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有座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语笑阑珊
风缱雪疑惑地问:“我答错了吗?崔浪潮。”
崔望潮这回干脆被气出了门。
金泓面色不善:“你们来干嘛?”
“我们最近一直在追一只红衣怨傀,从乌啼镇到春潭城。”谢刃道,“结果就在昨夜,他却被一道玄鸟符斩杀散魂。”
金泓承认:“是我杀的。”
他答得爽快,屋里其他人却都一愣,还当多少要遮掩一下,怎么张口就来。
金泓被盯的莫名其妙:“你们有病吧。红衣怨傀谁杀不得,因为这事找上门,难不成还要护着她。”
谢刃问:“你怎么知道山中有红衣怨傀?”
金泓不满:“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刃看着他的眼睛:“前阵子乌啼镇频频发生命案,凶手就是这只红衣怨傀,她不仅剖人金丹,还竭力隐藏身份。我觉得其中有古怪,便故意留她一条性命,又下了寻踪咒,想看看她到底要逃往何处,结果却被你给杀了。”
“我又不知道你要留她做饵。”金泓不悦,“现在杀都杀了,你想怎么样?”
谢刃又问了一遍:“所以是谁告诉你,山中有红衣怨傀?”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但金泓一向看不惯他,自不愿配合,转身想走,却被谢刃半截剑刃挡在身前:“不说,可就别怪我拿你当同伙了!”
“你放肆!”金泓一脚踢来,手中也佩剑出鞘。两人面色不善互相对指,还是璃焕出来打圆场,提醒道:“金兄,乌啼镇若是荒废了,唯一的获益者就是鸾羽殿。”
金泓皱眉:“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谢刃合剑回鞘,“谁不知道你家一直想将乌啼镇圈起来,现在那鬼鬼祟祟的红衣怨傀受伤后不往东不往南,偏偏朝着春潭城跑,还恰巧被你斩了,我不来问你,还能问谁?”
“阿泓。”厅门突然被一把推开,“回答谢公子的问题,你为何要大半夜的,跑出去杀红衣怨傀?”
来人正是金仙客。
他原本是因为担心少年们鲁莽易怒,才想跟来看看情况。谁料刚进院就听到谢刃的质问。他老奸巨猾,自然清楚此事若传出去,鸾羽殿将会迎来怎样的闲话,不管不行,必须得管。
金泓收回佩剑,没好气地一扬下巴:“是他说的。”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
风缱雪道:“崔浪潮。”
崔望潮:“……”
金仙客沉声问:“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崔望潮也不知为何中心竟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愣了半天才说:“我、我专门派人去城外找的啊,不止红衣怨傀,还有僵尸怪物,费了好一番力气呢,金兄新得了灭踪剑,不得多练练手。”
谢刃道:“但那只红衣怨傀是死于玄鸟符,并非被剑斩杀。”
崔望潮吞吞吐吐:“这……什么……我……”
见他态度扭捏,还不住看向自家侄儿,金仙客又是一股子火直冒,声音一厉:“老实说!”
崔望潮被吓得一抖。
金泓没好气地说:“因为我握不稳那把灭踪,总不能让怨傀跑了吧!”
屋内一片安静。
得了南山四神剑之一的灭踪,却无法顺利控剑,好丢人哦。
金仙客也没料到竟还能有这么一种可能性,噎得半天没组织好措辞。
墨驰偷偷看向其余三人,喂,现在我们怎么办?
风缱雪道:“金公子若真的与红衣怨傀有关,确实不必用玄鸟符留下痕迹。”
他不说还好,一说,金泓越发怒火中烧,那你们跑来做什么?
风缱雪继续道:“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所有疑点都指向鸾羽殿。”
金仙客试探:“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风缱雪行礼:“在下银月城风氏,风缱雪。”
金仙客点点头,道:“风公子,此事的确蹊跷,这样,不如各位先在家中住下,待兄长明日回来,我再将红衣怨傀的事情详细禀于他,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想将脏水泼给我鸾羽殿,定会给出一个交代。”
风缱雪道:“好,那就多谢金先生。”
金泓甩手离开,可能还在恼羞成怒的余韵里没有出来,一张脸青青紫紫。崔望潮也赶紧走了,金仙客叫来家丁,将四人带去客院,吩咐万不可怠慢——事实上也真的没有怠慢,侍女来来往往,光是灵果甜酿就摆了满桌。
风缱雪问:“你怎么看?”
