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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有座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语笑阑珊
墨驰小声嘀咕:“这名字,像是刚出生就有八十岁。”
璃焕:“噗。”
风缱雪问:“是戏楼吗?”
谢刃揽过他:“原来想听戏啊,走,我带你去牡丹楼看煞神成魔大乱四方。”
风缱雪却不肯挪步:“这里也是戏楼。”
“这里是戏楼没错,可你看看进出的人,个个头发花白,哪有像你我这种年纪的。”谢刃哭笑不得,“若不是因为要找你,我都不知道城里还有这地方。”
风缱雪道:“那正好,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谢刃牙疼:“你就这么想听马礼德向善歌?”
风缱雪:“嗯。”
墨驰小声相劝:“算了吧阿刃,你刚烧了风兄那么多值钱货,不如就让他一回,璃焕,你去买票。”
“好!”
谢刃眼睁睁看着璃焕攥了四张票回来,头直疼,进去戏楼一看,头更疼。昏昏暗暗一处小戏台,桌子上连瓜子蚕豆都没有,因为来这里的观众们大多牙口不好,所以换成了软烂一盘点心。
四人寻了张空桌坐下,此时戏文已经开始了,马礼德是一位乡绅大德,看起来吃穿不愁的,每天不用忙碌生计,所以就发展出了劝邻向善的新爱好。偏偏邻居又很暴躁,只要马礼德一来,就打他,马礼德被打破头也不恼,回去养好后再来,如此循环往复骂了十几幕,最后邻居终于被大德感动,两人相拥痛哭。
璃焕与墨驰都是第一回 看这么无聊的戏,都比较震惊,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大开眼界。再扭头一看,谢刃也是泪眼迷蒙,一脸生无可恋,像是困得实在不行,偏偏坐得又很直,因为风缱雪只要看他往桌上一趴,就伸手来掐,掐的胳膊都紫了,简直痛不欲生。
好不容易戏罢人散,璃焕和墨驰赶紧寻了个借口溜走,生怕又被拦住再来一次——反正烧房的又不是我们,何苦一起受这罪。
告辞!
谢刃眼睁睁看着二人跑远,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他现在倒是不太困了,但已经被马礼德唱出了阴影,打算在漫漫余生里都要绕着这木头小楼走。
风缱雪还在有礼貌地询问管事:“下一幕是什么?”
谢刃受惊不已,赶紧上前把他拽走。其实风缱雪也觉得这戏文无聊至极,简直想掀桌打人,但大德劝善总比牡丹楼的煞神成魔要好,差不多和《静心悟道经》一个效果,重在熏陶。
这时两边的铺子已经亮起了灯火。
谢刃站在长街尽头,很没抱希望地问:“风兄,我们现在去哪?”
风缱雪道:“我带你去赴星河宴。”
谢刃惊讶:“星河宴,我们能混进去吗?”
风缱雪拉住他的衣袖,一起御剑飞往星河万千:“有我在,就能。”
第20章
风吹散云絮,带起一片闪着融光的粉末。
修真界最有名望的两大家族,一是银月城风氏,一是锦绣城齐氏。
风氏素雅高洁,虽立于世间却不染纤尘,真如一轮银白皓月,高悬不可攀。而齐氏也同样应了锦绣城的名,府内热闹繁盛灼灼娇艳,仙乐不绝耳,宾客酩酊醉。每逢三月三十日,还会在星辉阁大设酒席,便是修真界最有名的星河宴。
星辉阁是飘浮在天上的,百余只白鹤托起百余间造型别致的小木楼,缓缓飞行着,高低错落灯火明亮,远远看去,当真如散落半空的星辰,琴声歌声笑谈声,连月影也搅上酒香。
一名蓝衣姑娘正站在仙鹤背上,她佩银剑戴银冠,本该英姿飒爽,但一双杏核大眼天生就水汪汪的,笑起来时杀气减弱不少,看谁都像在看情郎:“风公子,这边!”
谢刃侧头问:“那位漂亮姐姐是谁?”
风缱雪答:“齐雁宁,我与她的哥哥齐雁安是朋友。”
而且是关系不错的朋友,知根知底那种,前些年还曾一起仗剑斩旱魃。不过齐雁安并未将琼玉上仙的真实身份告知妹妹,所以此时她只当他是风氏贵公子,笑道:“我哥哥在外地有事耽搁了,赶不及回来,让我招待……咦,不是说有四位客人吗?”
