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生存指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寻香踪
萧彧问:“我们的伤亡情况呢?”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闵翀叹了口气:“我们的伤亡情况也非常惨重, 死伤有好几千, 确切数目还有待统计,我会在最短时间内呈报给陛下。”
萧彧只觉得有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呼吸都快透不过来了,他垂下头,强抑住即将崩溃的情绪,一个向阳就令他们如此难以承受,那些失去父亲、儿子、丈夫、兄弟的人们呢?这让他们如何去承受!
闵翀看着地板上出现两滩水渍, 放柔了声音劝:“陛下,战争就是这样的。安国水师毫无人性,已经不配为人,我们的将士为维护人间的正义而死, 死得其所。”
过了好一会儿,萧彧才抬起头来, 他的眼圈已经红了:“我们的将士都是无愧于天地的男儿,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关山, 与我说说宋平的情况。”
关山说:“是, 陛下。我们抵达宋平之后, 裴将军差不多同时也到了,这比原计划要快上几天。裴将军认为交州的布防太不合理, 仿佛就是山亨在故意诱敌深入, 所以他加快了行军速度。我们会合之后, 裴将军指挥我们佯装攻城,如果山亨拒不出城迎战,那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我们就马上撤离回援番禺。山亨早就将交州军主力调到了城外,果然是试图趁我们攻城的时候再从背后袭击我们。裴将军主动诱敌,我和李将军再从交州军的背后包抄他们。”
闵翀说:“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多亏交州军真如裴将军所料的那样,吃空饷的不少,实际兵力也就只有一万二千人左右。我们大获全胜,并活捉了山亨。但是裴将军被敌方的箭矢所伤,他顾不上养伤,留下李将军驻守交州,率我们日夜兼程赶回番禺救援。没想到真如将军所料,山亨和萧祎早就串通一气了。幸而我们及时赶回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关山说起来还后怕。
萧彧说:“是我指挥不当,如果我再多坚持一两天,损失也就不会这样惨重了。”
闵翀说:“这不能怪陛下,要怪就只能怪萧祎的人太过无耻凶残,他们竟用普通百姓的性命来胁迫我们。那狗皇帝,灭绝人性到如此地步,怎么还有资格做皇帝!恭喜陛下,不仅消灭了安国水师主力,也夺取了交州。”
萧彧苦笑,虽然出现了极大的变数,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但还是达成了最初的目标,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没有白白牺牲。
他想到躺在那儿昏迷不醒的裴凛之和向阳,想起将士们和番禺百姓的鲜血,还是高兴不起来,他希望天下太平的一刻早日到来,再也没有战争与杀戮。
战争刚结束,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比如抚恤将士、处置俘虏、安抚百姓等,还有一些十分不合情理的事需要去追查,比如昨晚北门是如何从里面打开的,看着就像是城中埋伏了内鬼。
虽然繁杂,但都得一条条捋清楚。
萧彧一边忙于处理政务,一边心系着家里躺着的人事不省的两位,希望他们能够早日苏醒过来。
孟思归熬了参汤,给裴凛之和向阳都灌了一些。
裴凛之依旧昏迷不醒,喝完汤药似乎也不见效果,这很令萧彧担心。
孟思归给他把脉,对萧彧说:“陛下不必担心,我师父脉象稳定,他昏迷不醒,大概是因为实在太累了,没休息好。”
萧彧听他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
向阳服药的效果非常显著,喝下参汤后,他的脉搏明显强了一些。孟思归认为,坚持喂下去,能活下来的几率非常大。
萧彧说:“那就坚持用吧,整根人参都拿去用。要是还不够,去问问闵大人,看他还收了什么宝贝。”
刚进院子的闵翀突然打了个喷嚏:“谁在惦记我呢?”
孟思归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闵大人,陛下说了,以后还需要百年人参直接跟你要。”
闵翀瞪大眼睛:“你们不是开玩笑吧。我哪有那么多百年人参啊!”
