月,关西之乱便就平息,特使也要回京复命了。
马官生和冯国邦等人为贺汉渚办践行宴,当晚宴毕,已是深夜,贺汉渚回到下榻的地方,丁春山和他同行,问明早几时动身回往京师,却听上司道:“先再去趟叙府吧。我去拜望郑龙王。”
这回的事,能如此顺利,郑龙王帮了大忙。别说他之前还受了伤,就算是没事人,现在事毕,于情于理,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走了。
丁春山立刻道:“明白了,我明早就安排!司令你早点休息。”
贺汉渚点头,让他也去歇,说完,迈步上了台阶。
丁春山目送上司走到门前,自己便也转身,去往休息的地方。
明早再去叙府,等完事,回到京师,最快,恐怕也是下月中旬了。
也是巧,那个小苏,上司的表外甥,不也是叙府的人吗?
等等,小苏……
突然间,丁春山想起了一件事。
该死啊!该死!
当时只是觉得奇怪,但没觉小苏的话如何重要,出来后,又天天想着打杀,忙得不可开交,自己竟然全忘光了!
“司令!”丁春山急忙转身,飞快地跑了回去。
“我想起来了,月初我离开天城前,司令你叫我找小苏交待下你的行程。当时他说了几句话,让我转给司令你。全怪我!一忙,我竟然忘了!”
贺汉渚正要推门入室,脚步一顿,手停在了门把上,心跳蓦然加快,一时竟有点不敢去听的感觉。
他慢慢地转头:“她说了什么?”
他用尽量平稳的语调,问道。
丁春山的记忆力极好,立刻就将那夜的话说一遍:“小苏说,东西他收到了,不会丢掉的。还说希望司令你早日回去,他想亲口听到你对他说明你的意思。”
丁春山复述完,又被勾出了好奇心,极力忍着才没有问上司到底送了什么东西出去。
他盯着上司,见他依然那样停着,神色似乎有些恍惚,在想什么东西,忽然间,又仿佛回过神,朝自己点了点头,推门,迈步而入,随即关上了门。
第120章 (贺汉渚在床边静静地坐了良...)
贺汉渚在床边静静地坐了良久。
终于, 慢慢地,他仰身躺了下去, 卧在枕上,闭上了眼眸。
那日启程回往天城,他被忽至的消息留在了站台上,眼看她就要被火车带走了,直觉告诉他,下次再见,或许就是多日之后, 冲动之下, 他跳上了火车,将那件昨夜想送而未能送出的东西放到了她的手里。





逞骄 第138节
出来后,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几次,他曾想问自己的下属, 那夜让他替自己向她传话,她的反应如何,是否有说过什么。
但每每话到嘴边, 始终无法出口,终于,不了了之。
夜深人静之时,当他无法入睡,他便告诉自己, 以她的脾气,没立刻将东西交给丁春山让他还回来, 便就是最好的消息。
其实,他也知道, 这不过是他的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贺汉渚没有想到,原来,她不但留下了那枚铭刻了他的名字和许诺的戒指,竟还给了他那样的留言。
丁春山这货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过去了这么久,才将她的话转到!
但贺汉渚已经没有心思去怪这个粗心的下属了。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她的留言所占满了。
她说什么?她盼他早日归去,要亲口听他向她解释他的意思?
原来她当时就已经原谅了他,根本就没有生他的气!
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的女孩?