风缱雪施了一礼:“还有两人不来了,说要去吃鳝鱼面。”
齐雁宁直呼惊奇:“得是多诱人的鳝鱼面,竟连我们家的宴席都不愿参加了?”
谢刃:“……”
长策城中,墨驰丢下筷子,被辣得满头是汗:“这也太重口了,排半天队忒不值。”
璃焕问他:“那你是愿意吃鳝鱼面,还是想再去听一遍马礼德?”
墨驰立刻回答:“来,咱们继续吃面。”
仙鹤驮起谢刃与风缱雪,展翅落在最高处的阁楼前。
齐雁宁介绍:“这位置是哥哥特意吩咐的,要闹中取静,要视野开阔,要不被打扰,那二位请自行入座,我再去别处看看。”
风缱雪点头:“多谢齐姑娘。”
侍女将他二人引入阁楼,又奉上琼浆美酒。风缱雪额外要了一小盏桂花蜜,用玉匙慢慢加入酒中。谢刃问:“风兄,你既早就安排好了星河宴,怎么也不同璃焕他们说一声?”
风缱雪答:“我原本是要说的,但他们跑得实在太快了。”看起来对鳝鱼面充满了渴望,可能确实很好吃吧。
谢刃听完干笑,那倒也是,若我没有欠你一大笔钱,我也跑。
风缱雪将酒盏递给他:“是果酒。”
谢刃一饮而尽,清爽淡甜。
星河宴的菜色比起仙船冬雪小筑来,不知要稀罕多少倍。齐氏本就爱好奢华,这一年一度的待客宴更不愿让人看轻,红润的果子在齿间迸开甜香,灵气充沛,风缱雪道:“红玲珑,一百八十年才结一轮果。”
谢刃道:“怪不得每人就一颗。”
风缱雪问:“你喜欢?”
谢刃随口答:“喜欢。”
片刻后,他就单独获得了一大海碗。
“……”
还有一道菜是盛在芍药花蕊中的,玉色一小粒,嚼之酸甜。谢刃屈指敲了敲芍药:“是真花?”
“是幻术。”风缱雪道,“等会整片天穹都会开满夏花,也是幻术。”
同魏空念的邪术不同,为星河宴布景的幻术师是个挺喜庆的小老翁,他没有搞大场面的野心,一生只专心致志为主人家幻芍药满园,幻鸟雀婉转,幻烟花璀璨。谢刃趴在窗口,悠闲看着花影一路摇曳上天,后又被风吹得四处飘落,数十名舞姬于星河间轻歌曼舞,水袖一挥,美不胜收。
谢刃又问:“前头那处亭子是什么?”
风缱雪道:“客人喝够了酒,赏够了乐,便会去亭中畅谈古今。”
“畅谈古今?”谢刃来了兴趣,“走,我们也去看看。”
风缱雪警告他:“看看可以,不许插嘴。”
“放心吧,齐氏请的客人都是大拿,我不会妄议是非给你丢人的。”谢刃将他手中酒杯夺下,拉着就往外跑。
凉亭中此时已经聚了不少人。风缱雪带着谢刃,捡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说来也巧,此时大家的话题正是千年前那场屠妖之战。谢刃没有丝毫身怀剑魄的觉悟,嘴里抿开红玲珑果,还要将舌尖伸出来小声问:“风兄风兄,染没染色?”
风缱雪:“……”
一人正在阔论:“想那烛照神剑是何等霸道邪佞,曾纵横四野劈天斩地,令无数妖邪闻之丧胆!”
谢刃还在问:“红了没啊?”
风缱雪将他的嘴捏住,轻声喝止:“不许说话。”
谢刃:“唔。”
烛照神剑的故事,在修真界已经是老生常谈了,几乎人人都能倒背。上古时期诸妖泛滥,搅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曜雀帝君便以赤山为炉,煌山为铁,心血为淬,炼出了一把斩妖剑,取名烛照。当时最大的妖邪名为九婴,盘踞极北河畔,能吐水火,叫如婴啼,故而得名。曜雀帝君脚踏红莲烈焰,手持烛照神剑,从南至北诛妖万千,终于遇到了九婴。
九婴有九头九命,天性狡猾残忍,曜雀帝君耗时数年,方才将他斩得只剩一条命。最后一场战役发生在北境凛冬城,书中对此并没有详细的记载,只粗略提了一笔,曜雀帝君终与九婴同归于尽,待狂风暴雪散去后,众人进城去寻,见曜雀帝君单手持剑,虽已身死,仍凛凛屹立天地间。
谢刃凑过来问:“风兄,你们家书最多了,里头有没有提到烛照神剑?”
