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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蓬莱客
贺汉渚向座上的老太太行了个辞礼,随曹家长子转去大总统的书房。
“父亲,烟桥来了。”
曹昭礼恭敬道了一声,让跟进来的下人替客人斟茶,随即带着下人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大总统穿了身家常衣裳,正坐在桌后,戴着老花镜忙着批公文,抬头看了看贺汉渚,亲切地招了招手,让他不必多礼,随意坐,自己一边继续阅着公文,口里拉家常似地道:“你从关西回来后,我本想让你好好休息的,谁知天城那边药厂的事又出来了,接二连三,我怕你累,就让段启年协助你。怎么样,身体还吃的消吗?要是累,一定及时告诉我,千万不要仗着年轻硬撑。”
贺汉渚致谢:“承蒙大总统的关怀,段厅长雷厉风行,那边事也完了,这两天已经空下来了。”
大总统看着公文继续随口似地道:“我也听到了几句传言,说东亚药厂的背后靠山是王孝坤。无凭无据,我其实是不信的。不过,这个案子去年刚出来的时候,是你负责并一手拔除毒瘤立下大功的,关于这个靠山的传言――”
大总统望了他一眼。
“烟桥你怎么看?”
贺汉渚道:“我与大总统持相同看法。无凭无据,不敢妄言。”
大总统嗯了声,又道:“可惜当日那场大火别有用心,将药厂账册都烧光了,否则到底谁是后台,总有蛛丝马迹可循,查下去就一清二楚,也省得时至今日,栽赃的栽赃,喊冤的喊冤,以致于乌烟瘴气正气不扬,如此乱局,实在非我所愿。”
“怪我无能,当时没能彻查到底。”
“你勿自责,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我也只是随口感慨罢了。怎么样,你这两天都在忙什么?”大总统转了话题。
“王伯父今日离京,白天我过去,探望了下。”
大总统闻言停笔,抬头,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笔,忽然,摘掉老花镜,揉了揉两侧太阳穴,靠在椅上注视着贺汉渚,微笑道:“烟桥,你知道我最欣赏什么样的人吗?才能出众固然难得,但知恩图报、重情重义,方是人立身处世之根本。王孝坤今日下野,固然是他咎由自取,但看那些往日围他边上的趋炎附势之辈,今日个个见风使舵,唯恐避之不及,可谓丑态百出。虽说明哲保身逐利而行是人之常情,但也未免叫人齿冷。他们以为我曹某是如此气量狭隘之辈,送下王孝坤,我便会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贺汉渚起身道:“大总统雅量,若明月入怀,汉渚十分敬佩。”
大总统示意他再坐下去,自己站了起来,双手负于背后,慢慢地来回踱了几步,随即停下,道:“刚才你进来,可见到十二的面了?平常她在我的面前,对你可是赞不绝口。这个丫头没别的本事,看人,倒是颇有眼光。”
大总统说完,含笑望他,眼神带着鼓励。
贺汉渚从座上站了起来。
“多谢大总统的厚爱,但实不相瞒,我今晚登门,并非是为求亲而来。”
刚才的融洽气氛顿时凝固住了。
大总统盯着贺汉渚,渐渐地,面上笑容消失。
他回到座上,缓缓地坐了下去。
“烟桥,时至今日,我以为某些事,你我之间,应当是无须多说的。”
“你可以看不上我的侄女。但娶了她,对你应该也没什么坏处。”
大总统说道,语气喜怒不辨。
贺汉渚神色如常:“有句话,不知我能讲不能讲?”





逞骄 第146节
“讲。”
“娶了十二小姐,倘若我想背叛大总统,难道我会因为十二小姐而改变主意?”
大总统倒也不恼,眯了眯眼:“你非我嫡系。那么你倒是说说,我凭什么才能放心用你?”