谢刃道:“暂时没有头绪,先看看明日他们如何回话吧。”
璃焕站在窗边,伸手接住一只木雀,拆开一看,扭头道:“墨驰,飞仙居送来了两张登船丹券,我先收起来了。”
谢刃剥瓜子的手一停:“这么快?”
“对啊。”璃焕说,“你们的丹券还没来吗?”
谢刃心口闷痛,还要假装云淡风轻地说:“嗯,可能还没看到风兄的诗吧,再等等。那什么,我觉得诗肯定挺多的,飞仙居的主人若是犯懒,不看也正常。”
“你早说啊。”璃焕道,“这样吧,我再放一只木雀,看看能不能多要两张。”
谢刃立刻站起来:“好!”
风缱雪按住他的肩膀:“不必。”
谢刃陪笑:“万一对方真的不看呢,一直没有丹券传回来怎么办?”
风缱雪很认真:“那我就亲自拿到他面前,你只管放心。”
谢刃瞪大眼睛与他对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还要亲自拿去人家面前。
璃焕将掏出来的木雀又重新装回去:“那我就不管啦。”
“……”
云间有座城 第9节
第10章
鸾羽殿的东殿主名叫金苍客,是金泓的父亲,也是金仙客的二哥。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青蚨城访友,访友这种事嘛,叙叙旧喝喝酒,本来是很轻松惬意的,但也不知怎么搞的,席间话题突然转到了小辈身上。谁家儿子一剑单挑整座山的妖怪,谁家女儿十岁就能幻锦帕为剑,听得金苍客还没饮酒,就先一步面红耳赤,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阿泓最近新得了一把灭踪剑”,靠着大名鼎鼎的南山神剑,总算勉强争回一些面子。
结果刚一回家就听说儿子别说是御剑,就连握竟然都握不稳,险些当场气昏。
金泓被骂得受不了:“爹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未必——”
“你放屁!”金苍客的火爆脾气,比起金仙客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老子我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斩杀妖邪三百余只,独自捣毁白黎水妖老巢,那条大江至今都风平浪静,百姓哪个不夸?”
金泓缩回脖子:“哦。”
金仙客劝慰:“二哥切莫动怒,先进来坐。”
金苍客将佩剑递给三弟:“我出去这阵子,家中可还消停?”
“家中倒没什么乱子。”金仙客道,“不过有件事,前阵子乌啼镇有红衣怨傀为祸,二哥可知道?”
“我听说了,长策学府像是已经派阿刃去斩了怨傀。”金苍客说着话,看见自家儿子一声不吭的,又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人家!”
金泓嘀咕:“那只红衣怨傀是我杀的。”
金苍客惊奇:“你杀的,你去乌啼镇了?”
金泓:“……”
金仙客将红衣怨傀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道:“长策学府的四名弟子目前正住在客院中,虽都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但他们奉竹业虚的命令,一路从乌啼镇追来春潭城,怕是无论如何也要讨个说法。”
“最想要乌啼镇的,就是阿洲了。金苍客听得头疼,“不会是他弄出来的吧?”
“我也这么想。”金仙客道,“不过最近大哥闭关修行,阿洲忙着在玄鸟台护法,理应抽不出精力再去管乌啼镇。”
崔望潮也被叫来问话。
但再问也就那些了。他确实是为了讨好金泓,才派家丁去各处山林里搜寻凶煞的,也确实不知道红衣怨傀是谢刃放出来的饵——讲道理,这谁能提前知道?
另一头,谢刃与风缱雪正坐在屋顶上晒太阳。
璃焕在院中喂完鱼,拍拍手里的馒头渣,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刚刚有二三十个人急匆匆跑去了东殿。”谢刃道,“穿着崔府的灰色家袍。”
“我猜是金殿主回来了,要问他们究竟是如何发现的红衣怨傀。”璃焕也跃上屋顶,见风缱雪手中握着一串鲜红可爱的果子,奇怪,“咦,这是哪来的?”
“乾坤袋。”风缱雪分给他几颗,“季节还没到,不太甜。”
“你的乾坤袋中还有四季流转?”璃焕大为震惊,问出了和谢刃同样的问题,“这么高级,是从哪儿买的?”
