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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有座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语笑阑珊
云间有座城
作者:语笑阑珊

云间有座城





云间有座城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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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有座城》
作者:语笑阑珊
文案:
青霭仙府,立于云巅,正气浩然,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有一天,苍生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仙尊慈祥一招手:“乖徒儿,明日去长策学府报到,倘若有人问起,就说你刚满十六。”
风缱雪闻言扭头就走,但未遂。
因为本门在装嫩方面确实人才匮乏,大师兄长得三千血债起步,二师兄气质威武,感觉不该寻仙问道,该去山里和熊搏斗。
于是容貌排第一的风缱雪只好被迫重新上学。
临行前,仙尊再三叮嘱:“务必要将谢刃带入正途。”
谢刃其人,天资一骑绝尘,性格暴戾古怪,别的弟子都在练习聚气,他却懒散当桌一掌,拍出万丈灼灼红莲。
转学第一天就被烧光所有家当的风缱雪:好大一把火,焚断你和我。
带不动,毁灭吧。
……
许多年后,三界流传的爱情故事是这样写的:听说琼玉上仙在见到帝君的第一眼就春心大动,并当场含泪为他写诗。
谢刃x风缱雪,前面的是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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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he,多谢支持,=3=。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刃,风缱(qian)雪┃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尽量以德服人
立意:为梦想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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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将暮,雪乱舞。
酷寒北风低低盘旋,卷得城门口半块破匾越发摇摇欲坠,“砰砰”砸着斑驳石墙,一声又一声,与不远处的凄厉鸦鸣缠在一起,落在旅人耳中,便如被一只冰冷的爪子攥住了心,骇得骨头缝都凉了。
“走,快走!”
客商们彼此催促着,挥动马鞭想在天黑前离开。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女使劲捆好货物,刚欲加快步伐,余光却突然扫到远处一片奇异光影,她忍不住踮脚细看,才发现那竟是三支熊熊燃烧着的利箭,正夹裹千钧力道,似烽火流星极速掠过昏暗天穹!
“轰”!
巨响之后,银白箭矢深深没入城墙。
大地震颤。
·
少年的手指动了动,猛地从梦里惊醒。
刺眼阳光让他缓了片刻,方才看清四周景象。
一间清静雅室,一处苍翠小院,室内桌上焚香,室外缸里养鱼。
少年无趣地“嗤”了一声,继续将书本反扣在脸上,打算续一续大雪弯弓射孤城的梦境,却被人丢来一粒枣糖。
“谢刃,别睡了。”窗外有人笑着叫他,“我们要去后山猎鸣蛇,就差你一个了,快些。”
鸣蛇,状如蛇而生四翼,曾搅得整片伊河水域民不聊生,听起来像是个正经的凶妖。谢刃却对猎这玩意没有半分兴趣,又眯着眼躺了好一阵,方才拎起佩剑出门。
正午时分,外头正热闹。不仅道路两旁挤满各色小摊,连清玉桥上也站了许多人,其实大家也没什么要紧事,总不过是走着走着,遇到熟人,于是停下寒暄两句,再遇到熟人,再寒暄两句,路就渐渐被堵起来了。
长策城,就是这么一座盛世康乐,秩序井然,彬彬有礼的城。
白衣少年们说说笑笑,结伴仗剑穿过长街,春风恰好带起满天花雨,衣摆团团云霞飘粉雪,远远看去,当真如长轴画卷,落笔处尽是风流与风雅。
“喂,阿焕,谢刃呢?”其中一名少年追上来问。
“我叫了,他不来。”另一名少年将嘴里的枣糖咬得“咯吱”响,“别管了,咱们先去后山。”
城外有山名“巍”,高千丈,险万分,除了仙门中人,寻常百姓是断然上不去的——也压根就不想上去,谁要闲得没事去看满山野花烂草?光是山脚下缠缚的那些符文锁链,就够瘆得慌了。
——八成还藏着吃人的老妖怪。
民间都这么说。
而此时此刻,山深处还真有一只狰狞怪物,薄膜双翼被三道符纸反拧在身后,嘴中呲出尖锐毒牙,这便是少年口中的“鸣蛇”,厉害是真厉害,不过妖兽不提当年勇,自从它在百余年前遭两大仙府联手制服后,便被永镇此处,彻底沦为了供八方学府子弟观摩的“教具”。
也难怪谢刃在听到“猎鸣蛇”时,连动都懒得动,降服这么一个玩意,确实没什么意思。
守在山中的老者嫌鸣蛇聒噪,便用拐杖敲了一下:“伏好!”