“陆宏达是我死仇之人。我可以凭孤勇寻找机会刺杀他。但是凭我一己之力,我却没法铲除他的全部势力。在刺他之前,我要顾虑我的亲人是否会遭报复,效忠我的下属是否会受连累。所以我的复仇,必须是要将陆宏达和他的势力连根铲除。除了大总统你,我能倚仗谁?这个理由还不够吗?何必联姻多此一举。”
大总统盯了他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有胆色,也够傲气!不愧是我相中的年轻人。忠不必亲,亲不必忠,道理,我当然明白――”
他再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踱步沉吟片刻,又道:“但是你也知道,现在你若和我侄女联姻,陆宏达或会沉不住气。只有他动了,我才能有机会抓他破绽。我要的,是这个效果!”
他冷哼了声:“姓陆的是条老狐狸,最擅隐忍。现在王孝坤走了,我不刺激下他,他怎么可能动起来让我抓尾巴?他手下的一帮人,以陈公石戴叔弘为首,时常聚在易王胡同的陈家宅邸里,以俱乐部的名义活动,暗中密谋年中选举对我不利,以为我不知道?就在今夜,他们又在聚会!我不能让他等到年中对我发难!”
贺汉渚道:“大总统如果是想向陆宏达施压,逼迫他先动,我倒有一个更方便的法子,立竿见影。就问一句大总统,现在是否已经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大总统紧紧地盯着他:“你有什么法子?”
贺汉渚一笑,右手探向后腰,从插在腰间的枪套里拔出一支美制的柯尔特自动手枪,举了起来,朝着自己的左臂,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射入他的上臂。
一股鲜血涔涔而出,迅速地溽湿了衣袖,沿着他的手臂流淌而下,滴落在了他脚下的地面之上。
“烟桥!”
大总统掩不住内心的惊诧和震动,大喝一声,抢上前去。
饶是他早已历练得山崩于前也可不动声色,这一刻,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贺汉渚竟会想出这样的法子,对他自己下了这样的手。
贺汉渚额头已经沁出一层冷汗,却是面不改色,将枪插了回去。
“这就是法子。我等下会去医院取子弹,等我走后,大总统您也可以下令去抓人了,问问陆宏达,为什么派人刺杀我。”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目光平静而坚忍,却又透着一股冰寒刺人的杀意。
当天晚上,就在京师里的消息灵通人士还在猜测贺汉渚今晚是否真的要向大总统求娶十二小姐,往后仕途锦上添花之时,一个惊爆出来的突然消息,震动了京师的军政两界。
贺汉渚从曹家赴宴出来,半路遭遇刺杀,侥幸逃脱,但人已受伤,入院接受手术。
刺客被抓,承认是受了陈公石的指派。
陈公石是参议院的副院长,陆宏达的结拜兄弟和心腹谋士,这一点,人尽皆知。章益玖带着军警直接冲入陈家位于易王胡同的宅邸里,将正在那里密聚的一群陆党骨干全部抓获。
大总统震怒,质唤陆宏达。陆宏达提前收到消息,连夜逃出京师,与此同时,两派驻军在城北发出了小面积的交火,局面虽然很快就受到了控制,但京师随即进入戒严,全部城门关闭,严禁任何人的出入。
深夜,当居住在城北的民众被发出的的一阵密集的犹如除夕爆竹般的响动给惊醒,猜疑到底又出了什么事的时候,贺汉渚的手术终于完毕,在重重的保护之下,回到了丁家花园。
贺妈见他一臂裹着纱布,担心万分,天没亮就起身去看他,到了他的卧室前,却见门开着,房间里空荡荡的,他已是不见。
老鲁说他今早五点不到就走了,应当是回往天城了。
第127章 (这天从清早开始,苏雪至就...)