风缱雪道:“曜雀帝君长眠于凛冬城,下葬之日,神剑却自己从棺中飞出。原来烛照在斩妖时,剑身往往会遍布红莲烈焰,再经妖血淬炼千万回,早已孕出精魄,不愿长眠地下,只想继承主人遗愿,继续斩妖除魔。”
从此天地间就多了一把会自己飞的剑,它将九婴余部杀完后,又一路往北。众修士在刚开始时,都对烛照极为尊敬,将它视为己方最得力的助手,可是随着妖邪的数量逐渐减少,天下也慢慢安定下来后,大家却惊愕地发现,烛照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没有妖邪,它便斩恶,没有大恶,它便斩小恶,总之只要有人犯下错漏,哪怕只是偷鸡摸狗,都有可能性命不保。
眼看烛照越来越不可控,修士们不得不再度联合起来,以灵符布下天罗地网,终于将神剑镇压在了太仓山下,这才换得世间再度风平浪静。
谢刃单手撑住脑袋:“可这么听起来,烛照像也没做错。”
风缱雪看他:“偷个钱袋便要被斩去半边身体,没做错?”
谢刃撇嘴:“那谁让他偷钱啦,万一是别人买药的救命钱,岂不是也害了一条命。一命还一命,有何不妥?”
风缱雪问:“万一不是救命钱,又该如何?”
谢刃不以为意:“不是救命钱,偷鸡摸狗一样该罚。”
风缱雪提醒:“可你也常在集市上顺手摸果子吃。”
谢刃被呛了一下,苦起脸:“这怎么能相提并论,风兄,我在婆婆婶婶里行情好得很。”
风缱雪道:“万一烛照神剑并不觉得你行情好呢?”
谢刃一想:“好吧,这回算你对。”
他语调懒洋洋的,也不知是真的被说服,还是不想再继续讨论这无聊的事。只冲着面前的侍女一眨眼,笑着伸手:“姐姐,我还想再要一个果子。”
风缱雪不悦:“谢刃。”
“我知道我知道,要稳重,可他们都在说烛照神剑呢,顾不上看这头。”谢刃剥开一枚橘果,自己还没吃,先将一半递到他嘴边,“你尝尝。”
风缱雪往后一避,却依旧被喂了满嘴的果肉。谢刃看着他笑:“你虽不嗜甜,可果子又没有咸的,还要不要?”
风缱雪摇头:“不要。”
谢刃便将剩下一半丢进自己嘴中,一咬差点没将牙酸掉,龇牙咧嘴地说:“这么难吃,风兄,你怎不提醒我?”
风缱雪答:“因为你没问。”
“什么没问,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谢刃皱着眉毛,“我发现你这人吧虽然没表情,坏心思倒不少,明知我不爱酸苦,偏要看笑话。”
风缱雪绷起唇角:“我没有。”





云间有座城 第19节
“不行,你得再吃一个。”
“好。”
“这么爽快?”
“我能吃酸。”
“……那你别吃了。”
“嗯。”
然后直到宴席散了,风缱雪才说:“骗你的,我最不喜吃酸。”
谢刃:“……”
风缱雪不紧不慢:“兵不厌诈。”
谢刃觉得自己这回真是亏惨了,于是又在桌上捡了一枚橘果,回头却见风缱雪已经御剑飞往云海深处,赶忙去追。此时小老翁布下的幻境尚没有完全散,娇艳的花海在,焰火也在,谢刃掌心带出的火索混在漫天火树银花里,并不引人注目,只挡得风缱雪后退两步。
谢刃单手握住他的肩膀,带着跌落在一只仙鹤背上,将人牢牢压住:“张嘴。”
风缱雪笑着往旁边躲:“走开。”
两人在云层与焰火间打闹,旁边有醉眼朦胧的修士路过,隐约窥得一眼,当场大吃一惊,赶忙拉着年幼的子女绕道走。
第二天就有消息传出,说是在星河宴罢后,有宾客可能是喝多了酒,稀里糊涂的,竟在云海间就……荒谬啊,荒谬!
谢刃靠在长策学府的秃头大树上,震惊地说:“谁啊,这么迫不及待,我们怎么没看到。”
风缱雪在树下看书,毫无兴趣地回答:“不知。”
第21章
璃焕和墨驰痛定思痛,还是觉得这事不能怪自己,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想,《马礼德劝善歌》后面都应该跟一顿清心忆苦餐,大家围坐灯火手捧窝头,一起含泪感念马大德的崇高品质那种,哪有抛下朋友独自去吃星河宴的道理?