“师兄送的。”谢刃代为回答,单手撑着腮帮子,“还有啊,就算能买,我也排在你前头。”
“那我要排第三个。”墨驰跟着凑热闹,又道,“阿刃,既然金殿主正在问红衣怨傀的事,你要不要用幻术化鸟去看看?”
谢刃一琢磨:“也行。”
风缱雪却摇头:“鸾羽殿四处都是金色光束,幻术极易被干扰。”
璃焕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也不止是又土又爱炫,四处都是金灿灿的,竟还有这种用途。”
墨驰说:“你按照我给的路线,就不会遇到光束。”
璃焕稀奇:“为何?你我的幻术还不如阿刃呢,难不成还能破法。”
“不是破法,是这宅子本就有破绽,世间哪有那么天衣无缝的设计。”墨驰问,“信不信我?不信我可就不画了。”
“信,当然信。”谢刃跳下屋顶,“可你怎么会知道这宅子的破绽?”
墨驰无奈地回答:“因为整座鸾羽殿都是我家修的啊!”
风缱雪:“……”
璃焕也被惊呆了:“你家修的?也对,你家经营的就是仙府修建的生意,全修真界最好的仙筑师都在机关墨家啊,我这什么脑子,可你怎么不早点说?”
墨驰一边画路线,一边没好气道:“你一直嫌这里的房子土,连敲门都得垫一层手巾,我要怎么说?难道承认这是我爹呕心沥血的得意之作吗?”
谢刃靠着柱子哈哈直乐,风缱雪也扬了扬嘴角,只有璃焕哭笑不得,飞身落到院中哄他:“你早说,你早说我就不说闲话了,而且这金光灿烂的,我看和皇宫也差不多,锦绣阔气。”
墨驰将一张纸拍到他脸上:“走开!”
他很快就画好了路线图,风缱雪道:“我随你一起去。”
“你?”谢刃看他,“你行不行啊。”
幻术虽说只是小把戏,可若想完全不被外人察觉,还是很难做到的。况且这回是去盯金苍客与金仙客的稍,那两人都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所以墨驰才提议只让水平最精湛的谢刃去,自己不敢托大。
风缱雪坚持:“行。”
谢刃点头:“那好吧,你跟紧一点,凡事小心。”
两人回到屋内,神识幻作两只金色鸟雀,悄无声息向东殿飞去。
崔府的家丁整整齐齐站了一房,正在回忆当晚的状况。春潭城附近的山里其实是没有多少凶煞的,因为城中的炼器师们不管制出什么降妖新玩意,都要拿去城外试一试,久而久之,凶煞也就被灭得差不多了。所以这回当一只红衣怨傀突然跌跌撞撞从林子里冲出来时,家丁们都惊呆了,没想通怎么还藏着这稀罕好货没被发现,赶紧将她围起来,又派人去请金泓。
金泓道:“当时她已经受了很重的伤,慌不择路到处乱跑,我用玄鸟符将她斩杀后,就回来了。”
金苍客沉默未语。在这件事上,他当然不觉得自家儿子做错了,不仅没错,勤于练剑还值得嘉奖。但长策学府的四名弟子分析得也没错,乌啼镇若是荒败,鸾羽殿确实是唯一的获益者。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到底是哪个龟孙子在背后搞鬼,纵怨傀杀修士,给自己捅出这么一个麻烦?
金仙客让崔府的人先行退下,又道:“二哥不必忧心,或许只是巧合呢。”
“去将阿洲唤来。”金苍客吩咐,“不管对外如何交代,至少你我得先将事情弄清楚。”
两只小小的鸟雀依偎在大殿柱子上,一动不动地挤作一团。
片刻后,门外齐刷刷传来一句:“见过少主!”
门帘一晃,进来一名金袍青年。他生的眉目秀雅,腰插金扇,看着斯斯文文,正是位列鸾羽殿七少主之首、金泓的堂兄金洲。
“二位叔父。”金洲问,“这么急找我过来,出了什么事?”
“与乌啼镇有关。”在面对大哥的独子时,金苍客稍微将火爆脾气收了些,“前阵子那里突然闹起红衣怨傀,有人说与鸾羽殿有关。”
“乌啼镇?”金洲摇头,“前些年就因为它闹得全家不安宁,现在怎么又起了风波。”
金泓站在旁边无语地想,前些年为什么会全家不安宁,不就是因为你瞒着所有人,硬要去将乌啼镇收回来吗?惹得修真界人人咒骂,怎么现在倒好似全然无关一样。
金洲继续问:“叔父可要我去做些什么?”
