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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棠郁
到了胡文香这儿,倒还自在些。
胡文香叫人端来了热水和点心,才撑着下巴跟她说道:“前些日子,积云城大战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积云城?
祁春的手一抖,连忙将水杯放下,追问道:“积云城,什么大战?战况如何?”
她果然是不知道。
胡文香表示理解,“听说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敌人大举入侵,被驻守积云城的宣武军引入城中,来了个关门打狗,伤亡惨重呢。”
“引、引入城中?”祁春不敢相信,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他们怎么敢?
可事实就是如此。
“对啊,他们提前转移了城中的百姓,设了鹿角拦截,凡是入了城的,都被一网打尽了呢。”胡文香说着,连着“啧啧”了几声。
这样的计谋,也就宣武军敢用了。一个不慎,就落得个千古骂名啊。
“那我军呢?伤亡如何?”纵是没有亲临现场,祁春也体会到了那一场大战的紧张,急急追问。
胡文香冲她挤眉弄眼,笑道:“你是想问你夫君的事情吧?叫宋长安,对不对?”
祁春连连点头,“对对对,他……”
“他啊……”胡文香将声音拖得长长的,连同祁春的心也跟着吊了起来,一会儿,她才变戏法似的,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封信,“铛铛铛,你看,这是什么?”
信封上,什么也没有。
可祁春还是一把抢了过来,颤抖着双手,将它拆开。
她一边看,胡文香一边邀功似的喋喋不休,道:“当初你说想要送信,我不过是与你玩笑几句,你竟然就没了下文,之后又一直不出现,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托商队带了封信,这才联系上他的。你说你来的也够巧的,这封信前两日才到,你就来了,他要是……”
胡文香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
因为一直从容稳重的姑娘,竟然趴在桌子上,像是在哭。
胡文香眨眨眼,像是在确定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这是怎么回事?收到音讯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还哭上了?”
“没哭!”祁春擦擦眼角,嘴硬道,“我只是高兴,胡姐姐,谢谢你啊,真的,谢谢,谢谢!”
胡文香由衷替她高兴,拍拍她肩膀,“你啊,好好照顾自己,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就算是谢我了。”
“好。”祁春抓着她的手,“胡姐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白发如新,倾盖如故’?”
胡文香摇摇头,“你们中原的文化太复杂了,有些话听着让人糊涂,这话是什么意思?”
祁春笑中带泪,“就是……就是你很好,我很感谢你的意思。”
“胡说!”胡文香再傻也知道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听着也不像是骂人的话,她也就不跟她纠缠了。
宋长安,他终于有消息了,他很好,叫她放心。
她自小颠沛流离,深宫十二年,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一个人牵动住心神。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
胡文香瞧着她的肚子,劝她以身体为重,暂时停下绣活,更不要孤身来回,免得路上出事。
可祁春不愿意。
她进门大半年,一天地里的活儿都没有做,只是凭着每个月一两的银子,才让所有人闭了嘴,现在离她生产还有好几月,怎么可能闲着。
到时候别说是周氏和孙氏了,就是其他人,也得说三道四的。
胡文香受不了的摇摇头,“你也太小心谨慎了吧,又是宫里带出来的毛病?要我说啊,闲言碎语哪里都有,自己开心最重要。”
“也不全是。”她这毛病,几乎是与生俱来,改不了了。
其实宋家待她也不算差,只是每次有什么事的时候,他们想到的,想要保护的,永远不是她。
有时候,她难免心寒。
胡文香支着下巴,将她望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可惜了,我家商队今年不出关了,不然都可以告诉你家郎君,他要做爹爹了。”
想回信的祁春闻言,不由大失所望。
胡文香很快揭过了刚才的话题,转而道:“说真的,我真是心疼你,这么多年过得肯定不容易,这样吧,我给你支个招吧,像你这样,只埋头傻做,赚的都是辛苦钱,你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做出一些新奇的玩意儿,我给你叫叫价儿,怎么样?反正你在宫里见多识广的,做些东西来赚那些高门贵女的钱,应该是不难的,对吧?”