大蛇扭动脖颈,恹恹趴了回去。
“竹先生。”白衣少年纷纷御剑飞入谷中。
“谢刃呢?”老者目光搜寻一圈。
“回先生,阿刃在后头,就快来了。”一名少年恭敬回答。
他名叫璃焕,出身高贵,素来勤勉,模样又生得白净俊俏,极讨人喜欢。所以此时此刻,就算竹业虚明知这句“阿刃在后头”九成九是鬼扯,也未多加斥责,只让众弟子又背诵了一遍擒拿妖兽时的要领,便挥手撤下两道镇守符文。
鸣蛇在“陪学”这件事上,早已驾轻就熟,头也不回向外飞去。
“墨驰,你带人往东侧围堵,其余人随我到西侧!”璃焕抽出佩剑,率同窗风风火火追了上去。
巍山多高树,鸣蛇拖着长长的尾巴盘旋其中,御剑不精的弟子,稍有不慎便会被粗枝扫落在地。平日里只撤一道符纸,少年们尚能合力将其围剿,今日两道镇压符纸皆被撤去,大家明显力不从心,最后穿过密林时,也只剩下璃焕与墨驰二人,还能紧紧跟随其后。
“这边!”璃焕大声道。
墨驰冲他点点头,正欲一同出击,鸣蛇却反常腾空而起,在空中卷出一道气流旋涡。两名少年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尾翼横扫击中,双双朝着悬崖方向狼狈滚去!
竹业虚脸色大变,飞掠将他二人护在怀中。
一张破碎黄纸自半空缓缓飘下,符文已淡到几乎消失。挣开最后一道束缚的鸣蛇终于不必再装虚弱,振翅飞往群山深处,眼看就要逃出生天,脑后却冷不丁遭了一记重击,眼前瞬间漫开喷涌血雾。
带着倒刺的毒鞭抽裂疾风,深深咬入厚甲鳞片,谢刃反手拽住鸣蛇,将那庞然大物硬生生拖回悬崖,再贯雷霆之力甩向地面,当场砸了个山峦乱崩,百鸟惊飞。妖兽吃痛翻滚,整片密林都被搅得乌烟瘴气,古树奇花折毁无数,璃焕与墨驰躲过一场尖锐石雨,惊魂未定地望向眼前断木残林,脑海中不约而同冒出两个字:完了!
而竹业虚却庆幸不已,连声道:“幸好,幸好只是——”
还没等他“只是”出结果,灼灼红焰便已自谢刃掌心漫出,似洪水顷刻吞没整条蛇身,黑烟弥漫在整片山野间,还混了一点烤肉味儿。
竹业虚:“……”
谢刃这才合剑回鞘,吹尽掌心余温。
竹业虚眼前发黑,看着几乎要被烈火包围的爱徒,半天没说出话。少年雪白衣袖上沾满妖血,虽然看在学府规矩上,尽量装了一下“做错事后的心虚”,却藏不住眼底漫不经心,额前几缕碎发凌乱,眼睛垂着,薄唇向下撇起,一手佩剑,一手执鞭——居然还是自己锁在塔中的八棱软鞭,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偷顺出来的?
璃焕试图引水抢救一下竹先生养在深潭中的红锦鱼,结果水来了,鱼也差不多能吃了。
“你死定了。”他抽空溜到罪魁祸首跟前,从牙缝里往外挤字,“这下怕是要在思过院跪到明年。”
谢刃压根没当回事:“跪就跪。”
璃焕听罢,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你跪在那里倒省事了,吃的不还得我去偷?”
长策学府规矩森严,思过院更是每天只供一顿餐食,还尽些糙米黄面清水煮菜叶,璃焕每回给他送饭都送得提心吊胆,好好一个翩翩世家贵公子,硬是练出了一身翻墙钻洞的贼本事,还经常被狗撵得上蹿下跳,简直闻者落泪。
谢刃拍拍他的肩膀:“先灭火。”
璃焕警告:“再这么闹下去,当心竹先生告到青霭仙府。”
谢刃从他袋中摸走一粒糖:“青霭仙府,你说那个白胡子几千丈的仙尊?他才懒得管我。”
“鬼扯,哪有人胡子几千丈。”璃焕重点跑偏,“喂你慢点,等等我!”