谢刃丢给他一枚红玲珑果:“分明就是你们自己要跑。”
璃焕大感不公:“谁能知道风兄的行程安排竟那般诡异,我们都以为你晚上在和老大爷一起喝咸菜汤。”
谢刃将剩下的果子都塞给他二人,打着呵欠往回走:“不说了,我去睡会儿,晚上还得继续看那本静心什么经。”
墨驰安慰璃焕,算了吧,阿刃虽然能赴星河宴,但陪风兄消遣可是苦差事,又静心又劝善,你我确实招架不住这八十岁起步的无聊生活。
璃焕:“有道理。”
夜间,小院里依旧灯火昏黄。
谢刃睡眼朦胧看完《静心悟道经》第二卷,刚想回去睡觉,却被风缱雪拉住,问他:“看完之后,有何想法?”
有何想法,想法就是我现在真的非常困。谢刃一头栽到他肩上,耍赖提醒:“风兄,先前只说陪读,可没说还有共议,这得是另外的价钱。”
风缱雪随手从乾坤袋里抽出一本书:“你不偷懒的话,这就是另外的价钱。”
谢刃看了眼封面绘图,当场清醒,修真界有四大禁书,这本《画银屏》就是其中之一,禁的理由是过分香艳。而十几岁的少年嘛,对这种书总是怀抱冲动的,他比较惊奇地问:“你们风氏还藏着这种书?”
风缱雪:“如何?”
谢刃揽住他的肩膀:“看在禁书的面子上,成交。”
他方才虽然困倦,但《静心悟道经》还是半字不差地看进去了。给自己倒了一盏温茶醒神后,便道:“书中说无欲方能久安,我却觉得未必,想有片瓦遮顶是欲,想要三餐饱足也是欲,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想吃饱穿暖有屋住,谁愿无欲无求地裹一片烂麻布去吃野果喝山泉?照我看,这书——”话到嘴边,又及时想起风缱雪好像甚是欣赏此《静心悟道经》,便锋头一转,“总之我不大喜欢,也不大认可。”
“太极端。”风缱雪摇头,“不过你愿坦诚说出想法,也算没有敷衍。”
谢刃伸手:“那给我。”
风缱雪将《画银屏》交到他手中,自己起身洗漱。
谢刃往床上一靠,舒舒服服看了两三页,越看越觉得不对,这不是很正常的诗集吗,有何可禁的?再细细一看,封皮上三个大字并非画银屏,而是画……很屏?!
他想呕血:“你怎么又骗我?”
风缱雪用手巾擦干脸:“我说是什么书了吗?”
谢刃继续抗议:“多骗两次,往后我可就再不信你了。”
风缱雪坐在床边,长衫如雪落:“若我五回骗你,五回拿出真的好东西,这十回你要如何分辨真假?若分辨不出,是要全部拒绝,还是全部接受?”
谢刃:“……”
风缱雪挥手扫灭灯火:“睡觉。”
房中陷入黑暗。
片刻后。
“骗一回,真九回。”
“……”
“你别光顾着笑啊,快答应一句。”
“别拽我衣服。”
“答应我就不拽。”
窗外,仙筑师们还在隔音结界内修补着隔壁房屋。
虽然看起来十分忙碌,但在五十天内,肯定是无法完工了。
慢工出细活,慢工出细活。
……
时间一晃就过去一个月。
竹业虚查阅完整部《黄烟集》,最像仙船黑雾的仍然只有上古妖邪玄花雾,他不敢大意,正想将整件事完整地记录下来,再送往各大世家与修真门派,小童却禀道有客来访。
“何人?”
“血鹫崖宗主,何归。”
何归,一听到这两个字,竹业虚便皱起眉头:“又是来找阿刃的?”