祁春先是呆了一下,继而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啊。”
“当然!”胡文香得意地抬抬下巴。
锦绣坊里出售的,可不只是绣品,什么珠玉钗环金银首饰也是应有尽有,祁春立刻就思索了起来。
胡文香也难得闭上了嘴,让她自己想。
她跟祁春其实才见过几次,但她一是看上了她的绣工,二是喜欢她的性子,何况帮她就是帮自己,她也就待她与别人有所不同了。
祁春一直在她那里待到下午才回去,回去的时候,她除了布料丝线和两副安胎药,就什么也没带了。
一来的确是拿不动了,二来……也是不想买了。





祁春 第16节
她说出来的话,从来都算数的。
说了不买,就不会再买。
第22章 生孩子,简直就是在跟黑白无常……
北风渐紧。
苍翠如翡的春山已化作枯黄萧瑟的秋山。
农忙时节已过,地里的活儿宋大谷和宋长平父子就能应付过来,宋小妹和周氏孙氏接过了家里的事情,祁春就成日待在房里,琢磨着该做什么才好。
她跟胡文香已经约定好了,她把东西做好之后,就让家里人捎过去,卖出去之后,她八胡文香二分账,所得先由胡文香收着,等她亲自去了,她再给她。
她折腾了几天,做了个天蓝色的手炉袋,里面铺了一层棉花,外面是只绣了一枝重瓣的白色山茶花,再在两指之下穿上一根金色的袋子,可收可放。
天气越来越冷了,这些东西正好需要。
她想着想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做到底了,只是每一个从配色到款式都上面的图案都力求别致精巧,独一无二。
可即便是她针线不离手,速度依然很慢。
随着时间的推进,白昼越来越短,光线也越来越暗了,她行动不便,无法什么东西都自己采买,灯油炭火都不够,她坐在屋里,只觉得四面漏风,手指僵硬不能动,有时候晚上想泡个脚,也要费去九牛二虎之力。
挨了一段时间,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寻着一个机会,让宋小妹替她跑一趟,先将绣品送到锦绣坊,再去买些灯油炭火。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祁春的肚子已经大得让她坐卧皆疲了,有时候甚至几日都睡不着,脸色越发难看。周氏让宋长平请来了林苏木,诊了脉之后说她是进补太少,加之受冻,导致的气血不畅,让多进补些,注意保暖就好。
临走时,林苏木又提醒道:“腹中胎儿有些大,眼看就要临盆了,这段时间切不可一直躺着,要多走动走动才行。”
林苏木不是专看妇人的,但祁春信他的话,所以每日都要坚持在院子里转上小半个时辰。
她扶着腰,看着自己的肚子,有时候看着看着,自己都很害怕——女人生孩子,不啻于在鬼门关走一遭。她之前在宫里,见过不少的贵人,即便是有太医和稳婆环绕在侧,也免不了一尸两命的结局。
再看看自己的处境,若是有个万一,到时候连个救命的人都没有!
她举目四望,倍觉无力。
身后的门“呀”的一声,被人拉开了,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出来了。
“二嫂嫂,”宋小妹缩手缩脚,小碎步走到她身边,“回去吧,天太冷了,当心滑倒了。”
每次她出来得稍微久些,宋小妹就会出来叫她回去。
祁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转身回道:“好。”
宋小妹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红薯都烤好了,一起吃点吧。”
宋家的屋子小,到了冬天,大家就只能围在一个火塘边,烧着柴火,空间狭隘逼仄,每次都能把人熏得眼睛睁不开。
可即便是这样,祁春还是坚持每天都跟大家坐一会儿,听他们聊聊这一年的收成和感受,和明年的打算。
今年话题还多了一个,那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周氏希望是个男孩子,那宋长安就算是有后了,他们宋家,也多了一个男丁,有时候说着说着,她又去催孙氏,说如今的光景比以前好了,再要一个孩子也养得起。
整个过程,祁春基本都是笑着听,不怎么说话,但是今天,她吃了几口红薯后,主动说话了。
“不知道大嫂以前的孩子都是谁接生的?说真的,我……有点害怕。”她说着,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肚子。
生孩子,简直就是在跟黑白无常过招。
孙氏当初也害怕,但是她有亲生的母亲陪在身边,“没事,当初就是娘和我母亲给我接生的,很顺利。”
她身子强壮,倒也没怎么受罪。
“就是嘛,有娘在,你别怕。”周氏也拍拍她的手背,叫她不要怕。
可是怎么能不怕呢。到时候若是错了差错,在场的人,没一个会保她。
祁春勉强一笑,低头吃着红薯,却食之无味,“村里有稳婆吗?是远还是近?”她想了想,还是不敢把自己的性命就这么随随便便交到别人手上。
周氏的脸色瞬间就不太好了,硬邦邦道:“请稳婆可是要不少东西呢,红鸡卵,白大米,细面粉,什么不是钱啊?逢年过节还要年货节礼,这些我们家可没有。”这些事情明明她就能做,十里八乡的,但凡婆母在堂,也没几个要特意提前请稳婆,偏就她事情多,这是信不过她吗?
