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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她媚香撩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丸子炒饭
但是那次入宫,却被大圣皇后身边的宫婢钻了空子,圣上已经记不起那些孺人的面庞,她们都是极守规矩的女子,被孝皇帝和大圣皇后挑选入东宫,知道圣上的兄弟也在觊觎东宫的位置,不敢在丧期勾引储君,左右大家都无宠爱,她们平常待在闺阁之中,也算相得,“后来的事情……宫中都传遍了,想来英宗贵妃与你说的应当不差。”
男子遇上这种事情,向来被认为是占了便宜的那一方,然而不愿就是不愿,这无关乎男女,只是圣上对这些无辜遭祸的女子仍旧是心存愧疚,御极之后提拔了那几位孺人的娘家,她们的埋葬之处被宫中记档隐去,已然是无处可寻,圣上便为她们修建了衣冠冢。
他那位未过门的正妃本来就极得大圣皇后喜欢,后来阿娘知道自己之错,虽然不肯承认,但也封了那家的爵位,聊作补偿,将尸骨赐还给她家中,破例允许入家中祖坟安葬。
如果说顺圣皇后是天底下难寻的贤妻,那大圣皇后应该就是一个无情的皇后,权力赋予她为所欲为的资本,她也为权力而疯狂。
文皇帝中意自己的长孙,但他平日在政事上却和母亲的意见相左,文皇帝与顺圣皇后在世时阿娘还有所收敛,等到祖父祖母先后辞世,圣上彼时失去一大助力,会被阿娘借机责难折辱,也不算什么意外的事情。
自那时起,他便没有什么心思留恋女色,直到那日,一个醉酒的女子仰躺在了湖石之上,她像是山中的精怪一样,只需要一点香气、一个眼神、一句磨人的话语,就足以叫人一见倾心。
“您同我说这些做什么?”苏笙似乎有些心乱,她有些惶惶不安,又不知道怎样做,“这是您的私事,与我又有何干系呢?”
她才不过十几岁,却在这里听天子讲那些隐秘之事,红意蔓延到了颈项,手腕已经被松开,她坐在圣上的身侧,低头道:“明年的选秀一开,我想您总能遇到叫您动心的女子。”
太极宫的女子是皇帝已经瞧厌了的,等到九州大地的灵秀美人齐聚太极宫,圣上也不会再执念于她了。
外间的阳光顺着窗屉投射进来,微尘在光影里浮动,她的侧颜在光里显露出纯真无措的美丽,圣上抬手去拨开她额间的碎发,苏笙的身子轻颤了一下,末了也没有避开。
日影微斜,有美对坐,当真是一幅极美的画卷。
“不必了。”
圣上欣赏着这个如同从画上走下来一般的美人,低声言语,如同情人之间的喃喃诉情,“最好的已经在这里了,朕何必舍近求远。”
“即便是甄宓这样的绝色,也会有郭女王后来居上。”她怔了怔,内心中最柔软的一处被人轻启,有一种隐秘被人发觉的不安感,“臣女去替您请太医院使过来,您面上的热虽然退了,倒是还在说胡话。”
圣上不免失笑:“阿笙,一个人如何,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而是做了什么。”
“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姑娘,”他们相距咫尺,在这种时刻,即便是责备也有几分缱绻的意味,“连半分机会都不肯给人,就凭那些史书上的君王来定朕的罪过吗?”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您是圣人,我怎么敢来定您的罪呢?”苏笙被迫与他对视,“您说侍奉您的人都对您有所求,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您赐给我的,我又有什么是值得您求的?”
圣上这样的男子,叫人动心,也叫人烦恼,她起身欲走,却被人按住了手。
“阿笙,你……”圣上也觉得这样说难以启齿,“便不肯试一试么?”
“或许这样说有离间陛下与东宫之嫌,”他的唇齿离自己这样近,苏笙一时乱了神,竟用手指轻轻抵住了圣上的唇,指尖感知到那片柔软的温热,她侧过头去,“臣女做一日太子的未婚妻,便不可能污了陛下的圣名。”
圣上重新倚回枕上,含笑望她,“原来你在意的只是这个。”
他的手指在榻边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笃笃之声,“于朕而言,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皇帝恐怕早就生出了废立之心,苏笙摇了摇头:“东宫之位由您赐予,您要将它收回也是易如反掌,只是朝野难免猜测是因为我一人才致使天家父子失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难道真的能名正言顺吗?”
“民间常有帝王将相的话本,说的是英雄爱美人胜过江山,‘恸哭六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可那些写话本的人本身也不曾做过君王,怎么会知道君王的想法。”她望着外面紧闭的宫门,“圣人,若是换作您,您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吗?”