“现在长策学府四名弟子就住在家中,等着我们给出一个说法。”金仙客道,“若确实与鸾羽殿无关,那告诉他们是巧合误会,打发走了便好。”
金洲点头:“此事确实与我无关,既如此,那我先回去了。”
他说话细声细气,看起来也不愿在此多待,行礼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金仙客问:“还查吗?”
“查,不过是鸾羽殿关起门自己查,无需外人插手。”金苍客道,“晚些时候,你与阿泓去回了长策学府的弟子,再好好招待一顿饭,明日便送他们走。”
金仙客道:“是。”
眼见已经探不出什么了,谢刃稍稍一拱身边的人……身边的雀,想唤他一起飞回去,就这小小一点动静,竟也引得金苍客狐疑抬头。谢刃心中暗道一句不妙,风缱雪却镇定得很,一翅按住他的头,将那圆圆的眼遮了个严实。
融光幻境无声化开金墙金柱,金苍客微微有些目眩,觉得自己八成是没休息好,怎么连眼睛都花了。
金仙客道:“大哥这一路奔波,还是让阿泓送你回去休息吧。”
谢刃屏住呼吸,蹲得纹丝不动。直到殿内彻底安静下来,风缱雪才撤走翅膀,顺便拍了下他的脑袋,转身飞出殿外。
谢刃也赶忙跟上。两道神识一前一后进入屋内,一直守着的璃焕与墨驰总算松了口气,同声问道:“怎么样?”
风缱雪起身倒茶:“学艺不精,险些被发现。”
谢刃强辨:“他又没看出来。”
风缱雪皱眉:“改掉浮躁之气,以后多加练习。”
谢刃叫苦:“你这腔调怎么跟我师父似的,行行,以后再练。”
几人正说着话,金仙客已经派侍女来通传,说晚上会在纤瑶台设宴。
璃焕道:“得,看来是要将咱们送走了。”
谢刃将大殿中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又道:“崔府家丁说红衣怨傀是自己跑出来的,我倒觉得奇怪,她被我打得破破烂烂,一路东躲西藏见山洞就钻,断没有自投罗网的道理。”
风缱雪道:“有人在追她。”
“或者是在赶她,故意让崔府的家丁发现她。”谢刃正说得口渴,于是顺势从他手中抽过茶杯,一口气将剩下的喝尽了,“你们说,这人最有可能是谁?”
风缱雪心平气和地提醒:“那是我的杯子。”
谢刃:“……”
是白玉杯,胖乎乎圆润可爱,剔透晶莹,明显与桌上的金色茶壶不是一套。
谢刃很识趣地双手递回:“喏。”
风缱雪又从乾坤袋中取出另一只:“不要,送给你了。”
谢刃看向另外两人,他是不是在嫌弃我?
璃焕与墨驰齐刷刷点头。
是呢。
第11章
金洲一路回到自己的居所,人还没进门,便已先冷冷开口:“是你干的?”
厅中一名七八十岁的老妪拄着拐杖,颤巍巍抬头向他看来。金洲没心情玩这鬼把戏,右手金扇扫出一道锐利锋刃,将面前幻象击得粉碎,只化作翩翩蝶影飞出殿。
老妪消失无踪,椅子上坐着的是一名容貌苍白的青年,他指间仍停着一只蝴蝶,摇头道:“金兄今日真是暴躁,早知如此,方才我就该变作妙龄佳人,也好哄君一个开心。”
“收起你的幻术吧!”金洲站在他对面,“魏空念,我再问一次,乌啼镇红衣怨傀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乌啼镇怎么又出事了。”青年眉间疑惑,顺手将蝴蝶捏成粉末,“早就说了,那破地方不吉利,金兄非不信,早年闹了一大通,倒显得我们真的计较那一星半点灵气一样,现在可好,闹个红衣怨傀竟也要鸾羽殿负责。”
金洲不想与他多言,拂袖离开前厅,只留下一句:“长策学府的人已经找上了门,若真是你,就去将烂摊子收拾干净!”