萧彧笑着说:“没有八百年,七百年六百年五百年一百年的都可以啊。”
闵翀看着萧彧,他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居然还跟自己开起了玩笑:“陛下,你当百年人参跟波斯萝卜一样呢,这棵八百年的人参能够找到,那是千年难遇的机缘,也是向阳命不该绝。但再想找百年人参就不容易了。”
孟思归说:“没有百年人参,几十年的都行。”
闵翀说:“几十年的还好找,陛下那儿就有好几棵。陛下,这是我刚收到的镇北王统计出来的数目,你过目一下。”
萧彧接过闵翀呈上来的折子,上面只有具体的伤亡数字,没有将士们的名字,因为人数太多,誊抄名字需要很多时间。
加上交州之战,一共阵亡了三千八百九十六名将士,受伤人数为六千四百七十七人,因伤病不能继续留在军中服役的也有近百人。
萧彧看着折子良久,这冷冰冰的数字背后,都是鲜活的人命和数千个家庭:“伤者竭尽全力救治。亡者与退役者都需要好好抚恤一下。”
闵翀点头:“正是来跟陛下商议抚恤一事的。陛下,这抚恤的数目该发多少?”
萧彧抬眼看着他:“没钱了?”每一个退役将士的补贴,战场上为国捐躯的抚恤金都是早就规定好的,闵翀这么问他,只能是库房里的钱不够。
闵翀竖起大拇指:“陛下聪明绝顶!”
萧彧苦笑:“短缺多少?”
闵翀说:“还差个几万两吧。关键是陛下正当用钱的时候,库房中不可能完全不留点钱。”
萧彧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闵翀从海外带回来的东西换成的银两少说也有几十万两,一场战争就能完全消耗殆尽,果然养兵真是最花钱的,以后还有无数场战争呢。
“那怎么办?给死去的将士发放一部分银钱,再分发一些田地?”萧彧说。
闵翀点头:“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国库还是需要钱啊,以后跟北边开战,还需要更多的钱。得想个赚钱的办法。”
萧彧心想,一个国家的收入来源,当然是税赋,土地只能征收粮食,那么钱呢,该从何处来?从商业中来。光靠出海挣的那点钱显然不够用,一是因为只有一支船队,二是消耗的时间成本长,风险也大。只有从国家范围内征收商业税,这样才能有足够的钱。
萧彧说:“开通商埠和市集,鼓励贸易,不管是海外的,还是北边来的,都欢迎。估算每家店铺的营业额,超出一定范畴的征税。商人赚钱来得快,从他们这儿征收最合适。”
闵翀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我去安排。”
萧彧点头:“去吧。我也要好好研究一下如何管理商贸以及税收。”
“好,回头再来同陛下商议。”闵翀正准备要走,萧繇从外面进来了,将手里的头盔往桌上一扔:“直娘贼!这姓陈的一家我看应当满门抄斩!”
萧彧连忙问:“怎么了?”
萧繇说:“你知道北门是怎么回事吧?”
萧彧说:“怎么回事?陈家有问题?”
“哼,问题大了去了。原本我们就没打算将北门当成战场,只派了几十个将士去守城门。结果姓陈的一家子怕南门被攻破,耽误他们逃命,在北门还没被攻破的情况下,就让自家的私兵悄悄打开了城门,无数无辜的百姓就这么平白丢了性命。你说这姓陈的是不是该死!”萧繇说到这里快气死了,“陈家还瞒报了私兵数量!”
萧彧说:“陈家的人回城了吗?”
废太子生存指南 第102节
“有几个已经回来了,但好像都不是能当家做主的人。”萧繇答。
萧彧说:“设定一个期限,陈家如若没有回来,我们就抄他们的家!没收所有的家当。”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陈家这样的,已经跟叛徒没什么两样了。如果当时他们不主动开门,没准还能坚持到裴凛之回援,那得要少死多少人啊。
闵翀兴奋地搓搓手:“抄家?抄家这事我最爱干,陈家可是家大业大,肯定能抄出不少好东西来,正好拿来充盈国库。”
萧彧说:“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尽管非常疲惫,萧彧还是让自己忙起来,他怕一旦闲下来,就对着人事不省的裴凛之和向阳胡思乱想。
某天清晨,萧彧刚睁开眼,便听见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小彧——”
第108章 书信
萧彧睡意全无, 一骨碌爬起来:“凛之,凛之你醒了?”
此时天色尚未大亮,室内光线不甚明亮, 但他却在裴凛之眼中看见了这世界上最耀眼的星辰, 他激动地伸手去摸裴凛之的脸:“你真的醒了?”