小童道:“没提谢师兄,像是来找先生的。”
血鹫崖在修真界的名气不算好,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平和安乐的省事之地。前宗主何松间成日里顶着一张黑眼圈惨白脸,让人觉得他在修习邪道与纵欲无度之间总得占一样,果然连五十岁都没活满。独子何归继任宗主,样貌虽说很周正,天赋也不差,但古怪的行事作风却像极了亲爹,同样不讨喜。
竹业虚到前厅时,何归已经喝空了一壶茶。
他其实只比谢刃大四岁,笑起来完全能冒充阳光少年,拱手道:“竹先生。”
“何宗主。”竹业虚回礼,“今日怎会突然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何归也未隐瞒,开门见山地说:“为了玄花雾。”
仙船黑雾闹出的动静太大,自然也传到了血鹫崖,何归继续道:“我一听到消息,便差人出去打探,再加上连夜查阅家中数千本邪咒禁书,觉得那黑雾极有可能就是玄花雾。”
邪咒禁书在修真界人人喊打,哪怕真有心私藏,也得像做贼一般掖着,能如此光明正大说出“家里藏了几千本”还不让旁人感到意外的,可能也就只有血鹫崖了。
竹业虚道:“不像。”
何归解释:“烛照神剑燃起的大火,与玄花雾缠斗三天三夜,虽将它烧得只剩小半条命,却也炼出了新的神魂,不再如尸骸冰寒,而是像红莲一样炽热,竹先生若不信,我今日也带了书来。”
他准备得很周全,还特意圈出了相关记载。竹业虚粗扫一眼:“若真如此,上古妖邪重现于世……何宗主有何看法?”
何归站起来,轻飘飘撂一句:“上古妖邪重现于世,竹先生觉得这其中会包括九婴吗?”
竹业虚眉头猛然紧锁。
学府后院,谢刃正在树下拆解从春潭城买来的小机甲,面前突然被人丢了一枚赤红银石:“看这!”
“何归?”谢刃意外,“你怎么来了。”
“找你师父有事,顺便来看看。”何归坐到他对面,自己也拿过机甲拆。
“你都是宗主了,怎么还和我抢东西。”谢刃往门外看了一眼,“这回我师父没强行送客?”
“我是来给他送书的,顺便告诉他,仙船上的黑雾就是玄花雾。”何归道,“不过他确实警告我了,不准来找你。”
“走走。”谢刃揽过桌上机甲,将人拖回自己房中,“跟我说说玄花雾的事。”
片刻后,风缱雪也拿着一卷书要回房,璃焕恰好撞到他,便低声提醒:“何宗主在阿刃房中,你还是等会再进去吧。”
“哪个何宗主?”
“血鹫崖的何归啊,阿刃与他是朋友。”
风缱雪也听过血鹫崖的大名,此门的历任宗主似乎都喜欢在邪道边缘来回试探,祖传不务正业。何归虽说刚继任没多久,还没机会离经叛道震瞎众人,但何松间拉着一众修士狂饮妖血险些入魔的事,目前可是修真界教导小辈的经典反面教材。
璃焕邀请:“风兄,不如你先去我房中——”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风缱雪一把推开卧房门,进去了。
“……”
房中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风缱雪一身白衣,高傲华贵,跟个没表情的小冰雕似的,往桌边一坐就开始看《静心悟道经》,还要将封皮明晃晃亮出来。
何归莫名其妙看向谢刃,这谁?
谢刃咳嗽两声:“介绍一下,血鹫崖宗主何归,银月城风氏,风缱雪。”
风缱雪微微点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何归完全不认识这个人,当然也不愿继续与谢刃说玄花雾,便道:“风公子,你若没什么事,不如回自己房中看书?”
风缱雪回答:“我就住在这里。”
何归:“?”
谢刃将《静心悟道经》往风缱雪面前推了推,笑着哄他:“行,那你在这儿看,我们出去。”
言罢,拖着何归就往外走,边走边解释:“我欠了人家近百万玉币,你还是别捣乱了,不就一间房吗?咱们去客栈,正好省得被我师父发现。”
何归暗自摇头,与他一道去了长策城,谁知话还没说上两句,风缱雪又来了,手中拿着一个不知从哪儿摸的青玉茶罐,往谢刃面前直直一递:“打不开。”
谢刃往后一缩:“这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封住。”
风缱雪与他对视。
谢刃:“好好,帮你弄。”




云间有座城 第20节
风缱雪盘腿坐在矮几旁,衣袖一扫,摆出满桌茶具,茶盘、茶荷、茶垫、茶宠一样不缺,连不同高低的杯子都有三四个。
“……”
风缱雪抬头问谢刃:“你要喝什么?”
何归心中不悦,刚想说话,却被谢刃在桌下一脚踩得面色发白。
“风兄。”谢刃挪过来,小心翼翼撑在桌上看他,“我是不是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
风缱雪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没有。”
谢刃连连挥手示意何归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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