他贺汉渚又何德何能,一个陷身泥沼不可自拔的人,不但有幸遇到她,竟还获得了她如此的垂青。
黑夜里,贺汉渚在枕上辗转反侧,极力地制止着心里涌出的想连夜立刻动身回去见到她的那种强烈的冲动。
再忍一忍吧。
叙府的这一趟是必须的。无论是出于致谢,还是别的什么理由,他都得再走一趟。
但他却是如此的思念她。他完全没法入睡。他闭着眼,只能反复地回味着和她单独相处的那短暂的消魂的三个日夜,以此来打发这个漫长的难熬的冬夜。
那三个日夜,是完全只属于他和她两个人的时间。分分秒秒,他们几乎全都黏在一起。
西山郊外那所房子的床上,他缠着她,恣意地占有,只要醒来,便要她和自己做男女之间的最亲密的事,到了后来,大概是她实在受不了他的热情,强行拉他出去爬山,他便将她拉到山道旁的老冬青树后,把她压在斑驳的树干上,和她偷偷地接吻。
他的掌心里,仿佛残留着她身体的丝绒般的触感,他的鼻息里,仿佛飘荡着她皮肤散出的香气,他的耳朵里,仿佛萦绕着她发出的比希腊神话里的海妖塞壬的歌声还要动人的吟哦……
渴望的燥热犹如脱出囚笼的火团,在皮肤下的血管里奔突,冲撞,无处安放。
黑夜里的呼吸不复平稳,它变得粗重而急促,男人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猛烈地撞击着胸膛。
片刻后,伴着又一声长长的释然般的吁气声,一切终归宁静。
冬夜寒冷,贺汉渚的额上却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浅汗。他控制不住,自己暂时解决了身体因她而起的一股渴望,在心里盘算着大概多久能回去,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略感不安的丁处长早早起身,想弥补自己的失职。
他有种感觉,昨夜在听到自己的转述后,上司的反应不同寻常。
似乎……小苏的那两句话,对他而言,还挺重要的。
他出来的时候,天色还带黑。因为昨夜喝了些酒,大家休息得都晚,他以为自己够早了,没想到上司居然比他还要早!人就站在庭院最高的一处台阶上,双手插兜,背对着他,面朝刚泛出些浅浅鱼肚白的东面天空,眺望远方。
应当是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他扭头瞥了一眼,淡淡道:“去把弟兄们叫起来,好走了。”
丁春山听他语气并无责备之意,松了口气,忙应声,匆匆叫人准备出发。
天没亮透,晨光熹微之时,贺汉渚轻装简从,只带了丁春山和另几名手下,再次南下,在二月初的这一天,再次入了叙府。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早上,夹杂在来自川、滇以及上下游的商人和众多的由鸦片贩子、掮客、赌徒组成的密集人流里,悄然入了府城的城门,落脚在上回住过的那间旅馆里。
旅馆坐落江边,距离码头不远,交通便利,三层楼,虽已老旧,年深日久,高耸的雕着古老的花卉祥云图案的青砖风火墙头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但依然不失宏屋的气派。入住这里的,多是外地来的大商。现在出了正月,各行生意早已恢复,楼下人来人往,各种口音,有些杂乱。
贺汉渚派人再去寻水会的三当家,请转拜帖给郑龙王,随后无事,立在位于顶层雅间的窗前,正远眺江心,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噔噔噔的踏着楼梯上来的脚步声,接着,丁春山敲门,称有客来访。
访客便是叶汝川。
叶汝川这几日恰在叙府,安排发运年后出去的第一批货,刚才正在码头忙碌,年底前一起随他去过天城的叶大匆匆来找,说送客去往会馆,路过江边旅馆,在门口好似看到了贺汉渚,但只晃了一眼,还没细看,人就进去了,不是很肯定。他是下人,不敢贸然上去,赶紧来找,告诉他这个消息。叶汝川放下事就赶来旅馆,向掌柜打听,描述了外貌,便知叶大没有认错人,上楼来找。
“啊呀!真是贺司令你!什么时候到的!到了这里,竟都不知会我一声!”
叶汝川惊喜不已,见到人,连声寒暄。
“我在这里也有间会馆,虽算不上好,没法和贺司令你住惯的那些洋派旅馆相比,但比这里好歹要清净几分。上回在天城吃饭,我就和你说过的。你到了,竟也不叫个人告诉我一声,未免太过见外了!”