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直把圆鼓鼓的苍翠峰顶烧成了秃子。竹业虚也跟着脑袋冒烟,连罚都顾不上先罚,挑灯熬夜写出一封密函,派弟子立即送往青霭仙府。
青霭仙府,立于云端,凛凛雄壮不可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府内的青云仙尊的胡子并没有几千丈长,只有短短一撮,他惊讶地看着信使从背上卸下一个金色大布袋,满心感慨,又很期待:“你说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师父怎么想起给我送礼了?我这也没准备什么好回……哦,不是来送礼的啊。”
“仙尊,谢师弟在长策学府待了这些年,家师已经快赔空了家底,所有闯过的祸都记在这里。”信使哭诉,“要只是寻常顽劣,倒不打紧,但师弟灵脉内的毒焰最近越发嚣张,还不愿思过,整日里横行纵火,倘若将来真的成魔……请仙尊务必相助!”
青云仙尊掐指一算,错愕万分,那少年今年顶多十七岁,这就要翻出风浪了?
而在仙府另一角,白玉凉亭里,正坐着一名身穿月色纱袍的青年,细白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琴弦,整个人看起来既冷漠又无聊,像一个精雕细琢的漂亮木偶,连表情也懒得有一个。
“师弟。”从远处匆匆过来一个人,声如洪钟,“师父找你。”
“大半夜的,找我做什么?”青年警惕抬眼,“他又喝醉了?”
“长策城里的事。”来人坐在对面,“像是与烛照剑魄有关。”
青年也掐指一算,和青云仙尊同款错愕:“这才过去几年?”
烛照神剑,在上古时期曾斩杀妖邪无数,待天下大定后,便被封于太仓山中,再不曾现世,直到现在仍好好埋着,期间并不是没有人去挖,但谁挖谁死,渐渐也就没谁再敢去了。
只是剑虽消停,被妖血养出来的剑魄却不消停,一缕精魂飘飘游走于天地间,不仅仙府想要,修习邪术者更想要,但多方势力追逐许久,也未能将其成功擒获,后来更是离奇消失,再出现时,剑魄已然钻进杏花城谢府小公子的灵脉,将自己彻底融在了对方血里——也不知是累了,还是疯了。
此事只有两大仙府知情,可知情亦无计可施,只能绞尽脑汁说服谢府的主人,将年幼的谢刃送往长策学府,至少能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顾,免得生出祸端。
青年疑惑:“师父不是吹嘘他在谢公子的灵脉内布了上乘咒术,至少可压制剑魄百余年吗?”
师兄摊手:“失手了呗,所以师父目前正在竭力弥补过错,让你下山。”
下山伪装成十六岁的清纯少年,去接近谢刃,关心他,管教他,令其千万不要步入歧途。
青年道:“这不叫‘师父目前正在竭力弥补过错’,叫‘师父把他惹出的烂摊子丢给了我’。”
师兄说:“也差不多吧。”




云间有座城 第2节
“当初二师兄是怎么答应我的?”
“有福你享,有难我去,但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吗,我长得也不像十六,而且外面的人大多认识我。”
风缱雪纠正:“是有福同享,有难再议,我并没有样样好处都要占,木逢春你不要乱说。”
“再议的结果,这事还真就非你不可。”木师兄将人拽起来,“快走吧,已经有人去替你收拾行李了。”
风缱雪被他拖得踉跄,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热爱生活了。
第2章
待两人姗姗来迟抵达前殿,信使已经折返长策城,只留下满地纸页被风吹得四处乱飘,灯火惶惶暗影交错,很有几分天下将乱的调调。
桌上还放着一个乾坤袋,里头微光浮动,行李装得那叫一个满。见徒弟进门,青云仙尊殷殷迎上前,眼底既慈祥又不舍,词都背好了,只等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尽快把人打包送走,风缱雪却已拱手行礼:“师父放心,徒儿这就下山。”
言罢便将乾坤袋纳入袖中,转身疾步离开大殿,半句废话没有,唯广袍素纱被星辉漫卷,洒下一路流动的光。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突然到青云仙尊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目瞪口呆看着小徒弟翩然远去的神仙背影,直过了半晌,心里才隐隐涌上一丝不妙,急忙问道:“逢春,你们来的路上,他是不是又作妖了?”
“没啊。”木逢春道,“就去师父的藏宝室里随便拿了点东西,说对付烛照剑魄时或许用得到。”
青云仙尊眼前一黑:“都有什么?”
木逢春回答:“一些看着不值钱的字画围棋琴谱而已啦……师父你怎么晕了?”
青云仙尊颤声指责:“私入藏宝室有违门规,你怎不拦着他?”