裴凛之费劲地抬起手, 覆盖住了脸上的手, 沙哑着嗓音:“你没事吧?”
萧彧摇头,眼泪都被甩出来了:“我没事,我好着呢。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把我吓死了。”
“不哭。”裴凛之试图伸手去擦拭他的眼泪,无奈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太难了,他浑身软得像泡发的面条,腹部如有一把火钳在伤口中搅动, 疼得他难以集中注意力,只能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
萧彧看他呼吸急促起来,自己的手心也开始潮湿起来,裴凛之在冒虚汗:“是不是伤口疼?我去找思归来给你止疼。”
裴凛之咬着牙, 青筋暴绽出来:“不疼。”
萧彧哪能看他受这样的罪,他从榻上下来, 光着脚跑到门外,看着正在院子里练功的吉海和思归:“思归, 快来, 你师父醒了。”
师兄弟俩都不练功了, 赶紧跑进屋:“师父,师父你醒了?”
萧彧说:“思归, 你师父疼得难受, 能不能给他止疼?”
思归说:“等一下。”他转身从桌上取来银针, 开始给裴凛之扎针止疼。
过了好一会儿,裴凛之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扎针的效果终于出来了。
吉海已经打来了水,搓了帕子给裴凛之擦汗。
萧彧见状,将帕子拿了过去,亲自给裴凛之擦汗:“思归,你师父多久能好?”
孟思归说:“师父的伤口痊愈起来还需要些时间。我以后多陪着师父,他疼了,我就给他扎针。”
萧彧看着裴凛之,说:“凛之你别忍着,疼你就叫出来。”
裴凛之虚弱地笑了笑,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疼。
阿平从外面进来,甜腻腻地叫:“师父,师父!”
自从裴凛之回来,阿平就被赖峰带去了,虽然小家伙很想跟萧彧和裴凛之一起睡,但萧彧怕他睡梦中不小心碰倒裴凛之的伤口,没敢带他睡。
裴凛之听到他的声音:“阿平。”
阿平一路小跑着过来,趴在榻边,看着裴凛之,乖巧地说:“师父你醒了?”
萧彧伸手摸着阿平的脑袋,笑着说:“你回来前,阿平跟我说,你很快就会回来了。没想到真被他说中了,真是个小福星。”
裴凛之看着阿平:“阿平最懂我。”懂他对萧彧的心。
阿平被夸得可高兴了:“师父疼吗?”
裴凛之摇头:“不疼。”
阿平说:“师父疼了,就让郎君给吹吹。每次我摔疼了,郎君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裴凛点头:“好。”然后看着萧彧微笑。
萧彧面上有点热,笑着说:“要是真的有用,我替你师父吹吹。”
裴凛之认真地说:“有的。”
萧彧心说,这不瞎说吗,纯粹是心理作用。
裴凛之醒了,萧彧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些。裴凛之苏醒过来,就能主动吃药进食,这对身体康复助力大增。
不过萧彧就尴尬了,裴凛之回来之后,一直是他亲手照顾的,包括擦身、便溺。
裴凛之昏迷时,萧彧做这些事,还只有他自己窘迫,如今裴凛之清醒了,萧彧再帮他做这些,就是两个人尴尬了。
所以当萧彧主动问裴凛之:“你想方便吗?”
裴凛之红着脸不说话,萧彧从榻下拿出虎子,裴凛之急忙说:“陛下,别,让思归来吧。”
萧彧看着他:“你确定要叫思归来?”
裴凛之讷讷地说:“怎么能让陛下为我做这种事!”
萧彧不由分说,掀开他的下裳,将虎子塞进去,对准壶口:“这有什么,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我帮你弄的。”
裴凛之脖子根都红了,他怎么能为自己做这种事,他可是九五之尊啊!“这样太冒犯陛下了。”
萧彧斜睨他:“你这时候才想起来冒犯我了?你赖我床上不走的时候怎么没觉得冒犯我?”