这天从清早开始, 苏雪至就忙个不停。
丁春山派手下送余博士带着他老友的遗骨归乡落葬去了,实验室里今天只剩苏雪至一个人。
上午她忙着从上次的肉渣培养基上提取纯种霉菌, 准备接下来的分离试验,以获取帚状霉菌。
这将是一项考验耐心也同样需要运气的枯燥而严谨的工作。根据余博士的经验,可能需要上百次的试验最后才能获得必要的几十株帚状霉菌,再从里头筛选出能产抗生素的可用菌种加以培养。这个比例通常不会高,能达到四分之一就已经不错了。
离成功还很遥远,现在不过是跨出了第一步而已。
下午她去医院。
她是实习小组的组长,原本晚上八点钟, 就能结束自己这个小组的轮班了, 但十分不巧,快走的时候, 十几里外一个庄子里的村民在今晚的一场同村喜宴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集体食物中毒,一下竟送来了二十多个人, 上吐下泻。
出了这样的事,苏雪至自然不可能丢下不管,带着同学留下来和当班的医师一道紧急施救, 忙得是人仰马翻。
好在经过抢救,症状轻的,在接受了催吐洗胃和给药后,情况渐渐好转,陆续被家人接走, 最严重的几个人也没出大问题,稳定了下来。
等全部急诊处理完毕, 医院渐渐恢复宁静,已是子夜凌晨了。
苏雪至让忙到半夜的同学先回学校休息, 自己却还不能走,来到医师休息室,做今天的当班记录。
做完这个,她才能回去。
崩了一个晚上的神经放松下来,苏雪至也感到了无比的疲倦。
她打起精神,想快点把事情弄完。但坐下去,没写几个字,人就走起了神。
丁春山那天对她说,王孝坤要下野了,所以他还回不来。等事情完了,他就来找她。
离那天又已经过去了几天。
昨天她在报纸上看到了王孝坤正式下野的消息。
今天从早上起,她的事情就没停下来过,太忙了,还没来得及看报。
但照她的推测,他应该至少还要几天才能回吧。
苏雪至正出着神,休息室那扇虚掩的门被人推开了。她抬头,见医院里那个去年起就对自己似乎怀有好感的小护士殷勤地探头进来,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喝水,说去给她倒。
苏雪至朝小护士笑了笑,道了声谢,说不需要,让她赶紧去休息。
“我没事,我不累,晚上就替你打打下手而已。苏医师你才累吧?呀,窗户都没关好。这两天倒春寒,又冷了,我帮您关窗。”
小护士进来,走到窗前,伸手要关窗,忽然,她仿佛看到了什么,停了一下,转头奇怪地道:“苏医师你来看!侧门出去的路上怎么有个人!这人是来看病的吗?那怎么不进来?外面这么冷,又这么晚了,还站那边干什么?”
苏雪至一顿。
不知道怎的,小护士的描述,让她突然想起了去年的一个夜晚。
那天晚上,她替马太太的儿子做完盲肠手术之后,也是在这扇窗外对出去的这条路上,她看到了等着她的贺汉渚。
当时他找她的目的,现在想起来,其实还是有点好笑。
他想让她娶他的妹妹。
难道……
苏雪至一把丢下了笔,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疾走到了窗前。
“呶,就那边,你看,刚乍一眼,还吓了我一跳呢――”
小护士给她指点方向。
医院侧门外的光线很暗,隔了几十米远,那人只是一道被夜色勾勒出的轮廓,肩上似乎披了件大衣,是个男人,静静地立在深夜里。
只能看出这么多。
但苏雪至依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老天!
竟然真的是他!
贺汉渚这么快就回天城了!
昨天王孝坤才正式下野,他今天就回了,来这里找她了!
所有的疲倦之感,一扫而空。
当班记录……
管不了那么多了。
苏雪至转身就朝外飞奔,跑到门口又想了起来,急忙脱了白大褂,一把抓起自己的外套,匆匆穿着,从侧门奔出去,飞快地跑到了他的面前。
整个过程,没超过三分钟。
知道小护士肯定还在窗后窥着,她极力压下心里涌动的情绪,低声问:“你回了?”
不过如此简单的一句问候罢了,她却感到自己的耳根都暗暗地热了起来。
他是正月初七那日离开的,今天是二月末了。
真的,也是在和他分开了这将近两个月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其实是多想他。
一周前的那匆匆一面,其实争如不见,只让她对他愈发牵肠挂肚而已。
她见他凝视着自己,应道:“是,我回了。”
“等多久了?你怎么不进来?”她继续轻声地问。
“我见你一直在忙,怕打扰到你……”
“所以你就在这里,等了现在?”