木逢春很没有出息地说:“我可不敢。”
因为小师弟这人吧,虽然不走拔刀砍人路线,但不管是表情还是说话的腔调,都能纯天然冒寒气,随时随地一张“你爹欠我二十万”的冰坨脸,一般人确实招架不住。
青云仙尊胸口隐隐作痛。
……
风缱雪并没有御剑疾行至长策城,他自幼被师父收养,极少离开仙府,对山下的物与人不算熟悉,尚需要适应几天,所以也学剑客买了匹马,取了个很长的名字,叫“酒困路长唯欲睡”,就这么一路衣摆剑穗扫繁花,马蹄声声地入了世间。
这日正午,他抵达一处溪畔,很清静,也很干净。正好走热了,便将马缰一扔,打算泡到日暮时再继续赶路。
几只白鸟叽叽喳喳落在对岸,看着可爱又很憨,和师父有一比,风缱雪捏碎一粒花生糖,准备蹚过水去喂喂这群“恩师”,雀儿们却像是受了惊吓,突然扑啦啦向四周飞去。
耳后隐隐传来破风声!
风缱雪反应极快,千重衣摆似冬雪漫卷,单手长剑出鞘,锋刃带起的狂风搅得水面乱晃,“当啷”一声将暗器一劈为二——是一枚不起眼的石子。
一道黑色身影从山腰俯冲入泉中。
风缱雪急忙退让几步,避开四溅水花。
谢刃单手扯住布在河底的网,想追赶那条被剑气惊走的红锦鱼,可哪里还能追得上,忙活半天连片鳞都没捞着,于是转身怒视罪魁祸首:“你大白天洗什么澡?”
风缱雪的目光却落在他领口的兰草暗绣上,那是长策学府的徽饰,再加上方才少年如鹞鹰般的利落身手,和手中银黑色佩剑,年龄、身高、长相、甚至是目前这寻衅滋事的眼神,简直和谢刃扣得严丝合缝。
得来全不费工夫。
风缱雪不动声色,将解开的腰带重新系好:“你受伤了。”
谢刃冷哼一声,从河里湿漉漉地走出来,胳膊上洇开不少血迹,扯开袖封时,露出几道戒鞭留下的新鲜伤痕。
风缱雪从没进过学府,课业皆由青云仙尊与师兄亲自教授,当然也就没挨过打,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震撼的教育方式,连带着自己也稍微一肉疼。谢刃看起来却没多在意,自顾自将衣服上的水拧干,对着河底一团水草喊道:“出来,我们去下一个溪谷!”
“水草”飘飘忽忽地动了一下,原来是只水妖,周身被漆黑怨气环绕,估计平时没少翻江倒海。但这大凶的妖邪,此时却缩成一小团,连头都不敢冒。谢刃等得不耐烦,于是将他硬扯了出来,却发现水妖正在哭,嘤嘤嘤梨花带雨,那叫一个惨。
谢刃:“?”
风缱雪也不解地问:“他怎么哭了?”
水妖立刻就哭得更大声了,他带着十万分“我马上要死”的恐惧,求饶道:“琼——”
一个“琼”字刚出口,风缱雪已猛然想起来,自己曾见过这水妖!
那是在蓬莱海域,水妖成群作祟,自己便同师父去斩杀,当时留了三只,师父命他们头顶明珠为灯,护往来渔船不再被怨潮吞噬,眼前这只便是其中之一!
眼看就要露馅,风缱雪指尖弹出细小雪光,悄悄没入水妖额心,将其神智打散片刻,木愣愣如牵引偶人一般说:“琼……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谢刃满心不悦:“你在装神弄鬼地念什么?”
水妖泪流满面,我不知道啊,我在装神弄鬼地念什么?
风缱雪不方便多用摄灵术,怕被谢刃看出端倪。幸好水妖本人很争气,没过多久就把他自己给吓晕了,直挺挺倒在岸边,砰!
谢刃:“别晕啊!”
风缱雪将水妖一脚踹回河中,免得干死,又无情推卸责任:“这位朋友看起来身体不大好,你们是在合力抓鱼?”