裴凛之一时语塞,他觉得今日的萧彧与往日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萧彧放柔了声音:“尿吧。若想以后不再麻烦我,那就要爱惜好自己的身体,千万别再受伤。你可知道,你这么一病不起,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你赶紧好起来吧,我的天还得你给我撑着呢。”
“是,陛下。”裴凛之似乎抓到点什么,又不敢确定,他的心胀得满满的,一定要为他撑好这片天。
“私下里的时候,就不要我叫陛下了。”萧彧说。
“好。”裴凛之答应下来,他也不喜欢叫,一叫就提醒了身份的差异。
裴凛之苏醒后,康复速度明显加快了。这令萧彧无比欣慰,然而隔壁的向阳依然令人焦心。
这么多天了,向阳始终都没有苏醒的迹象,思归说他伤了根本,康复起来需要很长的时间。
赖峰和关山负责照顾向阳,萧彧每日早晚都要过去看看,问一问他的情况,有时候会坐下来跟他说说话。
那个翩翩美少年如今遍体鳞伤,左侧脸上也留下了一道刀口,破坏了他的俊美无瑕,不知道他苏醒后会不会难受。
有一次,赖峰鼓起勇气说:“陛下,你跟十三说话的时候,可以握着他的手吗?我觉得这样他能听得更清楚一点。”
萧彧点头:“好。”跟病人进行肢体上的接触交流,的确能够更好地安抚病人,如果这样能够帮助向阳早日苏醒,他当然愿意。
裴凛之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房里一个人都没有。看看从窗口漏进的日光,应是又到了后晌。蝉噪声声,已经进入盛夏了。
小腹胀得难受,他试图翻身下床去拿虎子,却又不小心抻到了伤口,那种撕裂般的痛楚顿时席卷了全身,裴凛之真的很想拿把刀子往伤口上再捅一刀,觉得那样能缓解痛楚。
他咬牙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不知道伤什么时候才能好,这么躺下去,人都要废了。
虚掩的门吱呀一声响,有人进来了。
裴凛之抬眼看过去,却没看到人影,过了片刻,一个小家伙努力迈过门槛,是阿平,裴凛之笑了,招招手:“阿平,过来。”
阿平迈着小短腿过来了:“师父,你醒啦?我来陪你玩了。”
阿平是府中唯一的闲人,就连小春和鱼儿,最近都在忙着纺纱织布,因为伤患太多了,需要大量的干净绷带。
“好啊,谢谢阿平。”裴凛之琢磨着,要不要让阿平给自己拿虎子。
阿平上半身趴在床上,看着裴凛之:“师父,你今天好点了吗?”
“好些了。阿平今日做什么了?”
“练了功,我还学了字,姐姐教的。”
“不错,阿平都识字了。你都认得哪些字?”裴凛之问。
阿平掰着手指头:“天地玄黄……很多很多。我还认得师父的名字。”
这让裴凛之有些意外:“你怎么认得我的名字?”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教他自己的名字,除非是萧彧。
阿平说:“我猜到的。你等我一下。”
他说着蹬蹬跑走了。裴凛之心说,这就走了?还没帮他拿虎子呢,早知道就不拐弯抹角了。
不过阿平很快又折返回来,举着一个信封给裴凛之看:“师父,你看,这是不是你的名字?”
裴凛之看着信封上的字,十分惊诧:“这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信,怎么会在你这里?”分明就是萧彧写给他的,怎么会在阿平手里呢?是他平时写坏丢弃了,被阿平捡起来的?
“不知道,在我衣服里拿出来的。”阿平说。
裴凛之拿过信封,发现并不是一个空信封,里面还有厚厚的信笺,封口处还有蜡油的痕迹,不过已经掉了,他抽出里面的纸,是萧彧写给他的信,但信纸的顺序是乱的,看一下落款,是番禺城破那一夜写的:“阿平,你打开看过了?”
阿平得意地扬着脑袋:“嗯,我认了里面的字,好多都认得。”
裴凛之哭笑不得,他抬手揉了一下阿平的脑瓜:“以后不许乱拆大人的信,知道吗?”