他又埋怨贺汉渚不通知自己,不去住自家的会馆。
贺汉渚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了叶汝川。
其实那日清早,动身之前,他也在想,是否趁着这个机会,顺道也去拜访下她的舅舅,甚至她的母亲,那位之前他从庄阗申的口里听到的颇有些传奇色彩的苏家女当家。只是心里始终有点犹疑,觉得自己似乎不配,最后到了动身后,还是没有定下。
现在,大约因她之故,贺汉渚看见这位找过来的“远房表兄”,心里竟有种前所未有的亲切之感,将人请入房间,落座,上茶,先是告罪,随即解释缘由,说自己前段时日到关西出公差,得到了郑龙王的相助,现在事毕,过来拜谢。
“并非是我见外,而是来得突然,知道您忙,怕打扰,又想着在这里联络三当家应当更方便些,也没多想,便住下了。您请见谅。其实原本我就想着等拜会完郑龙王再找您叙旧。”
贺家的这位后人,竟对自己用上了敬称,态度比之去年在天城会面吃饭之时,仿佛来得更是恭敬,甚至有种以后辈自居的感觉。
这叫叶汝川错愕之余,深感担待不起,急忙摆手:“贺司令快别这么说!看得起,叫我一声表兄便是。我明白了,你正事要紧。”
贺汉渚心里下意识有些抵触这个称呼,表面自然不动声色,略过,含糊地应了一声。
叶汝川丝毫没有觉察,继续热心地问:“大当家那里,你现在可有回复了?”
贺汉渚说刚叫人送拜帖去寻三当家,请他代为转交,暂时还没收到消息。
叶汝川道:“你来得不巧,恰好前两日我在码头看见三当家外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
“大当家的伤情如何,可有新的消息?”
“我也许久没在外头碰见大当家了。这些年蒙大当家罩着,水路平安,我三天前来的府城,当时备了些礼,托人送过去,`着脸问个好,大当家没收,东西退了回来,不过带了句话,平安无事。司令你不必过虑。”
贺汉渚颔首:“大当家无事便好。”
“要不这样……”
叶汝川略一沉吟,“三当家也不知道哪天才回,你诚心来拜谢大当家,也不能就这么空等着,不如我再`着脸托水会里认识的人,帮你去递个帖。”
贺汉渚忙致谢:“那是最好不过了,劳烦您。”
叶汝川笑道:“自家人别见外。真论谢,我外甥在天城那边蒙你照顾,该谢的是我才对。事不宜迟,我这就替你送去。”
他持了帖子匆匆离去,约莫半个时辰后,回来了,说已将帖子送了出去,等着郑龙王的回复便是,又道:“舍妹的夫家在保宁县,走快些的话,不过大半日的路,贺司令你今天左右无事,既然到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去坐一坐的,容舍妹略尽地主之谊。”
郑龙王那边,最快应该也是明天才能有消息。
她的亲舅舅开口了,主动邀请自己她家做客。
贺汉渚不是不愿意。
但实话说,原本他在犹豫的事眼看就要成真了,这一刻,在贺汉渚的心里,一种前所未有的虚怯之感,又生了出来――
他一时沉默。
叶汝川怎想得到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见他不说话,只以为他不愿,再次力邀:“贺司令你若过而不入,舍妹知道,定会怪我不请,往后我怕是再进不去她家的门了。且实不相瞒,方才我回来的路上,便已打发人赶去县里传消息,你不去,舍妹自己也会来这里邀客。”
贺汉渚知是推辞不了了,一横心,顺水推舟,应下。
叶汝川大喜,知他也需更衣做些准备,说自己去准备车马,约定半个时辰后在码头见,先去了。
前些天的饯行宴过后,马官生和冯国邦等人私下各自都送来了赠别之礼。礼物价值不菲,其中便有金条。