红锦鱼生而有灵,数量稀少,能镇邪除祟,多以水中怨气为食。谢刃用水妖作饵,在这里埋伏了整整五天,方才引来一条红锦鱼,眼看就要入网,谁知山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要沐浴,受凛冽剑气惊扰,别说是警惕性极高的红锦,就连河底那只百年老王八也挪动贵步,慢吞吞地拧走了。
白忙一场。
风缱雪还记得自己此行的首要任务,就是要与眼前的少年拉近关系,便道:“我并非有意打扰。”
谢刃将散开的袖封重新扣紧:“所以我自认倒霉。”
风缱雪趁他不注意,右手食指微屈,一道符咒入水,冰冷寒意顷刻在河底泥浆漫开,化为厉风雪影,破浪追上已经游出好几里地的红锦鱼,卷起它飒飒而归,一头撞进了乱麻般的渔网中,扑腾腾搅出一片水花!
被惊醒的水妖:“救命!”
耳边剑声铮铮,他魂飞魄散,觉得这定是琼玉上仙要来斩杀自己,立刻又晕一次。
谢刃一剑挑起巨大渔网,在山谷扬出一场倾盆暴雨,左手顺势抽出乾坤袋,将红锦鱼装了进去。再扭头一看,风缱雪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降魔伞,正撑着端端正正站在岸边,头发丝也没沾湿半根。
“噗。”
风缱雪明知故问:“这条鱼为何会回来?”
“谁知道呢。”谢刃随口答道,“或许是在下游撞到了什么东西,城里有怪事。”
“怪事?”
“我也是昨天才听说。”
此地属于白鹤城,而白鹤城灵气稀薄,向来没有世家愿意镇守。平时山上若冒出来几具傀儡啦,几副白骨啦,都是由城中青壮年拿铁锹赶走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这回的麻烦有些棘手,至少靠着锹是拍不走了。
“白鹤城中有座破庙,无字无碑,看不出是哪位神明,原本风平浪静,最近神像却开始说话了。”
频繁发出一些古怪声音,没人能听懂,不过听不懂也不耽误百姓害怕。大家先是奉了许多瓜果点心,燃起香火祈求安宁,可神像似乎并不领情,不仅声响越急促,还缓慢又僵硬地将贡品全部打翻,摔得满地狼藉。
风缱雪问:“然后呢?”
谢刃道:“然后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骗子,装神弄鬼掐了一卦,说需往庙中送一个姑娘。”
风缱雪皱眉:“送了?”
谢刃道:“送了。”
不过送也白送,姑娘提心吊胆在庙中住了十天,什么事都没发生。古怪声没见小,贡品还被打翻得更勤了,后来她实在待得无趣,干脆卷起包袱回了家。
“……”
风缱雪打算亲自去庙里看看。
谢刃暂时住在白鹤城的客栈中,可能是因为捕到了红锦鱼,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听说风缱雪也要前往长策学府修习,很爽快就答应对方可以与自己同行。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谢刃打下来一枚酸果,在手中抛着玩,“别告诉任何人水妖的事。”
风缱雪点头:“好。”
想要快速与一个陌生人拉近距离,无非八个字,“投其所好,有求必应”,所以风缱雪并未多问理由,其实也不需要问——修行者理应仗剑斩妖,而非与妖同行,更别提是以活妖作饵,怎么想都上不得台面,像竹业虚那种老学究,听到后肯定是要当场气晕的。
白鹤城不比长策城锦绣如画,看起来有些灰蒙蒙的破落。两人进城时,恰好撞见算卦的骗子又在揽活,摇头晃脑说什么上回送的姑娘年岁大了,这次要换一个刚满十八的,听得周围百姓一愣一愣。
“喂。”谢刃用剑柄扫开人群,“非得要送姑娘啊,万一那位神明喜欢男人呢,不如你亲自去试试?”
百姓立刻七嘴八舌地说,送过了,送过男人了,胖的瘦的都有,一样没用。
谢刃难得被噎一回:“……”
你们还考虑得挺周全。
那算卦的骗子闯荡江湖,也不全靠狗皮膏药,其实还是有一点小修为的,自然能看出风缱雪与谢刃不是一般人,便嘿嘿陪笑:“这不是都、都试试吗,万一就对了神明的胃口呢。”
“享受香火却不护百姓,反倒要索活人取乐,与妖邪何异。”风缱雪发问,“庙在哪里?”
他容貌清雅脱俗,声音又冷,往那一站就是一株落满霜雪的仙树,众人先是看呆了刹那,后才齐齐一指:“城西,柳树街!”
待两人离开后,大家又小声嘀咕,听说城里的刘员外已经差家丁去外头请高人了,莫非就是这两位白衣仙师?
·
柳树街上果然有一座庙。
庙身斑驳破旧,上头却挂满了各色绸缎,估计是出现异状后来不及翻修,只能以此遮挡。庙中神像穿红着绿,正在发出阵阵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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