苏雪至诧异,忍不住嚷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没关系。晚上我空。”
晚上这么冷啊!而且,冷空气有可能刺激到他的呼吸。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呆的人!
苏雪至简直是心疼万分。
她立刻道:“我可以走了!”
他点了点头,大衣下的左臂垂着没动,只抬起他的右臂,指了指前方:“车在那边。我先送你回校去。”
苏雪至忽然觉得他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她还略略恍惚着,见他已转身朝前走了几步,大概发觉到她没跟上,停步,扭头看着她。
她回过神,只好迈步跟上。
她走到了他那辆停在几十米外的车前,当看到丁春山从车里下来,替他们打开了车门,刚才心里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变得愈发强烈了。
“上来吧。”
他依然是右手替她扶着车门,转头,见她立着,还不上车,出声提醒。
其实以他的官职,日常外出,有随行或者保镖跟从,这才是正常的。
只不过他以前似乎更喜欢独行罢了,所以和她见面,常单独一人。
他曾不止一次地遭遇过暗杀,现在京师那边又起乱子,王孝坤下台,他出于谨慎,外出带着丁春山,理所当然。




逞骄 第147节
苏雪至心里想着,弯腰坐了进去。
他跟着上了车。
丁春山关好车门,开车,沿着辟在野地中间的那条老路,去往医学校。
丁春山就在前头,话也不便说。
苏雪至不时地悄悄看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贺汉渚。
他望着窗外那片黑漆漆的野地,目光凝然,仿佛在想着他的什么心事。片刻后,似乎感觉到她在看他,便转回脸,朝她一笑。
“你靠着,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车里的光线极是昏暗,但苏雪至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笑意温柔。
她心里感到一阵暖暖的细密甜意,嗯了一声,闭目,将头靠在座椅的后背上。
从医院到学校的路不远,很快,到了。
依然是丁春山替两人打开车门。
苏雪至下了车。
他跟着她,将她送到了学校的门口,二人一前一后,停下脚步。
苏雪至等着他和自己再说点什么。
终于,他从京师回来了,今晚来找她了,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她望着他,见他也默默地望着自己,立了片刻,忽然抬起他的右臂――苏雪至心一跳,下一秒,却见他是从身上摸出了一只怀表,打开表盖,低头看了眼时间,开了口。
“快一点钟了,你晚上应该很累了,你进去,先好好休息。”
“……明天吧……明天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再来找你。”
他顿了一下,又低声地道,声音依然那样温柔。
但是,他们的这一场见面,原本不该是这样啊……
怎么会这样呢?
苏雪至忽然茫然,又隐隐地失落。
是真的,在这一刻,那种茫然和失落之感,如月下的夜潮,向她缓缓地涌了过来,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
今夜从他出现开始,一切都好像不大对劲。
她分明觉得他有话要和她说。
她也在等着他向她解释他那天追上火车将镌刻了字样的指环交给她的意思。
然而……
她看了眼不远外直挺挺地立在汽车旁的丁春山,终于,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轻声道:“好,那就明天吧。我进去了。”
苏雪至走进了校门,转头数次,那道身影始终那样立着,一动不动。
他在目送她。
她便这样,怀了几分惆怅、几分迷惘,又几分甜蜜的心情,回到自己住的独寝。
她住的还是去年刚来的时候分的那个房间。今年住在一旁的,也依然是老邻居陆定国。不过,陆因为是进修的,这个学期不必像别人一样每天都来,最近人不在。
苏雪至进了房间,反锁门,洗漱后除去束胸,躺了下去。
真的不早了,下半夜一点多了,前半夜又那么忙,简直累瘫人,她需要休息。
但是她却睡不着。
黑暗里,她闭着眼睛,在床上辗转了良久。
真的,她睡不着。