那些沉溺于美色的君王为了得到美人不惜与自己亲近之人反目,一旦真到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谁不是害了美人的性命来保全自己,她有一句话,仍然不敢去问皇帝。
就算是那个传说为了绝色美人而起兵倒戈外族的男子,也是在经过斟酌之后的决定,不是单单为了那个女子,等到外族封他为王之后,照旧是纳了许多侧妃,那个绝色的美人年老色衰之后也不知所踪。
若是今日反叛的不是襄王,而是太子,一旦他们攻进来,太子因为此事向皇帝发难,圣上会不会将她作为替罪的羔羊推出去。
圣上默然片刻,“朕不会有这样一日。”
苏笙一笑置之,应了一声是。
这样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没有君王认为自己会有被篡位的那一天,但大唐的历代君主,几乎都曾经过数次宫变,谁能说君王就会一直坐在那张御椅上?
“朕若是连心爱的女子也保护不了,那这个君王做的才叫失败。”圣上瞧她似乎是不信自己的样子,轻声问道:“阿笙,你不信吗?”
她的眼神真挚而纯粹,像是天边的明月,皎然无瑕,“我不是不信您,只是觉得您好不容易坐到这个位置上,也不该为了我失去贤君圣主的美名。”
苏笙见圣上颊边的红晕微有退散,又斟了一杯茶水与他,关切道:“您现在看着气色倒是好些了,不过臣女以为,还是该叫院使过来瞧一瞧的。”
她似乎是个乌鸦嘴,才刚说过这话,圣上便又咳了几声,苏笙听着这刻意压低的声音心中有些莫名的波动,此刻只有她与皇帝,没有其他服侍的人,便也只有她能轻轻拍打圣上的后背替他顺气。
“您这究竟是怎么了?”苏笙疑惑不解,她没有触碰到包扎伤口的凹凸处,不知道皇帝到底是哪里伤到了,手不自觉地搭在了他的被角,“臣女能否瞧一瞧?”
圣上却说不必,他的咳声暂止,笑她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果真要瞧么?”
儿媳在舅姑的病榻前亲侍汤药还说得过去,要是伤在羞人的地方,她当然是不能看的,苏笙见圣上仍有心情这样说笑,忍不住大胆嗔道:“臣女又不是没有见过。”
他们两个情热的时候,圣上外面的衣裳也是松散开了的,她的好意反而成了圣上取笑的谈资,一时就松开了那片被角,“圣上既然无事,臣女便先告辞了。”
他摇响了床边的铜铃,内侍鱼贯而入,“蔡国公的伤口可是已经包扎好了?叫他过来,朕有话要问。”
皇帝召见臣子,大概是要说起今日遇刺的事情,这是前朝之事,又涉及了皇帝的同胞兄弟,这些内侍虽然是皇帝的人,但他们站在这里,也会让苏笙觉出些不自在来,她知道自己也不该留在这里,她轻轻挣脱了圣上的手掌,随着领命的内侍一同退出门外。
圣上这一次却没有留她,只是将空了的茶盏放到了元韶手中,元韶瞧着床榻上因女郎坐过而产生的褶皱,面上的愁色一扫而光,躬身笑道:“看来苏娘子对陛下也是极为关心的。”
“朕现在这样,与她能做得了什么?”圣上瞧他那样一副神情,心底觉得好笑,随后想起了什么,眉头渐蹙:“襄王怎么样了?”
“回圣人的话,奴婢差人在外面打听了,襄王勾结禁军,他们一时半刻寻不到这处,便试图冲入行宫,将里面的女眷一并带走。”
“他倒是也不算太蠢,知道用女眷来威胁朕身边的臣子。”圣上微微一哂,“四郎一击未中,朕在四周调动守军也不是什么难事,现下不过是困兽犹斗,成不了什么气候。”
元韶立在皇帝床榻边,圣上这次也不过是被箭矢误伤,身上的皮.肉伤真论起来还不如那高热来得严重,但圣上这次却秘而不宣,反而在长公主面前一副十分严重、几乎不久就要山陵崩的样子。
蔡国公当时护着皇帝离开,圣上是最大的目标,他也不免被流矢所伤,但好在没有伤到肺腑,稍微包扎过后知道圣上召见,也就不歇脚地赶到了皇帝的榻前。
“臣请圣安。”
蔡国公刚跪到一半就被圣上叫了起来,“朕躬安,这个时候了,你也不必拘礼。”
内侍为蔡国公拿了木凳过来,他见皇帝这样靠在枕上,心中也有些酸楚:“臣已经派了两三路人去感业寺请太子调兵勤王,想来不出两日,叛逆即可剿灭。”
蔡国公见这处宫室虽然华丽,用度却远不如南薰殿,叹气道:“恐怕还得请圣驾在此处再委屈些时日。”
圣上躺了一会儿,那热症只持续了一会儿,他心中却是清明得很,他住过比这更凄苦的地方,在这里驻跸也不算委屈自己,“再派几路人去,襄王不知道勾结了多少人,朕这身上若不见好……”
话音未落,蔡国公已经从凳上起身跪了下去,圣上见状失笑道:“你这样子做什么,朕也只是说万一,朕现在的身子到底不如年轻时硬朗,三郎作为东宫,总得在朕身边才好。”
圣上要东宫留在自己身边,不外乎是存了要传位的心思,蔡国公不敢多言,“圣上,那猎场里诸府家眷可要调守军过去?”