这种东西是人情,送来不收,如同是对对方的轻视,贺汉渚自然照单全收下了。但出发前,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去拜访她的家人,就没细看,只带上了一匣金条和上次没机会送出手的两根老参,打算这回一并送给郑龙王,聊表心意。现在初次登苏家的门,自然不能空手而入。等叶汝川一走,让丁春山立刻替自己准备登门的伴手礼。
丁春山向来能干,办事利索,很快回来。两匹布,两罐茶叶。
贺汉渚一看,让他带回京师,自用。
上司这是对自己准备的东西不满意了。
东西其实都是好东西,也不算便宜。以上司和苏家的关系,带这样的伴手礼上门,完全不至于失礼。
丁春山心里有点委屈,嘴里也不敢反对,就说再去买,却被贺汉渚叫住,亲自出去了。
叙府商贸发达,各种店铺鳞次栉比。知她母亲应是老派的妇人,贺汉渚备了两匹上好的缎,一件貂皮裘袄,一副金镶玉的凤鸟首饰,看得丁春山是诧异不已。
确实,要是和上司准备的这些礼相比,自己买的东西,是拿不出手,也只够带回去自用了。
贺汉渚备好东西,回来更衣。
平常私下外出,为免惹人注目,他极少穿制服或者西装。这回来得匆忙,更没做好准备,只能换上惯穿的长衫了。好在还算齐整,洗了把脸,出门前,照了照镜,戴上礼帽,便叫丁春山叫个人,带上礼物,到了约定的地方。叶汝川已在等了,见面一道上路,出了府城,去往保宁县。傍晚,快到县城时,道上又迎面遇见了苏忠和苏家的几个下人,说主母收到消息,十分欣喜,派自己带人出来,迎接贵客。
第121章 (一行人入县城后,暮色已重...)
一行人入县城后, 暮色已重,但一路进去, 依然引来了不少的注目,路人纷纷张望。
叶汝川看起来在这里颇受敬重,在路人的一路招呼下,引着贵客到了苏家。
叶云锦提早收到了回报,知贺汉渚快到,早就换好见客的衣裳,大开正门, 亲自领了人出来, 候在大门之外。
她先前陆续从兄长的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贺家后人的描述,知女儿在天城那边很得他的照应, 连兄长年前去探望女儿的那一趟,也颇受礼遇,心里本就对他很是感激, 此刻初面,见兄长陪着,走来一名青年男子, 作旧式的装扮,虽则常服,却是器宇轩昂,举手投足,一派世家子弟的老风范, 还没说上话,登时, 第一眼的印象就好得到了极点,立刻去迎, 两边会在了苏家的大门之外。
叶汝川替妹妹和贺汉渚做相互的引荐。
叶云锦是主,自然先开口,笑道:“贺司令大驾光临,今日我苏家真正是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贺汉渚接道:“苏夫人您言重,您和我,千万不必客气。这回有事,路过本地,本不敢叨扰苏夫人的,承蒙盛情邀约,极是感激。我名汉渚,表字烟桥,苏夫人您直呼我名字便可。”
叶云锦微微一怔。
自己母亲和对方的母亲是远房表姐妹。自己和他平辈,年长,但对方位高,初次见面寒暄,她自然不能托大,直接以表弟称对方。
他也不叫自己表姐,以苏夫人代称,虽显生疏,但问题不大。毕竟不是什么正经的亲戚关系,还断了十几年,现在是自家主动才结交回来的,以他如今的身份,愿意认亲,还如此照顾素未谋面的远亲后辈,今天又拨冗上门做客,已是给了自家极大的脸面了。
叫叶云锦意外的,是贺家的这位后人,怎的说话的语气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倒好似把自己当成长辈,给她一种他以后辈自居的感觉?