“哦,知道了。”
“还有别人看过这封信吗?”裴凛之问。
阿平摇头:“没谁,我悄悄地看的。”小家伙总是看大人们收到信,看完之后便放在盒子里,收到高处,觉得非常珍贵,好不容易自己也有信了,当然要珍藏起来。
裴凛之开始看起信来。
“凛之:见信如面。
不知此刻你身在何处,我们还能否再见,也不知你能否看到这封信。若再不能见,便当做是诀别吧。
这是你离开的第十九日,我恐已等不来你凯旋。萧祎水师陈于番禺城下,倍数于我军,并以城外百姓胁迫,你知我无法坐视不理,我决意冒险一战,今夜便一决胜负,别怪我冲动。
此刻甚是想你,若你在,我便无所畏惧。
来此间数年,未曾辜负流光,此生最大幸事,便是与你相识相伴,回想过往,历历在目。唯一憾事,便是不曾亲口告诉你,我早已不再介意你当初的疏离。
凛之,我们若就此别过,切不可自责与悔恨,我无怨无悔。
你若视我为知己,便当光大吾志,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我知道对你不公平,独留你一人,尚不能按自己意愿去活。
不论我在哪里,都与你同在。
他们在催我动身,不能多写。多想再见你一面。
祝安好。
彧”
废太子生存指南 第103节
第109章 定情
阿平伸手去摸裴凛之的脸:“师父, 你怎么哭了?”
裴凛之回过神来,抬起手抹了一把眼睛:“有灰落眼睛里了。”
阿平仰起头去看帐顶,哪儿有灰呢。
裴凛之说:“阿平, 去看看郎君在哪儿, 把他叫来。说我找他。”
“诶, 好。”阿平蹬蹬蹬跑了几步, 又想起什么来,回头说,“师父,信要还我。”
裴凛之说:“信是郎君写给师父的,不能给你,回头等师父好了,给你写一封信。”
“真的啊?好。”阿平听说师父要专门写信给他, 拍着手掌高兴地跑了。
萧彧正在书房与闵翀商议商业如何征税的问题,听见阿平说裴凛之要找他,料想他应该要方便了,便起身说:“凛之找我, 我去去就来,稍等片刻。”
闵翀说:“去吧。”
待萧彧起身离开, 忍不住撇嘴,世上怕只有裴凛之这小子能够劳动九五之尊亲自照顾了吧, 真是好狗命!
萧彧牵着阿平的手回房间, 阿平拉拉他的手:“郎君, 刚刚师父眼睛进灰了,他哭了。”
萧彧站住了, 愣了一下, 裴凛之哭了?难道是因为失禁了?他对身后的吉海说:“你带阿平去别处玩吧。”他不想让裴凛之在小辈面前尴尬。
吉海犹豫一下:“是。阿平, 我们去院子里打秋千。”吉海不敢离萧彧太远,选择在院子里打秋千,随时能都能看到萧彧的房间。
萧彧加快脚步,回到房间,然后关上了房门,走到床边:“凛之。”他抽抽鼻子,没什么异味啊,不是失禁?
裴凛之的手覆在眼睛上,萧彧凑近了:“阿平说你哭了,你怎么了?”
裴凛之抬起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将人拉到自己身上。
萧彧猝不及防地压在了裴凛之身上,他慌忙用手撑住身体:“怎、怎么了?你别乱动,当心压到伤口。”
裴凛之顾不得身上疼痛,用力将人抱住:“以后你休想丢下我。”
萧彧听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这是何意?忽然,他瞥到了落在床头的信笺上,瞬时明白过来,他看到那封绝笔信了?这信当初塞在阿平身上,后来事情太多,他就没想起拿回来,结果还是落到裴凛之手里了吗。
“信是阿平给你的?”萧彧问。
“我道你是个软心肠的人,对谁都那么心软,唯独对我,对你自己,心肠却那么硬。”裴凛之恨恨地说,“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人独活在这世上,我怎么活得下去!”
萧彧听出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了,也有些动容:“当时那是迫不得已。万一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希望你太过自责和难过,我想你好好活着。”
裴凛之想到那个可能,便心如刀绞:“你若不在了,我怎能好?我怎能独活?”
萧彧未曾想过,会有一个人以生命去爱他护他,生死相随,他还苛求什么呢?罢了,认了吧,他以手轻抚着裴凛之的头:“所以你能理解你躺在床上人事不省时我的心情了吗?你以后还敢不好好爱惜你的身体吗?”
裴凛之一愣,细细咂摸他这句话的意思,忽然醍醐灌顶,他试探着说:“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对吗?”
萧彧犹豫了一下,还是“嗯”了一声。
裴凛之说:“我心悦你已久,这是一份有违伦常的禁忌之情,明知我们的身份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只求能常伴你左右,守着你,护着你,不敢奢求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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