“有茂郎在外边调度,出不了什么大事。”圣上淡淡道:“派去楚地的人也应当在回来的路上了,谋逆是什么样的罪过,四郎不是不清楚,大圣皇后在日常说起四郎仁孝友爱,心慈面软,可现下竟做出这种事情,对他的妻子竟半点也不顾惜。”
常人谋逆一般是祸延三族,而襄王本属天家,自然也就只能问王府众人与一同谋逆者的罪过,襄王游猎中途发难,天家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被撕开,他这个做兄弟的行出大逆不道之事,皇帝这个长兄当然不再会顾及他的妻儿,蔡国公小心问道,“不知圣上想着如何惩处襄王妃与世子?”
“四郎近些年育有多少子嗣?”
蔡国公主管宗正寺,对这些事情还是清楚的,“臣记得上了玉碟的有四位公子,三位县主,府中有名号的孺人共计九位,其中崔侧妃与张侧妃的父亲都在禁军中任郎将。”
“他在荆州过得倒是逍遥。”圣上微阖了双眼,“王妃与县主循旧例囚禁在太极宫东门,供给衣食。崔张二氏褫夺官职,交由尚书省议罪,至于那些孺人罚没入掖庭为奴。”
蔡国公小心翼翼问道:“臣愚钝,不知那几位公子……”
圣上望向他,目光仍旧冷冽,蔡国公暗自叹了一口气,十五岁以下的男子本来是当鞭笞三百杖,刺青流放三千里,但皇帝的意思怕是不肯通融了。
天家无情,圣上虽未赶尽杀绝,但却不肯为襄王留下嫡亲血脉,蔡国公颔首行礼,领了天子的口谕,“臣知道了。”
……
太子留在感业寺中已经几日,虽说佛寺清苦,然则他作为东宫,也没什么人能够约束住他,除了需要避忌主持慧明法师外,像是荤戒、酒戒这些清规戒律与东宫并无干系。
英宗德妃与那位惹了事的孺人去后,太子并没有心思同苏月莹与另一位孺人寻欢作乐,不过寺中粗茶淡饭,到底是不合东宫胃口,有时也会有黄门从外间夹带了一些佛寺不该出现的饮食呈给太子与良娣。
苏月莹下午正在佛前替英宗德妃诵经,这算是她婆母的头七,她这个做妾室的总该尽一份孝心才好。
她偶尔敲得累了,也会放下木槌,低头瞧瞧自己的手掌,这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不久前才将一些细微的粉末倒入在圆空禅师服用的药中,现在却又在沾了荤腥之后,替她诵经祈福。
苏月莹正走神,忽然听见门外太子那极重的步履声,连忙搭了侍婢的手从蒲团上起身相迎,东宫这几日除了同她一道用膳,几乎很少白日过来,见他满面喜色,还有些琢磨不透。
“殿下,瞧您这样春风满面,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皇后她媚香撩人 第27节
第41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太子初闻此事,也是吃惊不小,得知了之后匆匆赶到这处,也没有留意到自己面上的神色。他挥退了左右,单留了苏月莹在内。
“这也算不上什么好事。”太子叹了一口气,“圣人在围场行猎,却被四叔刺伤,现在襄王一党围住了玉明行宫,阿耶下诏给我,令东宫勤王。”
这确实称不上什么好消息,宗室谋逆、宫闱生变,苏月莹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些,她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慌乱,“襄王自己有嗣,若是襄王一旦得逞,您与臣妾该如何自处?”