她肚子里的可是她老宋家的孙子,她能害了他吗?
话都说出来了,人也得罪了,祁春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东西可以慢慢想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之前周家来了几次,明里暗里要借钱,每次要的都不多,也不立字据。她知道,那钱是注定有去无回的,所以她只给了第一回,差不多一吊钱。
所以她现在也不能说东西不是问题啊。
见她竟然不懂得退让,周氏的脸色就更不好了,直接道:“不知道,我们家人没那么娇贵,从来没请过。”
祁春心里头默默叹气。
这个周氏,你说她不好吧,她怀孕到现在,她也没故意折腾过她,时不时地还会表示关心,家里头的事也没故意扔给她。你说她好吧,她又是这个样子的。
场面一度凝滞。
这些都是妇人的事情,宋大谷充耳不闻,只驼着身抽旱烟,眯着眼,一副睡着了的样子。宋长平也是,一面是他母亲,一面是弟媳,他不好插手。倒是孙氏,笑了一声,起身去看两个孩子,边走边道:“那这样,改日我去问问吧,娘也不必劳累了。”
前些日子,祁春给了周家一吊钱,给偷偷给她塞了一吊钱,不曾厚此薄彼。
“谢谢大嫂。”祁春说着,艰难起身,回屋休息去了。
屋子里门窗紧闭,却好像四面漏风,戚戚冷冷的。
她自己慢慢走过去,坐下床边将鞋子踢了,才艰难地躺上去,扯过两床略显僵硬,并不是很保暖的被子盖在身上,蜷着双腿侧卧着。
窗外,是更大的风雪。
小年这天,大雪封山。
大雪之后,是耀眼的太阳,金光覆盖在皑皑的白雪上,流光溢彩。
祁春开了门,坐在门边晒太阳。
风雪太大,压塌了柴房顶,宋大谷和宋长平忙活了一早上,才将上面的东西清理掉,准备重新将倒塌的柱子重新立好。
周氏担心冻坏了猪圈里的母猪,忙着把干草扔进去,宋小妹和孙氏在做饭,炊烟袅袅。
她坐了一会儿,又撑着墙面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厨房去,站在一面烤火,顺便讨碗水喝。
宋小妹给她倒了一碗,递给她,笑着低声道:“二嫂嫂,大嫂都替你问好了,咱们村就有一个稳婆,就在山坳那边,到时候我去给你请。”
祁春双手捧着碗,道:“谢过大嫂了,你费心了,还有小妹,谢谢你了。”
宋小妹冲她一笑,孙氏也道:“跟我就不必客气了。”
“也不知道二哥知道了,会有多高兴。”宋小妹看着她的肚子,突然一怅。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兴许孩子都大了,他都没有回来。
祁春回望而去,只见群山如玉,山林湖海,一气接苍茫,想到宋长安尚远在苍茫之外,心里头也跟着不是滋味起来,始知“不如嫁与弄潮儿”的心酸。
第23章 “你回来了!”他肩头全是积雪……
二十三,糖瓜粘,祈求灶王爷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早饭之后,周氏就带着宋小妹去别家参加婚宴去了,宋大谷父子也忙换了灶神像,将前两日买的瓜果拿出来供奉在前,孙氏则一个人前前后后的打扫,将屋里屋外都擦拭了个遍,宋桃桃和宋满满今天最高兴,因为有糖果可以吃了。
唯有祁春,什么也做不了,傻坐了一天,等到天黑了,又躺到床上去。
没有汤婆子没有地龙,怕冷的她入了冬之后,就睡得不是很安稳,今夜更是浅眠,即便是睡着了,窗外的风雪声,一直不绝于耳。
不知怎地,她突然醒了过来。
无比的清醒。
所以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她也灵敏的觉察出屋里进了人。
心,跟着猛烈地跳了一下。
难不成是进贼了?