这样躺着,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实验室看下她的宝贝。
她重新起了身,穿好衣服出来,在她实验室的门墙边,看见了一份报纸。
从年初开始,她的生活就彻底离不开报纸了,几乎每天都要看一下。校长办公室的那位助理和她的关系不错,知道她的习惯,有时会顺手帮她把当天的报纸放在她实验室的门口,方便她取阅。
苏雪至顺手拿了报纸,独自穿过那道在深夜里显得有些幽闭的长长走廊,在自己发出的单调的脚步声的陪伴下,来到她的实验室。
为了避光,也是出于保密的目的,她这间用作培养的实验室位置靠里,外面是无法窥见内部活动的。至于她和余博士现在合作的项目,对外解释是在研究伤寒血清――余博士从前从事血清研究这方面的工作,这一点人尽皆知,这样的解释,足以回答别人的一切好奇提问了。
苏雪至检查了温度和湿度,观察不同编号的培养基上的细菌生长情况,记录完毕后,拿起刚才收到的报纸。
贺汉渚人已经回了,看不看今天报纸,其实也无所谓了。
不过,出于对相识的王家的关注,她还是翻了翻,想看看有没有关于王庭芝父亲的后续消息。
就在打开报纸的那一刻,苏雪至的视线定住了。
一列硕大的黑字标题,跃入了她的眼帘:“昨夜京师突发特大买凶刺杀案件。”
详细报道说,昨夜,新近立下了平定关西之耀目功勋的贺汉渚从大总统府邸赴宴归来,半途遭遇凶手刺杀,一臂中弹,紧急送往医院手术取弹。记者去医院探访后获悉,受害者臂伤严重,系粉碎性骨折,且伤及桡神经,后续若是愈合不佳,将可能影响关节活动,亦即残废。
报道又说,凶手幕后指使之人系议院副院长陈某某,陈某某又系陆某某之心腹谋臣。事败后,陆某某连夜潜逃出京,京师动荡,一度交火,继而引发宵禁。
报道最后说,社会各界人士对贺汉渚遇刺一事予以了十分关注,愤慨不已,皆严厉谴责陆某某陈某某之不法行为,要求大总统就此案予以彻查,还施公道。
苏雪至死死地盯着这篇报道,心惊肉跳,也突然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今晚看到他的时候,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他罩在衣下的左臂,一直就没动过。
她也终于明白了过来,他今晚来找她,丁春山为什么同行。
现在的汽车,单手是没法完成操作的。
苏雪至再也忍不住了。
校长助理这几天就住在学校里,离她的寝室不远。
她出了实验室,叫醒正沉在梦乡里的对方,取来办公室的钥匙,进去,打了个电话。
她没打到贺公馆,而是打了她知道的丁春山的号码。
他似乎刚睡下去不久,被来电给惊醒,当听到是她的声音,起初懵了一下:“小,小苏?怎么是你?这么晚了,什么事?”
“我看到报纸的消息!贺司令遇刺,关于他手臂的伤,是真的吗?”
苏雪至劈头就问。
“粉碎性骨折!伤及桡神经!”
丁春山一下就沉默了下去。
不说话,那就是真的了!
苏雪至闭了闭目,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改用尽量平缓的声音问:“他现在在公馆吗?”
“不是。”这回他倒应得很快。
“和你分开后回了城,司令叫我送他去司令部,到了那边,就让我回家休息。他很久没回司令部了,应该是想处理些亟待处置的公务,晚上就在司令部里过夜吧。他办公室里有间休息室,以前偶然也会……”
没等他说完,苏雪至就挂了电话,来到上学期她住过的那间男生寝室,拍门。
很快,寝室里传出昔日室友的骂骂咧咧声。
“谁他妈的丧门星,大半夜不睡觉来吵人!滚――”隔着门,蒋仲怀怒气冲冲地骂。
“是我!”苏雪至应道。
“九仙女?”
骂骂咧咧声立刻就没了,很快,蒋仲怀出来开门,剩下的几个前室友也都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点亮学校里禁用但他们自己偷藏起来的一盏马灯,看着苏雪至闯了进来。
“什么事啊?”
“借你西洋单车一用!”苏雪至用眼睛找车。
蒋仲怀这学期也买了一辆单车,平时宝贝得很,谁来都不借,自己不用,就藏在寝室里。
她一眼就看见那辆靠在墙上的单车,走过去推了出来。
“哎!你会骑吗?大半夜的你要去哪?要不我送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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