好在叶云锦也是在外走动的人,纳罕归纳罕,没有表露,只以为他敬自己年纪大才会如此。
也是,若他母亲如今还在世,和自己正是差不多的年纪。当下没多想,心里更加喜欢这个谦恭的“表弟”,忙笑说担待不起,随即在附近邻人的张望里,将贵客迎入家门。主客落座,没叙两句,苏家的几位宗族长辈也悉数赶到,一同陪客。
论辈分和年纪,是那位老眼昏花的老秀才三伯爷最高。论声望,则是儿子在省城里做了教育官员的六叔最为卓著。剩下几个,也都是苏家宗族里的头人,在本地有家有业,出去了,人都要称呼一声爷。
叶云锦平日和这几个苏家长辈是面和心不和,逢年过节,照礼数意思一下的交情罢了。但今日家里来了亲戚贵客,心里再厌烦,也是要将苏家族人请来陪客的,否则,两边失礼。
贺汉渚遂起身,向苏家长辈见礼。
众人早听闻叶云锦去年替苏家攀了一门贵亲,说对方是从前贺家的后人。又从那个儿子在省城里做官的六叔口里获悉,贺家后人如今在京师那边是如何如何的位高权重,终于有机会见面,全然不顾长辈的身份,拉下老脸,一张开嘴,什么龙驹凤雏,丰采高雅,久仰大名,神交已久,全都出来了,争相奉承。
这于贺汉渚而言,不过是个小场面,面带笑容,一一应对。众人见他态度谦和,毫无架子,愈发可劲地攀交情,一时间客堂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红莲笑容满面地过来,说饭已备好,请司令移步。
叶云锦便起身,领客转到饭堂。




逞骄 第139节
她虽一女流,但当家多年,坐主人位,理所当然。只是一张饭桌,也只有一个上宾之位。
众人不约而同,纷纷推举贺汉渚上座。贺汉渚坚决推辞。推来让去,最后终于让那个走路都要人扶的三伯爷颤巍巍地坐了下去。
次座,众人又推贺汉渚。
贺汉渚再拒,请叶汝川入座。
叶汝川受宠若惊,起先也是坚决不肯接受,定要贺汉渚坐,道自己和他同辈,不过虚长几岁罢了,何况,他今日是客,自己是万万不敢越座的。
贺汉渚诚恳地道:“叶老爷为本省的行业翘楚,一向有古道热肠之名,我虽从小外出,但也是有所耳闻,对叶老爷向来敬重。我又年轻,不经事,怎敢自大。这个位子,非叶老爷莫属。”
苏家的那些个长辈原本向来是看不惯叶汝川的,背地里编排他,说他手长心贪,想控制叶云锦,继而侵夺苏家产业。但现在,这意思很明显了,贺汉渚是要抬举他。虽然不明就里,也不知道贺家的这位大人物怎如此看重叶汝川,但个个全都是人精,又岂会悖逆他的意思。
六叔立刻笑哈哈地道:“俗话说,娘舅大过天,舅老爷你就是我们苏家的自家人!平日你忙,难得一聚,今日叫我沾了贺司令的光!舅老爷你快请入座,等下我还要敬你一杯!”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叶汝川实在退避不过,没奈何,最后勉强坐了下去,贺汉渚这才坐他的下手位。其余人也各自照着齿序和地位,终于,全部入座,接下来就是开场酒。
叶云锦是主家,先端酒,站了起来,注视着贺汉渚笑道:“我儿雪至在外求学,离家千里,承蒙贺司令的大力照应,方顺利落脚,如今还略有学成,我这个做母亲的,除了感激,别无他念。今日贺司令又来家中做客,是我苏家之荣。我这里是乡下地方,小门小户,实在没什么可待客的,只能自饮为先。水酒一杯,不成敬意!”说完一饮而尽,意态豪爽,丝毫不输男子。
座上那些个苏家的长辈相互对望,默不作声。
照规矩,现在须得客人回酒了。
丁春山就立在近处,等着这一刻,遂插话,道上司现正戒烟戒酒。非不敬,实是医嘱难违,只能以茶代酒,请主家见谅。
他这是常规操作而已。
好似是在上司遇到苏家儿子这个医师之后,最近终于听进了劝,幡然悔悟,知道惜命,肯遵医嘱了。每逢这样的场合,丁春山便会适时开口,替上司推酒。两人已然配合默契。
就是前些天的那场践行宴,上司也没喝。当时同样是丁春山及时出言解释,众人表示理解,身体第一,贺汉渚遂顺理成章,以茶代酒。
这种酒场往来,能不能以茶代替,其实全看双方的地位,以及谁想结交谁。
地位高的,被求的,愿喝,对另一方来说,固然是给面子锦上添花,不喝,也不算什么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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