历来被废的太子很少会有好下场,并不是谁都有当今天子的运气,圣上当年被废,好歹还有与他一向亲厚的英宗皇帝愿意将他从囚.禁之地召还,太子与襄王本就没有多少情分,一旦襄王登位,那他为了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留下东宫一干人的性命?
圣上夺位的当晚,英宗长子就在乱军之中被人失手杀死,这储君的位置换了太子来做,如今风水轮流转,覆巢之下,她和地藏奴也没有办法保全自身。
太子颇有些扫兴,月莹虽然柔顺,但眼界也只在内宫的一亩三分地,对禁军布阵与行宫情势并不清楚,与她说些琴棋书画、风花雪月还算是知情识趣,谈论起这些就不如人意了。
“你慌什么,襄王又不是圣上,孤也不会落得大哥那样的境遇。”太子的脸色沉了下去,孤来也是为了知会你一声,这几日同地藏奴安安分分地待在佛寺里,行宫传来消息说圣人如今发起高热,又受了箭伤,万一……”
若是襄王不能成事,圣上又即将撒手人寰,那太子来日自然就是……苏月莹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勤王也是件前路未知的事情,还是有些顾虑:“殿下,您现下服丧,圣人已经停了您的尚书令之职,若是襄王围困行宫,您手中并无心腹将领,要勤王也是件难事。”
圣上对太子虽好,但也一直忌惮他插手军权,太子在军中的势力还是薄弱了些,这些事情太子也不是不知道,但这权位的诱惑足够叫人目眩神迷,他不是不知道阿耶待他的好,只是在这天下至尊之位的面前,就算是真父子也不会留情。
“这些事情原也不是你一个妇人该问的,”太子过来也是因为苏良娣生了他的庶长子,才想着叮嘱一番,谁料到苏月莹泼了他一盆冷水,便没有与一个妾室交谈的兴致,“你好生看护地藏奴,也就是替孤分忧了。”
太子拂袖而去,兰颖在门外见了东宫欣然而至,败兴而去,连忙借口端了热茶进来服侍,瞧见良娣的脸色也不算好,不解其意:“娘娘,您惹到殿下了吗?”
苏月莹摇摇头,膳房送来的糕点很是精致,一看就是东宫膳厨的手艺,她却没了心情吃这些,“兰颖,公子他们现在还护卫在殿下身边吗?”
苏氏兄弟在圣上面前丢了脸,但太子看在苏氏姊妹的份上,最后还是将他们留在了东宫任职,只是要比原先拟定的官位低些,无需圣上允准。
“娘娘您也是知道的,公子他们现在职位也低,不过是挂了属官的虚名,要说在殿下面前得脸,恐怕还不如英国公府的那几位。”
温家的娘子已经不可能做太子妃,可是温氏的兄弟受到圣人的宠爱,无论是出身门第还是见识谈吐都远非苏良瑜和苏良瑾能比,太子无人可倚,又得做出不究前事的姿态,对温家那几位的看重居然比自己未来的妻族还多。
“一个个的,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苏良娣一时烦躁,随手将茶盏掼到了地上,她生了地藏奴之后非但乌发日稀,连着脾气也坏了许多,太子驾幸时还能忍着些,但当她独处时就就没了压制的必要:“我谋划了这么多,大郎和二郎怎么就不知道上进呢!”
时间不待人,那又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苏月莹的气上来一会儿也就散了,“你去告诉他们,听不到那些军机也就算了,四娘子是随扈去的,到了行宫,叫他们设法贿赂几个宫人黄门,传个信儿进去探探宫中虚实,殿下最听那位的话,要是她来劝劝,或许殿下还会听上几分。”
“娘娘,您说四娘子能向着咱们吗?”兰颖有些犹豫:“当初殿下从您这里拿了曼陀罗香,要是叫四娘子知道,她做了太子妃,哪还有您站脚的地方。”
“那你可就猜错了。”苏月莹冷冷地瞥了一眼兰颖,她为苏家做了这么些事情,苏笙也该知情识趣一些,“我纵然给了那香,可也没叫她真吃什么亏,四娘子与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殿下与阿耶在这事上行差踏错,她与母亲就能独善其身吗?”