……
云间有座城 第10节
是夜,漫天星辰明灭。
纤瑶台高百尺,浅金轻纱曼舞,两侧繁花似锦,更有光束搭成云梯,一路伸至天穹深处——当然啦,是不能登攀的那种,只用幻术布景,博一个纤云弄巧瑶台揽月的意思。因为客人都是小辈,所以金苍客与金仙客都未露面,主席上坐着的是金泓,但别说吃饭了,他光是一看席间四人,就觉得胃隐隐作痛,气不打一处来,正好连客套都省了。
崔望潮也在,他只与风缱雪对视了一眼,就迅速把眼神挪开。
风缱雪真心发问:“他为何要躲,是怕我打他吗?”
谢刃一乐:“也可能是怕你叫他。”
“我不想叫他。”风缱雪坐在席间,“这是什么茶?”
“玉芙蓉。”谢刃年年都要来鸾羽殿吃饭,于是一一给他介绍,“翠山拢雾、相思难表、红颜留春、青芜河上柳。”
名字起得云里雾里,但味道还不错。四人都非常默契地没有理会台上的金泓,正好金泓也不想理会他们四个,宾客间倒也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风缱雪犹记得在离开青霭仙府前,二师兄再三叮嘱的“要对谢府小公子多加照顾”,所以此时见谢刃面前甜羹空了,便想叫人替他加一碗新的,但半天没看到有侍女过来,便道:“崔浪潮!”
崔望潮一口酒全部喷出来。
风缱雪说:“再给我一碗甜羹。”
崔望潮气极:“你问我要什么甜羹?”
风缱雪皱眉:“你是主,我是客,我不问主人要,莫非还得自己去厨房端吗?”
“你……”崔望潮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因为在开席之前,金泓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太对劲,可能是抱着“凭什么要鸾羽殿伺候你们”的心态吧,下令将所有的侍女都撤了,只留下光秃秃一桌菜。原本是为了给下马威,但现在看来,被踹下马的仿佛又成了自己。
风缱雪坐回去:“没有就算了。”
崔望潮看了眼金泓。
金泓也要气死了,这种场合谁会是真心实意来吃饭的?不都是敷衍客套动一下筷子吗?哪有人吃光了不算,还主动要第二碗?
风缱雪侧头问:“他们家是有规矩,一人只能一碗汤吗?那我的给你吧。”
谢刃已经笑得说不出话了,他扶着桌子,半天才直起身:“算了,你自己吃。”
风缱雪将碗推给他:“你吃,我不吃甜,那不然我们各自一半。”
金泓坐在上位,眼睁睁看着二人拿着勺子分起了一小碗羹,那小心抠搜的模样,简直令他连心头血都要呕出来。这回崔望潮倒是机智了,赶忙低声分析:“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故意的?好出去逢人就讲,说鸾羽殿存心怠慢,连饭都是两个人只给一碗。”
金泓不耐烦地一挥手:“给他给他!”
片刻后,侍女鱼贯而入,在谢刃面前摆满了甜羹。
风缱雪目测了一下,觉得应该够了,于是对台上二人道:“多谢。”
金泓自是不愿理他,至于崔望潮,生怕对方若得不到回应,自己就要再听一遍“崔浪潮”,倒是强行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这顿饭吃得宾欢主不欢,好不容易撤下最后一道茶点,金泓站起来就想走,却被谢刃挡住:“等会儿,我还有事。”
金泓握紧佩剑,面色不善:“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我对你只是没耐心,不是没好心。”谢刃道,“乌啼镇的红衣怨傀,听不听?不听我可就不说了。”
金泓不悦:“你伤了她,我杀了她,现已魂飞魄散,还有何好说的?”
“在乌啼镇时,我将她打成重伤,只剩下了一口气。”谢刃道,“她仓皇逃窜躲了一路,像是惜命得很,却偏在崔府的家丁搜山时,主动跑出来找死,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谢刃!”崔望潮听得莫名其妙,慌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谁挑拨离间了,你闭嘴吧。”谢刃继续对金泓说,“现在疑点全在你身上,那可是乌啼镇的几十条人命,要我是你,肯定要在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之前将真凶找出来。”
金泓挥手将人扫开,自己带着崔望潮离开了纤瑶台。
风缱雪问:“他会有动作吗?”
“肯定会,我还不知道他,最受不得委屈。”谢刃又随手在席间捡了个果子,“小时候我来这里过年,看林中积雪松软,刚要自己玩,金洲却带着人来了,我不想理他们,就躲在了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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