知道自己毫无反击之力的祁春将自己的裹得严严实实地,缩成一团,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却不想,屋里的灯被人点亮了。
她惊恐看去,径直呆住了。
宋长安?!
宋长安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轻手轻脚地,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一回头,对上的,竟然是藏在被子里的,一双惊恐的大眼。
“夫、夫君……”
祁春不可置信,从被子里爬出来,想要奔他而去,奈何身子太沉,激动之下,连起都起不来。
宋长安望着笨拙的她,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他才说了一句“你别动”,箭步上前。
祁春伸长了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带起了一圈的雪花,“你回来了!”他肩头全是积雪。
“嗯,回来了,刚刚吓着你了?”宋长安跪在床前,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扶住她的腰,以免撞到。
她用力摇头,将他抱得紧紧的,下巴埋进他冰冷的肩颈间,唯恐是梦一场。
抱了一会儿,宋长安怕她冷着了,一面推开她一面将被子给她裹上,“躺下,躺好了,别冷着了。”
替她盖好被子,宋长安才起身去将身上的披风和铠甲脱了,放在长桌上。桌上,还有他的佩刀和马鞭。
祁春两手拽着被角,呆呆地望着他和他的东西,只觉得那些东西和这个屋子格格不入。
宋长安脱了衣服,灭了灯,躺在她身边。
她犹自觉得不真实——明明醒来的时候她无比清醒的。她将他拢进被子里,搂着他,轻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相逢犹恐是梦中。
宋长安躺在她的右边,伸出左手,将她整个人抱在身上,低头亲了亲她的前额,才道:“严将军进京述职,我是随着他来的,我现在是他帐下的一名随官。”
严将军?
祁春眼睛一亮,一抬下巴,牙齿差点磕上他的下巴,胡子拉碴的,“严立武将军?”宣武军主帅严立武?
“你知道?”
“当然了,他可是我大魏的英雄啊!”现在,她的夫君就站在英雄的身边,祁春想想就觉得开心,甚至开心得有点莫名其妙。




祁春 第17节
宋长安把手贴在脸上试了试,觉得暖了,才敢去碰她的肚子,摩挲了许久,他才哑着声音问道:“之前,你叫商队去找我,怎么连个口信也没有啊?”
之前有一队商旅在积云城出关时,跑到宣武军驻扎地去打听他,一问才知道是替她寻人的,却无一字,只问他有没有家书,若有,可待他们回来时替他捎。
他当时都是懵的,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娘子竟然这么神通广大,竟然连商队的路子都找到了,仓促之下,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后来商队回程,他才写了信,叫他们帮忙送,还顺道打听了一些情况。
商队的人并不认识祁春,只是说是东家叫问的。
自从开拔,他就再没有她的消息,好不容易有了些希望,却又是更大的失望。
宋长安几乎魔障了,在接连的几场战役中都拼了命,在积云城大战中更是战不旋踵,才博得严立武的青眼,提拔到身边,做了从六品的属官。
一个多月前,又一个商队路过,他们受之前的商队所托,带来了口信,说是他的夫人已身怀六甲,分娩在即。
他要疯了一样,恨不得飞天遁地,立刻回到山坳的家中。
他曾离家数年,也不曾这么思念过家乡。
他还以为自己天性凉薄呢。
正好,严立武要回京述职,他几番请求争取,才得了这个机会。
“时间不凑巧啊,”祁春伏在他胸口,低低回应,“若不是胡姐姐从中周旋,我便一直不知你音讯……你这次回来,能留多久?”能不能等到孩子出世?