……
山间的宫室相较行宫简陋了许多,圣上虽然随遇而安,但随侍的人中谁不是人心惶惶,长公主是金枝玉叶,圣上唯一的妹妹,被单独安排在了一间宫室,而苏笙不过寻常的娘子,没人会想着要在这处窄小的地方为她单辟出一间宫室休养。
圣上有恙,她也便不能像在宫里那样养尊处优,在外人眼里,天子对这位未来的儿媳十分钟意,这种危急关头,她不亲侍汤药也说不过去。
苏笙知道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下或多或少掺杂了私心,然而圣上身边缺少宫人服侍也是事实,她在侧殿歇了一会儿,等皇帝见过几位臣子,便进到屏风之外守着。
所幸圣上也是个好伺候的男子,并不要她服侍用膳饮茶,由着她坐在外间的小榻上看书,只是醒来之后偶尔要写几个字,这时候才叫人过来磨墨。
夏夜闷热,宫人奉上铜盏蜡烛,苏笙听见外面的厮杀之声,手上研墨的动作却不乱,她瞥了一眼皇帝正在写的诏书,旋即又低下了头,专心致志地盯着这一方砚台。
“你倒是很沉得住气。”圣上就着榻上的小几写了几行字,元韶极有眼色地接了过去,随后退出了内室,他将笔搁在架上,瞧见她面上如古井无波,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掌,她的手指仍旧纤细,但掌根却触之绵软,夏夜生凉,叫人爱不释手。
“圣上……”苏笙正执了墨条研磨,被他这样一惊,墨条都掉到了砚台里,那溅出来的墨珠印在她的掌心,她多少有些气恼,瞧着灯烛下的男子含笑替她拭净掌心处的墨汁,不免怨道:“您这样不是叫外面的人都笑我,连个墨也不会研么?”
圣上将她掌心的印痕一点点擦去,神情舒缓,“外头的声音这样大,你不怕?”
约莫是晚膳时分,襄王率领的叛军就已经寻到了这处,御林军与叛军互有伤亡,一直到了晚间也没有攻下这处宫室。
“怕,也不怕。”苏笙坦然回答道:“有您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怕是人之常情,然而这个时候,她怕也没什么用处。
“不得了,你这个姑娘都会说哄人的话了。”圣上失笑,“当年朕进锦绣殿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才十来岁的孩子,竟像是个小大人。”
他们的初见,也是在这样的夜晚,彼时他是胜利者,一句话便定了这个姑娘的终身,圣上望着这窈窕美人,轻叹了一声:“早知今日,朕也不会将你许给三郎了。”
“圣上要是瞧上了一个十三岁的女郎,臣女反倒是该害怕了。”苏笙低头道:“您本来就该是我的长辈,喜爱小辈才是人之常情。”
“朕确实不曾有那等嗜好,”圣上瞧着屏风之外,“不过朕的阿娘当年也是十二三岁进宫,被养在祖母的身侧,那时候阿耶都已经十七岁有余了。”
这种孤寂的时候,人总是愿意回忆一些旧时的事情,“朕的阿耶是祖父的长子,最得帝后的宠爱,阿娘只是一个国公继室的女儿,可她要强得很,从来没有输给过别的娘子,他们膝下四子一女,孝皇帝并不曾与别人生子,不过可惜,这几个同父同母的兄弟自相残杀,如今止有朕与襄王还有陵阳。”
大圣皇后再怎么心狠,她活着的时候,他们兄弟几人都还是在的,然而等她过身之后,兄弟阋于墙,英宗与三弟都不在了,他还要灭了襄王满门,圣上轻声叹道:“朕从此,便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苏笙瞥见了那诏书的内容,晓得皇帝虽然面上淡淡,心里却未必会好受,她低声道,“手足之情本就难得,即便他对您如此不恭顺,您处置了他也不会心中畅意。”
那份密诏是下给太子的,他要东宫擒住襄王之后将他的首级削下,挂在城门之上。
圣上望着她,“你想为襄王求情吗?”
苏笙摇头,“臣女与襄王见都不曾见过,有何理由为他求情?”
他怅然道:“朕原以为这样做会吓到你的,不过想想,你当年都不怕朕,现在大抵也不会太过胆小。”
苏笙听了他这样说,莞尔一笑,“姑母当年又无错,您要在我面前杀人,臣女自然会怕,可是襄王欲挟天子以令诸侯,必然也是存了与您鱼死网破的决心,他既然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那若是今夜反叛的人是太子,想来苏娘子也是这样,对么?”
圣上对外面的事情似乎是胸有成竹,居然会同她开这样的玩笑,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当然,三郎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想来是不会这样做的。”
苏笙心下颤然,“是。”
她立在榻侧,元韶的意思应该是想叫她留在圣上身旁守夜的,当然这也是圣上的意思,外面的局势现下还不好说,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还好,一旦离开了他的庇护,说不得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外间有一张小榻,朕不用你一个女郎守着,你去躺一躺,一会儿会有内侍来伺候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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