“应该能留到年后吧。”算起来,能有十来天。
“那便好……”祁春抱住他的腰身,不是明天就走,她便满足了。
“嗯,睡吧。”
有了宋长安,祁春睡梦中终于不觉得冷了,直接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她还没醒,就被外面的怪叫声吵醒了。
“这是哪里来的马?”
“是二哥回来了吗?”
“尽瞎说,你二哥在北面,早就被大雪封住了,怎么来?飞过来吗?”
“可是……”
“得得得,赶紧去问问,是谁家的马,放在这儿也不是这么回事啊!”
被吵醒的二人相视而笑,又继续躺了一会儿,等觉察到有人在扒门缝,宋长安才翻身下床,同时扬声道:“是我回来的,别乱动那马。”那可是战马,要是挨了它一脚,这年就过不了了。
听到他的声音,外头的宋小妹就先尖叫了起来,等到门开了,门口就聚满了人,竟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寒风。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啊就这么悄无声息的……”
“这次回来,能在家过年吗?”
“对啊,怎么回来了?”
全家人围着他,乱哄哄一通问,宋长安等他们把话说完了,才道:“别动马,待会儿说。”
然后,他把门给关上了,转身来穿衣服,见祁春也要起来,忙去搀扶她,“你要不还是躺着吧?”她这肚子,看着着实让人心惊胆战。
“不。”祁春轻声回应,态度却是坚决的,这段时间,都要把她憋疯了,“我想去看看外面的马,那是什么颜色的?”
宋长安只得给她穿上衣服,又跪下去给她穿鞋,“枣红色的。”
第一次不用自己穿鞋,祁春很不习惯,觉得痒痒的,下意识地缩回脚,被宋长安捏住了脚踝。
可宋长安显然也没给人穿过鞋,塞了几次,才把她的脚给塞进去。
她的腿和脚,都肿得有些厉害。
宋长安很担心的把她抱起来,“你能走吗?脚疼吗?”
祁春奇怪的望着他,“没你的时候我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啊,放心……”说着,她竟然觉得委屈。
这嫁的什么夫君啊,隔山隔川的,福气到了才能见一面。
第24章 “给春儿洗头。”
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
自从宋长安回来之后,祁春的日子就舒心了起来。
一家人坐在一起围炉闲话的时候,她不再因为无法融入而自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不会被烟熏得东歪西扭的。吃饭的时候,她不用自己压着大肚子去夹菜了。进出房间的时候,也不用一个人扶着墙,走得心惊胆战的了。
最让她开心的时候,就连晚上洗脚,都有人端水脱鞋了。
她第一次由衷的觉得,自己那几夜的交付和怀胎十月的辛苦,是值得的。
灯火昏暗。
祁春侧靠在枕头上,挠了头皮又放下,放下了又忍不住,抬手一顿挠,头皮都挠痛起来,也依然很痒。
实在是忍不住了。
“长安,我想洗头!”她崩溃道。
宋长安刚刚倒了水从外面进来,听到她的话,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起来,“确实该洗了。”脏得都要赶上他行军时候的了。
“你别笑了,手拿开,脏。”祁春笨拙的躲开,但是没躲掉。
“怕什么,我又不嫌脏。”宋长安笑着,又薅了一把,才把她塞进被子里,“今晚太晚了,先睡吧,明天给你洗头。”
孕妇洗头,是个麻烦事儿。
吃了早饭之后,宋长安就在房间的长桌上下各放了一个盆,摆上皂角水,又自己跑去伙房烧了水,忙忙碌碌的。
周氏好奇,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宋长安便道:“给春儿洗头。”
语气相当的理所当然,在床上坐着的祁春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的语气但凡勉强一些,周氏肯定又有话说了,毕竟她的儿子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不该被媳妇支使着做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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